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
华老眼中有些异样,拱手说道:“有劳将军提醒,只不过,老夫早有所料,他们这七十人,也只是护送一路罢了。真正押下他们的,还要将军才成……”
他心中虽然震动,但面上笑意吟吟,带着有恃无恐般的自信笑容。
陈芝云叹道:“让我将军中将士,拱手送上囚车,是否当真过分了些?”
华老摊手道:“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而过分与否,也取决于将军心中有多么宽阔……关于这些,自然也不是老夫这小人物所能左右的了。”
陈芝云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很好。”
言语落下,他不再与对方多言,伸手一挥,道:“将白晓带出来。”
当即有将士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
营帐中。
白晓趴在床上。
此刻他正揉着头颅,实则是在运功。
军中刑杖所伤的,是他尚未形成阴神的魂灵。
三百军中刑杖下来,上面附着的白衣军刑罚气运,就算是上人,阴神都要受损,甚至泯灭……他魂灵不灭,多半已是那位天杀真君有所护持了。
现今魂灵不灭,也难免头疼欲裂。
反倒是这具神符化身,乃是天杀真君所有,不必他来操心。
原本杖责过后,臀部上血肉尽毁,已是废了……但天杀真君清原暗中变化,让这臀部血肉逐渐恢复,以显得较为“正常”的恢复速度,逐渐痊愈。
但这在华老眼中,已经是最不正常的了。
本该死了的白晓,能够伤势痊愈,毒性尽去。如今杖责三百,眼见要死,不仅活了下来,而且绝对是成了废人的白晓,却还有着逐渐痊愈的迹象。
华老这些时日,时常露出惊异神色。
白晓想来,偶尔也不禁失笑。
“这次算是过去了罢?”
白晓揉着头,暗中运功,不禁暗道:“杖责三百,差点便以为这次又要死得透了。”
他这般念叨着,皱着眉头,目光扫过。
营帐周边内外,有十余位将士,名为照料,实则也有着看守的意思。
对此,白晓倒也没有意外。
尽管杖责三百之后,算是消了罪责,但经过那一番造反言论之后,这许多事情还未彻底定下之前,陈芝云自然不能放任他去。
“不过,罪责也总算是消了。”
白晓这般想着,“待我恢复之后,还能待在白衣军,但只怕自无升迁机会了。”
他不禁有着几分惶然难安。
无论是对家主而言,还是对于天杀真君清原而言,他在白衣军的地位,才是二人所看重的……如今失了原有的地位,更是再无升迁机会,又当如何?
家主那边,是否会将他当作弃子?
天杀真君这边,是否回过神来,就会把他这神符化身收走,任他去死?
这般念头,难免浮现,尽管他知道可能会被天杀真君察觉,但心中的想法,终究难以抑制得住。
然而就在这时,营帐之外,陡然传来许多杂乱声响。
白晓心中一凛。
他忽然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白晓!”
一人掀开营帐,走了进来。
他脚步沉稳,面貌刚正,不是旁人,正是白衣军之中的大都统,正是白晓直属的上将。
此刻,但见他神色冷毅,带着冰寒之状,眉宇之间又是恼怒,又是不满。
“跟我出来!”(未完待续。。)
章七五九 军令如山,不敢逆也
当大都统来此时,白晓尚是迷茫。
但他被领出营帐之外,见得外边情景,心中便有了几分不安。
而在白衣军众人之中,这许多看着他的目光里边,白晓也看出了极为复杂难言的味道。
白晓心中犹自迷茫,而那位天杀真君清原,至今未有示警,也让他心中微微一沉。
待得排开众人,来到营帐正门所在,见到了华老,白晓瞬间便明白了许多。
此时此刻的华老,与陈芝云相对而立。
二人的神色,二人的对视,当中的气氛,俱都让白晓心中沉了下去。
“怎么可能?”
