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白势至,可是他无法看透的人物。
“无法看透……”
白礼忽然静了一静,细细念叨了两句。
无法看透?
如今的白势至,似乎依然无法让人看透?
为何如此?
摒弃身份不谈,这一个几乎根基破碎的大真人,凭什么让人仙都看不透?
白礼眼神之中,顿时有了几分惊疑不定。(未完待续。。)
章七零三 传天下【三】
三危之山一事,经当日事后,最先被各大道祖传承所知,随后才是寻常仙宗道派或仙道世家。
但经过了两日,就是二三流宗派,也都能知晓。
那些道行高深的散人,也各有消息来源,得知此事。
一时之间,那搜寻清原及追杀清原的风波动静,都瞬息安静下来。
人世间有着异样的安宁。
然后,关于天杀真君的事迹,遥遥传开,惊骇人世,掀起巨浪,引起无数谈论的浪潮。
……
源镜城。
白家。
若说除却各方仙宗道派之外,消息最灵通的一方,莫过于源镜城白氏分支。
白继业耳目遍及天下,除却一些秘闻难以得知之外,其他诸事都能听得几分风声,而以他的算计,即便只探知一言半语,绝大多数时候,也能以此推算出事情真相。
其实从另一方面讲,他对于天地消息的认知,甚至要超过各方仙宗道派。
因为各方仙宗或世族,注意的便是世间大事及大人物,即便有些微小的风波动静传入耳中,也往往不甚在意。但在白继业眼中,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事无巨细,万般小事,都能推算,因此,在这一方面,他比之于各方势力,更为精细。
但要监察到这般精细,代价也不小。
不谈在外耗费,单是他本身,要将这无穷消息过目,也都是极大的负担。
这段时日过去,白继业依然脸色白如雪,但要更显憔悴,他咳嗽声音愈发急促,显然身子更差了许多。
“不愧是天杀真君。”
白继业捂着口,不断咳嗽,指缝间渗出鲜红血色,良久,才停了下来,他喘息片刻,自嘲道:“他已当世无敌了。”
说着,他捂着胸口,微微仰倒在藤椅上,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天杀真君清原,今已避世。
但真的避得了么?
且不说那洞天福地,如今是无法完全闭合的。
退一步讲,他此前对于人世的影响,已经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后果。
这就是那位相半仙想要避入洞天福地,都不能允许的原因……因为造成的后果,不会停歇,而会不断扩散。
“不是隔绝了外界就成的。”
白继业闭着眼睛,低声道:“如果避世之后,就能隔绝接下来的影响,那么……就不会有人提起天杀真君,不会有人提起清原。”
当有人提起这个名字,这就是一种影响了。
一句话的影响,有时候能断定生死。
例如一箭射过来,例如马车撞过来,也不过眨眼之间……当有人念着清原的名号,便有人因他改变了轨迹,不仅是生死的轨迹,还有着无数其他的轨迹变化。
许多时候,一言就能乱世。
“还会再见的。”
白继业声音虚弱沙哑,微不可察,低语着道:“会的。”
……
蜀国以北。
“有情有义,甚好。”
田苗朝着眼前的少年点了点头。
他是八重天的大真人,但对方这位行走人世的少侠,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位少侠半月前追杀一个恶贼,被田苗看见,于是田苗跟着这少年,走了半月之久。
少年诛杀恶贼之后,发觉那厮还有同伙,然后顺着线索追了下去,才知这是一窝成群,后来在田苗暗中助力之下,尽数屠杀殆尽。
但最终,少年才惊骇发觉,那些恶贼的头领,竟是他自幼失散的同胞兄长,但他没有下手,只是放走了兄长,叮嘱兄长莫要作恶。
可惜少年那兄长恶念不改,依旧杀人放火,又染了十余条人命,又撞到了这少年的手上。
这一次,少年将之强行送入佛寺,静心思过。
这正合了田苗的心意。
既是行侠仗义,又懂得手足情义。
至于因为这少年一时心软,放走兄长,使得最后又害了十余条人命的因果,既然不是少侠有意为之,自是不关他本身之事,便可忽略不计了。
田苗正考虑着是否要传他一场造化。
而就在这时,忽有光芒飞来,他伸手一点,正是一封信。
“又怎么回事?”
