古月安和风筝还没动,因为他们都在验证一个猜想。
那就是,还有没有伏兵。
默契,在相处了两年以后,已经无声无息地贯穿于他们之间。
三息。
越子离他们各展神通,武灵齐出,秦无争的如龙剑煌煌如火,张落尘失去了半个武灵却也是打的风生水起,王十方本就精于战阵,自然也是表现不俗,当然越子离的十二把飞剑仍然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轮回剑阵一出,简直就像是收割机一样不断在四处循环往复地收割着人命。
但最让古月安吃惊的是拓跋燕之,这个人被他斩了右手应该是彻底废了,可是他不知道哪里又搞了条手臂接上了,武功居然也是突飞猛进,和秦无争他们不遑多让,甚至仿佛除了越子离以外,他的武功最高一般,一把玄铁剑舞的像是绣花针一样轻灵迅捷,就是没有武灵,显得诡异。
就这样他们杀了一阵,眼看就要杀到那台子下面的时候,那台子忽然四面洞开,从台子底下瞬间冲出了四道迅若闪电般的漆黑身影,冲向了四周围。
古月安第一时间没有看清,但瞬间嗅到了空气里弥漫了开来的浓烈腥臭味,那仿佛是无数死尸和鲜血搅拌在一起腐烂的味道。
再定睛一看那四道漆黑的身影,古月安吃了一惊。
那并不是人,而是四头怪物。
四头身长足达数丈粗若巨木的怪物,长着细足,却移动如风,长尾,全身覆盖着漆黑的鳞片,吐信,乍一看像是巨型的蜥蜴,可是古月安细看,却是发现它们的头上长着畸形的瘤包,仿佛犄角。
“这是什么东西?”古月安传音入密给风筝。
“獠。”风筝回答,似乎陷入了沉思。
古月安也等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局势明朗,边人的底牌就是这些獠,可以出手了。
他看着底下正在奋战的越子离等人,那些獠显然战力不俗,不仅移动巨快,力量也是十分巨大,随便一甩尾巴就好像起了一阵狂风,那些避之不及的吸血鬼士兵居然直接就被懒腰给抽断了,咬合力也是惊人,一个吸血鬼被拓跋燕之当做替死鬼扔给了朝着他咬过去的獠,那个吸血鬼被一咬而断,空气里还发出沉闷的噼啪声。
这种叫獠的怪物,简直堪比一个半步宗师高手。
古月安目光转了一圈,转到了越子离的身上,刚想要起身,却是听到风筝传音入密给他说:“救人。”
古月安身形一滞,长久的默契让他明白了风筝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停了一刻后,他说:“好。”
可他自己却没有再起身,而是放出了轮回里的穆人往前去。
穆人往一出场,气度自然不凡,宗师强者,剑出如神,哪怕不出剑,都能威压一方天地。
此刻整个城中央的战场,就被他给威压住了,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胸口一闷,哪怕是獠这种凶物,都是抬起头用凶险的小眼睛看着骤然从天空中踏步而来的人。
穆人往直取台子上的肖阳,有一头獠离台子近,在穆人往落地的刹那骤然一个甩尾朝着擂台上猛扑而去,那种力道和速度,已经快要和古月安的拔刀速持平了。
可穆人往不动不摇,反手一剑刺出,另一只手却是轻松地解下了肖阳身上沉重的镣铐。
救下肖阳,獠到了,血盆大口张开,完全可以把穆人往整个吞进肚子里。
但是下一刻,它就顺着穆人往刺出的那一把剑,整个从中间被对半切开了。
血雨落下,穆人往却是已经带着人飘然而去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肖阳的故事】
肖阳是在一阵彻骨的寒冷中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人,然后虚弱地笑了笑说:“没想到你还活着。”
这个人自然就是古月安了。
在救了肖阳以后,他和风筝就原路返回了他们之前落脚的兵房,然后古月安用内力刺激醒了肖阳。
肖阳此刻琵琶骨被穿透,应该是功力全失了,古月安也不怕他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看着他。
“我还活着你很失望吧?”古月安此时已经卸掉了易容的装束,为的就是要让肖阳失望。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肖阳没有表现出太多失望,只是缓缓开口。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古月安倒是没想到肖阳会这么坦诚。
