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午的紫玄剑每一下挥动,必带起一片血光,那个赵国公主和她师哥的剑上功夫均不弱,没一会儿功夫,就被他们刺死了几十个骑兵。田开没心思再玩下去,他要速战速决:“放箭,杀死他们!君上有令,杀死公子午,赏万金,食万邑,拜上卿!”
嗖嗖嗖,利箭破空之声大作,三人格剑抵挡,拼命地想要突围,却抵不住宛若急雨的乱箭。没多久,那个赵国公主就抵挡不住了,手臂上中了一箭,长剑掉落在地,她师哥连忙冲过来掩护她,也被射倒,翻入了涛涛江水中。公子午眼见大势已去,抛下长剑后,抱住赵国公主跳入了河中。
巨浪涛天,三人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田开捡起公子午的紫玄剑,叫道:“大家快顺着水流往下游寻找,一定要找到他。”
找了将近两个时辰,在第五个弯道处,他们终于找到了公子午,他被横伸到水面的树枝钩住了,头部浸在水中。田开连忙派人下水打捞,这才发现公子午的一张俊脸已经面目全非,估计是被水里的暗礁划破的。
田开一把扯下死人身上的玉佩,道:“把他的头割下来,我们回临缁领赏去。”
“可是那个赵国公主和她师哥还没有找到。”有个年轻的骑兵刚滴咕了一句,头上顿时重重挨了一下,一个老成的骑兵偷偷告诫他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将军会有办法的。”
半个月后,一柄长剑和三只匣子送入宫中。齐侯命人打开匣子,里面是三颗已经腐烂的首级,其中一颗的头发上还压着一枚玉佩。这枚紫色丝带穿成的山玄玉佩,齐侯绝不陌生,那柄让他提心吊胆多年的紫玄剑,更是化成灰也认得。
匣子关上后,齐侯长长舒了口气,从今日起,他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又过半个月,一个商贾率着十个仆从进入了临缁城,据说他是从北面的燕国过来的,想到齐国的都城做一笔大生意。
☆、第三十七章 风毛雨血万人欢(二)
齐侯在迎亲途中对公子午下手,赵菱和陈域一行人全部遇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赵国,赵敬侯含泪自责良久后,不顾群臣反对,下令出兵,准备对齐国动武,太平没多久的邯郸城一下子又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中。
消息传到后宫,府中所有姬妾停止争宠,每日带着她们乖巧可爱的女儿来劝赵菱的生母节哀顺便。赵苹一向与赵菱姐妹情深,倒是跟在她母亲身后陪了不少眼泪。已经哭肿双眼的华英夫人看到别人的女儿都好好地,就她的女儿客死异乡,尸骨全无,越发哭得死去活来。
赵种打量着眼前这一堆胭脂花粉,心中不住地冷笑,待得华英夫人哭累,双膝跪下道:“二姐是娘最心爱的孩子,也是宫中最受宠的公主,只可惜她命薄,没能躲过这一劫,娘您要看开些,莫哭坏了身子。”
华英夫人哪能看开,又哭了起来,赵种接着道:“众位夫人知道您心里难过,特意带了各位妹妹前来,您要是中意哪个,尽管告诉孩儿,孩儿去求爹,让您重新有女儿。娘,您是嫡夫人,二姐又死得凄惨,孩儿想爹必会答应您的请求。”
嫡妻对付妾室,最狠的就是夺孩子。众姬妾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华英夫人虽然很多年不得宠,可她生的那对孪生兄妹却得宠了很多年,她若是想女儿想疯了,借口过继个女儿,把手伸到她们头上,只怕赵敬侯真的会同意。
华英夫人顿时省悟,拉起跪在地上的小儿子,道:“还是孩儿想得周全,娘失去女儿,伤心糊涂了。说起来,原本联姻的就不该是菱儿,你爹临时变卦,菱儿就变没了,这事儿总得给你娘一个补偿才是。
赵种道:“听说楚国国君近来一直缠绵病榻,至今还没有子嗣,楚国上下都急得不得了。我们赵国与楚国一向交好,娘过继这个女儿后,不如把她嫁到楚国去,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为楚肃王生下一儿半女,那楚国未来的储君,就有一半是赵氏的血脉了,娘您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华英夫人道:“不过嫁到楚国的事,娘要再考虑一下,因为娘听说楚肃王的后宫中了恶鬼的诅咒,那些姬妾要么怀不上孩子,好不容易怀上的却又遇上恶鬼,还没等到生下来就一尸两命。”
赵种道:“道听途说也能当真的?楚肃王的后宫如果当真有恶鬼,也只针对心眼坏的恶人,娘挑选的女儿心地良善,必有诸神暗佑,恶鬼见了只会绕道走,哪敢上前招惹?”
