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就敷衍过去。
楚愈约她看戏,她也没觉得人家是在约她,而是越来越酷爱吐槽打鼓人。当然,也可能是她自己先吐了几句槽,然后楚愈就爱上了这种“热爱”打鼓人的方式。
自己吐槽自己是乐趣,天天听一个不怎么熟的熟人吐槽自己,那叫无力吐槽,谁会喜欢一个天天吐槽自己的作品这不好那不好的人,那不找虐嘛。
在楚愈看来,这却是打开了全新的看戏方式,还是孟约教给他的。这多增进情感,两人看着戏看着戏,就知根知底了。楚愈不仅问明了孟约的情况,还把自家的情况都说明白。大明少男少女,相亲之后,多半就是这样相处过来,并最终缔结姻缘,携手一生的。
孟约倒不觉得这人变态,明明摆摆的阳光小青年,爱看戏爱遛马,无事喜欢到处浪,奔放的时候能引亢高歌,郁闷的时候会一个人坐角落里悲春伤秋,静静地看云看雨自我排遣。最重要的是,冲她散发着浓浓的善意,显然,就算是个坏蛋,对她也没想过要使坏。
因德麟班的戏排完,孟约就不再去德麟班了,新戏返场之前一票难求,孟约很自觉地不去占人包间。她也没去避暑别院里找吕撷英他们,而是跑去看她爹,这会儿正在铺往庐州的轨道。
因是铺一段便试运行一段,孟约刷孟老爷的人名卡,顺利搭上蒸汽机车,早上出发,下午便见到了孟老爷。孟老爷当时正灰头土脸地跟另一个灰头土脸的院士蹲泥巴地里划拉,这个坚持自己的说法,那个也无比相信自己的演算结果,两人相持不下,还谁也说服不了谁。
“爹,袁伯伯。”
“年年啊……你怎么来了。”孟老爷嫌这里脏,不爱叫孟约来。
“侄女来了,正好,来来来,评评理。”袁济这会儿是形象都顾不上了,把孟约让到他们划拉的泥巴地边上,叫孟约看。
孟约定睛一看,是完全看不懂的数学公式,她淡定地扫一眼,不表态:“我饿了,还没吃中饭呢。”
孟老爷听不得这个,赶紧拖走孟约,去给她找饭吃:“你也是,怎么能只带两个人就出门,一路上多危险,万一有什么不好,你要为父的命吗?”
“我坐蒸汽机车来的嘛,能出什么事,都认得你呢。我一说是你的女儿,人家话都不多讲,就叫我赶紧上车,一路安安稳稳送到这里的。爹,你真的好厉害啊,真的好快好快啦。”孟约搭乘上蒸汽机车,一路驶来,感慨比谁都多。虽然还不够快,虽然设施还不够人性化,虽然车厢的乘坐体验还比现代差很远很远,但是这可仍是可以改变一个时代,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伟大作品。
这时的风景,比现代更原始,满目绿意润目,山水之间有田有屋舍有炊烟,有放牛娃有砍柴人,因为蒸汽机车不快,她能清晰的看到沿途的人们是怎样看待蒸汽机车的。他们没有害怕,而是充满向往,仿佛这并不是一个交通工具,而是一辆通往新世界的列车。
被闺女一脸骄傲地崇拜赞美,孟老爷再受用没有,遂将孟约“独自”出门的事给饶过去:“下次不许这样了,出门要多带几个人,别的不说,健壮的仆妇总要带几个。不吃饭也不行,得算计着路途,事先备好食盒,可知道了?”
孟约赶紧答应,饭吃到快好时,孟约忽然从孟老爷嘴里听到了难以置信的消息:“爹说的那个,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说不好,只不过据陆院士说,很像是雷电之力。太祖曾主张化天地之力为我用,想来,雷电之力也自有其用,那机器断不会是无用之物。”
太祖曾说过“有朝一日,风雨雷电日光,皆可为我所用”,这就是孟老爷说的“化天地之力为我用”。
虽然期待电的出现已经很久,但真到出现时,孟约还是忍不住表示吃惊:难道历史上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也是这么波澜壮阔,也是这么如坐上火箭一般飞快向前?
