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强自忍痛,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运内力奋力护在白莫二人身旁马侧,拔出左手臂上一支箭,往马臀上一插。
那马吃痛,飞一般往前窜下山坡。
萧影运起神功,起起落落,如飞般紧随马侧,右手延绵不绝使出“飞龙七式”,拍翻兵众,左手以“凤舞六式”中的“凤舞九天”挡落无数飞来箭支。
场面当真是石破天惊,但见在萧影掌风强袭下,坡下黑压压的兵众身倒如潮退。白莫二人身下的坐骑发疯似地往前发足狂奔,霎那间已在里许开外,面前虽仍有不少散兵驻守,见一马三人来势如飞,哪敢上前挡拦,忙不迭藏身尚且嫌慢。
萧影见一时摆脱了强兵硬弩,硬撑的一口气一泄,心知自己再也无力再护送白莫二人逃远,又伸手在背上拔下一支箭,往马屁股上插落。
随着这箭插下,他只觉眼前一片漆黑,鼻中难以呼吸,登时知觉全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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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回 雨荡辽原惊夜客
艳阳朗照,万里晴空碧如洗。
一望无际的蒙古大草原,沐浴在秋日的金辉下,空寂无边。
一阵悠扬甜美的歌声和着微风起伏,曲子的尽头,是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灿如晴天的笑脸。
男的须发俱白,看起来年过六旬,手捏缰绳,坐在马车的驾椅上,正自催马向北。
女的春华正茂,是个十七八岁的丽颜少女,秋目远眺,悠然放歌。
两人均是蒙古人衣饰,时下秋高气爽,一老一少只穿了一身薄衫。少女满身白蓝花纹衣裙,映衬在莽莽苍苍的大草原下,更显明艳照人。
马车上除了满装大箱小箱的货物外,另有一人,仰天而卧,死人一般,于此满目秋景,浑然不觉。
少女婉转的歌喉止歇,朝赶马的白发老人道:“爷爷,这都五六天了,这人还不醒来,会不会是死了?”
爷爷哼唱着蒙古小调,在马背上轻轻抽了一鞭,悠然道:“放心吧,其其格,这少年还没有死!”
其其格道:“可我看他气儿都没了啊,这还会活么?”
爷爷笑哈哈地道:“依爷爷瞧啊,这年轻人模样儿倒是挺俊的,咱们若能救活他,与咱家的其儿你倒是天生一对儿噢。爷爷不用等多久,就可喝你们的喜酒咯,哈哈……”
其其格丽颜羞红,嗔道:“爷爷,其儿还小呢,不想这么快就嫁人。再说了,咱们见到这人时他昏迷不醒,满身是血,说不准是个江湖混混之类的人,这会儿人家是好是坏还不知,其儿怎能轻付终身?爷爷你别笑话其儿了。”
爷爷回头瞧了一眼车上躺着的少年,笑道:“我看你啊,这一路上对这少年体贴入微,倒将我这个爷爷给忘了。爷爷这话可没说笑,得及早给你完婚,爷爷还等着抱重孙呐。”
其其格嗔道:“爷爷,你再要取笑其儿,其儿便将这人一刀杀了……”
说着拿出了随身短刀,向少年刺去。
爷爷脸上并不惊慌,哈哈笑道:“咱们的其儿长大了,倒会隐瞒心事儿了?当日爷爷可没答应你救这人,是你铁了心要救,这会儿你舍得杀他吗?咱们自中原这一路而来,道旁死伤之人少说也有百儿八十,你连看都何曾看他们一眼。见了这少年,却死活要救,见他一身是箭,你还眼泪都流了下来,这事儿怎瞒得过爷爷的眼?”
其其格重又收好短刀,瞥目瞧了一眼少年的脸,低声道:“当时……当时其儿看他可怜,这才救他的。其儿心里有一股奇特的感觉,好像……好像他跟咱们似曾相识,离得很近。其儿也说不好,反正……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做每件事情都需要原因。”
爷爷收敛笑容,回头瞧着少年道:“我瞧这**不了你几岁,年纪轻轻,便出来闯荡江湖,又伤得这般重。唉,说也可怜!要不是咱们当时恰巧路过,这会儿他恐怕早死在那荒郊野外了。”
其其格丽颜一沉,道:“爷爷,咱们能救活他么?”
爷爷道:“这么多箭伤,有几处伤到了要害,要是常人,早就死了。这年轻人昏迷五六天,仍还活着,可见他非等闲之人呐。最后能不能熬过这一劫,那也得看他的造化了!再说这一路颠簸,恐怕……”
其其格面现忧愁,对爷爷道:“爷爷,咱们一路辛劳,其儿疲累了,今儿晚便在道旁搭帐篷歇息一宿,明儿一早再赶路吧?”
爷爷知她心下担忧车上的少年重伤之余,长途颠簸于他不利,想让他安安静静休息一夜,便微微一笑道:“爷爷这把老骨头也快散架了,休整一夜再好不过,再好不过!”