华英夫人点点头:“说的也是,我们赵氏有这么多公主,总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娘仔细挑挑,若一个不行,娘就多挑几个,将来全都嫁给楚肃王,娘就不相信,这中间没一个心地良善的。”
众姬妾再也呆不下去了,纷纷告辞,从此再也不敢踏足华英夫人宫中。她们乖巧可爱的女儿本来还在宫中到处炫耀,现在都被禁了足。这中间最镇定的倒是赵苹,还是象往常那样在宫中走动,她的生母管束不住,只得每日里再三告诫,见到华英夫人须得绕道避开。
后宫一下子清静起来,不明原由的赵敬侯诧异万分,只当是各姬妾怜他失去爱女,都各自收敛了。华英夫人得到儿子相助,击退那些不怀好意的情敌后,每日仍然以泪洗面,大儿子赵晟却又不知去向,全靠小儿子赵种支撑着。
陈域是右相田家唯一的血脉,当年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如今终于还是断送在了齐国,陈宾经不起这个打击,一病不起,府中延医请药,收效甚微,陈璐焦急无耐之下,按照弟弟临行前给的联络方式,托人送信给太行山上的舒筠。
邯郸城中热闹非凡,陈璐茫然走在街头,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还尾随着一条蓝色的影子。没过多久,这条影子就甩掉陈璐,悄悄地尾随在送信人身后,没入了迷雾重重的太行山中。
送信人一到,舒筠就跟着他下山了,丹若望着眼前的迷雾,泪眼朦胧。赵菱嫁与齐国公子午的消息传开后,她就从西秦赶回来了,再次回到日思夜想的太行山后,丹若对着月亮发誓再也不下山了,可是这个誓言不到一个月就被打破了。
到了山脚,丹若看到了辛朗和辛月留下的记号,他们并没有听她的话回到秦国。三人汇合后赶往临淄,丹若心中惶恐不安,当年下山,她落到王申和陈娇的手上,历经坎坷与磨难,这次下山,等待她的却不知是怎样的命运?
昔日的右相府在那个大雪之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卿大夫的府邸,陈域站在繁华的临淄街头,默默地看着这个阔别多年的地方,心中感慨万千。
一辆马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陈域跳上去后紧紧抱住了车中之人。
这个府邸必定就是曾经的右相府,赵菱静静地伏在陈域怀里,怎么也没说,只是回了个满含柔情蜜意的拥抱。
他们是分开进入临淄城的,城门口悬榜缉拿的图像还没有撒下,赵菱生怕再出意外,要求陈域一个人先入城,她一定会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前来找他。
马车载着两人,驶过繁华热闹的东街,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扮作商贾的公子午就住在这里,他已经在这里等他们好多天了。在峡谷中失踪的人还是没有前来汇合,公子午派了不少人出去寻找,至今仍未有消息。
相比其他诸侯国,齐国极是富裕,临淄街头随处可见精明能干的商贾,来来往往,讨价还价。陈赵二人住下来没多久,很快就有这样打扮的人找上门来。
客栈人多眼杂,陈域关门谈生意,公子午却闲得发慌,他走出房门,正想跟过去看看,忽然间眼前一黑,双眼已被布条蒙住。
门外的人有备而来,已经守侯多时了,公子午大怒,他刚想伸手去扯,两只温软的纤手已握了上来。公子午的一腔怒火顿时化为悲凉:“你怕我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你怕我将来会过河拆桥,在你心中,我当真如此不堪吗?”
