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你快推开门啊,我不够力,不够力啊!”此刻只恨她自己为何不养胖些,她喘气地掏出荷囊,里头是那对折两半的仿玉镯子。她毫不犹豫地塞到阿福的手里。
“我知道这不值钱,可这是我最宝贝的东西,如果不够……不够,还有还有!”她连忙扯下胸前金坠子连带炼给他。“这起码值几千两银,都给你,拜托帮帮我!把门撞开,我一个人撞不开……撞不开啊!”
“夫人……”阿福的眼都闪闪发亮了,还是勉强撑起忠实的脸孔。“我阿福岂是贪财之辈,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就算阿福撞开了,我瞧少爷恐怕早被烧死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少爷算什么?重要的是夫人,夫人是老爷眼下的红人,少爷就算死了也没人烧纸钱啊!阿福的目光移到拚命死撞门的夫人,便把她拉开。她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啊?
“夫人,可别虐待你自个儿!要是你有个万一,我怎么向老爷交代?少爷烧死还不打紧,你千万不能受一丁点的损伤……”
“你在说什么?”霍水宓湿答的眼流露出怒气。她大叫:“只要是人,哪怕是一个女人、一个奴才。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即使是你。阿福,这一生你甘心只是个见风转舵、贪财的奴才吗?”
阿福一时吓呆。从没见过夫人生过气的!
“夫人退后!”人未至,声先到,王莫离一把抓开霍水宓,双掌堆向庙门。“轰然”
一声。庙门倾倒,跳跃的火光伴着浓浓黑烟席卷出来。王莫离闭气疾飞入内,没一会儿工夫,左右各抓一人出来。
他将一人丢给阿福。命令道:“快载夫人、少爷回府。回府之后,请大夫过门。”
阿福掩鼻忙点头,扛着少爷就往马车上跑。
“向阳……还活着吗?”霍水宓又喜又慌地问。
“这还用说?”王莫离微笑。“我向来不救死人,夫人,你快离去吧!这里交给奴才就行。”
霍水宓盯着他好一会儿,欲言又止。王总管既然来了,老爷也知情了吗?可千万不能让老爷知道啊!否则教向阳如何再面对老爷?
“夫人不必惊慌,只有我一人跟着马车过来。奴才向来懂得守口如瓶,快回马车,免得闲杂人等路过,那可就不好了。”
霍水宓点头,撩起裙襬,以最快速的动作飞奔回马车。一会儿工夫,四轮马车急驰而去。
王莫离目送,而后耸肩,自言道:“闲杂人等?夫人大概不知这块土地尚属老爷的,怎会有闲杂人路过呢?”他转向不远处的树丛。“你说是吗?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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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苍离正双臂环胸地站在那儿,深沉的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迈步离去。
※※※“嘎……”一转醒,便瞧见了小后娘。“你……你怎么在这儿?是谁准你跟我来的?
他怒叫,一把提起她的手腕,就要带她逃离这里,可定眼一瞧,忽然发现这是在车厢内,摇摇晃晃的,旁边还有车窗,外头是熟悉的徐家土地。
“向阳,你可醒来了!”霍水宓松了口气,盈盈发光的小鹿眼直滚着眼泪。“我还当你会一直睡下去……”想来就心惊。
“这是哪儿?”他没死吗?他明明被火烧死,跟那个男人一起的。他忙低头一望,他的身上净是尘土,只有袖角给烧了个洞。
他当真没死吗?
“是你救了我?谁要你多事救了我?那个男人呢?他呢?死了吗?对你没动粗吗……
喂喂喂,你想干什么?我已经快十五了,不是小孩了,别拿对红红那套来对我,喔……“
来不及说完了,他的脸埋在她的肩上,整个人教她软软的身子给抱住。
有没有搞错啊?她当真以为她是他娘啊?才,才大他几岁而已……俊俏的脸不由自主地泛红起来。她的身子好香、好软,如果这就是娘的话……
呸,她还不配……那,谁还能配当他娘呢?
他是这么的坏……
他一怒,使劲推开她,随即见她“咚”的撞上车板子。
“你……你没事吧?”可恶,一时忘了她是那种随便一阵轻风就可以吹走的女子。
霍水宓痛得揉着头皮。“向阳,你力气好大。”撞得她量头转向地。
“活该!谁教你动不动就胡乱抱人!你以为你是谁?当真是我娘吗?”他言归正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姓尹的还活的吗?是你救我出火场的?”
