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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回廓中走来一男一女,朝着他们走来。当先走着的年轻男子温文俊雅,风神俊秀,身后的女子披着面纱,黛眉如烟,长睫如羽。众人赏花之余,不免多看了两眼。
忽然,荷香暗度的回风院响起了铮琮的琴音,众人惊讶地看向声音来处,只见扶风楼的屋顶上已多了一个人,一个身穿七红三蓝服饰的年轻人,面对满池荷花,悠然抚琴。
“公子晟,是赵国的公子晟……”有人眼尖,率先认了出来,回风院中有不少赵国人,闻言都跑了过来,一些美丽的女孩子久闻公子晟大名,更是拼命地往前挤。
趁着众人混乱,那一男一女身形如风,一晃就不见了踪影。众人的眼光都被扶风楼顶的公子晟吸引,谁也没心思注意那两人去了哪里。
李函引着众人来到后院,那里更显幽深清静,小池不过数丈见方,果有一本绿荷,尤如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清丽绝伦,素雅恬静,公子午等人都啧啧赞叹不已。众人正自陶醉,隐隐听得扶风楼那端传来了喧闹声,公子午一回头,这才发现赵菱和陈域并没有跟上来。
风中传来了荷花的清香,公子午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抚琴的人。一个人若是长得俊了,果然穿什么都天妒人羡,平平常常的赵国服饰,穿到公子晟的身上,居然如此飘逸绝伦。
公子午叹了口气,身子忽然拔高,接连几个起落后,已跃上了扶风楼顶。公子晟是他未来夫人的大哥,他实在有必要来套套交情,只可惜他双足刚刚立定,琴声嘎然而止,一张古朴的七弦琴迎面飞来,本来坐着抚琴的公子晟长身而起,掉头跃入了荷花池中。
在女孩子的尖叫声中,公子晟展开双袖,如同蜻蜒般在荷叶上轻轻一点,又飞了起来。公子午接住古琴,随后追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十来丈远,在满池的荷叶上疾走如飞。
公子午本来就慢了一步,手中又抱了一架古琴,这十来丈的距离始终无法缩短:“赵晟,你想在这里比试轻功吗?”
正在全力奔跑的公子晟猛然收住了脚。水暖风轻,公子晟背转着身子,双足立在一片碧绿的荷叶上,端得是玉树临风:“不错,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有没有资格与你并肩吗,那就用尽全力追上来,只有追上,你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公子午勾唇笑道:“如果我能追上你,有什么好处?”
公子晟道:“如果你能追上我,我就同意把赵苹嫁给你;如果你追不上,我希望你能打消主意。”
公子午双臂一振,古琴送出:“好,一言为定,不过比试的条件要改一改,如果我追上了你,你所有的妹妹任我挑选,不一定是赵苹。”
回风院后院还有暗间,舒筠和舒音从树上跃下,李函早已等候多时:“徐夫人,他在里面,你要抓紧时间,我们的人最多能够支撑半个时辰。”
舒音的双目早已潮湿,等到推门而入,珠泪再也无法抑制,一颗心更是疼得无处摆放。一个眼窝深陷、面容极其苍白的年轻病人,穿着鲜红的锦袍,怀着满满的希望,静静地等待着或许能挽救他生命的人。
病人的头发又稀又黄,就如深秋的野草般了无生气,任谁都能一眼看出,生命的痕迹早已在他身上流逝得所剩无几,身子更是单薄到似乎随便一阵风都能刮倒,可是他依然昂首挺立,看到她进来,眼眸发亮:“你就是赵国的公主赵菱?李函说你有办法能救我?”
