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晓点头说道:“听闻梁太子手下的文先生,暗中布置,命人离京,并从各方抽调二百精兵随行,似乎要护送一件重要的物事。我得知消息之后,便领了麾下一部分人,乔装打扮,意欲将他们尽数灭口,夺来此物。”
清原稍微沉吟,旋即问道:“陈芝云不知此事?”
听到这里,白晓迟疑了一下,但想起对方已经是世间最强大的人物,有的是本事能让自己开口,也就没有了什么隐瞒的心思,于是说道:“将军是知道消息,但未有什么举动,后来是我瞒着他,领兵去夺的。”
“为什么?”清原问道:“白继业的授意?”
“家主有言,我入白衣军之后,就是白衣军的人。”白晓顿了顿,道:“我这一次,仅是为了将军而已。须知这些年来,太子对将军一向不善,暗中难免布置,尤其是近期皇帝日渐恢复,太子便对将军愈发不善,似乎有意发难,而这文先生是太子手下的谋士,他的举动,必有深意。”
清原顿时沉默,之前叶独等人领的只是一个空盒,就连文先生也不知道清原会在其中放下什么。
未想集齐二百精锐的一番动静,在文先生有意无意透露出去后,竟然如此引人注目,被误认为是太子与文先生的布局。
清原叹了声,道:“只是一个猜测,便要杀尽这二百人?”
“事关重大,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
白晓深吸口气,说道:“天杀真君,手下不知打杀了多少真人之辈,莫非也会心慈手软?”
清原没有回话,只是点头道:“我明白了。”
白晓这时回过神来,发觉适才一时失言,暗骂了自己一声,万一触怒了这位天杀真君,岂非自寻死路?
他心有惴惴,又不禁想起,叶独这一行,与天杀真君又有什么交集?
为何这位真君出手相救?又为何此刻如此注重此事?
“你想知道?”
就在白晓心中猜测之时,就听清原的声音,轻飘飘传来。
白晓连忙道:“不敢。”
到了此刻,他也已经明白,对方着实有着窥探自己心思的本领,自家心中所想,几乎都瞒不过对方。
说来也是,这位可是如今人仙之辈,当世无敌。
单是声音传来,就让白晓心中不免颤动,他倒也完全没有了其他念头,一切照实说来。
而实际上,这也是清原以人仙级数的压迫所致。
“你想要知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就在这时,又听清原声音传来。
章七二七 入局
“你想要知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清原这句话传入了白晓耳中。
白晓脸色变了又变。
就算是修道人,也难免有好奇之心,但比起这点,他觉得自家性命更为重要。
知道越多隐秘,就越是有着被灭口的危险。
如今知道天杀真君入世,他已经是心中万分忐忑,难以平静,心中更是极为忧虑,生怕待会儿便被这位天杀真君抹杀了去。
此刻再听这么一句,白晓心下一跳,连忙便道:“真君切莫误会,白某无意探知这些事情。”
这一句话出口之后,对方沉默无声。
白晓面对这位天下第一人,心中十分不安。
“不管你是不是无意探知,也由不得你了。”
清原缓缓说道:“我要入世,此乃隐秘,绝不能外传,你若不能为我所用,那也只好灭口了。”
白晓露出苦笑之色,按着头疼欲裂的脑袋,眼角都不禁连连抽搐。
您老人家若是没有自认身份,谁也不知道您这位天杀真君入世了,可偏偏要在我面前自认身份,难道这不是强行来找麻烦的么?
“真君何必来找我这小人物?”
白晓苦笑道:“我虽然是白衣军的人,但职位不高,也是个小人物而已,本身道行还在三重天,尚未凝练阴神,在您眼中,也如蝼蚁一般,弹指即灭……”
清原平静道:“你我也算故人,姑且便算我送你一场造化,如何?”
白晓禁不住腹诽了句,但想起对方能够察知自己心内所想,连忙收了心思。
……
洞天福地之中。
清原看着古镜中的白晓,嘴角不禁露出几分笑意。
他也不再跟这家伙拐弯抹角,当即便道:“你虽然职位不高,道行不高,但却是白继业埋下的暗子,这让我对你颇感兴趣……”
“兴趣?”
古镜中的白晓苦笑着道:“正如真君先前所言,我源镜城白氏,又不是临东本家,就连我源镜城分支家主,在您眼中都是小人物……家主埋下的暗子,您又能感什么兴趣?”
“我对白继业的兴趣,可是不小。”清原笑着说道:“白继业此人,确实道行不高,但他这人智谋远虑,说白了便是狡诈如狐……或许其他修道人会把你家的这位家主当作小人物,但我从来便不曾低估他,如今我倒也想要知道,他伸手遍及天下,那么这埋下的暗子,究竟有什么作用?”
白晓脸色颇为难看,良久,终是有着几分自嘲之色,道:“真君起了兴趣,想来,若我不能照真君所言,满足真君的兴趣,那么就该是要以我性命来封口了?”
“正是如此。”
清原没有否认,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白晓心中情绪起伏不定,千万念头转过,终究低声道:“那就随真君之意了。”
在适才的念头之中,他也想过,宁死不从。
但这般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只有活下来,才能继续家主的交代。
而且,在他心底深处,也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旋即被他强行压下,生怕被这位天杀真君发觉。
那便是暂且敷衍,虚与委蛇,待到家主寻得解救之法再说。
此外,也可用暗语,将此事悄然传知于家主。
这位天杀真君,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日夜盯着自身罢?
……
洞天福地当中。
黑色茅屋之前。
古镜上面的场景,如在眼前。
清原静静看着,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这个白晓虽然出身白氏,但本身道行不高,根本不知人仙之辈的手段,他并不知道,只要入了清原这个局,那万般举动,都由不得他本身了。
“这小子把那点念头强行压下,一闪而过,以为便能瞒得过我?”
