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还肯争,只要一颗心不死,总能找到出路。”
说话间,春雨又停,春阳破云,在雨后的石板上落下碎碎银辉,石街仿似天路横亘人间。不远处收起伞的少年,与被春雨淋湿的少女,在银辉中只余斑斑剪影,仿佛是就此走进了光明之中。
画面真美啊!
下楼时,老远就见管家在街上左顾右盼,王醴喊一声,管家跟见了救星一样迎上前来:“可寻着姑爷和小姐了,工学院来了人到家中找小姐,道是有什么难题需小解帮忙解决。小姐快些去罢,工学院来人一听小姐不在家,都快急疯了。”
“哦,行,那就快回去。”
王醴休沐,也是无事,便同孟约一起去工学院。
到工学院时,这孩儿脸一样的天又开始雨,几人忙弃了马,改搭蒸汽机车。蒸汽机车停在郑院士的研究室门前,孟约猛地心如擂鼓,她紧张地揪着王醴的袖子,问郑院士的助教:“是……是那机器做好了吗?”
郑院士的助教只笑,并不答孟约的话,只引孟约下车:“阿孟姑娘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嘁,还卖关子。
孟约满心以为是电磁波的原理终于被郑院士吃透,因为早半个月前她过来,郑院士就已经摸索出点门路来了。结果她一进去,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东西,看到的是另外一件让她觉得有点眼熟的东西。
郑院士见到孟约,连连招手叫她过去看,那绕得跟弹簧一样,盘成一圈在土坯上的金属丝乌黑乌黑的,挺不起眼的。她一过去,郑院士就喊助教把小型发电机打开。电流通过,乌沉沉的金属丝很快发红发热,孟约没见过这东西,但是她见过很多电器,都是以电加热为基础的。
比如电吹风、电熨斗、电热水器、电烤炉,还有冬天取暖用的暖风机等等等等……
然而,孟约接下来,真正明白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骨血里流的,其实一直没变!
郑院士命人在上边架了钢丝网,刷上油,将事先腌好的肉排骨等放上去烤:“以后在就不用吃个烤肉都满屋烟了。”
郑院士颇有点得意洋洋。
孟约:我的错,那天我就不该在吃烧烤的时候吐槽烧烤虽美,烟薰死人。
啊喂,你还记得你是一个正经严肃,注定名垂青史的科学狂人,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预定了通讯之父、电磁之父的万古冠冕吗?
怎么可以这么不务正业!!!!!
好吧,民以食为天,民以食为天,毕竟烧烤还是很好吃的,谁能跟吃有仇呢。
ps:
不知道还有没有孩纸见过电炉子,似乎暴露年龄了啊!!!
如果没见过电炉子,请把它想象成烤箱,或者宿舍神器给水加热的电热棒,又或者电热水器。当然,电热水器这玩意儿,一时半会儿不会问世,毕竟安全问题很难保障。就是我们现在用的电热水器,也是在不断的更新换代中,才越来越安全的。
第二五五章 半生颠沛流离
痛痛快快吃一顿烧烤后,孟约决定扭转这个不严肃正经的局面。
国人是真不能提到吃,一涉及到吃喝玩乐其中之一,就会如脱缰野狗,不知道会跑歪到哪个星系去。此类范例,可以重点参看火药这个……说起来欢乐夹着沉重悲伤的故事!
当然,孟约也并不知道,电热丝和热水器之类的东西,还有很远的距离。她毕竟只是美术生,不能对她要求太高,电炉子也就适合用来烧水烹饪烤肉而已,别的真干不了。
做烤箱倒勉强可以,可时下的土烤箱风味十足,电又一时半会儿不能建成电网,所以没必要把浪费电和发热丝来做烤箱。换个说法,金属绕成丝再盘成圈,那也相当费劲,用来烧水烹饪烤肉而已,良心不会痛吗?
