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泰同苍文闻听,俱是瞩盼无忧,目未少转;赫连泰唇角一抬,捻须冷笑,抬掌示意弟子接言。
“三人衣饰形貌,无有分别。吾二人见状,轻呼不迭,三人顿足,后顾得见吾等,竟是六掌互搏,三人对峙,乱斗一处。”
“吾二人身卑功弱,得见此状,实不敢擅动。”另一子弟跪立在侧,应声接道。
“未待吾等上前,那三人似为一物所惑,吾等细观。。。。。。”弟子吞唾,面见惧色,“那物乃为一丹,重赤之色,四围火蛇吞吐,炎焰丈长尺短不一。。。。。。”
“雨势渐重,然那丹丸,几将漫天雨珠炙烤无踪;其势汹汹迫人,吾等即便远观,亦感肉烂!”
赫连泰不由瞠目,长纳口气,心下暗道:金乌妖丹,果非俗物!
“那形似放怀三人,可得丹丸?”
弟子垂眉,摇首不止:“其一得之,直往山下,然步出未足三丈,身前丹丸陡亮,姑爷。。。。。。姑爷犹如废于鑪炭,立时无踪;余下二人见状,仍未松懈,振身上前,竟是俱为那赤丸所化。。。。。。”
“妖丹自往何处?”
“弟子。。。。。。弟子不知。”
赫连泰支身半起,单指指点再三,却难得一言。
屋内诸人皆默,唯闻赫连泰拂衣之声。
“金乌。。。。。。金乌丹,竟在。。。宫中?”苍文支吾,径自喃喃:“何时。。。何时得之?”
无忧充耳不闻,回身坐于榻边,轻压榻上人一腕,攒眉静候。
迅指之间,诸人无查,俱将手足拳缩,口开眦展,鬓发有如火燎,赫连泰呆坐半刻,抬声疾道:“不妙!”
话音未落,余人惊见红光,起身未及,耳闻一声钝响,立眉细观,竟是金乌妖丹!
苍文捷迅,扑身立于无忧面前,两臂大展,自语不迭:“小心!小心!”
无忧面目一冷,不及有应,见一影跃窗而入,正身直面赫连泰诸人,然其眼风,早随那金乌丹上下摆荡。
“放怀。。。。。。放怀?”赫连泰一见来人,已难按捺,支吾不知所谓。
来人不应,周身尽湿,眨眉近前,一掌攥那金乌丹,未想那丹丸怒火,立将其掌灼化,焦烂气味,弥漫满室。
来人似无所感,仍是探身上前,妖丹附于一颞,一瞬透穿其颅,两颞乍通,见脓不见血。
“放怀。。。。。。放怀!”赫连泰尚未回神,来人已然断亡,骨肉发甲,无一全存,尸身化烟,半点扬尘亦难寻见。
众人不及反应,见那赤丹一震,眨眉不存。
无忧轻倚榻边,近了榻上人心腹,碍着创口,亦不敢放力,这便轻巧摩挲,心下暗道:好个弄无悯!转瞬改念,唇角淡笑,暗暗自赞:好个弄无忧方是。
“潮需燥,水寻火,阴随阳!妙哉,妙哉!”无忧心下计较,两臂一扣榻沿,着力返身,吐纳半刻,方道:“赫连。。。赫连山主,这是。。。。。。为何?”
赫连泰拳掌,齿牙俱冷。
“妖丹之力,连弄老宫主亦是难抵,区区放怀,如何相抗?”
“这。。。顾放怀为何偏要仿依飞蛾,尽命于火?”
赫连泰冷哼一声,半晌方道:“妖丹如蛊。”一言即落,思前想后,已解因果。
“这便可知,放怀缘何现身此处。”
苍文为此骤变所蒙,脑内混沌,闻声轻道:“那。。。。。。那养默少主竟可分身若干,。。。。。。,不知方才四人,可有真身?”
众人闻言,心心忐忑。
赫连泰暗自喘叹:若放怀真身尚存,恐其仍要往知日宫寻来。
无忧似是晓其所思,陡地扑身,伏地拜叩,后便仰面,疾道:“赫连山主!乞赫连山主救知日上下性命!”
赫连泰不明所以,轻将无忧一搀,摇首道:“此言何意?”
“无悯失智,无忧便斗胆定夺,诚乞赫连山主携金乌丹归返不姜山!”
苍文一怔,立时怒道:“无忧!此事重大,岂可随汝心思!”
“若是顾放怀真身尚存,吾岂非需得夜夜惊怕?其因既在妖丹,赫连山主亦欲探雀儿姐姐下落,何不携丹归山,不姜山同养默宫,到底一家,是捉是纵、是存是害,便同知日宫无干!”
