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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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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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都学会怼回去了。两个人,还越怼越开心,一天不怼还浑身不痛快。”

    杨廷礼:“这亦是乐趣。”

    “就算是吧,我有点欣赏不来。”虽然孟约也偶尔和孟老爷斗两句嘴,可那完全能被形容为互相撒娇发嗲,但到了王醴和孟老爷那里,他们吵嘴的时候简直像是生死之敌。结果一坐下,吃饭时候,又一副相亲相爱的好翁婿样,那画风简直了。

    吃过早饭,孟约才听杨廷礼说他要回南京,孟约不解,昨天还说要留在谯郡一段时间,过后打算去东海垂钓,看能不能钓上个龙王来。

    “官家给我发了书信,我需得即刻回南京。”

    孟约这两天听太多晁首辅的事和内阁的官司,自然十分敏感,杨廷礼一说,她就有点怔,因为想到了宣庆帝发书信来可能说的是什么:“是要你回南京去出持大局?”

    杨廷礼颔首。

    “这……你能回内阁为首辅,我们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可现在这局面挺难解的,你真要回去吗?”

    “你在戏文里写的都是些为家国能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怎么,真到了现实中,反而觉得不该如此了?”杨廷礼一直以为,孟约心中满是热血呢。

    孟约赶紧摇头:“不是,就是……觉得你现在这样更开怀。”

    杨廷礼忽然朝孟约露出谜之微笑:“阿孟姑娘是不懂,世上没有比大权在握更能令人开怀的。”

    “啊?”

    “别将人想得太卑劣,同样的,也别将人想得太高尚。很多人,是卑劣高尚兼有之,就像你写戏文时,总是安排坏人不一味坏,好人不一味好一样。”杨廷礼说完便不再多言,与孟约走早点铺子,一路慢慢徐行。

    夏初风吹过街头,树梢绿意如起伏的波澜,在明媚的朝阳下青嫩喜人。杨廷礼要赶就近一趟蒸汽机车,与孟约走到街尾便登上马车,冲孟约摆摆手便驶向他的起复内阁之路。

    此一去,谁也未能料祸福,连杨廷礼自己,都觉得将来要是事有不虞,他必会不得好死,但他还是去了。如他所言,有不为,有当为,为当为之事,粉身碎骨又何妨。

    “这老头儿……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

    孟约站在街尾许久,被初夏的新风吹得发丝缭乱时,她才迈步向亳州府衙去,杨廷礼起复内阁一事,她觉得应该第一时间告诉王醴。

    王醴正头疼着,听到孟约过来,再听到孟约给他带来这么一跟炸弹没区别的消息,一时竟有些懵:“杨阁老已回南京?”

    “是啊,说是官家的书信来得急,可能局面已经有些乱,既然要回南京,自然是越早越好。”孟约说着叹口气,“就没有别的得用的人了吗,非杨阁老不可?”

    王醴怔忡之间下意识点头道:“没有更好的人选了,要官家信重,又能稳得住朝局,震得住宵小,或许有差不多的人选,但是绝对不会有比杨阁老更好的。”

    “诶,杨阁老在外边本来多开心,人都年轻了许多,这一归去,还不知会怎么样呢。”杨廷礼没说,可孟约看得出来,杨廷礼神色也很凝重的,可见他自己也觉得此去南京起复,未必能顺风顺水。

    “江湖有江湖的好,庙堂有庙堂的高,杨阁老是惯于登高之人,年年不必担心。”王醴确实舒了一口气,杨廷礼亦是支持机械化的,这样一来,叶阜安一脉就算搅风浪,也至多在南京城里搅一搅。叶阜安到底年轻,根基不深,哪里能跟杨廷礼这个不但有宣庆帝支持,还根基极深的谋国老成比。

    比起谯郡忽然明亮的天空,南京就可谓云层密密了,杨廷礼起复的消息一传出,毫不夸张地说整个南京都震了三震。杨廷礼有多能耐,满朝上下,但凡阅历足一点的官员,哪有不知道的,现在关键是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归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杨廷礼不是表面上一团和气,热衷和稀泥的晁光甫,也远不像晁光甫那样好说话好对付。

    “次辅,你看……”

