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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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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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义之路的艰辛在物资匮乏上,登基为帝后……朝堂上全是太祖脑残粉,太祖说什么就是什么。事业上顺意,感情上也很得意,还有一群忠心耿耿小弟的太祖,孟约就是想虐,也找不出什么可虐的。

    然而那只是孟约觉得不虐而已,那只是孟约觉得,没虐点而已。

    所以,不久后下部出来,把大明土著虐得死去活来时,孟约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小剧场:

    且说《太祖秘史》下部终于开演:

    票友甲:世间至孤独,莫过于怀世人不解之忧思。

    票友乙:看太祖负重前行,无人能伸手相帮时,真想站在太祖身旁,帮他骂醒那些蠢货。

    票友丙:虽然被骂蠢货的算起来是我祖宗,但确实该骂,为什么太祖干什么都要劝谏劝谏劝谏,不谏言会死吗,没看见太祖多伤心失望吗?

    孟约代为总结:太祖,快些到我碗里来,从此不再受伤害。

第一一五章 或误万民,或误万世

    哭灵之后,有夜梦恩师受重托与血热却被雪中抛两幕戏,三幕戏合而为第四场。全是虐死人的,孟约自己看完都觉得,她委实写得有点太虐心,当然,也是剧作大家太能干,不仅完全达到她预期,还比她想象的效果更好,更加精彩绝伦,也更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戏演完,楼上楼下,没一个起身走的,皆坐在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一刻,仿佛他们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他们不应该只是这样静静地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干,等着旁人来拯救。

    “旁的人都死了吗,若说几百年前,太祖身旁没个搭手的,这五百年后的大明,处处是可以搭手的,怎么不搭手呢,怎么让太祖一个人栉风沐雨,独自前行?”

    话问出来,先是响起许多赞同声,然后又是良久的静默,最后有人满怀疑惑地道:“都说讲古映今,是否这讲五百年后的,也在映照今日?”

    迎接这疑惑的,是更加长久的静默无声,然后渐渐有人受不了这气氛往外走,一个一个,脚步沉重,互相之间一丝没有往日看完戏后或喜或怒的交谈。偶尔眼神一交接,都仿佛带着前所未有的沉思与凝重,然而,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卸去心头的凝重,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沉思,又该向哪里寻求答案。

    冬日的天总是一有大雨,就仿如深夜忽临,走出戏楼,才知道明明是中午,天却黑得如一块块黑色幕布遮去天光,使人间一片黑暗,仿佛走入其中便会迷了路,也迷了心。

    宣庆帝凭栏远眺,紫禁城的宫殿在欲雨的浓云下峥嵘恢宏,仿佛是在安静地守护着男男女女,山山水水,万里疆域:“世间人行差踏错,或误一身,或误一家,又或误一族,朕若行差踏错,或误万民,或误万世。敏敏,朕仍不知此时推行机械化是对是错。”

    《三醮》中,宪政与机械化的进程是息息相关的,之所以会漫长而且充满热血与死亡,便是因为宣庆帝心中的犹豫难决。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自然不知道机械化是对是错,宪政是对是错。宣庆帝或不擅治国,却负责任感,深知他一言一行对这个国这国中之民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会再三迟疑,再三反复,再三犹豫。

    “陛下,机械化是太祖提出来的,不妨仍去问太祖?”

    宣庆帝:“若能去问,朕何必犹豫难决,若朕是晁光甫或叶阜安,早已旗帜鲜明,但朕不是,朕是一国之君,大明天子。”

    “陛下不能决,何不交托万民决之。”

    “敏敏的意思是?”

    “《太祖秘史》不正是最好的问卷。”

    宣庆帝先是怔然出神,片刻后迎着漫天瓢泼大雨朗声而笑,楼下,戏迷票友也已经渐乘车马归家,即使是极大的雨,街市上依旧十分热闹。熙来攘往的人流中,有叫卖声,呼喊声,问询声,催促声……还有马蹄声,雨打屋檐声,车轱辘滚滚向前的声音。

    浓云冷雨欲摧城,风吹柳斜渐现春。

    “敏敏说得是,这正是一纸天成问卷。”