孟约同时又会有担忧,他们知道这多危险吗,他们知道该怎么使用它吗,他们会把电灯发明出来吗?如果没有电灯,电可能会在一段时间里被搁置,毕竟,创造出来,但一时之间派不上用场的东西,科学院里多得是。
“爹,我想回去看看,是哪位院士造出来的?”
“是何院士和他的几位助教,这会儿大概正在琢磨这东西该怎么用呐,这方面,太祖描述得不多。但是年年,你的《太祖秘史》给了他们很大启示,这会儿大概正琢磨,怎么用这东西实现你戏本里五百年后世界的一些便捷物什。”孟老爷说这些的时候,不会觉得孟约从哪里知道这么多,怎么这么敢想的,而是会满怀骄傲地想“我闺女就是这么能耐,《太祖手稿全录》好些人看过,就我闺女敢想敢写”。
“那我回南京找何院士去。”孟约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这会儿亲爹都不如发电机更遭她惦记。
孟老爷看着孟约急勿勿要启程的样子,只觉得地位又要继续下降:“急什么,为父和你一道回南京,袁院士也会一起,路轨没什么大问题了,有科学院的学生监工就可以。我和袁院士得休整几天,再同另外几位院士去勘测山川水文。”
“那爹你快点。”孟约特别想去看看,最原始的发电机长什么样,能发出多少电力。她还有点着急,不是为发电机,是为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提起白炽灯。
等会儿,当时她怎么提起蒸汽机车的?
好像根本不是她提的,她是说可以考虑代替马来拉车,然后蒸汽机车有了,铁路也有了。那这回,该提什么,怎么提,跟谁提?
小剧场:
太祖晚年曾经想把电搞出来,但是……
太祖:我都给他们作弊到这份上了,他们要还落后挨揍,那就是他们活该。
科学院:陛下,你这里写得不清不楚,叫我们怎么钻研。
臣子:陛下,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就能者多劳,干脆造出来呗。
太祖:呸,我什么都干了,要你们干什么用,吃瓜吃瓜子围观叫好吗?
第一五五章 洪流汹涌,一发不可收
父女俩赶回南京已是深夜,已然不能进城,所幸科学院地方大,左近的山脚下设有门。自然宵禁时,他们也只能进科学院,回不得长平里。
科学院里,刚才把雷电发生器制造出来的何院士同助教正在对着那东西难以入眠,他们都觉得这是个很了不起,很有用的机器。但他们冥思苦想,也不知如如何用,更不知如何将其从一个简陋的机器,奕成可运用到千家万户,如同蒸汽机车一样的存在。
“太祖曾说过,自然造物,风雨雷电,日光地热,燃油煤炭都可以化为动能,雷电既然也在其中,是否可以用以替代蒸汽推动机车?”
“雷电有光亮,是否可以将其用作夜间照明?”
刚来得及听壁脚的孟约:……
看来压根不用她说什么,土著科学家们,比她聪明十万倍,想象力和脑洞完全不差她什么。
“用来推动机车或许有些麻烦,但如果是城池之中行驶的车,是否就很容易实现。”
“蒸汽机车是以蒸汽为推动力,雷电如何化为推动力?”