“说起来,一理通,百理通,雷电能可以直接发热,那是不是可以做更多有用的东西?”孟约也就能给这样的提示了,实在是,她用电器的时候,绝大多数电器产品都已经很成熟,偶尔有新问世的,也都万变不离其宗。
郑院士:“眼下还没想着,天冷的时候用来围炉还是很不错的,至于别的……日后慢慢想呗。倒是天渐热了,电要不止能带动风扇,还能吹出冷风来就好了,我苦夏啊,一到夏天,什么也干不了,成天就想找个凉快的地方躲着。”
“谯郡已经不算热了,周边树多水也多,夏天挺凉快的。”而且大明正遭逢小冰河时期这小妖精,叫孟约来说,根本一点也不热,盛夏酷暑的时候,最高温度也就大约三十来度的样子,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五度。
“诶,你们不苦夏的人不懂啊!”
“实在没办法,硝冰用风扇对着吹呗,屋子的窗都做双层,墙也加厚点。门窗都用胶条封缝,这样冷下来能保持低温许久呐。”这是在某个影视剧里看到过,大热天,命下人对着冰摇蒲扇,快速将冷气吹遍屋子。
“哪能不出门呢,还是得找个凉爽的地方过夏,听着北边有几个积年冻土的地方,要是咱能早点把路轨辅过去到那里过夏就好了。”郑院士和夏天,完全像是掐了几十年的老对手,而且,他还没赢过。
王醴吃完东西,就去找院长了,工学院的建设进度问孟老爷,科研进度却得问院长。他回来的时候,孟约已经和郑院长从苦夏说到了电热锅炉,集**暖和暖气片。这个,科学院已经研究了几年,不是没成果,是诸多条件限制,还没法实现全面集**暖。
“别的先不急,用电热丝造个用来吹干头发的吧,去年夏天我就爱用风扇吹头发,洗完了一吹,很快就干了。要真等着干,我这一脑袋厚厚的头发,少说得一两个时辰。但现在天不是还很凉么,用风扇吹肯定不行,可要是这吹出来的风是热的,不就能行了嘛。”孟约唯一能想到的,正经严肃的就是电吹风,不管怎么样,能改善生活的电器,才是好电器。
“那按你这样说,还能用来吹干衣服,南京的春夏两季,晒干的衣服放两天都是湿的,倒是个好东西。”郑院士脑洞一开,那是别想收住的。
果然……吃喝玩乐的好基友,一定不是别的,只有衣食住行。连司马公著文,都写的是“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可想而知,整个华夏文明,都是在吃喝玩乐,衣食住行都能得到大体满足之后,才催生出来的。
换句简单的话说肚里空空,谁还管脑袋空不空,身体都不愉快,谁管心灵愉快不愉快。那些天天编瞎话说“当年我穷,但是日子过得特别简单充实快乐,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但是我不开心”的,都是毒鸡汤烹饪大师的作品,看看就得了,千万别喝下去。
“吹干衣服得想办法不让热风散开,又能让湿气出来,这得好好想办法。”
“吹头发得拿在手里吧,那得做得小巧一些,风扇也得小,发热丝……这么大应该就差不多了,配个小扇页,把热风往前边吹。这玩意儿,应该不能难作,老师,不如我来做这个。”
“那我来做干衣服的。”
“还可以用来做发面箱,冬天发面老虐心了!”
“那吹干碗也可以,滴水的碗用着……特别恶心人。”
“哟,这么说还能把地也吹干,老师们腿脚都不好,这要是回南天满地水……”
“傻不傻,不能吹地,越吹越容易冒水。”
孟约被这群人的脑洞震惊到了,虽然她一直在被这群人的脑洞折服,然而,每一次再见到他们开脑洞,她都还依然会瞠目结舌:“师兄,我们可以回去了。”
接下来,这群人起码要讨论到天亮,然后各自动手,最多三月五月,大多数东西都能看到成品。工学院里,几乎每个月都要出几件新东西,有些有用,有些没用,还有些小发明小创造,让人特别想拿起来糊制造者一脸。
回去路上,王醴与孟约说孟老爷明天会回来的事,除了这件事,南京那边会派个人宗室王亲过来,主要目的是为了把熊孩子晋王那点破事解决好。
“句芳容已落了胎?”
“这样不明不白出来的孩子,宗室怎么可能会容其存世,不仅是孩子不能留,句芳容也不会留。若只是个寻常勋贵子弟,说不得还能留她在左右,但晋王不行,再说,晋王也没想留下她。”
这不是熊孩子负不负责任的问题,是句芳容自己干的事得自己承担后果,当然熊孩子也有错。别人送上门,你就吃啊,别人压你,你就给人压呀,还有没有点节操啦。
“所以,她日后会怎么样?”
