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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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 第2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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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年,贡院春闱,这一次科举,共有三榜五百名进士,大明没有同进士这个说法,除三甲所在的甲榜之外,便是红蓝二榜,红榜属于全面发展,总成绩还突出的。至蓝榜,则是偏科型人才,总成绩自然也要计算,某一科格外出色有一套加分标准,要出色到令人侧目的,还可以不计其他成绩上榜。

    红榜一般是两百人,蓝榜两百九十七人。

    女举同在贡院,不过要晚半个月开考,女举同样设三鼎甲,但不分红蓝二榜,只录取两百名,也同样称进士。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女举,有三分之一的进士都是出自长江书院。

    “先生,女举一般考什么?”孟约想着,总不会考三从四德之类的鬼东西,大明的女性可不讲究这个。

    “和春闱贡试差不多,只是不考策论,出的题也都是《经》《史》《子》《集》里的,更偏重诗赋礼乐,律例工医。不过是阅卷时会适当放宽录选条件,不像贡试那亲严苛,考官也多半十分包容,只要错得不离谱,都会给点分。”吕撷英说着忍不住笑。

    孟约:“先生,话说完再笑成不成。”

    吕撷英是想起长江书院的学员们复习时,考过女举的先生吓唬女孩们的话:“之前说不好考,说阅卷严格,只是为让女孩们能踏踏实实沉下心来复习功课。事实上只要书能背到家,诗文还成,关心时政,就能通得过。要是杂学里有一门精通的,那就更好通过了,毕竟考女举的人要远远少于考贡试的。”

    “糖糖虽然厌学,但学业还是挺出色的,没准日后也能去考个女举……不不不,师兄最近和官家在推动两举并试,说不定糖糖日后可以考个进士回来,再不用在进士面前加女举二字。”王醴是见糖糖学业好,更加有动力,与闺女已经长大,马上就要封爵的宣庆帝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要不是大明有这么些爱护闺女的爹,许多条文也就不会存在,便是存在,不是还有形同虚设一词么。”明人爱闺女都主流三百年了,打太祖爱闺女爱得不行后,就仿佛为整个大明在血脉里种下了疼爱闺女的种族天赋。

    嗯……还有对美食的追寻与崇尚?不不不,热爱美食本来就是种族天赋,不用太祖种。

    这个,孟约有切身体会,不能更赞同,他爹要把家产全留给她,也没谁跳出来置疑一声不是吗。孟家没什么近亲,但族亲是有的,虽少有来往,但也不是没来往:“说到疼闺女,先生,你可不能再什么都顺着糖糖了,昨儿小东西还跟我说,想要换个妈,说是吕都比妈好。”

    吕撷英是自己没闺女,把弟子的闺女疼上天,加上还另有一大群把糖糖宠上天的,糖糖厌学也算是有根有源可遁。在家多好,天天被人捧在手心里,跟小公主一样,何还有个把小东西当真公主一样宠的大明第一家庭。

    说句实话,孟约都有点醋,想想为这小东西,王醴做了多少事,阿阿煦又是怎么实力宠糖糖的。糖糖打出生起,所有的一切一路看来,都是宠文女主配就差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竹马了。

    春闱过后的次月,内阁出面,鼓励进士们出国去历练一圈,当然首先得是会法兰西语,知晓法兰西风土人情的。如果不通,还是乖乖留在南京等着选官为上,由于去年往法兰西去的进士们反馈回来的消息很不错,今年愿意去法兰西的新科进士还真不少。

    孟约给贺老板送绘本时,遇到朱载宽,谈着谈着说到这事,孟约道:“菲利普不担心就算了,怎么法兰西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类似‘惊,我们的国家已经被明人占领’之类的骇人听闻话题呢?”

    “若连点都做不好,派他们去做什么,好歹也是考过进士,还经过了鸿胪寺考试的。”

    “也是,说起来,你和郭姑娘怎么样了?”

    朱载宽:这有点一言难尽。

    孟约:就是想听你的一言难尽啊!

第五六七章 人间风浪,心中棱角

    郭姑娘,官名郭蓼,出身武将世家,郭姑娘有位叔叔名郭蕴,嗯,就是那个“连侍女出门,都能以一敌三,揍得浪荡子满头包的”郭家。噢,对了,郭蕴的大嫂还赤手空拳打死过老虎,郭蓼正是郭蕴这位嫂嫂的掌珠。

    孟约:“我知道他家,同师兄交情颇好,家中女眷个个勇武难挡,远在寻常儿郎之上。”

    是的,就是这样一言难尽。

    朱载宽也是自小学武的,可跟郭家这样专出武将的人家面前,他那四舍五入约等于没有武力值根本不够一合之敌。别说其他人,就是郭蓼他也不够人家一只手揍的,最重要的是,郭姑娘不喜欢战五渣!