赵菱拉着公子午慢慢前行:“一个已经认识了十一年,一个才认识一年,如果是你,你会相信哪个?”公子午道:“如果是我,我也会相信那个认识了十一年的人,不过世事无绝对,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就算是认识了十八年的亲姐妹,她也未必值得你相信。”
赵菱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她的手抖了一下,却没有放开。
院中早已备好两张席,一支竽,一张瑟。赵菱扶着公子午坐下后,自己也坐了下来。瑟声悠然响起,本来满腔悲愤的公子午平静了下来,吹起了竽。
竽瑟合奏的乐声如潺潺流水,流过了公子午的心头。他们相识已经一年多了,可是每一次见面,不是动嘴,就是动手,从没有如此刻这般温馨和谐过。三天之后他们就要永别了,从此赵菱会陪伴着陈域,生儿育女,没过多久就会忘记,曾经有个叫做田午的男子,发了疯似地想要娶她。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他一定要在她的生命中留下重重的一笔,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他。
陈域还在里面闭门会客,两人坐在院中合奏了一支又一支,只到那些人告辞。
暮色来临后,赵菱陪着陈域走出客栈,两人巡着暗道回到了右相府中,与过去作别。赵菱看着月色下的陈域,暗自感叹命运的无常,当年齐侯如果没有对右相府赶尽杀绝,那么这个时候的他,必定会象公子午那样,左拥右抱,姬妾成群。
赵国二十万大军压境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临淄城,也传到了齐侯耳中。齐国地势平坦,平原地带居多,没多少天险可守,齐侯连忙调兵遣将,准备迎战。
公子午的首级和那柄紫玄剑已经挂在城门上示众多天,然而他的追随者还不死心,一部分人还在峡谷那一带疯狂寻找,还有些人则在到处闹事,齐侯每日都要接到数起战报。每接到一起,他就派出多一倍的兵力前去围剿,他倒要看看,没有了首级的公子午还能指挥这些人多久?
齐相却不敢大意,建议齐侯赶紧修书向魏武侯求救,以求牵制住赵敬侯的军队,齐侯却没放在心上。除去了公子午这个心腹大患,他已没有后顾之忧,齐侯抱着侍寝的姬妾,睡得极是香甜。
三天后,齐侯下朝,并没有象往常那样操劳国事,而是来到了校场,他已有数月没玩蹴鞠了。他的球技极好,球一到脚上,终日不坠。他正踢得起劲,一道急报送了上来,公子午避过重重关卡,与他的兵马汇合后,亲率十万大军攻打临淄城。
人死还能复生?齐侯怀疑他们报错了,他接连派了三批人马出去打探,可是每批人回来都告诉他同一个答案:真的是公子午在率兵攻打临淄,同行的还有赵国公主,而且临淄城内兵力空虚,快要守不住了。
☆、第三十七章 风毛雨血万人欢(三)
赵国大军来犯,齐国的主力早已开往边境准备迎战,公子午的党羽在全国各地反叛作乱,他又派了双倍的兵力前去镇压,此时的临淄城,兵力不足两万,而且能打仗的猛将几乎全都被他派出去了,城外的叛军却号称有十万,来势汹汹。
齐侯顿时想起那三颗血肉模糊的首级,他的弟弟如果当真没死,那块玉佩和紫玄剑又是怎么回事?齐侯将球一脚踢飞,甩袖就走。
他决定不再相信这帮废物了,他要出宫,要亲自去看一看,攻打临淄城的是否真是他的好弟弟。齐相只觉里面有阴谋,率领群臣苦苦劝谏,莫要轻举妄动,莫要中了公子午的诡计,可是齐侯盛怒之下,哪里听得进去。
城内城外的战鼓声震耳欲聋,厮杀声响彻云霄,空中乱箭如雨,不时有大石飞入城中,击起一个个巨大的深坑,城中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哀嚎声此起彼伏。
乘着城中慌乱,一架架高大的攻城云梯架了起来,一声号令后,城下万箭齐发,射退城楼上的守兵后,一个个叛军身背弓弩,手持长戟,缘梯登入了城中。大将田旗下令放箭回射,其他守军则在箭雨的掩护下,用准备好的大钩不断地推开云梯。
叛军人多势众,城里兵力不足,田旗没法子,只得逼迫城里的百姓参与作战,可是这些人平素只对做生意感兴趣,哪曾见过这等阵仗,一上城楼就腿软,等到叛军攻上来,不知拿兵器抵抗,反而纷纷掉头逃命,田旗连斩数人这才稳住了阵脚。
一番强攻和死守后,率先跃上来的叛军均被杀死,双方都阵亡了不少人,城楼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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