“不,是王总管……”
“是他!”徐向阳暗地惊叫。王总管向来是爹的心腹,他既在场,十之八九爹会知情的,那么……那么爹是证据确凿了?会不会,会不会等他一回府,爹就等着他,赶他走出徐府?
“向阳,王总管答应保密。他不会说出去的。”
徐向阳闻言,目光如炯地瞪着她。
“你懂什么?”他大叫:“你懂什么?王总管他是……他是……”
“他是老爷的兄弟。”
他惊诧。“你看出来了?!既然知道,就不该让他救我出来!他是爹的心腹!你以为他会为一个野种而保密?”
“谁准你说自个儿是野种了!”
“不说就不是了吗?”他发狠地叫道:“看看我!看看我哪一点像爹了?你再仔细看看月玺!她又哪里像徐家的人?还有那小肥猪,明明白白地就是那个女人背叛了爹!
旁人都叫咱们是野种、是没人要的孩子,为了咱们,爹当上冤大头。只要咱们自己不说自己是野种、是没人要的孩子,那么我们就不是了吗?不如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他倏然住嘴,因为挨了个耳聒子,很响亮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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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娘,是你娘就能打你!”她气恼极了,气得浑身发抖,气到心都揪疼起来。
“凭什么你要作贱自己?我不准你伤害自个儿!月玺是老爷的女儿,红红也是,而你是老爷的儿子!别再说什么同归于尽的疯言疯语,如果那个男人再来找麻烦,我来应付,不准你再插手,总有法子一劳永逸的!”即使是在斥骂他,她的语气仍然不稳。半是气、半是不习惯骂人。她是头一遭骂人,甚至连愤怒之情也是难得的产生起来。
徐向阳看出来了,他冷哼一声。“你能做什么?你只是局外人,不必蹚这场浑水,你只须一心一意跟着爹就好了。”
“咱们是一家子,少了向阳,就不是家了。”她叹息,执起他的手,温言软语地说道。
“家吗?”他盯着她的手,红咚咚的,像是烫伤,他的声音柔和了。“这伤是为了救我得来的吗?将来你为爹多生几个孩子,不就代了我的位置吗?那也是家人,不必包括我。你太好心,如果没有爹保护你,你认为你能在这世上生存多久?而我,只是个野种,如果我说,我是害死那个自称我母的原凶,你的好心还能包容我吗?”他低声问道,不敢抬首望她。
握住他的手仍然不放,但霍水宓沉默了半晌,沉默到他受不住了,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她。
“你听见我说话了没?”
“你不必大声,我自然听见了。这也是旁人告诉你的吗?”她也跟着大声起来。
“不,你这蠢女人!那女人死的时候,我已经九岁,何必需要旁人来编谎言?”奇怪,他这么大声,沉不住气干嘛啊?他是在说很严重的事啊!为什么这个女人没有吓得往后退?!她的脑袋瓜坏掉了吗?!
“那,你是自以为是喽?”
“不是!”他叫道。随即恼怒自己被她影响情绪,勉强压低声音。“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最好吓得她跳车!“她是生红红时,血崩而死的!产婆前脚才刚走,她就血流不止。是我待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她求我请大夫,可是我没去!别业里只有我!我不要她再活下去,她只会败坏爹的名声!我没去请大夫,一直等到她断了气……
我的身体内流有那个男人的血,我是这么这么的坏,甚至不懂得什么后悔,我只想要她不再污辱爹的名声;月玺是她同长工生下的孩子,红红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三个野种已经够了,我不再想要爹再背负下去,我不想要将来再出生的孩子同我们一样,一生一世不受宠,只有唾骂……“因为太明白那种害死人的痛苦,所以他宁可自己出手,而不愿小后娘一辈子跟他一样,他已经脏了,就算再脏也无所谓,但她是这么的干净!
他的眉头紧紧地聚起来,怎么她还执住他的手不放,她应该吓得立即跳车才对。一个九岁的孩子便懂得弒母,那么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想抽手,却被紧紧握住,再抽,还是被使劲地握住。一连试了好几回,他始终拉不出自己的手。
他扮起凶神恶煞的模样,朝她怒叫:“你不怕吗?不怕有朝一日我连你一块杀吗……
喂喂,你又想干什么?别靠近我!我是杀人凶手啊……别挤在我旁边,你不是在对面坐得好好的……“百般对小后娘的挫折无奈却化为一声”哼“。
“向阳。”
“干嘛?想告密,尽管去,我不怕。”
“啊,对哟,这也算是你的秘密。”
“想要我不说出去吗?”
