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季寥身上响起钟声和鼓声。
“钟鼓齐鸣”,这是肉身有了极大突破才会出现的异象。
其实之前的童子,本身是鬼物一类,由极为凝练的阴气构成了几乎坚不可摧的身体,才能轻易施展“化天”。季寥现在却将血肉凡躯,修炼到这个程度,对于许多修士而言,都是不可想象。
一般能将肉身修炼到“钟鼓齐鸣”的地步,几乎能和一些天生肉身强横的妖魔,以及部分拥有不凡妖魔血脉的半妖和半魔相提并论。
第28章 剑网尘丝(为盟主jiffwow更)
随着肉身出现钟鼓齐鸣的异象,季寥感觉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比过去更加紧密,气血奔腾,好似浩浩汤汤的江河。
紧接着他发出虎豹雷音,来同钟鼓齐鸣应和。自骨髓开始的震荡,遍及全身。季寥蓦然一声大吼,不假思索拍出一掌,跟之前自称叛佛者的童子打出来了一般无二的涡流。
黑暗中攻伐过来的剑芒直接被涡流冲散,仅仅有一小部分穿透过涡流,但是碰到季寥胳膊上的肌肉,只激闪出灿然的火花。
季寥的道袍本是一件宝物,但还是被适才钟鼓齐鸣加上虎豹雷音的力量震破出一些口子,加上他之前受刀伤被划破的地方,现在可谓衣衫褴褛。
但他气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季寥一步踏出,化天一式应声拍出,又将一道剑芒用涡流化解大半。
他步伐坚定,掌力不假思索而出,一个个涡流护在身前,跟那些接踵而至的剑芒碰撞。
黑暗中出现一连串火花,那都是剑芒的余威撞击到季寥肉身的结果。
终于靠近了黑暗中那团朱红的光芒。
季寥耳边响起一声“吒”,这是杀伐之音,滚滚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冲杀季寥的心灵。如果有人能看见季寥,便会发现他耳朵、鼻孔、眼眶、嘴巴都在流血。
季寥不为所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疯狂。
他伸出右手,探进朱红的光芒里。手腕、手掌以及部分手臂遭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季寥轻轻闷哼,仍是坚决的抓进去。
一股源自身体的本能在驱使他,要将朱红光芒里的东西拿出来。
从他伸手进去开始,每一息都变得格外漫长。漫长到每一次心跳响起,都像是过去了一百年。
终于季寥触摸到一个冰冷的事物,一切痛苦都消失了,那是苦尽甘来的感觉,如同从地狱回到人间。
季寥猛地将东西抽出来,所有的黑暗都被红光占据。这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把伞。一把血色的伞。
伞面殷红如血,伞骨是青碧色的,好似人体的筋络,伞柄是一块血玉雕琢而成,冰冰凉凉的,季寥一握上,便有无穷的杀意涌进他的体内。
但是杀意却没有淹没他的理智,而是使他更加清醒。
只是他的思维也仿佛有所转变,进入一种万物皆可杀的心境。
而将整把伞收起来,便是一把剑,伞头尖厉得好似能刺破任何事物。这样的伞,适合用来刺,季寥感觉任何护体气罩,或许在伞尖面前都会显得脆弱不堪。
季寥轻轻抚摸伞面,他能感受到伞是有血肉灵性的。从前他用过藏剑山庄耗费十年时光打造的诛邪剑,但比起这把伞,灵性实在要逊色太多。
诛邪剑虽然有灵性,却更像是一种本能。
而这把伞仿佛经历过许多沧桑,制造过许多的悲欢离合。这把伞经历的故事,也许比任何人听过的故事还要多。
但他现在只是季寥手中的一把伞。
伞柄处刻有一行小字,“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正跟他一进门听到的回音一般无二。
季寥淡淡道:“以后我就叫你‘斩业’吧。”
血色的伞似乎能听懂季寥的话,亮起红光,很快又黯淡下来。
季寥再次推开房门,时间并未过去多久,星辉犹在。
可短短时间的经历,却让他有种仿如隔世的感觉。
猫儿正在舔着猫毛,见到季寥出来,忙凑上来,爪子拨弄伞面。季寥似乎感受到这把伞出现一丝羞怯。