田苗接过信纸,然后沉默不语。
清原一事,他有所耳闻,但不曾理会。
这功德之事,修道人为之疯狂,但田苗自觉清高雅士,这些功德也不过利益罢了,只相当于红尘世上那些凡夫俗子眼中的黄白金银之物。
因此临东一战,他不曾理会。
因此三危之山,他不曾去过。
当然,这也因为他自觉是有各方人仙出手,自己未必能够得手的缘故,但不论如何……在他心中,清原必是要陨落了。
近些时日,每每想起此时,实际上也难免叹息。
当日清原挡下蛟龙,去救无数百姓,他也算是欣赏,但之所以交恶,也只是因为相较之下,那蛟龙之举,更合心意罢了。
“他居然……没有死?”
田苗怔了半晌,“洞天福地?无敌于世?”
当日那个初破阳神,就能大展神威,将他这大真人以及其余真人都拦住的后辈,竟然变得如此凶悍?
距离漓江一事,至今才有多久?
“怎么可能?”
……
蜀国之中。
云姑手中泛着云光,织着一件云衣。
身边是个黑衣女子,气息阴冷,正是蝠鸟妖王。
她们当日曾在漓江诛杀清原。
也在那日,她们之间,至今忽有忌惮。
“凤离兮,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蝠鸟妖王忽然开口,道:“你不用否认,我能察觉得到。”
云姑微微摇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摇了摇头。
蝠鸟妖王哼了一声,转身欲走。
然而就在这时,忽有消息传来。
“天杀真君清原,自临东一战后,入得洞天,击败守正道门当代第一人,今已避世。”
云姑手中顿了一顿,织就的云衣,顿时散成云光。
蝠鸟妖王顿时沉默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俱能见得对方眼中的震骇。
……
南梁。
君殇璃诛杀妖僧之后,闭关至今。
但实际上,他没有闭关,只是强忍着心中对于功德二字的念想,将自己拘束下来,不去出手罢了。
他一直知道临东之事,也知道清原处境。
在他心中,亦是认为清原必死,只是难免惦念着那一个青莲仙种。
“早知如此,不该托付于他。”
君殇璃紧紧握剑,心生悔意,“清原死后,种子必然归于他人之手。”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前来。
那人面貌普通,一双大耳,显得极为突兀。
耳道人。
“我刚从叶干水那里回来,告知他两件事情。”
耳道人说道:“既然顺路,也告知于你一声。”
君殇璃皱眉道:“什么事?”
耳道人默然片刻,叹道:“国师大人,如今准备辞去国师之位,将此位交于师兄齐师正,近几日即将交接……你明日来府上一趟。”
君殇璃顿时怔住。
国师齐新年,一身本领惊天动地,虽然常是桀骜不驯,行事不计后果,像是一个眼高于顶,肆意妄为的人物,但君殇璃倒是知晓,此人能够统合南梁修道人,绝不仅仅靠着压倒众人的本领。
齐新年本身,确实也是才能极高之人,但今日他无缘无故,便要弃了国师之位?
齐新年这是想要作甚么?