他斜睨她一眼,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喂喂。”
“那,以后可得要听我的话哟。”
“有病啊你!听你的话?我宁愿一头撞死!”
“啊,真的吗?那我只好告诉老爷了……”
“告诉我什么?”车门忽地打开,徐苍离正站在前面。不知何时。马车早已停在徐宅门口。
“爹!”他惊呼,不由自主地恐慌起来。爹听见了吗?还是王总管已禀报过爹了?
那么,爹当真是挡在徐宅门前,不准他再进徐家门了?他狠狠地瞪了霍水宓一眼。
这个蠢女人、笨女人,没事对她掏心挖肺的干嘛?如今好了吧,爹要听见了,他第一个先勒死这个蠢女人!
“老爷!”霍水宓抢话道:“我叫向阳陪我去庙里上香,他……他不舒服,所以咱们赶着回来了……是不是,阿福?”
站在徐苍离身后的阿福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是一径地搔着头,看看天色再看看地上,专注的神情像是黄金遍地似的。
徐苍离注视着她半晌,然后伸出手臂抱她下来。
“你呢?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很好,是向阳他……”忽地,她的声音没了。因为她瞧见老爷的鞋板上积有泥块,蓝色衫子上也沾有些尘土,像是风尘仆仆地从哪儿赶回来般……今儿个下午,老爷不是要留在集聪楼招呼北方生意人?
徐苍离微笑,放她落地。“待会儿。叫珠丫头为你上药吧!”他的眼正视徐向阳。
“爹……”恐怕,这是最后一次喊他爹了。“啊……爹……”这回,他又惊叫起来,发现整个人也教徐苍离给抱了下来。
“老爷!”
“你不是说向阳不舒服吗?正巧贾大妈受了点风寒,已请了大夫在厅里候着。”
“啊……”
“爹……”
两人同时呆呆然地,忽地霍水宓掩嘴轻笑了。
徐苍离瞪了她一眼,不自在地“哼”了一声,然后大步迈进屋内。徐向阳略嫌惊慌地瞪眼瞧着霍水宓。她笑什么?爹知道了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爹竟然开口叫他“向阳”?
“夫人。”王莫离悄悄出现在她身边。
“嗯。”霍水宓不算吃惊地抬首,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溃堤。她吸吸鼻子,拭去眼泪。
“老爷是怎么知道的?”
“咳,这事极机密,若是告诉夫人,那以后可就没法子如法炮制了。”笑话,要真说出口,那红小姐不又要在他身上乱画图?他只是个穷奴才,哪来那么多钱重制衣?
“那……那姓尹的呢?”
“大半年之内,他恐怕是自顾不暇了。”王莫离挑起眉,笑道:“夫人还有吩咐?”
“嗯,今晚重备一桌酒菜吧,这回,总要一家子一块用饭的。”
“奴才遵命。”
第十一章
五个月后“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一声怒斥,非但没吓坏坐在梯子上的女人,她还扬眉笑着。
“老爷!”她居高临下地笑望着他。“老爷,你道水宓找到了什么?”
“我只道自从你认起字来,成天埋首书堆,你在那里找些什么?”徐苍离略嫌吃醋地等她爬下来。
霍水宓眉开眼笑地,剩最后两个阶梯时,直接飞进徐苍离的怀里。她仰起脸蛋,说道:“老爷,你猜猜看嘛,若是猜中,水宓有奖。”
“奖赏?!”他的眉扬起来。“什么奖赏?”手臂自然环住她的腰。
她想了会,又笑,“老爷想要什么?”
“今晚别去月玺那儿。”
“那怎行?!”她叫:“是老爷自个儿允诺的,一个月里的初七,水宓可以陪着女儿聊天、谈心。”
“那也不必挑晚上。大白天的,你爱谈多久便谈多久。”
“当娘的,都该陪着女儿睡觉。老爷不知那滋味多好,左边是月玺、右边是红红,聊着贴己事,聊着聊着就入眠,那像一家子的感觉,如果老爷喜欢,今晚我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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