季寥只好道:“猫兄,别玩它了,你找别的东西耍。”
猫儿用爪子抓了抓自己的小脸,又瞧了瞧最先季寥进去的屋子。
季寥见状道:“别,我现在虽然有些进步,但要对付那怪物和刀光,真的力有未逮。”
猫儿低下头,好似思考了一下。
它抬起头看着季寥,爪子先是指着伞柄,然后又用爪子指着自己。
猫儿竟然要季寥用伞来刺他。
季寥道:“我知道你本事大,但还是别冒险了。”
猫儿不依不饶,直接跃起,一爪子往季寥眼睛扑杀过来。
季寥不止一次见识过它可怕的速度,而现在他比最初遇到猫儿时强了许多倍,但他发现他依然摸不到猫儿的深浅。
好似它从没用过全力,对付一切事物都以玩乐戏耍的心态为主。
尤其是猫儿跟那个佛像跑出来的怪物硬碰硬一记下,还能占据上风,更佐证了它不可测度的实力。
季寥见识过它凶残的一面,故而没有大意。
反正他也好奇猫儿还有多少能耐,一人一猫,就在这星夜下斗起来。
季寥现在哪怕不是不动用真力,手上的力气也大得惊人。拿着伞柄随意一刺,就有霹雳声响起。
他速度太快,力量太足,已经无需太多的花招。
猫儿却没有跟季寥硬碰硬,而是迈起奇异的步伐。在空中也仿佛如履平地一般,轻轻巧巧避开血伞的攻击。
季寥瞧见猫儿的步伐,不禁想道:它的步伐看似凌乱,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深刻不变的规律。
只是一时半会间,季寥没法解析出猫儿的步伐奇异在何处。
猫儿玩得兴起,竟双爪将伞尖抱住,身子左甩右甩。
季寥虽然没有要对付猫儿的心思,但看得它这么悠然自得,也不由老脸一红。他认真起来,催动起体内的真力,伞面通红,有重重剑幕出现。
猫儿便松开爪子,在季寥布下的剑幕里从容不迫的穿梭,眨眼间就出现在他肩头,挠了季寥一下。
季寥登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肉身经过钟鼓齐鸣的洗练后,脸皮比铁皮还硬,却也禁不住猫儿轻轻一挠。
季寥出手便又加快了一大截,仍是对猫儿造不成任何影响。
就在这时,季寥听到一个声音,“尊主,我们用剑网尘丝对付它。”声音一闪而过,血伞便突然不由他控制,自行汲取了他的真力。随后血伞竟自行使出一套剑法,布下一张张气网,猫儿便再也不能似刚才那样来往自如。
终于猫儿被彻底网住,再也动弹不得。
它便发出轻微的“嗯”声,又是虎豹雷音,但由它发出,简直有不可思议的潜力,那些气网竟一一被震断。
猫儿小脸凑到血伞边,竟拍了拍它,好似夸奖它干的不错。
第29章 上天入地,唯我独尊(为jiffwow盟主更)
接下来一段时间,猫儿似乎玩耍够了,便趴在房顶上休憩。而季寥也发现了血伞“斩业”已然完全开启了灵智,能直接和季寥沟通。
季寥好奇之下,问道:“你怎么叫我尊主?”
“尊主就是尊主啊。”血伞的声音天真稚嫩。
季寥道:“总该有个缘由吧。”
血伞道:“你能放出我,又会元佛三限,自然是尊主了。”
季寥道:“为什么我达成这些条件,便是尊主?”
血伞道:“那是菩提多罗吩咐过的。”
季寥道:“菩提多罗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血伞道:“菩提多罗说他消亡之后,有人会来继承他未竟的事业,那人便是尊主。”
“尊主又是什么意思?”季寥不由问道。
血伞道:“上天入地,唯我独尊,这便是尊主。”
季寥一听,怎么感觉这句话听着就像个大反派。他心里微微觉得有些不妙,说道:“那菩提多罗未竟的事业是什么?”
血伞忽然有些激动,说道:“当然是带着我们杀回那烂陀寺,将佛陀留在人间的经义毁掉,建立起新的教义。”
季寥当然知道那烂陀寺是什么,那是佛教在这个世界的无上圣地,便是无上妖魔都攻不进去的地方。灵飞派虽然有当世第一人清雨仙子,但在修行界里,论底蕴那烂陀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里面不知道藏有多少厉害至极的苦修士,而且那烂陀寺还有一门大阵,据说一旦被困入其中,就算是仙佛都得饮恨。
不过季寥从血伞的话中听出另外一层意思,他道:“你是说,‘我们”,还有谁?”
