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便是一整幕的静夜独坐自省问心,小混混终于知道了什么是使命与责任。责任,是他不能坐视他热爱的一切崩塌,使命,是既然一切已经开始崩塌,那就必需背负起责任前行,直到找到那条通往“生”的路为止。
第四幕太祖才开口,告诉小混混,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干成那么大的事,所以,必需从现在开始,将一切可用的人与物都紧紧团在身边。就对小混混来说,实在很难,毕竟,他之前一直是个半点王霸之气没有,一丝领袖才能也无的小混混。
像这样的时候呢,就需要用到外挂了,太祖可是征服过世界的男人。
在剧情一点一点向前时,小混混也一点一点发生改变,这种改变或是发自内心的自我改变,也有因为太祖的教导而发生的改变。在小混混的改变肉眼可见时,《龙戒》第四场戏也落下大幕,这场蜕变的戏,让人沉默,这种沉默不像以前,是为戏的精彩而回味所以无言。
他们沉默是因为……
“感同身受。”
“大明并无重大天灾**,为何感同身受,因为有太祖在?”说实话,这幕戏就是孟约写的,她也没有太多代入感,所以感触并不是很深,“我一直以为,灾难是这样的,在眼前发生时,人会悲恸得无以复加,但发生在远处时,人可能会有一时的悲悯,但不会太持久,也不会太过悲痛。”
“大灾的天灾已持续数十年,阿孟姐,你我都不曾感受太深,因为我们生出来时,世道已经又复太平。但是天灾刚刚降临的那些年,不管朝野如何赈济,也不管是否依然年年丰收,年年五谷满他,仍然人心惶惶难安稳。那些年,粮价只涨不跌,饶是朝廷连续放粮,也只见买的,不见卖的。”朱既彰看过当时的卷宗,是时,进行也快撑不下去,因为无粮可放。偏偏各家仓满库满,还是很不安心,当时是世宗亲自往各地方豪族亲自游说,才使各地方豪族放粮,终于止住了本来不应该存在的粮荒。
“除粮食,南涝北旱也万分麻烦,就是有钢筋水泥筑坝,在低洼处修蓄雨池的先手,这几十年百姓其实也活得很艰难。我们眼前看到的太平,不过是……”朱既彰说到这里眼眶竟然红了,哽咽得再说不出话来。
“不过是已经习惯了。”孟约不由也低低叹一口气。
鹿邑虽然在北地,水资源却很丰富,所以那种喝水都困难的情形是不存在的。至于南京……当年太祖都嫌费钱的地下排水渠真没白修,所以也不曾淹着。
“所以,我们都应该有责任,应该负有使命,但是阿孟姐,我们的责任是什么,我们的使命又是什么?”
孟约:“我也不知道。”
“阿孟姐,我应该怎么做?”
孟约:少年,求你了,回南京去问你亲哥吧,问我……我可没法答你。
“我该回南京了。”少年终于自己觉悟到,他不该继续在外边浪。
第二五七章 行而不著,习焉不察
孟老爷这个说回来的,一再推延回来的时间,所以即使管家昨天说过孟老爷来信说今天回,孟约也觉得会被放鸽子。
没料想,领着个垂头丧气的晋王回家时,却在家里看到了孟老爷,手抱大盖碗,在树下饮茶。见孟约回来,满面是笑,但很快疑惑地盯着朱既彰猛瞧:“这……女婿呢?”
潜在意思:闺女,大白天的,你带野男人回来,这做得很不讲究啊!
孟约:“爹,这是晋王殿下,我们方才一起看戏来着,正好从家门前过,就喊他进来顺便吃顿饭。”
垂头丧气的晋王殿下风仪不忘,孟老爷行礼,他忙回礼,显然是知道孟老爷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的,神态中不自觉带出钦佩来:“久仰孟公大名。”
孟老爷:“殿下驾临寒舍,蓬荜生辉,舍下虽无玉盘珍馐,惟粗茶淡饭,却胜在滋味不错,若蒙殿下不弃,愿薄备浊酒与殿下共饮。”
“谢孟公赐宴。”朱既彰这时候确实需要来点酒。
不过这位才十七,孟老爷也不敢让他多喝,准备的都是米酒,酸酸甜甜跟饮料一样,对孟约这样号称“千杯不倒”的老酒虫来说,跟喝酸奶似的。朱既彰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两杯米酒下肚,就抱着孟老爷的手大哭。
孟约:最近发现,我爹很万人迷呀!