白晓顿生惊异骇然之意。
华老在白衣军之中的地位,可谓是极高,已是陈芝云的心腹。
若非如此,当日白晓又怎敢在他面前提及造反一事?若非如此,当时陈芝云又怎会任由华老在旁?
如今看来,华老另有身份?
白晓心性聪慧,顿时明白,当日这劝说陈芝云造反一事,定是泄露出去了。
……
“白晓。”
华老看过来,淡淡道:“你试图谋反,老夫受得太子之令,前来擒你。”
白晓心中微沉,看了陈芝云一眼,扫过众将士一眼,顿时沉默下去。
果然如此!
太子殿下发难了?
陈芝云身为白衣军主帅,盛名传世,且地位极高,不易轻动。
但此事一发,擒拿白晓,便是震慑?
“白晓已经到了。”
华老转过身来,施礼道:“这三十二人?”
白晓一震,道:“什么三十二人?”
他心中忽然有了不安的悸动,隐约察觉了什么。
华老平静道:“随你出营的三十二人。”
白晓怒道:“此事与他们何干?”
华老平静道:“他们与你之事,是否有关,还须回京之后,审查一番,才能定论。”
白晓看向陈芝云,只见这位主帅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而白衣军之中,在平静的队列之下,人人神色不善,可谓暗流汹涌,
这场震慑,拿下的不仅是自己一人……这可是比先前想的场面,更大了许多。
白晓深吸口气,沉声道:“这一人之过,我一人担了,与他们无关。”
虽说他是源镜城白家安插进来的暗子,但十数年来,也只在近期,才与家主有所联系,他时常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绝大多数时候,他也着实是将自己当作了白衣军的人,没有其他的念头……而这,也是家主想要见到的。
白衣军中,他一向能得人心,否则也不会在这极难升迁的白衣军之中,以十数年的资,坐得小都统一职。
他与麾下将士,一向亲如兄弟。
袍泽之情,同生共死,并非虚假。
尤其是这三十二人,能被他领出军营,去截杀叶独二百人,更是他麾下的心腹。
时至此刻,白晓自觉凶多吉少,也是认了,但波及这三十二位弟兄,心中终究难以平静。
看着神色依然的华老,白晓咬牙道:“你知道的,这不关他们的事情。”
华老平静道:“是否有关,你我说了都不算数。”
白晓身子微颤,忽然想起了文先生,想起了太子殿下,想起了叶独一行二百人……莫非,这不单单是自己劝反一事,还有那二百人的事情?
按道理说,在他们这样的上层人物眼里,区区二百人的性命,根本不放在眼中,何至于以此发难?
仅仅是因为一场谋算,被自己截杀了一回,所以心气不平,故而报复?
“将军?”
白晓看了过来。
陈芝云神色依然,默然半晌。
整个营地,在寂静之中,氛围凛冽。
“三十二人。”
陈芝云忽然开口,沉声道:“跟随白晓外出的三十二人,自己站出来……”
这句话当中,充满了沉重的语气。
声音缓缓传出,在营地中散开。
听得此言,数千白衣军散发出来的锐气,陡然受挫,顿显萎靡。
华老露出了笑意。
田临高等数十人,也有些复杂之状。
这位白衣军的主帅,还是妥协了?
静了一下,然后便有三三两两的人影,从队列之中走出。
陈芝云之言,军令如山。
三十二人,无人退缩,尽都站了出来。
白衣军的人,从无懦夫,军令之下,哪怕此去赴死,也无龟缩之理。
更何况,此事根本不难查到,与其畏首畏尾,不若主动出来,免得弱了军中之名。
“将军……”华老看向陈芝云,道:“白衣军的本事,举世皆知,他们三十二人,倘如反抗,田临高这数十人,只怕难敌。”
这话说来,白衣军之中亦有不屑之声。
站出来的三十二人当中,自知赴死,不免放得张狂了些,立时有人冷笑道:“只怕难敌?怎么好像还有‘不难敌’的局面一样?”