君殇璃回过神来,正要问话。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耳道人又说出了另一个消息,宛如雷响。
“清原击败守正道门第一人,并掌握洞天,隔绝外界。”(未完待续。。)
章七零四 传天下【四】
坎凌镇。
青牛死后,在前面几年的惶然惧怕之间,镇上百姓才算平静下来。
时隔多年,对于下一代人来说,当年青牛大神的传说,也只当作了长辈杜撰的故事。只有当年经受过那些苦痛的人,才铭记不忘。
那些曾经面临过生死,从祭祀之中,被人救下的孩子,也都已经嫁娶成家。
至于当初那个被人追到白堪山的文弱书生,如今也已蓄着胡须,添了一抹沧桑的痕迹。
他当年在这娶妻生子之后,也已息了赴京赶考的念头。
当年什么金榜题名,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平步青云,那些年轻时的棱角,那些年轻时的豪情壮志,也都在十多年的岁月之中逐渐磨去,到了如今,便也只有平平淡淡。
只是偶尔时候,他也会想起当初那头青牛,也会想起斩杀青牛的年轻人,会想起那个儒雅文士,甚至想起当初那一头险些把他吃掉的老虎。
只是想法终究是想法,一闪而过,也不知多久,才会再度从心底冒出来,然后再如同一个水泡那般,出现了之后,又再度破灭,重归平静。
凡人,终究是凡人。
“当年我要是跟随那位清原先生修道,那么如今也不知是何等光景?”
苏相身着淡黄衣衫,背上有个药笼,手中提着药锄,忽然微微一笑,心道:“至少尘埃不染是真的。”
他最喜白衫,在他心中,更显文士之风,可是白衫容易脏乱,避免妻子难洗衣衫,终究还是要在这一方面,稍稍退让一步。
他终究不是能够尘埃不染,餐风饮露的神仙。
而这些年来,他也还在熟读圣贤书,正是活一世,学一世。
但读书的心境,终究不比当年了。
当年他可以足不出户,安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被邻里乡亲当做了书呆子,甚至也曾有两日,是以馒头蘸墨,吃得津津有味。但如今,他要砍柴,他要找药,他要给人写字帖,也要给人讲故事。
这是他养家糊口的营生,这也已经是他最重要的事情了。
他沿着山上走。
“这位先生……”
忽然有苍老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相陡然一惊,提起药锄。
漫山遍野,刚才除他一人之外,还有谁来?
莫不是青天白日还见了鬼?
“也不一定是鬼,兴许是神仙?”
一瞬间,苏相心中忽然平静下来,转过身看去,才见得身后有着两位老者。
两位老者,面貌都是颇为老迈,少说也有六十往上,兴许已是七十古稀,但仔细看来,都是精神矍铄之人。
苏相以往见过青牛,也见过斩杀青牛的清原,心中隐约猜出两人身份,不禁施了一礼,道:“不知两位老先生从何而来?”
“老夫从东方而来。”
当头那老者笑呵呵道:“你称我许老便好,我身旁这位姓宋。”
苏相见了一礼,正要问话。
然而旁边那姓宋的老者,面色微变,伸手一捞,似乎取得什么东西。
下一刻,这宋姓老者面色变幻不定,震骇到了极点。
许老皱眉道:“怎么回事?”
宋越轻声道:“仙坞火神楼传来的消息,你且看看……”
他轻轻一抛,有点光芒落入许老手中。
苏相看得分明,原本还只是猜测,如今却也可以断定二人身份了,他眼中有着几分炽烈之感,极为向往。
然而许老并未理会,只是接过那光点,沉默良久,在下一刻,长长叹息一声。
谁能想到,当初有过接触的那个年轻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来头……道祖门下的弃徒,连诸圣也看不透的变数,如今更是掌握了一方洞天福地,击败了守正道门的当代大弟子,号称举世无敌。
“这个清原,当年初见,也未成真人罢?”
宋越略显自嘲,道:“这才过了几年?”
许老默然良久,没有开口。
他们二老,都未有成就阳神,但修行至今,也是数以百年计。可识得那个名为清原的上人,至今不过几年光景,他就已人世无敌,便是半仙之辈,也非敌手。
同为修道人,难免为之怅然。
“清原?”
苏相怔了半晌,旋即讶然道:“两位识得清原先生?”
许老和宋越也为之一怔,对视一眼,俱有惊讶之色。
“怎么?你也识得?”许老问道。
“自然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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