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夕霞听了司夕田的解释咧了咧嘴,快人快语地说道:“这可真有意思啊,以前最多是看到师傅干活儿徒弟跟着学,或者是徒弟干活儿师傅跟着指导。这样一个瓦匠干活,一群人跟着看的事儿俺还第一次听说。”
司夕田嘴角也抽了抽,甭说司夕霞了,这样的事儿,她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啊!
不过,司夕田还是故作淡定滴安慰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也不用太奇怪。反正你们家找我是要盘炕的,给你把炕盘好了不就行了么。要是我这边盘的不好,现场还能有人帮我收拾残局,你捡了个多大的便宜!”
司夕霞一琢磨,倒觉得司夕田说的有道理:“嗯,田田姐,你说的也是啊!”
陈老听了,只觉得司夕田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不过蒋瓦匠和罗瓦匠心里则是有些奔溃,刚司夕田那丫头还一副不乐意他们来的样子,没想到她心里是打着一会儿她搞不定了,让他们帮忙的想法!
蒋瓦匠和罗瓦匠很快发现,他们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司夕田比他们想的快很多,手艺更是强了非常多!
鉴于司夕霞家不止一个炕,所以收拾这个炕的时候,不用盘临时炉灶,司夕田就直接开工拆炕了。陈老作为老前辈,自然有资格全程观看,蒋瓦匠和罗瓦匠则需要跟大家轮着进屋看。轮到他们俩的时候,司夕田开始了也不过一炷香,蒋瓦匠想着一炷香,自己估计也就才拆完炕沿,开始拆炕面最上面的土,司夕田这个新手,估计能拆完炕沿就不错了。
谁成想,他进屋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司夕田已经把炕面上的土都处理完了,开始拆一些炕面石了!
等到别的瓦匠要进来换他出去看的时候,司夕田已经把炕表层需要拆掉的砖瓦都拆完了,准备进行最关键的部分:掀炕面。
蒋瓦匠真是被司夕田的速度给惊住了,这丫头也太快了,别说这样才入行几年的人,就是他,现在也没司夕田的速度快!
太不可思议了!
蒋瓦匠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一个炕做瓦匠不到一年的小丫头比下去,只好安慰自己,说司夕田只是手快,为了求速度,不太在意质量。刚出徒的瓦匠不少会这样,到下一步掀炕的时候就见分晓了。
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他还死皮赖脸地没出去,要看司夕田下一步是怎么做的。
甚至在司夕田打开炕面,屋子里被烟尘布满,大家被呛的赶忙掩面转身的时候,蒋瓦匠都一动没动,盯着司夕田看她的动作。
让蒋瓦匠崩溃的是,司夕田虽然人小,力气不大,掀炕面石的时候显得有点费劲,可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步的处理,都堪称是完美无瑕!就跟当初他师傅给他描述过的正确处理步骤是一样的!
正在满面漆黑的蒋瓦匠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眼前的一切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司夕田操作上和他们的不太一样的动作:让小刘往这炕洞里洒水!
终于发现司夕田的破绽,蒋瓦匠都不顾上自己的形象,直接喊了出来:“司夕田,亏俺还觉得你开始还挺上道,是个做瓦匠的料子。可你这是瞎折腾啥呢?这炕回头还要烧呢,你往里边喷水,那不是故意祸害人家,让人家炕冒烟么?”
“什么,司夕田居然往抗洞里洒水?”听了蒋瓦匠的话,其他瓦匠也纷纷回过头来。对于司夕田这个奇特的动作,他们也很惊讶,司夕田这是要干啥?
司夕霞足够信任司夕田,可她爹娘心里却打鼓了,尤其是在听其他的瓦匠也质疑司夕田的时候。
于是,他们小心翼翼地问道:“田田,你往炕洞里洒水,是有什么说道么?”
“俺也是奇怪了,俺都当了十多年瓦匠了,咋没听说过这个说道。不会是她为了自己不被呛到才这么弄的吧?哎呀,也不知道这炕回头盘起来要冒多少烟!”蒋瓦匠在司夕田开口之前抢着说道。
听了蒋瓦匠的话,帮司夕田洒水的小刘不干了:“嘿,你这人咋说话呢,还大瓦匠呢,啥都不懂!田田既然这么做,自然有她这么做的道理。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以前盘炕也都是这样的,她盘过那么多炕,可从来没一个是冒烟的!”