    “现在不是我怎么看了,而是他杨廷礼怎么看。”叶阜安虽没见识过,却也深知杨廷礼之能,内阁的公文,杨廷礼期的叶阜安全都看过,因而更深知杨廷礼的厉害。

    老话说无知者无畏,反过来说,越是深知,越怀敬畏。

第二九三章 驭下本当如雷霆

    次日一开朝会,叶阜安就知道,这是不好对付的对手,比晁光甫杨廷礼更加老辣之余,也更挟大势,杨廷礼这样的老狐狸,势在他那边,便会逼上前让人步步后退。叶阜安能当次辅,自然也不是连些许手段都没有的,即使在杨廷礼的步步紧逼下,叶阜安依旧使得出花招来。

    如今与荣意,已初定终身的叶慎章便是叶阜安的花招,要算起来叶慎章是叶阜安的远房亲戚。不过,叶慎章是连亲爹都搞下去的,跟远得不知多远的亲戚就更没亲了,但叶阜安知道他这个族侄虽然是个赞成推行机械化的,而且旗帜鲜明并激进。叶阜安要的就是叶慎章这点激进,有杨廷礼在,不说经营得铁板一块,却也不好下手,有他族侄激进冒进,说不得就会漏出下手的时机来。

    既然己方没有更好的棋,那就给敌方送去猪队友,这就是叶次辅的策略!

    各方角力之下,叶慎章接到调令,前往开封巡抚衙门下,入主司务厅。别看是入主司务厅,上头还有巡抚,并非说是入主了就什么事都能自己做主。司务司吏司法三厅仍在巡抚衙下,虽官署已经分置,但目前仍然是巡抚说了就能算的。

    做为《三醮》男主,叶慎章要真是个猪队友,那当初抚长离这故事就没法写了,写了也没人看。叶慎章是激进,但并不愚蠢,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他就是激进,上边不还有老成谋国的巡抚嘛。王醴与河南巡抚倒没什么交情,不过宣庆帝把太子朱载宥送到孟家的事,也没瞒做为守牧一方的大员巡抚,这样一来该向着谁说话,河南巡抚还能心里没本账。

    叶慎章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考核吏治,这看似是对河南省大小官员的考核,事实上,是内阁对叶慎章有没有主掌一省司务的能力。司务司吏司法三厅,主官都称使,叶慎章这个司务使第一站就是亳州,谁叫蒸汽机车直通亳州。

    “叶慎章要来呀,那你们用去迎他吗?”孟约掐算不出来,王醴和叶慎章谁品阶更高。

    王醴:“何用去迎,便是要迎,也不该我去迎他,司务厅是从五品,知州是正五品堂上官。”

    所谓堂上官,按孟约的理解,就是有个“什么事都我说了算”的地盘,三司在巡抚衙门下,虽然有独立办公的衙署,却没有“什么都我说了算”的地盘。光论这个,也是王醴更胜一筹,何况王醴家里还住着国之储君,他还天天带着储君去拜访本地大儒,当然这不足为外人道。

    “师兄,这就是你们说的来搅风浪的人?我记得叶慎章是支持机械化的,而且十分赞同机械化,他应该不会干什么吧。”

    “叶慎章别的都好,唯一点,太激进,做事从不知何为缓何为圆。年年常去市井中,见到的市井中人,可都是大奸大恶?自然不是,市井中人只不过因消息闭塞,所见所闻皆有不如,才使得他们固执而不开化。这不是他们的错,是执政一方的我们的错,若人人能增长识见,推行机械化自然可以不流血不动乱。”王醴为御史时,来河南是常事,他对河南情感颇深,他是在这里遇见了小甜甜,也是在这里开启了一生中美好时光的开端。

    所以,王醴总希望,施政也好,推行机械化也好,都能是春风化雨,而不是雷厉风行。叶慎章从前借住泛园的时候,就曾与王醴辩过,道王醴虽然年轻,行事作风却如老朽。要细说起来,是非对错都很难评定,无非是个人行事偏好不同罢了。

    叶慎章这人优点自然不少,比如记恩,一到谯郡,别的事先不管,先递帖子登门拜访。不管在行事作风上有什么样的不同,昔年落难之时所受之恩,叶慎章记得清清楚楚:“久不见重崖兄,气色愈发见好,眉梢眼角都带柔光,可见婚后十分愉快。”

    说到婚后生活,王醴更是不自觉带出几分笑意来:“是啊,到此际方知,有可心人,有热饭热菜的才叫家。闻诚亮亦已定下,还未恭喜诚亮。”

    与荣意这间纠纠葛葛到如今,总算定下,叶慎章亦感开怀,荣意一直是他心中一生爱侣的唯一人选:“多谢重崖兄,怎么不见孟院长与孟夫人?”