    宣庆帝下楼时,孟约被桑班主扯住,因吕撷英急着回家看每到天黑有雨就爱哇哇大哭的炉子,便先走了,许妍也一并跟随,便只留下孟约。

    “班主,你拽住我做什么,这雨可越下越大了啊,待会儿我怎么回。”孟约搭吕撷英的马车来的,吕撷英说是待会儿使马车来接她,但哪如跟着一块回去方便。这天黑得,跟被谁捅了窟窿一样,怪可怕的,这场雨肯定大得不像话,当然是早点回去把自己关屋子里最安心。

    “常抱云在后边下妆,特地叫我来喊你等他,他有些戏想与你好好说说。”常抱云来德麟班登台,要的价在桑班主看来十分有良心,是以,常抱云一说想与孟约好好谈谈,桑班主便来堵孟约。当然,桑班主也还记着孟约写了好本子,一边把孟约往楼上送,一边嘴里没停,“待会儿吃过午饭,我叫马车送你回,别担心雨,这大雨必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孟约:“行行行,你别管我了,去后台同常抱云说一声,我在楼上等他,让他别急,细细下了妆再来寻我。对了,中午我想吃合意楼的玫瑰鸭脯和烧肉配梅子卤,菜蔬班主看着办,回头喊桑蓉也来吃啊!”

    桑班主:瞧这好吃劲儿,有爱吃的,什么都行。

    “看来,今儿能借小姑子的光蹭顿饭。”

    “哟,蔓生兄,嫂子,个把月不见了,怎么开箱戏都不见来看呢,我还道你们会来呢。你们也是,开箱第一场戏不来,第四场戏却来看。”孟约一点没意识到,今天自己把所有观众都虐了一遍,十分坦荡荡地打招呼。

    宣庆帝:“倒也正好,你来,我有话想同你好好说说。”

    孟约:咦……好巧,你怎么也有话想同我好好说?

    进到包间,孟约咂下嘴,扶着门框回头同桑班主说:“还要咸鸭蛋,今天忽然好想吃咸蛋黄。可惜我爹不在,不然他爱吃蛋白,我只要负责吃蛋黄就好了。”

    “叫碟咸蛋酥便好。”

    “不要,我喜欢吃油汪汪的咸蛋黄,做成咸蛋酥,就不油汪汪了。”孟约说着坐下,并抬眼看宣庆帝,意思是“你不是有话说吗,说呀”。

    宣庆帝还未开口,常抱云便敲门进来,然后,孟约就便左右夹攻,被怼得差点能连渣都没剩下。

    孟约:果然,还是不能掉马甲,所以说,作者为什么需要一个笔名,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以及,不能给熟人看小说啊,熟人不是寄刀片,是直接拿着刀片上门示威!

    宣庆帝:“听闻孟主事家资甚巨,打你小时候,便一点苦一点难没叫你受过,可谓是富贵乡里金银珠玉堆出来的,哪来那么多堵心的事写。”

    “便是世事维艰,也不该艰难到这份上,委实叫人太心疼了,那些同僚都是死人吗,怎么就没个人能搭把手,唯一鼎力助他的老先生还叫你给写死了!”

    孟约:……

    一个故事而已,用得着这样上纲上线地跟较真吗?

    看来,马甲得捂紧,不然真会有人上门给她递刀片,甚至……挂孟园门口,想想真怪可怕的。

第一一六章 湖水岂能无波,沧海岂能无浪

    被读者包围的感觉,孟约觉得自己应该尽快适应,因为光只两个铁杆粉和一个普通粉,就把她逼到角落里不得不投降。

    宣庆帝伸手:“降表且来。”

    “你们这样,真的会失去我的。”孟约自己也做过读者,深知读者是什么样的存在,爱你是真爱你,可想咬死你也比真金都真。

    “阿孟快说,我亦想知道,接下来几场戏会如何。蔓生与我,并不能每场戏都来看,有时候是赶不上,有时候是太忙,再有如今德麟班的票也越来越不好买。”做为一个不必宫斗的皇后,萧皇后绝对可以说一句闲得长毛,可惜再长毛也只能在后|宫里长,最多偶尔出来放个风,哪能时时都在外边晃悠。

    孟约默默看常抱云:“常先生知道的呀,不如请常先生讲,必比我讲要精彩。”

    主要是怕讲完要被铁杆粉揍,待会儿常抱云说故事时,她倒可以找机会赶紧溜,待上部戏演完,下部戏开演,应该就不会有找上门来要揍她的读者了。

    常抱云见孟约真不打算讲,座上的又是宣庆帝萧皇后,只好睨一眼孟约,拿茶水润润嗓子,讲接下来的三场戏。剧作家根据孟约的绘本,每个绘本安排两至三场戏,眼下正好三个绘本七场戏,平均一场戏三五幕戏。常抱云并不逐幕逐幕讲,而是三言两句便概括一场戏。