朱既章心中迷惘,而他眼中,孟老爷是个已经破开人生迷雾,找到责任与使命何处安放的存在。再说,桌上就俩人,一个孟约一个孟老爷,他总不能抱孟约哭啊。
“嗟我国民,囿于天灾,久矣为常。圣贤语‘行而不著,习焉不察’,于此亦可用耶。”
没读几句书的孟老爷,看孟约:“这话什么意思?”
孟约好歹跟着吕撷英学了几年,好歹能猜个大概:“说大家渡过了天灾降临时的恐惧后,已经习惯了天灾,竟然不再觉得有什么问题。圣贤说……这句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殿下,你还清醒着吗?”
才喝这点米酒就能醉,孟约简直不敢相信,难道古代人的酒量就这么低。
“用在此处指不知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苦难,只知该如何去面对苦难,久而久之,竟然已深在苦难中而无法察觉到整个家国的症结何在。孟子本意并非如此,不过是用在此处也能通其理罢了。”
看来没醉。
孟量大太阳衡臣:“嗨,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心思这么重。跟我家年年似的,爱把事往苦了难了想,爱把人往苦了琢磨。天道无情,人世不苦,上有官家体恤,下有士庶同心,什么苦什么难过不去。叫我看,若不是这数十年天灾,朝野上下不能这样齐心协力。太深奥的道理我也说不出来,你就说当年天灾未临之前,政局是不是很紧张?”
朱既彰:“是。”
“你看,天灾一临,大家也顾不上内斗,齐心协力以度难关。等这难关过去,就是再又得新斗起来,也没谁会自毁长城,毕竟费了这么多心去维护,自然能从中学会珍惜二字如何书写。”孟老爷才是那个真醉了的,他回来前就在工学院喝了酒,现在又喝第二轮,怎么可能不醉。
孟约:我爹不愧是大太阳。
孟老爷的为人处世哲学总是格外洒脱与从容,属于那种,即使身在深渊,也不囿于深渊,仍能领略到彩虹如何美好的人。
“世间苦难,苦哈哈的捱过去是过去,不当回事的过去也是过去,你是宁愿苦哈哈还是不当回事。人生世上,谁不要经点磨难,有些人被磨难压垮,有些人被磨难送上高峰,小孩儿,你要做后者啊!”孟老爷说完,彻底醉过去,不消片刻便是震天响的一呼噜声。
孟约:……
朱既彰看看孟老爷,再看孟约,由衷而言道:“令尊,大善。”
说完,朱既彰连灌几大碗米酒,紧跟孟老爷脚步地醉倒在桌上。孟约看一眼外边侍立着的侍卫,问:“怎么办,把你家殿下领回去还是留这里?”
侍卫可做不了晋王的主,既然晋王清醒着的时候没回去的意思,侍卫便循这意思,提议先找个地方给晋王浴汤,然后熬个醒酒汤,待会儿醒了再看晋王是走是留。这些自有管家负责,孟约只管安顿孟老爷,孟老爷醉得是真厉害,仆从们折腾他一圈,灌下醒酒汤都没睁眼。
倒是朱既彰喝完醒酒汤揉着额头,顶着一又红通通的眼睛来找孟约辞行:“趁晚上还有一班蒸汽机车,我回南京去。阿孟姐替我向孟副院长道一声谢,来日再相逢,我再请孟副院长饮酒。”
“行,殿下一路顺风。”
“愿我们人生路,都一样顺风顺水。”朱既彰含笑说完,带着侍卫离去。
深夜的灯火掩映在柳丝中,少年疾步匆匆走入春夜的凉风里,向着他人生的使命一步步走去。大明的天空,就是被无数这样的星子点亮的,所以玄玄其曜,湛湛其明。
“夜色真美。”有无数人如明星,将整个时代的天空都照亮。
“年年。”柳丝中驶来马,王醴便在马上,迎着因晚风拂面的柳丝翻身下马而来。
“师兄,你回来了。”孟约惊喜不已,还以为要几天呢,不想回来的这样及时,在她满心感慨的时候,在她正想有个人说说心里话的时候。
“嗯,我回来了。”王醴用眼睛描摹着他的小甜甜,“此刻,年年的眼里为何有星辰?”