    “岳父还在工学院未归,年年在宝云楼与洪河班说戏,亦要晚些才能归。诚亮想必还没去寻落脚处,不妨在此留宿,谯郡不似南京屋窄,岳父又素爱大屋,家中空园子多得是,诚亮只管住下。”王醴这话自然是客套。

    叶慎章也自然听得出是客套:“若无公务在身,重崖兄相邀自当应下,但公务在身,恐多有不便,已命人去投店了。”

    不留宿,饭是要留的。

    孟约跟洪河班撕扯完,气冲冲跑回来,气呼呼坐下,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直接就跟王醴吐槽:“燕山雪家里出了点事,新来的花旦让我好气的,不说唱腔身段,只说那满副心神都在楼山雨(前文有误作楼山雪的,已不好回头修改,诸君见谅)身上,戏都没法好好演的样就让人来气。她这样下去,下一场戏怎么演,她在戏里应该对陌生人冷得跟冰山一样,她倒好,演得跟花痴一样。”

    王醴:“别气,先喝口茶。”

    孟约接过茶喝,这才看到叶慎章,她还是见过叶慎章的,作为男主,见一次都足够印象深刻啦:“叶兄……失礼了失礼了,我这真是叫新来的花旦气得,叶兄见谅。”

    叶慎章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满脸是笑:“有打鼓人盯着,想必谯郡的戏比南京还好看。”

    说到戏孟约就忍不住很失礼地翻白眼:“怎么可能,德麟班排出来的戏,我都不用事先看,放心得很。洪河班从前确实是河南第一班,可如今哪还有从前的样子,不是徐班主靠不住,而是徐班主管不住他的人,心太软。”

    叶慎章:“驭下本当如雷霆,柔似春风可不行。”

    王醴接过侍女端来的茶,再次递到孟约嘴边,孟约喝着茶,感觉这话不像是对她说的,她遂瞟一眼王醴,王醴则示意她好好喝水。

    孟约:这样不需言语也能交流什么的……真是好讨厌,这会让我感觉他比我更了解我男人,这会让我怀疑,他们拿的是不是相爱相杀的剧本!

    #就问你们够不够拗口#

第二九四章 亘古的良夜

    不管心里转着什么弯,表面上看来,仍然相谈甚欢,饭桌上两人推杯换盏也十分愉快。连晚饭前才赶回来的孟老爷都觉得这哥俩关系挺好,孟约对此无力吐槽,只能默默吃饭默默喝汤。

    朱载宥去了孔学士那里,早遣了人回来报说今天留宿孔学士府上,明天下午再回。因而叶慎章没能在饭桌上见到朱载宥,当然,叶慎章本身也还没见过朱载宥的面儿,毕竟这位在南京时官职并不高。

    晚饭罢,送走叶慎章后,王醴在书房坐了许久,待回屋时,同孟约说:“叶慎章帮你寻了个角儿,你要是同意,明后天应该能到,说是南京一个戏班的花旦,唱功不错,虽然比不得燕山雪,但比现在这个不能沉下心好好唱戏的要强。”

    “我应该接受吗?”

    “这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现在这个角儿不成,戏都没法唱下去,自然得换,他寻的和旁人寻的也无区别。燕山雪怕要守孝吧,少说一年不能登台,是得寻个稳妥的人。”王醴不想看孟约为这等闲小事操心生气,虽然小甜甜生气的样子都可爱,但为个闲人置气,当真不值。

    “那行,人来了再看罢,跟洪河班能接上趟,就留下,跟洪河班要接不上,那也只好谢谢他好意。”孟约现在比洪河班徐班主都更操心,“诶,徐班主竟觉得新来的花旦唱得也不是完全不能看,勉强也是可以登台的,也不想想燕山雪在前边立着呢!要是没燕山雪,糊弄过去也就过去了,偏燕山雪珠玉在前,现在这个……真是一言难尽。”

    “我仿佛记得山字辈还有个唱花旦的小姑娘,楼山雨提起过几次他那小师妹,道是唱功相当不俗,日后说不得是他们山字辈名垂青史的人物。”王醴因孟约的戏,和楼山雨常见,自然而然有了交情。

    孟约自然也知道这个小师妹:“叫潘山月,还没出师呢,楼山雨说至少还得两年才能出师。”

    “那便先看看叶慎章推荐的人选。”

    “好。”

    初夏的风穿过庭院,将树影吹得摇曳生姿,投映在窗格上,如枝影疏斜的画卷。孟约应完好,便被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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