“你。。。。。。”苍文气懑,抬臂一指,却不敢稍放恶言。
赫连泰思忖多时,心下早知:知日宫尚难保妖丹不失,吾这不姜山,何堪此托?若是当真携丹而去,莫说放怀,恐三界妖修俱得虎视眈眈,如此。。。。。。绝非善事!且见此小妖,言辞锋锐、性子缜密,句句以知日为先,时时以悯儿为意,若是此丹果如传言,以为至宝,其怎敢这般轻弃?
“无忧,悯儿尚昏,汝之言,实难作数。”赫连泰苦笑不迭,接道:“再者,现下无人查知金乌丹所在,想来,悯儿当以其仙力暂控于知日某处,悯儿无神无识,吾等如何得知?妖丹之异,你我方才俱见,若是倾力搜山,岂非罔顾弟子性命?“
无忧岂会不查赫连泰心思,见其步步依计,深入网罗不自知,无忧轻哼一声,垂眉哀道:“敝鼓丧豚,无忧口不择言,尚乞宽宥。”(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啖螯讥尔雅 … 第194话
诸人思忖无休,决唇堤而泄万语,约莫一炷香后,无忧方随苍文赫连泰共至知日宫主殿。
三人坐定,无忧起身,恭立赫连泰面前,施揖之际,已是惹得赫连泰两手齐摆,生怕无忧再提金乌丹之事。
无忧窃笑,柔声恭顺:“方才无忧谔谔,望赫连山主莫同小辈计较。”
赫连泰这方横了眼目,应道:“不知不怪。”
“无忧求山主据实相告,方才查无悯伤情,其。。。。。。”
赫连泰解意,缓声安慰:“势虽重,命无虞。”
无忧同苍文俱是拊膺,长舒口气。
“现下,养默宫之事,不知无忧可还助得一臂?”
赫连泰思及孙儿,再念方才顾放怀凶相,料算养默宫人已遭毒手,不胜唏嘘;白头尚在,青丝早夭,念及此处,赫连泰竟是顾不得山主威仪,号啕涕泗。
无忧见状,心下一紧,眼风一扫,示意苍文进茶。
“赫连山主,尚未亲见,暂莫言弃。”无忧徐徐递上茶盏,缓道:“真如山主所言,弄老宫主早浸丹毒,却也未曾同知日宫上下刀兵相见,如此想来,其性未尽泯。”
赫连泰闻声,更见怆然,发如乱絮,褰裳拭泪,宛若垂髫之恣意。其心下反道:汝岂可知,弄觞同弄无悯父子一战,何曾讲了血脉情分?亲子亦下重手,放怀年幼无知,真受妖丹蛊惑,屠亲灭妻,岂在话下?忆起那日龟镜堂上弄无悯戚容,赫连泰悲声再起。
无忧稍退半步,侧目左右,目炬无处着落,这便轻道:“现下养默宫,也不知是何情状。”稍顿,愣愣瞧着苍文,愁道:“文哥哥,雀儿姐姐同无忧得见一面,引为知己,可好派些知日弟子前往散酒障一探?”
“毋需烦扰!”赫连泰闻声立止,阖目应道:“悯儿已往探过,吾亦细查,障内无一人可见,无一迹可循。”
无忧面上乍红,握拳疾道:“如此,散酒障岂非指日改姓?”
赫连泰闻声,若有所悟,捻须颔首,闻无忧再道:“若连半分顾氏陈迹亦无,那这养默宫,算得劳什子养默宫?”
无忧一顿,上前再拜,垂眉之际,落泪无声。
“知日同养默之谊,岂止故交?现下知日自危,无暇多顾,唯劳山主,速入散酒障,独撑养默宫,以为依傍!这般,顾氏承天应命,亦有归处。”
赫连泰闻声,想其念弄无悯同顾氏交情,这方有此一求,心下暗道:其言有理。散酒障得天独厚,灵气四溢,顾氏上下无踪,若吾坐视,恐渔人得利。思及此处,如坐针毡,连掌上茶盏,亦是轻往桌边一搁。
“散酒障之事,容后再议。汝等小辈,莫要焦心。”赫连泰已然起身,叹道:“现下不姜山子弟仍需倾力探吾孙儿行踪,这便不多搅扰。”稍顿,回身接道:“仔细侍候悯儿。”
无忧应承,躬身施揖,闻赫连泰脚步仓促,又再接道:“无忧尚有一求。。。。。。”
赫连泰头亦不回,沉吟少时,已然接道:“妖丹之事,吾不知悉。”
“无忧叩谢!”