而田临高等数十人,也不禁露出不满之色。
七十人,押送三十余人,还生怕对方反抗?
作为战场上浴血奋战回来的兵将,就是面对白衣军的精锐,可被这般轻视,也难免心中恼怒。
华老宛如不知,只是看着陈芝云,未有言语。
陈芝云顿了一下,道:“此去不得反抗,听候处置……”
华老叹道:“将军所言,宛如军令,平常时候或许可以镇住他们,但如今他们生死关头,也指不定为了活命,半途还是要动得手的。”
陈芝云冷声道:“本将军所言,但凡白衣军之士卒,无人敢逆,纵是赴死,亦无违逆之理。”
华老低声道:“终究是要让老夫安心一些……毕竟老夫这条性命,还是有用的。”
陈芝云稍微眯起眼睛,旋即道:“好。”
他往前数步,目光从白晓身上划过,从三十二员将士身上划过,淡淡道:“军中有枷锁,这就给你们戴上,如何?”
声音落下,众者沉默。
片刻,三十二人当中,忽有一人看向白晓。
白晓垂首低眉,没有言语。
那人收回目光,拱手道:“将军之令,重如山岳,纵是赶赴刀山火海,亦不敢逆。区区枷锁在身,何足道哉?”
陈芝云点头道:“很好。”
很好!
哪怕赴死,也仍不敢逆!
这就是白衣军!(未完待续。。)
章七六零 挫其锋芒
陈芝云一言,便能让众将士放弃抵抗,任由枷锁上身。
此行押送京城,谁都知晓,此去凶多吉少。
但哪怕赴死,这三十余白衣军将士,也仍无人违逆。
就是华老这等在白衣军中多年的人物,也不禁感叹。
而在田临高等人眼中,则满是震撼。
扪心自问,他们也是忠于梁国,愿意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但若真是让他们前去赴死,或许……便没有这般简单了。
……
洞天福地。
古镜之中显化的场景,一直都在清原眼中。
自始至终,清原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
到了这时,哪怕他这等人仙,也难免些许动容。
“令行禁止,哪怕赴死,亦无违逆。”
清原低声道:“军令之下,将士如此,这白衣军能名震天下,果然有着傲视的资本……盛名之下,着实不虚。”
他也算接触了不少俗世军队,翻阅过许多古籍,知晓人世过往,但这样的军队,也鲜少听闻。
……
白衣军营地。
连同白晓在内,三十三人,尽数戴上了枷锁。
“多谢将军相助。”
华老略微挥手,道:“请诸位出营罢……”
陈芝云略微点头。
三十三人,排成队列,往营外走去。
白晓处在最末。
走过陈芝云时,他顿了一顿,欲言又止。
然而就在这时,陈芝云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微不可察,道:“若早知如此,当日你开口之前,我便斩了你。”
白晓怔了下,旋即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若真是如此,倒也不错。”
他声音同样压得极低。
随着声音落下,他人已走了过去,朝着营地外离去。
陈芝云转过身来,看着白晓的背影,神色沉重。
当日白晓所言,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为了杜绝这类声音传入太子耳中,必然是早已先一步斩了白晓。但是当时营帐之中,只有三人,故而陈芝云准他开口。
万万未有想到,三人之中的华老,便是能够直接把这件事,传入太子耳中的人。
早知如此,当时便不该让白晓开口。
想到这里,他深深看了华老一眼。
原本想要治罪白晓,但却是华老开口为白晓求情,才让白晓说出心中所想……此刻回想起来,只怕那时,华老心中就已有了些许关于此事的谋划。
“多谢将军。”
华老走过来时,又重新说了一句,他回望白衣军一眼,不禁感叹道:“身在军中数十年,宛如家中,可惜今日要离家了。”
陈芝云说道:“你入白衣军时,尚未入得中年,如今已是老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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