“你救我无非是想知道我知道些什么,不然你又怎么会救我。”肖阳又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形,他虽然武功尽失,夜视能力倒是没丢,看到了古月安身旁还站着一个人,他却没问是谁。
“好吧,那么你就把你在古鲁莫丹知道的消息都说出来吧。”古月安心底却并没有对此抱有太大期望,他打定主意要用天绝地灭大搜魂手来做最终判断。
“那些吸血怪物的源头在最终之地,据说是最终之地里的神苏醒以后创造了那些怪物,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神还不能从最终之地走出来,但三天后他们将会在最终之地举行最终仪式,最终仪式一旦完成,神就能脱离束缚,走出最终之地,到时候会将灾难带向世间,我原本想混入祭祀的队伍去刺杀那个神,可惜失败。”肖阳的话言简意赅,让人听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古月安想了想,蹲下身,对着他说:“看着我的眼睛。”
肖阳下意识看向了他的眼睛。
下一刻,天绝地灭大搜魂手发动。
大约半柱香以后,古月安站起身,一个踉跄朝后退了一步,极为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颅,有些站立不稳,一旁的风筝连忙扶住了他。
另一边的肖阳则是低声吼叫了起来,风筝早有准备,将一团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不让他继续发出声音。
“你没事吧?”风筝担忧地问道,“我就说了不让你用这种邪术。”
“……还好。”古月安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运转功力才总算是缓了过来,然后他看向了肖阳。
让古月安没想到的是,肖阳本来应该疯了,可是他现在眼神居然恢复了清明,只是表情依然无比痛苦,他拿出了塞在肖阳嘴里的破布,看着他说:“你感觉怎么样?”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肖阳的话语还是有些不流畅,眼神中的清明也是时有时无,但最后还是稳定住了。
这让古月安感觉到惊奇,他使用天绝地灭大搜魂手以来,被施术者无不是陷入疯狂,肖阳却最终可以返回清明,不过他想到在肖阳的记忆里看到的一些东西,猜测可能跟他练得某些武功有关。
他也不答肖阳的话,而是伸手将穿刺了他琵琶骨的两只铁钩用力拔了下来,然后站起身说:“你可以走了。”
“你……不杀我?”不仅是肖阳吃惊,风筝也感觉到吃惊,但风筝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她想看看古月安到底要做什么。
“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恒心,也许下一刻我就改主意了。”古月安说着退后了一步。
肖阳看着古月安好一会,最终无比艰难地爬起来,一步一晃地走出了兵房。
至于说他到了外面会不会死,古月安就不管了。
“你为什么放他走?”风筝终于开口了。
“那你又为什么不让我杀越子离他们?”古月安这时终于说起来了这件事,之前他并没有说,可并不代表他忘记了。
“因为他们的最终目标也是最终之地,有他们在,我们可以成功避开很多事,我们可以藏在最深处。”风筝沉默了一下,说。
“我的理由也是一样。”古月安顿了一下,“事实上,肖阳可能是我们这群人当中,对大陈最忠心的人,他想要保家卫国,他要除掉那个边人的神,不仅仅是为了升官发财,更是为了大陈的子民。”
其实,古月安看到的还有更多,肖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极具英雄气质的人,他有着绝大多数人没有的博爱精神,他从小就想要保护所有人,这是他习武的初衷,或者说武道之志。
说出来居然还有点让人感动。
“我不信。”风筝却说的很坚决。
古月安被噎了一下,随后道:“好吧,你有没有听过顾长安这个名字?”