血伞道:“附近还有夜摩诃和佛屠子在,尊主应该遇到过佛屠子了,你身上挨过他的洗髓刀,夜摩诃和佛屠子好似在一起。至于其他人,应该还被封印着,也有些或许已经消亡了。”
季寥心下了然,佛屠子应该就是黑暗房间里那出刀的存在,而夜摩诃就是从佛像里出来的怪物,这两个家伙都非常了得。
他道:“为什么是杀回那烂陀寺,难道你们以前都是那烂陀寺出身?
血伞道:“我们都是跟随菩提多罗的,从前菩提多罗在那烂陀寺,我们便也在那烂陀寺。他通晓了无字经,成为人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但是菩提多罗不认同佛陀的经义,便被那烂陀寺的法主和长老敌视,他们忌惮菩提多罗强大的力量,又担心菩提多罗真的将佛陀的经义毁去,便跟菩提多罗大战。当时寺内有部分弟子是愿意跟随菩提多罗的,都被法主和长老镇压。
法主很强大,并不比菩提多罗弱多少,而其余的长老都是很强大的存在,那一战,我们打断了大雪山的脊梁,使古拉斯河断流,一路向东逃亡。菩提多罗在法主献祭自身的一击下,终于受到不可治愈的伤势。
而那些长老也多数被菩提多罗还有我们打伤,因为东边是道家修士的地界,那烂陀寺又见菩提多罗将不久于人世,便没有继续追杀过来。
菩提多罗在路过这里时,发现了一只千年厉鬼所化的鬼童。他便将其收服,源于我们背叛佛旨的遭遇,菩提多罗就赐名鬼童为叛佛者,并将元佛三限的法印传进他的意念中。
叛佛者将被永远困在这里,除非尊主出现,他才可以得到超度。尊主也应该见过它了,否则尊主便不可能学会元佛三限。”
季寥道:“我确实已经见过他,可是为何菩提多罗要将元佛三限传给他,而不是你们?”
血伞惭愧道:“我们当时都受到重伤,精神不足以承受菩提多罗的法印,而叛佛者是千年的厉鬼,它积攒的精神力量,甚至比我们全盛时还要强上一些,便能完整继承元佛三限的法印。尊主掌握了元佛三限,再接受佛秃子洗髓刀的彻底洗礼,就可以完整继承菩提多罗遗留的灭度法意。那是他自无字经领悟出的东西,尊主只要得到,终会有一天能变得跟菩提多罗一样强大,带领我们杀回那烂陀寺。”
她再度强调了这一点,似乎对杀回那烂陀寺很有执念。
季寥道:“可是我跟那烂陀寺又没有仇恨,我不会带你们杀回那烂陀寺的。”
血伞道:“尊主会去的。”
季寥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你为何认定我一定会去。”
“因为尊主会元佛三限,你要出去,还得继承灭度法意,有这些东西在身上,那烂陀寺一定会消灭尊主的。”血伞道。
季寥不由头疼道:“难道他们就非得来找我麻烦?”
血伞道:“上天入地,唯我独尊,尊主的道,便是菩提多罗的道,亦是我们所奉行的道,而那烂陀寺的道容不下我们的道,我们的道也容不下那烂陀寺的道。”
季寥道:“你说那么多的道,菩提多罗的道究竟是什么?”
血伞道:“就是尊主的道。”
季寥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道。”
血伞道:“那是尊主现在还不明白,尊主要是继承了灭度法意,便一切都会知道。”
“好了,你别说‘道’了,我再听头都要裂开,你意思是我还得去挨刀,然后承继什么灭度法意。”季寥问道。
血伞道:“自当如此。”
季寥道:“不行,我可没有自虐的习惯,那刀我是不会去挨的,至于什么灭度法意,我也不会去继承。”
他越听越觉得邪门,血伞说继承了灭度法意,就一切都会知道,菩提多罗的道也是他的道,季寥便感觉继承法意就是所谓的洗脑。
无论菩提多罗和那烂陀寺究竟谁是谁非,反正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季寥只想开开心心活在这世间,享受各种美好。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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