“赠银乔户,让她去旁处谋生罢。”
“噢,那也好,如师兄所说,只要还肯争取,只要一颗心不死,总能找到活下去的路。”句芳容……如果让孟约做人设,那就是一株努力向上攀爬,渴望雨露阳光的藤蔓。或许最终能找到借高度给她的树干,或许找不到,这大概是一个不会想“我要自己长成树”的角色。
来自于市井,前半生颠沛流离,后半生如何……还待句芳容自己去书写。
也许,上天也是这样的,只给人安排人设背景,到底过怎样的人生,还得各人自去活。
忽然,很敬业地想到下一本该画个什么故事了!
我真的好对得起粉丝们的热爱哟,《龙戒》都还没演完,就兢兢业业地开始构思下个绘本啦。
第二五六章 此处安能是人间
在科学院琢磨各种电热类的小家电时,《龙戒》第四场开演。
街市上,杨柳风穿街而过,已长好的垂柳如密密帘幕沿街摇曳。在《龙戒》每一场戏首演的时候,绿柳之下都摆满方桌,《龙戒》绘本的第一本,已可在市上买到,但那多是少年男女的最爱,年长一些的人或爱戏,或爱听人说书。
是以,宝云楼外的柳丝里,坐满了来听书的行人。
每每看到这样的景象,孟约都会油然而生出一种“看窗外,这是我为自己打下的江山”啊的骄傲感。
“阿孟姐,怎么今天王知州没一道来?”
“去开封了,不是停职嘛,吏部的文书已经下来,他得过去一趟。”说以这个,孟约有点担心,“殿下,这事不会再生什么波折吧?”
熊孩子长于宫禁,政治敏感度超级高,孟约这么一说,他便讲了他听到的:“听说,袁道台要倒台,内阁打算拿河南道和山西道做试点。在官府陈文上,自三月起,河南山西开始称省,分设巡抚衙门与总督府。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也各自改制,前者改为司吏厅和司务厅,后者改为司法厅。虽然不是很懂这样改动目的何在,但想必,两省的官场要从上到下动一动刀子。不过,王知州不用担心,他才上任,又是天子信臣,动不到他这来。”
孟约:布政使司分为两厅,是人事和财政分开的意思吗,按察使司改作司法厅……点出戏啊。这是打算一级一级建法院,然后把所有司法权都跟行政剥离,直接授命于南京,不再和地方行政纠缠在一块的意思?
“州府也要改吗?”
“改,州府设司吏院、司务院和司法院。”
孟约:这……
政治是比工学理学更要命的学科,孟约不是很懂,所以这其中蕴含着什么深意,她一点也没办法理解。云山雾罩时,戏台上响起丝竹声,小混混鬼喊鬼叫上台来:“要死要死,后有追兵,前无去路,这次怎么过得去?”
在小混混近乎绝望的时候,太祖用科学教小混混重新做人,小混混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时,忽然怔怔望着天,片刻之后眼泪无声落下,背景音同时唱响:“天也昏,地也暗,宇外灾劫降;山崩裂,水陷空,赤光似血浓;女人号,小儿啼,相顾无人色……”
楼山雪扮的太祖此时低低唱了一句:“此处安能是人间,炼狱耶。”
小混混则在太祖唱腔落下后,满面沮丧仓皇地念白,问太祖为什么人类没有犯什么大错,却要被上天这样惩罚?关于这点,太祖也没有答案,他也想问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的子民。
一时间,台上台下,相顾无声。
曹仲仑这人,特别擅长虐心,他就这样转场,压根不再让太祖和小混混多说半个字。第二幕时,是小混混一路遭遇无数生离死别,真正切身看到什么叫人间炼狱,整个第二幕,不管太祖还是小混混,字字啼血,句句呜咽。小混混也头一回发现,他竟然这样爱这世界,爱他身边那些平日里,他见了就要冷哼腹诽的人。
第三幕便是一整幕的静夜独坐自省问心,小混混终于知道了什么是使命与责任。责任,是他不能坐视他热爱的一切崩塌,使命,是既然一切已经开始崩塌,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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