的确,他是有一点被感动,但这只是一半原因。
“长安顾家家主,你以前的老东家,对吧?”风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一点点的奇怪。
但古月安没有太在意,他点了点头道:“是的,而肖阳,是顾长安的义兄。”
或者说,更直白一点,他喜欢顾长安。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一见面,他就要出枪威胁古月安的原因。
因为他觉得顾长安喜欢古月安。
肖阳喜欢顾长安。
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在他还没有成为一名边军的时候,他在长安,他家以前是燕南枪法世家,一手赤炎枪术威震燕南,可惜到他父亲那一辈家道中落,全家被仇人杀死,只有他一个逃了出来,去投奔了他父亲的世交,长安的顾如风,也就是顾长安的父亲。
他在顾如风手下成长为了一名杀手,和顾长安算是青梅竹马,他很喜欢顾长安,但他不喜欢做一名杀手,所以在十多岁就离开了长安投了边军,想要挣一番功名,然后回去风风光光地娶了顾长安。
可惜时移世易,他还没有挣够功名,顾家已经败落,要不是古月安横空出世,顾家也许已经亡了。
但其实顾家最艰难的时光,肖阳是出过手的,他曾经不顾军令,带着两百骑赤骑南下直奔长安要解顾家之围,可惜到的时候,古月安已经解决了一切。
古月安在肖阳的记忆里看着他在长安城外的秋雨里站了一夜,然后领兵回了边地,受了重罚,吃了一千鞭,在秋日里暴晒了七日。
所以古月安有点同情他。
他从军十数年,日日夜夜想着长安的幼时顾家小妹妹,可顾长安也许早就已经忘了这个哥哥。
痴情至此,也令人叹惋了。
怪不得李探花说他枪上有情。
“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多情之人。”风筝听完了一切,说道。
“只是妇人之仁罢了,我现在已经后悔了。”古月安听了摇了摇头。
“那你就追出去杀了他。”
“算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最终之夜】
三天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太短,在这三天里,风筝又进一步出去打探了消息,证实了的确将有一场巨大的祭祀仪式将在最终之地举行,和肖阳说的没什么两样。
而在这三天里,古鲁莫丹也是全城戒严,因为发生了劫囚事件,更因为最终仪式将要开始了,但前线战事吃紧,边人已经无暇派出更多人来保卫神庭,只能靠着古鲁莫丹现有的人力了。
三天过去,越子离他们并没有再动手,显然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肖阳的死讯没有传出,倒是有消息说有人硬闯了城东的兵器库,抢走了一把长枪,想来可能是肖阳。
然后就没的事了。
三天已过,最终仪式就要到来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一天。
边人,古月安和风筝,越子离他们,还有肖阳。
四方人马,乱局一旦爆发,似乎会很有意思。
古月安和风筝算是最隐蔽的一方人马,因为除了肖阳,并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而从肖阳抢枪的行动来看,他依旧是一个人,并没有和越子离他们汇合。
越子离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觉得极度疑惑。
因为劫囚的时候,古月安动用的是穆人往,那不仅不会暴露他们,还会让越子离感觉到极度的疑惑,他恐怕是做梦都想不到,穆人往会成为古月安的傀儡打手,他只会百思不得其解。
而越子离此刻也的确是在百思不得其解,他已经通过白玉京秘密联系手段,尝试过联系穆人往了。
如果穆人往在城里,必然可以找到他。
但是到现在为之,依旧是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信。
他不明白,为什么穆人往要救肖阳,救了以后又消失了。
“吱嘎”一声,门开了,又立刻关上。
屋子里的油灯正在散发出一股浓郁难闻的臭味,这是一间在古鲁莫丹还算是不错的屋子了,原来的主人是一位古鲁莫丹的祭司,被他们控制住以后,就一直留在屋子里称病不出,为他们打掩护。
此刻那名衣衫褴褛的边人祭司正五体投地地跪伏在地上,朝着最终之地的方向在祷告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让这间本就逼仄的屋子更显得诡异难当。
进屋的人是拓跋燕之,他是越子离他们几个人里唯一一个精通边语的人,这几日都是由他在外面充当边人祭司的随从打探消息。
一看到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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