孟约:嗯,这时候就需要电动机了,现在才刚把发电机雏形搞出来,居然就开始遥想电动机。果然,工业革命时代的日新月异,和网络时代、智能手机一样,一旦闸门打开,就跟积蓄了许久的洪水一样,洪流汹涌,一发不可收。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当人类提起白炽灯时,那个失败九十九次的人,会变作杨某某、陈某某。当然,更有可能是压根没有这九十九次的失败,而是集思广议,每人失败那么几次十几次,然后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向。
“也许,我们可以藉此飞行。”那是太祖对未来蓝图描绘中,最最最让当下人不可思议的一项,但此时,他们觉得他们能看到那条通向不可思议的路。
孟约:不,这不行,飞机用的是油,太祖占那么多油储量极丰富的土地,就是为了将来,机票能便宜一点再便宜一点,让人人都可以毫不费力地想付出哪里浪就去哪里浪。
何院士看着简陋的,被他们命名为雷电发生器的小机,道:“那就先从照明开始,这是最快能看到成效的。”
科学院的院士们,对他们所有的发明态度都一样,要快见效,一时见不到效也不放弃,先搁着,没准哪天就知道该用在哪里了。
好比蒸汽机车,如果只靠袁院士和孟老爷这些日子的努力,压根不可能直接出成品,而会空耗去许多年。在蒸汽机出现以前,矿山就使用过钢轨和在钢轨上采矿车,这东西虽不起眼,却是从科学院出去的,科学院也从没放弃一代一代改良它,让它更好用。
看着这群人,在微微灯火下,为着暗夜中的光明而彻夜长谈,孟约忽然很感动。不知正史上的工业革命,是否也这样激动人心,令人时常被震撼,被感动。大概会感动的也只有她而已,孟老爷和袁院士就很淡定,甚至很快加进去讨论城市轨道交通雏形。
谈论着谈论着,他们开始集体赞美太祖:“若不是太祖坚持城池主要街道一定要能并行六驾马车,恐怕要大兴土木。”
“是啊,这样一来,我们可省了老大事。”
“但是青石路开槽很麻烦啊。”
“嘿,想办法呗。”
“等等,为什么要开槽?”
“你傻啊,直接把钢轨铺上去,余的车马怎么通行,总不能只用这来来往往吧。别的不说,要是御街不能驶车马,你去问问官家答应不答应。”
孟约:科学家果然是能往后看一百年的存在,算了,你们要什么都给你们,服死了好么。
这样的话,或许有生之年,可以畅想一下洗衣机……诶,还是先畅想一下电风扇吧。有了电风扇,就可以有简易的抽油烟机,可以有排气扇,生活中处处都离不开这小电器,也是很了不起的发明呀。
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孟约去找袁院士的夫人借间卧室暂住,至于袁院士和孟老爷,估计不到天亮,他们是不会散场的。
把雷电发生器和照明联系上后,没有像孟约想象的那么容易,土著科学家们虽然敢想,可一件东西从无到有,不可能一脚迈出去就走对路。可能不直失败九十九次,可能是失败千次万次,才最终找到那条唯一的正确的道路。
“爹,还是先回家好好歇两天吧,不然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你去勘测山川水文。”孟约往死里劝,才成功把孟老爷拖回家,这些人眼都熬红了,却一点困意没有,个顶个精神,跟鸡血上头似的。
把孟老爷拖走,他们也就顺势散了,洗漱过后孟老爷自然是去补觉,孟约则听说吕撷英倔们已经回来,便去庆园看炉子。炉子还没见着,先和吕撷英脸对脸互看半天:“先生,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有人给你说了人家,你同意了?”
“谁,我同意什么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孟约完全懵掉,她新近也没认识什么常来常往的人呐,要说来往得比较多的生人……
“楚愈。”
孟约:果然是这最近疑似铁杆粉转路人黑的家伙。
“就在德麟班见过几次,怎么就成了有人给我说人家,我同意了,我同意什么。楚愈最近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就真是有人说了他,我也不能同意,谁会喜欢一个天天骂自己的,一天不骂就不痛快的。”孟约浑然不觉是自己把人家的新世界大门打开的。
吕撷英虽知道这事必然有误会,但真没想到是这样:“他怎么骂你了?”
呃,准确来说也不算是骂她了,楚愈并不知道她就是打鼓人:“他骂打鼓人,一到开戏,就这里不合理,那里不对。他说打鼓人必然是生活在传说中的虚空中,从未见识过何为市井生涯,何为道,何为基苦挣扎求存的贫苦人家,仿佛我的故事就是一坨臭狗屎。”
吕撷英:“他是为了迎合你吧,你就爱说自己的戏哪哪不妥,见过挑别人鸡蛋里骨头的,没见过你这样爱从自己鸡蛋里挑骨头的。再说,楚愈也不知道你就是打鼓人,不能怪人骂你。”
孟约:先生,你这样一针见血是会失去你唯二的爱徒其中之一的!
第一五六章 这事大概要黄
由于孟约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有浓浓善意,却对她一点暧昧意思都没有的异**人。比如文思源,比如姚青的夫君,都对她抱有善意,文思源的善意更是可以用车皮来装。
还有朱蔓生,杨廷礼和桑班主,没那人家给她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