第二日丑时。
弄无悲徐徐转醒,疲累难堪,单肘支身,侧目抚心,见桌边淡影,正自低眉,水葱玉甲,徐徐剥了颗果子吃。
”终是回神。“无忧浅笑,盈盈上前,递了颗紫李,轻道:”无悲,伤处还痛?“
弄无悲眨眉二三,唇角稍开,浅笑不应。
无忧徐徐捡了榻边一坐,轻道:”赫连老儿已被打发,想来其忙于抢占散酒障,近日无心无力,难往吾知日宫寻衅。“
弄无悲徐徐咽了喉上腥气,稍一起身,无忧见状,这便直往木施,又再捡了件清爽外袍,正欲为其披上,却见金字又现:“赫连泰既去,吾不着灰袍。”
无忧一怔,呆立一旁,见弄无悲面容惨白,不由探身轻道:“可是恼无忧伤了你?非此急策,如何唬得住赫连泰?”
“吾不怨无忧。只是勾连前后,无忧同兄长,着实一路。”
无忧见字,反是淡然一叹,苦笑不迭:“无忧不过百岁小妖,多的是腐肉逢刀俎,任人脍捷之时,若非蔽肠毒计,何以自全?”
弄无悲摇首不止,反是探手轻将无忧一掌握了。
“无忧同兄长,俱是高智之辈。”
无忧嫣然,见金字未收:“请君入瓮,使得便当。“
无忧轻哼一声,应道:”虽不知无悯之前谋划,然养默宫终归无悯所害,赫连泰若于肩山得顾放怀行踪,岂不生疑,头一猜测,便是寻仇。“
“如此,若欲反转,必得化凶徒为遭难者,方可推脱。”无忧一顿,嗤笑道:“且金乌丹事重,若非将此事推出,混淆耳目,赫连泰多经风浪,必难轻信。“
弄无悲闻声,心下一震:其竟将金乌丹之事和盘托出?
“莫慌。”无忧查其颜色,轻道:“赫连泰并非愚痴,绝不会将此信走漏。”话音未落,无忧缓将两掌收归胸前,眼风一扫弄无悲,便自行把玩十指,不再多言。
“顾放怀为金乌丹所惑,迷失心智,戕伐满宫,贻害手足;倒是知日宫主,大义凛然,悲悯无双。“无忧轻笑,半晌,又再接道:”一干仙家,道貌岸然,还不是尽在吾之股掌,尤现狗态?“
弄无悲面上赤红,唇角一颤,却又徐徐将无忧一掌拉回,食指轻点,于其掌心写道:“无忧这般,知日颜面几丧。”
无忧睫上氤氲,垂眉轻道:“吾所谋所画,所求所存,唯不过知日颜面。”
弄无悲稍一使力,将无忧弱腕紧握,心下暗叹:兄长同无忧之计,竟是不谋而合——前言后语,不见疏失;因果先后,未有纰漏。只是,二人皆是这般算计,如何互信?思及此处,弄无悲身子后仰,定定瞧着无忧,见其容姿烂漫,神思翩然若云飞水走,弄无悲长纳口气,不由计较:究竟,汝心下所望,是兄长?知日宫?抑或。。。。。。无悲?(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啖螯讥尔雅 … 第195话
六日之期,转瞬已逝。
东夷,汤谷。五云不荫,鳞潜鹤避。
弄无悯靠于岩壁一侧,脊背如松,不见稍弯,虽未侧目,然心下细查所余水罐,恐撑不得几个时日;阖目之际,闻细琐声响,美目稍偏,见十数黑蚁,顺岩缝而下,有条不紊,煞是有趣。弄无悯心驰神荡,躬身凝睐,约莫一炷香功夫,方随那虫豸寻得蚁封所在。
“小子这般清闲?”日君悄然而至,见状轻斥。
“日君蕴隆之威,无悯怎不缚手缩脚?当无所为。”
日君闻言,不由朗笑。
“小子代吾御六龙车驾,已满六日。”日君睥睨,见弄无悯垂眉恭立,神色却是寡淡,这便接道:“明日,乃为弥节之终日,吾等,便直往肩山。”
弄无悯闻声抬眉,不解其意。
“阳俞镇民,多得小子操演,现下不得天日,几已一月。”
弄无悯立时攒眉,弓手一拜,再不多言,然其眼目,如山木经秋,立时黯然。
入夜子时方过,知日宫上,不速客青丘来拜。
无忧得报,匆匆自敛光居往主殿,待至,见青丘结发于脑后,不髻不冠,危坐一旁。
“青丘门主,这般前来,尤是失仪!”无忧掸衣,直往殿前主座,凝眉见青丘诧异,心下解意,勾唇浅笑,取座正位。
“此地,到底弄氏知日宫。”青丘朝无忧敷衍施揖,启唇讥道。
“无忧居于宫中良久,何需门主提点?”无忧掩口,娇笑不止,“且不言无忧尚为愚城城主,论资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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