舒音点了点头,拼命地咬住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很想冲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他,双腿却似被什么东西拖住了,只得艰难地一步一挪,慢慢靠近。
舒音偷偷拭去眼泪,示意病人伸出双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手臂抬起后又垂了下来,她不敢握,也没资格握。真相往往很残酷,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让他好好活下去,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这个病人在面对太阳时还能有微笑。
这真不是一双年轻人应有的手,一条条令人恐怖的黑色细纹布满了掌心,这些细纹似乎活了一般,在他掌心里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舒音强忍泪水,细细察看后示意他手掌翻过去,这才发现,他的十只指甲早已发黑。所有症状表明,他中了春朝秋颜毒。
这真是一种可怕的毒,可怕就可怕在它不会一下子要人的命,中了这种毒的人,就如秋天的野草在季节的交替中慢慢枯萎,他的亲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冬季来临时死去。与一剑毙命相比,这种漫长的折磨显然更能摧毁一个人的全部情感。
病人慢慢地缩回了手,他见舒音一声不吭,以为她也束手无策:“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虽然每个来疹治的人都不肯告诉我,可我心里明白,我体内的毒越来越压制不住了,我不久就要死了……你别哭,我不会怪你的,我也不会怪李函。”
舒音终于握住了他双手:“没有,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我哭是因为我高兴,因为我已想到了解毒的办法,不过你得等些日子,最迟三个月,我一定能配出解药。”
病人本已黯淡下去的眼眸又亮了起来:“你真的能救我?”舒音用力点了点头,病人惊喜万分,抬足就往门外奔去:“我要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父……亲和母……亲,他们都急坏了。”
舒音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等一下走,你能告诉我,你母亲对你好吗?”
病人收住脚步,他心里很奇(提供下载…)怪这个“赵国公主”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脸上却露出了微笑:“是,很好,我母亲对我爱逾性命,这次我中了奇毒,她日日祈求神灵,只愿以身相代。”
舒音颤抖着身子,继续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病人顿了顿,道:“我叫周玥,周而复始的周,王月相连的玥,这是我父亲起的名字,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他很喜(…提供下载)欢叫我玥儿。” 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为何对会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倾言相告?看到她伤心的眼泪不断落下,周玥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心痛,这个“赵国公主”真的很关心他,那他一定有救了。
看到周玥重新焕发起生气,舒音的一颗心却渐渐冰冷,不明白周玥的父亲为何要给他起这样的名字?往事如风,早该灰飞湮灭了。
玥是古代传说中的神珠,相传女真族王的母亲死了,他希望祭祀母亲,国师说要用千人血祭,练成血珠。那个王非(提供下载…)常孝顺,他真的跑到偏远的村庄中杀了一千个人,但是这件事情也让他痛苦一生,因为里面有一个他最爱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就叫王月。后来血珠练成,和玉珠的质地一样,周身呈现出流动的血红色,而且只能放在祭坛上,如果放在其他的地方会血流成河。女真族王缅怀王月,所以把这颗血珠赐名为“玥”。这个“玥”字非(提供下载…)常地不祥。
舒音真的闻到了血腥味,舒筠在门外用他们约好的暗号催她快些出去:“你能不能答应我,不把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说出去,包括你的父亲母亲。” 周玥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一句话未说完,房门已被推开,舒筠等不及舒音出来,冲进来一把拖了就走。周玥目送着她流泪远去,只觉莫名地惆怅。