“俺也觉得司瓦匠应该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司瓦匠,这里边的门道你方便告诉俺们么?”路三其实也不明白,但他还是相信司夕田。他觉得司夕田这个姑娘,真的很与众不同,比如,他们这些瓦匠都觉得掀炕面的时候烟尘很大,却都没有想过该怎么保护自己,而司夕田就在脸上戴了个口罩。所以,他觉得,司夕田既然洒水,那就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司夕田本来没觉得自己这个步骤有啥特别的,看到这些人的反应,才知道,原来不光郑钱的师傅,大部分的瓦匠都不会这么做。弄了半天,自己居然还是独一份。
司夕田倒是个能忽悠的,知道大家的疑问,还故意叹了口气:“哎,这是我的独门绝技,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注意到,还盯着这个不放。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洒水是独门绝技?”俨然,这些瓦匠还是有些不相信。
司夕田像是下了很大决定地说道:“本来这是我们的独门绝技,只能传给我的徒弟,不能对外说。既然你们都看到了,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我就破例一次,告诉你们吧!往这炕洞里洒水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蒋瓦匠说的,可以让屋里少点烟尘;第二个,是加了水的烟尘墼块更方便往外运。至于蒋瓦匠说的,往抗洞里洒水后期会引得炕冒烟的问题呢,别人洒可能会有,我自然不会。这里边的技巧,对不住,我可不能说出去!”
听了司夕田的话,陈老恍然大悟:“丫头,你这办法好啊!既可以消减烟尘,还方便往外弄这烟尘墼块,这可是咱们瓦匠拆炕的时候最遭罪的两件事,俺一直想解决的事儿,居然一下子就让你给摆平了!你这小小年纪,不光拆炕的手艺难得,居然还会这样的独门技艺,真是少年英才啊!”
陈老这么一说,其他瓦匠也就明白了,司夕田这个做法确实是可行的,甚至还是个绝妙的办法!能让陈老赞誉年少英才的,在他们印象里,司夕田这还是头一个。就知道,这丫头的手艺是多么好了!
司夕霞的爹娘听了陈老的话,也松了口气,赶忙给司夕田道歉:“田田啊,俺们不懂,刚听那个瓦匠说这样可能会有问题,就一时着急乱说话了。你别在意啊!”
听了陈老的话,蒋瓦匠因为自己判断失误,脸已经红了。再听司夕霞爹娘这么说,他都快无地自容了。一个老瓦匠去反复跟一个新瓦匠较劲儿,结果还都被人家打脸,丢人,真丢人!今天的人可是丢大发了!
偏偏这个时候,小刘还故意冷哼了一声:“哼,怎么样,现在你们都明白了吧?不懂就别瞎说,不嫌丢人啊!”
司夕田故意等小刘说完之后才瞪了他一眼:“小刘,别瞎说,我这只是师傅传的一个小法子,拿不上台面的。人家是大瓦匠,怎么是咱们这样的比得上的。”
不得不说,这次司夕田腹黑了。她越这么谦虚,越让蒋瓦匠觉得内疚。
最后,实在是不好意思,蒋瓦匠留下了一句,“司夕田,俺服了你了!”,就出门去了……
现在,司夕田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在小刘和忍不住也过来帮忙的路三协助下,她也就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炕给拆利索了,稍微些了一会儿,就开始盘炕。
司夕霞家已经备好了材料,所以司夕田的炕盘的也很顺利:先设计好了各个开口的位置,接着设计好了烟道,然后就让小刘和路三一个给她递砖瓦和石头,一个给她端着泥盆,她自己就一层一层的砌。半个时辰,炕洞初步砌好了,一个时辰,炕基本雏形已经出来了,再半个时辰,炕表面也已经抹了泥。
整个过程,司夕田做的都很流畅,甚至可以说是行云流水。也都到了午饭的时间,这炕已经拆了重新盘完了。最重要的是,这活儿干的既有速度,也有质量,炕的表面平整的,就跟一张纸一样的……
司夕田在那边全神贯注地干活,陈老和其他瓦匠则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司夕田。天啊,他们眼睛没出问题吧?这是在盘炕么,不是在表演?怎么会有人盘炕盘的这么快,还这么好看,半点狼狈相都没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要说小瓦匠也就罢了,就连陈老自己,都不敢保证能有这样的速度,更不能保证能像司夕田一样从容!