“啊?”
孟约:虽然气氛很浪漫,但是恕我无法想象,人的眼睛里有星辰会是什么样,一般这种只是情感上的比喻而已,不可能真有人眼里攒着星辰的。
“很开心?”
“这倒是。”
王醴:看来小甜甜真的很想我,一刻也离不开我,看到我回来,眼里闪着泪花,所以看起来眼里像是有星辰藏于其中。
唔,这样的话,晚上用哪张春宫图呢?
孟约:然而,师兄,今天晚上我想和你谈人生,谈理想,谈家,谈国,谈国民。
洗漱毕,欲吃掉小甜甜的王醴:……
“夜已深,年年,我们还是做点别的罢。”
“可是我就想谈这些,不想做别的。”
王醴:我的小甜甜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好好好,谈谈谈。”
如此良夜,竟浪费在谈人生上,真是……
太不解风情!
第二五八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晋王提前回京,宣庆帝派来约束晋王的王室宗亲自然也又转回。
两天后,孟约接到南京来信,宣庆帝和萧皇后给她写的,信中字字句句充满感激。帝后二人都做好一辈子带个熊孩子的心,没想到这孩子自己忽然就悟了,这次回京用洗心革面来形容晋王都略嫌不够,用萧皇后的话来说,跟换了个人一样。
至此,孟约就觉得,熊……晋王殿下,以后不会同她有什么来往了。毕竟,人家是要在宪政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估计以后都会很忙。于是,把这些都丢开,跑到工学院去骚扰她最爱的土著科学狂人们。
夏天到了,人家想要冰淇淋机!
工学院大佬: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就是需要找到一种,能让液体一直处于可以搅动的冰沙状态的方法,我觉得可以内桶套外桶,外层是某种可以持续散发低温的……”
“等会儿,你干嘛不弄个盆儿扔冰窖里?”
孟约:……
“谁去冰窖里每隔半个时辰搅拌一次,我家里的小姑娘个个身娇体软,跟花朵一样,我可舍不得她们受冻。”
“那可以通电呐。”
这回不用孟约开口:“谁能确定,电机在低温潮湿的冰窖里能运转良好?”
“那得解决这问题,北边大块地方,不说那些终年不化冻的,只说冬天,河水结盖,地面冻硬。想我们日后要是铺电路过去,怎么才能不出问题,不能说我们就只管南方,不管北方吧,北方就不是大明疆域了。”
一讨论开,话题就十万八千里了,孟约弱弱地在一边小声地嘀咕:“我只想吃个冰淇淋而已。”
“算了,你们赢你们赢,我改吃绿豆冰棍。”做好模子扔冰窖里,夏天吃绿豆冰棍一样很凉快,也不是非冰淇淋不可。
“阿孟姑娘别走啊,你上回不是说要个能吹干头发的吗,我们已经做出雏形来了,你等会儿,我去取来给你看看。”
好吧,没冰淇淋机,电吹风也可以满足。
很快电吹风取来,孟约拿在手上,委实不觉得这东西像电吹风,更像是一个圆圆带柄的大型铜薰球,里边还真充得有薰香呢,一股似竹非竹的清香气。吹出来的热风,像刚剥去笋壳,满身白粉的新竹,清清嫩嫩的:“工业设计还是有很远的路要走啊!”
不是不美观,从视角上来说,完全是艺术品,但从人体工学和实用上来说,真的很有点让人想问候一下设计师:“哥,这样怎么吹干头发?”
“来来来,我用着你看着。”说着解开头发,用头发一层一层把铜薰球包住,然后躺在那对孟约说,“阿孟姑娘你看,就这样,吹干头发的时候你还能干点别的。比起把头发罩在薰笼上烘干不是要好很多。薰笼再怎么也有烟,要不干嘛点那么些浓香,就是为了把烟味盖住。这个电薰球就好用多了,什么淡香都能用,委实不爱香的人,不往里添香,也一样能把头发弄干,冬天的时候,这东西肯定好用。”
竟然好有道理,让人根本没法反驳!
“风是热的,会烫坏头发,而且吹出来会一卷一卷的吧,那样不好梳头。”
“呃,也是,那你说怎么办?”
孟约:我还能怎么办,给你当挂呗。
“你看,这样……我们前边就不用弄个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