清原暗笑了声,心觉有趣。
他如今阳神造诣登顶,而白晓连阴神都未凝就,念头虽然一闪而过,但在清原感知当中,清晰万分,甚至比白晓本身看得都要透彻。
白晓的这点心思,又如何瞒得过他?
“既然应下了,便由不得你了。”
十二个时辰,日夜不断地盯着白晓,对于清原而言,不是难事。
……
而白晓这厮,尚不知他一旦入局之后,将是何等地身不由己,此刻他只是十分在意自身所受的邪术,不禁迟疑着问道:“真君要如何救我?”
若能先解了这邪术,不再受制于人,自是最好。
但这位真君,似乎是以这般邪术制衡着他,未必能够轻易解去邪术。
果然,接着便听清原开口,说道:“我本身不在你旁边,难以医治。”
白晓早有所料,但仍然有些失望,不禁叹了一声。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对于清原而言,是否要解去这化血元术,并不重要。
一旦白晓入局,那么这化血元术,也就等同于无。
“杀人容易,救人不易。”
清原说道:“你能一刀把人杀死,却也未必能够一刀将人救活,而我施展此术,也是如此。若我本身前往,救你倒也不是难事,但是我本身未往,你多半是难活了。”
白晓心中略慌忙,不禁低声道:“真君即便不能前来,但也应有解救的法门罢?”
“原来的化血元术,是有解法的,但我这次施展出来的化血元术不同。”清原说道:“这道化血元术,本是品阶不高,我若传你解法,也能让你自身轻易解去,但这一次,虽然我未有尽力,但此术不久前经我一番推演,已是完善,愈加添色,终成上等法术,暂无解法。”
白晓顿时脸色苍白,思绪也略有空白。
良久,他回过神来,叹息道:“真君闲着无事,便去安心练功,何必要将这种阴邪法术重新推演……却不知这法术要推演出解法,须得多久?”
清原沉吟道:“推演解法,于我而言,也不算难,也不算久。只不过,待到推演出解法之后,你多半已经在化血元术之下腐蚀至死了。”
白晓听了,心中万分烦躁,咬着牙道:“既然如此,真君是打定主意要将我灭口了?”
“不。”
清原笑道:“我另有方法。”
白晓眼睛闪过一缕亮色,低声道:“什么办法?”
清原不再吊着他,开门见山,说道:“你暂时醒来,借着养病,外出一趟,离了这军营外,我会去寻你,送你一件保命物事。”
白晓心思聪慧,顿时明白,这所谓保命物事,只怕就是这位真君制衡着他的手段了。
但他心中已是无可奈何,便即答道:“好。”
清原沉声道:“抓紧时日,此术之下,你道行浅薄,是抵挡不了多久了。”
白晓闻言,脸色阴晴不定。
章七二八 道果虚影,决心立意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清原收了古镜,露出古怪笑意,他知道这个白晓,心中必然是不安分的,本想加以限制,但念头一转,也就随之去了。
“临东白氏?”
清原低笑了声,旋即古镜一转,场景落在了文先生那边。
他静看片刻,便即收了古镜,只留下少许意识,感应在外的三道分神。
这三道分神,一道是在文先生那边,一道是在白晓这边,另一道则是在那神符化身上面。
而他本身,便已回了这黑色茅屋当中,盘膝而坐,静静修行。
……
朦朦胧胧,宛如迷雾。
这方天地,尽在迷雾当中,宛若天地未分,混沌未开之时。
只是忽有明月清照,光华如水,旋即明月便一分为六。
六轮月光之下,迷雾当中显露出九重玉楼,通体精致,神秘莫测。
而最上层的第九重楼,正隐在迷雾之上,几近触及明月。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水月楼。
这一重楼,属第九重。
若是阳神在外看来,几乎看不到这第九重楼。
因为这一重楼,已高到了天上,处在混沌当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而在水月楼之内,阳神显化出来,化作清原模样,其皮肤,血肉,根骨,筋脉,尽数具备,几乎与本体无异,但这一身构造尽都是阳神显化,而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躯。
“第九重楼,方圆一丈。”
清原仔细打量着周边的景象。
第九重楼,位在顶上,也显得最为狭小。
这九重玉楼的构造,实际上,倒也颇为类似于高塔,底层宽阔,每是往上一层,周边便是略小一分。
而到了这最顶上的九重楼,最是狭小,但也显得最是简朴。
四周没有壁画,没有摆设,没有任何一切,只有中间一方水池。
水池倒映着明月的光芒,映照周边,让这方圆一丈,稍稍明亮几分,有了些许朦胧的淡白月华,不再阴暗。
“简朴至极,返朴归真么?”
清原来到这水池边缘,凝目看去。
水池方圆三尺三寸三分。
上方六轮明月,月光照落下来,倒映在水池之中,重合为一,化作了一轮明月的倒影。
这就是虚幻道果。
“虽然说到了人仙之境,是功果半成,但这所谓的半成……却仍然是在十万八千里之外,迈出了第一步罢了。”
清原沉吟片刻,抬头看向上方。
在九重玉楼之上,是六轮明月。
如果说水中的倒影,只是虚幻道果,那么这上方的六轮明月,才是真正的仙家道果。
所谓功果半成,仅仅是仙家道果的一个虚影。
“所谓功果半成,也仅是一个虚影而已,并不是足足一半的仙家道果。”
清原略显自嘲,笑道:“距离真正的道果,还远着呢。”
哪怕是九重天之境的人物,也只是得了道果的一个虚幻影子。
一日没有真正得道,便还是人世间的半仙。
半仙与仙家之间的差距,不是差了一半,而是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
这就是天壤之别!
当真正跻身于这个境界,清原才彻底明白了“天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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