其实,司夕田也不轻松。她往常也不会把盘炕的时间缩短到如此程度。今天她这么做,就是心里也有口气,故意要在这些瓦匠们面前逞强下。表面看着从容,那是打肿脸充胖子,实际上累着呢!
最后一抹泥抹完之后,司夕田松了一口气,抹了下额头的汗:“搞定啦!小霞,你去烧烧火看看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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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意想不到
“好,俺这就去点火试!田田姐,你手可真快,之前俺三堂叔也找瓦匠拆炕盘炕,那瓦匠足足折腾了一天时间,你居然一上午就弄完了!太让人佩服了!”司夕霞听说炕已经盘好了,很是高兴,在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夸赞下司夕田。
“行了,少说废话,人家也许不赶时间,更像控制好细节呢!你赶紧去吧!”鉴于身边跟着这么多瓦匠,司夕田还真担心当中有司夕霞嘴里的那个瓦匠,这样的情况,让人家多难为情?
偏偏司夕霞还是个不知趣的,都走到门口了,还回头说道:“田田姐,俺没骗你。俺看了,那个瓦匠盘出的炕也比你差多了。虽然炕收拾的还算好烧,但那炕上还有几个小坑呢,远看不打紧,铺上席子还是能看出来的!是真的!”
“行了,你快去吧,你再不去我走了,到时候不好烧你可甭再去找我啊!”司夕田机灵地发现到,站在身边的蒋瓦匠脸色很不自然,赶紧赶紧把司夕霞往外推。
司夕田猜的没错,司夕霞嘴里那个“足足折腾了一天时间”的瓦匠,就是司夕田旁边站着的蒋瓦匠。只是那天蒋瓦匠是主力,脸上的黑灰比今天还多,所以司夕霞刚刚没认出来。
自己比司夕田收的钱贵不少,手艺却跟司夕差不多,甚至在这些客人的眼里还比司夕田差,让他这个做了十多年的老瓦匠脸往哪里搁?亏他刚刚还嘚瑟,挑人家让毛病呢,简直了,丢人啊,丢人!
不过,这个时候,蒋瓦匠倒是没和之前一样,觉得这一切都是司夕田的错,而是开始从他自己身上找原因。他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倚老卖老,自己把自己当做大师,任何一笔活他都要好好干!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和他一样反应的不止他一个人。其他的瓦匠们虽然不是直接当事人,可他们多多少少也有符合司夕霞说的情况的时候。这会儿,看到和听到司夕田和他们的对比,也都低着头反省呢!
看着大家这样的反应,陈老却不像其他人这样,反倒是挺高兴的。
他早就看到了后辈们的浮躁,甚至也曾经多次劝说过他们,可大家多半都嘴上答应着,偶尔也有几个却是有进步,可都是少数人,整体效果都不大。为了这事儿,他最近都在犯愁。这次,他们总算是在司夕田这边好好上了一课,说不定对他们还会有点效果!
盘的炕多了,司夕田心中有数,所以,也就没跟着司夕霞和她爹娘去外屋烧火。
没多久传来了司夕霞的声音:“火烧着了,烧着了!哎呀,不对啊,这火咋又自己灭了?”
再接着,传来了司夕霞他爹的声音:“你这丫头,少见多怪。这哪里是自己灭了,是这炕太好烧,火苗都被抽里边去了!田田可真有本事!”
“是啊,这炕这么好烧,以后咱们可以省不少柴呢,田田这丫头可真厉害!”司夕霞她娘也跟着说道。
路三看着司夕田一脸淡定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司瓦匠,刚他们在外边喊的时候,你咋一点都不担心呢?”
司夕田太淡定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如此淡定,让他一个二十多岁还总是一惊一乍的人可怎么活?
小刘看到路三这样,别提多高兴了:“哈,别说田田了,俺都淡定了。田田的手艺好,俺跟着她盘了十多个炕了,每个都好烧,而且每家人在点火试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反应。”
“行了小刘,少说两句,赶紧看看炕有没有冒烟的地方吧!”司夕田无语摇了摇头,这路三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冒风头。不过司夕田也知道,小刘心里有数,他自己的事情,很少会冒头,冒头也多半都是为了自己和郑钱,甚至他的老东家。对于这样的小刘,她自然是更在意。
“是,师傅!”小刘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