    郭姑娘擅使长枪,常伴身边的是一杆素朴非常,一点坠饰也无的乌木长枪,枪头是寒芒闪闪的大马士革钢,花纹隐隐如流水,又似飞云,叫人看着都不敢凑近前,生恐被锐利的锋芒破开皮肤。自十三四岁起,郭姑娘就同她兄长一起,满世界游山玩水,起初还扮男装,到后来她就是穿得跟仙女儿一般,也无人敢有犯秋毫。

    作为叔叔,郭蕴曾经为郭蓼的婚事担忧过,还问过王醴有没有合适的,武力高强的儿郎可介绍给郭蓼。郭蓼对于终身大事,只有一个要求先赢过我手里的长枪再来谈其他。

    郭姑娘有这样的要求,可想而知,朱载宽兴冲冲去追求人家郭姑娘时,受到了怎样大的打击与挫折。

    “现在我知道我哥有多幸运了,他一眼看到,就知道是她的那个姑娘,也恰好是这样看他的。到我呢,就变成了我一眼看到知道是她的姑娘,看我却并不是这样。姑,我心里苦啊!”朱载宽苦是真苦,可到底少年人,什么苦什么难都浑不怕,因为他们还没被人间风浪磨平心中的棱角。

    “虽然我觉得痴缠不对,但讲究策略的抢救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反正郭姑娘揍人是一把好手,而且那到底是打算爱一辈子的姑娘,朱载宽也怂得没胆胡来。

    朱载宽:“我现在得用传说中的十全大补丸才能救得回来,姑,你是不知道,她穿男装,比我还帅人一脸,比我还能逗小姑娘开心。我会的那套路,她比我还熟,你让我怎么抢救?”

    看来《慕春令》是不行了,毕竟那是个帅帅的女郎,一般的套路真搞不定。

    遇到帅人一脸的姑娘怎么办这个课题,孟约也没研究过,临时研究吧……为什么要研究呢,这样的时候就该袖手旁观看热闹才对嘛:“这就得看你自己了,假如是真心想同郭姑娘相伴一生,那就拿出你这辈子最大的诚意和努力来。能得偿所愿,自然足慰生平,不能,你至少发过狠,努力过,日后回想起来时,也不必耿耿于怀,怨自己不曾拼尽全力。”

    朱载宽:“姑,你也觉得我够呛是不是?”

    孟约:这个时候我只能静静地微笑。

    见她不答话,朱载宽抱着头,把梳得齐齐整整的头发揉成了鸟窝:“为什么我就这样多灾多难呢!”

    “呸,胡说八道,哪里多灾多难了,没准这是让你尝到难,日后才能长长久久珍惜这来之不易呢。”孟约听完八卦又开心又满足,自然不吝于顺手安慰两句。

    “也是,诶,谁让我一眼看到的是阿蓼,只能认命继续抢救啦。”不然还能怎么,就这么偃旗息鼓也不是大明宗室儿郎的风格啊!

    大明宗室什么风格到了黄河心也不会死,还有黄海渤海印渡洋北冰洋呢,光看个黄河心就死了,你让黄海渤海怎么看你,你让印度洋北冰洋怎么看你。

    王醴接了俩孩子回家时,孟约还没回,问仆妇,仆妇道是下午送了信回来,道是晚上要在宫中用过饭才回。糖糖一听孟约不在家,小眼神立马明亮起来:“爹,我可以玩一会再吃饭,吃过饭再写作业吗?”

    宠闺女的爹自然什么都可以,但是小甜甜三令五申,王醴也不敢有违:“糖糖可以和阿煦一起写了作业再吃饭,嗯,可以多玩一会玩具,晚一点睡。”

    虽然安排是一样的,但是写完作业吃饭,能留给糖糖他们玩的时间只有两刻钟,因为还要溜弯洗澡,讲讲睡前故事,这一套下来,到睡着少说也得是亥时初刻或二刻。

    糖糖还是很知足的,能多玩一会儿也很好不是么,也没谁规定成绩好有天分的人一定要爱学习是吧,反正她不爱:“爹最好。”

    “妈和爹一样都很好。”

    这话说得糖糖小大人似地叹口气:“妈很好很好,要能不催我写作业更好。”

    阿煦:那怎么可能,大人就是一生放荡不羁爱朝小孩催这催那的大魔王呀!