后院朔风怒卷,落叶狂飞,连太阳都躲到了云层后,陈域雪影剑幻出朵朵雪花,一人独战数十个枯海门高手,已快抵挡不住了。舒筠右手一扬,一把细碎的飞沙被风吹起,向枯海门人袭去。又一阵狂风卷起,被围困的陈域等人忽然不见了人影。
“别追了,这是舒家的碧海云沙,燕七,你快点派人去通知门主,舒家的人在洛邑现身了。”领头的蓝袍人阻止其余人的追踪,等到李函送走周玥后赶到,枯海门人早已退得无影无踪。
回风院前院的荷花池,一场追逐还在进行:“你的速度实在太慢了,难道这就是你全部的实力?真的让我好失望。”一直如闲庭信步的公子晟忽然加快了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看来,我们做不成亲戚了。”
☆、第二十四章 当时七夕记深盟(一)
“大师哥可有消息传来?”赵菱皱着眉头,看陈域为她削梨。自从那天回风院赏荷回来,公子午逮着机会就来烦她,几欲抓狂,想要搬个地方却比登天还难,洛邑城大大小小的客栈,早就有价无市。
陈域道:“大师哥说,师傅及师母一切都安好,他现在伴着他们脱不得身,有空再来和我们相会。”一只削好的水梨递了过来:“这种梨子味甚甘美,天底下只有洛邑孟津这个地方才有种植,而且专贡帝王贵胄,市面上极难买得到的,你尝一个。”
赵菱盯着他的右手,暗自叹了口气,别人只看到表面的光鲜,又有谁去在意这个曾经被人讥笑的左撇子,为了成为舞剑的好手,背地里付出了多少的血泪和艰辛。
吃过午饭,赵菱还躲在陈域房间不肯回去,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上午,还没有停的意思,赵菱跺了跺脚,扔掉梨核,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想再去回风院走一敞。”冲到院子才发现,这雨看起来又细又小,若有若无,其实却绵密无比,夏天衣裳单薄,很快就觉到丝丝凉意。
一柄紫色华盖适时撑开,赵菱心中一暖,一声二师哥未及叫出,公子午凉凉的噪音响起:“要外出怎么也不带上伞?你总是这样让人不放心。”赵菱抖了抖,天哪,怎么又是他,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瞧这说话的腔调,好象跟她很熟的样子。
陈域携了二柄雨伞走出,赵菱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我和我二师哥去外头走走,你若跟来……”握拳作了个威胁的动作。
公子良夫叹了口气,公子午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以前如遇上这样的下雨天,他一向都喜(…提供下载)欢呆在酒楼里,喝酒畅谈,然后看漂亮的女孩子,今天公子午却拖着他满大街喝风淋雨,他好象越来越不了解这个朋友了。
洛邑街头上的行人却比想象中多,陈域和赵菱撑着雨伞,沿着长堤走到一座小桥边。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秦国人站在树荫下,低头凝望着褐色的湖水,也不知站了多久,一身衣衫早已湿透。
这个奇(提供下载…)怪的年轻人为何要站在这里淋雨?辛月和一帮随从为何不劝他?只不过半个月未见,人似乎已瘦了一圈,引得三三两两的行人驻足观望,他却浑然不觉,仿佛已化成了石头,纹丝不动地镇守着冰冷无情的桥栏。
赵菱咬了咬唇,双手一推一送,雨伞上晶莹的水珠飞溅,带着种魅惑无比的风情,旋转着飞向年轻人。站在雨中的人却浑然不觉,任由雨伞掉入湖中,半沉半浮着被滔天的浊浪带向不知名的远方。
赵菱慢慢走到他身后,斜风细雨瞬间打湿了衣衫。斜侧里投来两道异样的目光,赵菱转过头,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正满脸憎恨地望着她,赵菱依稀记得辛月叫他阿朗。
真是奇了怪了,不要她送的伞也就罢了,哪来的恨,赵菱好生纳闷。陈域早已默不作声走上,护住她转身离去。这个年轻人已在这儿站了很久,也许他只是想淋一下雨,也许他只是想静一静,就算是荒野里的孤狼,受伤后也要找个地方舔伤口。
半月前风光旖旎的回风院,一池荷叶托着无数颗大大小小的珍珠,诉说着别后的故事。荷花清丽依旧,扶风楼一带的墙垣却已成一片废墟,雨水冲刷着满地狼藉,赵菱差点以为他们来错了地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曾经风雅好客的李函又去了哪里?回答的只有荷叶上和陈域手中那柄雨伞上淅淅沥沥的水滴声。
回到客栈,已近黄昏,公子午和公子良夫却还没有回来,不知去哪厮混了。赵菱心头惨惨,和陈域相对无话,早早吹灯歇下。此后数天,公子午和公子良夫两人行色匆匆,往往数日都不露面,赵菱也就乐得清静,只是拖着陈域四处乱逛,洛邑城中走个烂熟,却没有师父师母的任何消息,两人一商量,决定去孟津瞧瞧。
北麓孟津离洛邑不过二十里地左右,出城后,马车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他们曾听舒筠讲过小时候的旧事,知道舒家的旧居在孟津山中,只是舒筠年幼时徐舒两家就迁往太行山隐居,具体的居住之地连他自己都不大清楚,说给他们听的时候更是模模糊糊。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