    “第五场为载誉,太祖虽处处受挫,但心中热火未仍未熄,蜇伏十年,远渡重洋,拿下科学大奖,大放异彩之余,还收到许多邀请。不过,太祖一心惦记大明,拒绝了所有诱人邀请,回到大明。”

    听个大概便可,还想把“惊喜”继续留着的宣庆帝点点头,没提出疑义。当然也是这一场戏委实可以,萧皇后却不很乐观,问常抱云道:“接下来便不会再处处碰壁,该事事顺利了罢?”

    常抱云:“打鼓人好先扬后抑,凡见着好了,接下来必是不好。第六场戏中,太祖仍还会处处受挫,乃至差一些便熄灭心中的火。这一场戏唯有一点好,便是太祖遇到了能相守一生的伴侣,但也是波折重重,情路极不易。”

    “你改。”宣庆帝是打鼓人的铁杆粉没错,但那之上,他还是太祖死得不能再死的死粉。

    没料想到,常抱云能几句话就交待完毕,压根没找着机会溜的孟约:……

    “改什么,怎么改,没法改。放心放心,太祖的情路虽有波折,但最终会得圆满。这世间的爱情,那有不生波折的,湖水岂能无波,沧海岂能无浪,登山的道路那能不崎岖,编故事要讲逻辑,要讲因果的。太祖为什么会对婚姻如此忠诚,必然是曾经有过一段来之不易爱情,与最终成就圆满的婚姻。”孟约觉得,就该这样,如果不曾与真心相爱的妻子相守一生,圆满幸福,恐怕免不得三妻四妾,后|宫三千。哪怕一开始有这样那样的坚持,最后也会被“逼”无奈,不得不在君臣“谏言”下接受封建社会的一夫多妻。

    萧皇后:“此言有理,夫君且自己想想,若遇戏文中太祖境遇相当,会如何想,当如何行。”

    自然是越想越有道理,做为构思出整个故事的人,孟约圆故事的能力不要太高。她笔下,每一个情节,都会引出后面的故事,有因有果,逻辑清晰得几乎无可挑剔。再加上剧作家和陈光甫再三帮衬着磨细节,故事真的已经近乎完美,不拖沓,没硬伤,剧情的转承起合,一丝突兀与不合乎情理的地方都没有。

    宣庆帝:“罢,第七场如何?”

    到第七场戏,孟约便夹进去一点温情,常抱云说得没错,她就爱先扬后抑。第六场戏叫人火大心塞,第七场戏又显得十分风平浪静:“第七场亦三幕戏,一幕戏是太祖确立一生道路,一幕戏是结婚,最后一幕戏是返学院任教习,并一步一步越走越高,至最后成为掌管科学院的的院长。尽一生所能,为科学寻找土壤。”

    萧皇后:“而后呢,寻找到了不曾?”

    宣庆帝:“第七场扬,第八场就必是抑,定是不曾寻到。”

    常抱云一拱手道:“第八场还不曾看到,唯能问孟姑娘。”

    孟约特别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她根本没带耳朵出门,最后被逼得无法,只得学常抱云速战速决:“第八场仍是扬,因第九场便是上部结局,讲太祖垂幕忆华年与魂归天阙向何边。”

    “你果无什么文才。”

    孟约:你有文才你来啊!

    “只我这么说,回头陈先生他们会帮我改,这也就是个大概意思。”孟约说完,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被放过了,反正有下部,在座的三个读者没必然再当面怼她。

    问完戏,也不知道是冲击太大,还是情节接受无能,仨读者都没再把她堵角落里,对她讲“交稿不杀”之灰的话。而是安安静静吃过午饭,各自散场,天虽仍雨,却已小了许多,坐上车马,缓缓行于归家路上,孟约的心却飞到了《太祖秘史》下部上。

    这会儿,下部第一个绘本,还在描线稿当中。

    真到上部上演,已经是五月底,之所以拖到这时候,是因为德麟班四月底五月初一直在返场演《太祖秘史》上部。下部是古代戏,倒应该更容易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说起来上部戏,为做道具和布景,德麟班的师傅简直没日没夜,却到演出来摆到台上,都还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时间过起来总是会把一切往前推,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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