    “兄长说过,完成作业是为了更好的玩耍,糖糖,这句话你一定要时时刻刻记住呀。”话是阿当年对犯熊的重度拖延症弟弟说的,来自于孟约绘本里那句“今天刻苦努力是为了明天毫不费力”。

    糖糖认真思考一下,觉得大兄说得对,乖乖写作业去,再不挣扎。毕竟不管怎么挣扎,作业总归还是要写的。

    孟约回来时,明月已上树梢,俩孩子居然还没睡,还在玩积木。打开门进去,屋子里一大两小,齐齐看孟约,孟约仿能从他们脸上读出来“被逮个正着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既然看到大魔王回来了,居然还不自觉地去洗澡睡觉?”看阿煦和糖糖没反应过来,孟约张牙舞爪地扑向他们,俩孩子瞬间反应过来,抱着头假假地害怕地“啊啊啊”跑开。

    最后孟约扑到王醴怀中,作横眉怒目状道:“哼,你居然敢拿大魔王当垫脚石爬上荣耀的巅峰,看我今天怎么惩罚你!”

    王醴不自觉地声音有点发紧:“或许,我自觉地去洗干净了,把自己送到大魔王被窝里去,可以免于一死?”

    大魔王表示:拿**换命么……好吧,看在你的肉挺好吃的份上,就这么办,赶紧去洗吧。

    王醴起身是一把将孟约抱起,还掂了掂,直到孟约伸手抱紧他脖子,王醴才哈哈大笑道:“现在换我来做大魔王了。”

    孟约:还有脸说我戏多!

    王醴:为了配得上你我不得不努力给自己加戏,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一家子戏精总不能单我例外吧。

第五六八章 毁灭容易,建立却难

    三月初七,在孟约和王醴结婚纪念日的头一天,议院从督察院搬出,有了独立的衙署。王醴做为议长,主持了开衙的第一场会议,在这场会议上,第一个开始投票表决的就是关于废除贱籍,还归庶民的提案。

    当年太祖也曾有此念,但当时有非常大的阻力,既得利益者很多就是陪同太祖一起打下大明江山,立下赫赫战功的袍泽。太祖到底是人,不是神,此事一搁置,便是到如今才复有人提起。

    提出的这位议员,竟是议员里少有的门阀世族子弟,经投票表决,这项提案顺利通过。提案通过后,议员需要再提交几次具体条例供议院参考,然后议院会与宣庆帝并内阁三司一起商议如何对成法作出更改。

    这件事看似复杂,其实办起来,也只一个半月不到就完成最终修订。

    律法出台当日,王醴邀了孟约一起带着孩子们去了南京城外挺远的一座村庄,那里世代居住着一整村的堕民。堕民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之后,他们甚至被拒于基础教育之外,并非律令如此,而是周边的村庄,并没有肯接收堕民后裔入学的蒙学。

    这天,三司官员各带队往一处,宣讲律法,并有应天府差官给登记户籍。

    进入村庄时,村中堕民后裔皆瑟瑟发抖,村中村正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跪倒在王醴身前。国朝不兴跪拜礼久矣,日常是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亡魂,旁的多不跪拜。

    王醴也没扶,只是侧身让开,命人高声宣读律令条文。

    律令条文十分直白,并不拽文辞,便是不读书的堕民后裔也一样能听得懂。片刻后,王醴方才扶起村正,并一一将跪在一旁的人都扶起来:“这次是真的,官家用印,内阁制律,从今而后,诸位便编入正户,录籍为民。应天府衙亦来了差官,现在就可以给诸位入户录籍。”

    王醴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座村庄,事实上,这个提案灌注了他很多心血。正是因为一次次来这里,看到堕民仿佛生活在另外一个大明,而不是蒸蒸日上,气象正新的大明。

    同来的应天府差官以为,他们将户籍黄册拿出来时,便会有欢呼声,然而并没有,直到第一个乡民上前来登记完,领到户纸与身告,乡民们也是静悄悄的。静默是会感染人的,全村一百七一户,共六百二十五人,全部领到户纸身告后,才有人小心翼翼上前问王醴:“官爷,娃们能读书了吗?”

    这事归应天府管,见村民来问,便有差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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