当日行至天晚,便从车上取下帐篷,才一小会儿,便搭起了两个蒙古小包。
其其格爷孙俩均是蒙古人,过惯了游牧生活,随身携带帐篷,那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事。便是这次出远门南下中原,也不忘带上。
只是这次只带了两顶简易帐篷,每顶帐篷恰好只够一人躺身。搭好帐篷后,爷爷道:“其儿,咱们将那年轻人搬进帐里住,你住另一个帐篷,爷爷我就睡车上吧。”
其其格道:“爷爷,这可不成,你一把年纪,还是让其儿睡车上。”
不管好说歹说,其其格总要爷爷睡帐里。
爷爷心想,她睡外面也好,女孩子家体贴心细,照料起病人来总比自己要好些。爷儿俩吃了些牛肉干,又吃了些中原带回来的糕点、果汁等,便各自安歇。
其其格也不上车睡,就在少年的帐外铺了条油布,和衣而卧。
爷爷叮嘱道:“夜里需防有强人劫物,咱们别睡得太沉了。”
其其格道:“爷爷是草原的一只苍鹰,这远近何人不识爷爷的威名,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爷爷头上动土?再说就算有强人不识爷爷的庐山面目,动起手来,您也对付得了。”
爷爷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可别掉以轻心。爷爷老了,不复当年的英勇,这万一要出点什么事儿,爷爷怎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爹娘!唉,还是早些睡吧。”
皓月当空,其其格仰卧在如水的月光下,渐渐甜甜睡去。
睡到中夜,天空一声霹雳,她一惊而醒,揉了揉惺忪睡眼,四野沉沉,黑得有些怕人。
她坐起身来,下意识地向少年的帐篷靠了靠,盼着这样能缓解心里的惶惶不安。她屏息静听,想听一听他的呼吸声,却一无所闻,四下风声嗖嗖,似鬼哭,又似狼嗥。
她愈是疑神疑鬼,心里愈加发毛。想叫醒爷爷,却一想:“爷爷为了赶路,几天几夜未合眼,这会儿他睡得正香,怎能再去惊扰?”
又一阵霹雳过后,爷爷也被惊醒,慌忙出帐收拾堆放在车中的货物。边收拾边喊道:“其儿,你醒了么,快下雨了,咱们得将货物搬进帐篷避雨。”
其其格应声上前帮着将大箱小箱的东西搬进帐篷。帐内放了东西,便是爷爷一个人容身避雨也只是勉勉强强。
爷爷对其其格道:“你也进帐避雨吧。”说着指了指少年躺身的帐子。
其其格羞道:“这怎么成……”
爷爷道:“只是避一避雨,打什么紧?况且现下他一无知觉。”
大雨倾盆而至,其其格无可奈何,不得不躬身进帐。帐内狭小,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下又不免与少年肌肤相接,自己是个风华正茂的花季处女不说,这万一碰到了他的伤处,岂不更加重了他的伤势?
帐内她一颗心窘迫无已,帐外雨声“噼噼啪啪”,大滴大滴打在帐顶,直似要将篷布洞穿。出帐吧,不被雨淋死,定然也不会好受。
万不得已,她只好小心翼翼躺身少年身侧,身子碰身子,顿感对方身上的温热。饶她是个热情奔放的蒙古少女,平生第一次这般近身闻着男子气息,一颗心似是闯进了只小鹿,突突乱窜,一张如脂洁白的粉脸,在黑夜中泛上了阵阵红晕。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唏哩唰啦的暴雨仍自下个不停,凄风激荡,如咽如诉,如泣如怒。天边一个霹雳,仿佛要将大草原劈成两半。
其其格最是怕雷,这样一个霹雳下来,自然而然朝着电光方向瞧得一眼,不瞧不打紧,这一瞧可把魂儿都给吓飞了。
目光透出帐外,只见在电光映照之下,有两个黑乎乎的、长长的影子朝帐篷而来,身形庞然,似怪非怪,似人非人。
惊恐之下,她“啊”地一声脱口而出。
这时雨声正紧,砰砰嘭嘭拍打着帐篷,她这声叫虽然响亮,却是连爷爷都未听见。
惧怕之下,她连摇身旁少年,他却一无反应。欲出帐唤醒爷爷,却哪有这个胆儿?只得屏息静气,生怕自己再一出声,那怪物立马便会扑将上来。
风雨声中,渐渐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隐隐约约听得有人道:“这贼老天,上半夜还晴得好好的,这会儿便下得这般大雨,老子的头顶打得都裂了!”
又有一人道:“可不是吗,这次到大草原来,又遇兵又下雨的,妈巴羔子的,好不倒霉。咱们这得小心了,没的惊鸿簪未得手,咱兄弟俩却死在这大草原上。”
另一人道:“呸呸呸,你一张臭嘴瞎嚼什么,尽说些丧气话。”
另一人道:“我说老三,你这吃人的坏习惯改一改成不成。这回咱们可是一门心思向着那惊鸿簪而来,你若再惹上旁的事儿,我看早晚要出大事。”
另一个道:“你怎会越来越婆婆妈妈了,我高义一生吃人无数,那也是被逼出来的。想那年我才十岁不满,你又出门在外,那些贼人杀了爹娘,我忍辱负重,从狗洞钻出,这才幸免于难。后来我几日几夜没吃东西,只不过偷了只鸡吃,官府硬说我是弑父弑母的凶手,将我绑了去游街示众,遭那万人唾骂。侥幸让我逃脱,流落街头,又被官兵像赶鸭子一般,将我等一大群无家可归的孩子赶进绝壁荒漠,那里除了沙,别无它物可吃,逼得咱们人吃人。最后我仗着身子壮实,将百来个和我一般大小的同伴吃了个光,这才留着命出了大漠。自此而后,我便对这世道深恶痛绝,发誓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报复。加之在大漠吃人吃上了瘾……”
其其格听闻一番骇人听闻的话,吓得浑身发抖如筛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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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回 风掀小帐凌人衣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自称“仁义二怪”的高仁和高义兄弟俩。
只听二人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响亮。那高义诉了一通苦后,复又大加指责高仁尽做些**良家妇女的勾当,两人半斤八两,都是一般的恶人。
其其格一听之下,险些吓得昏死过去。“仁义二怪”一个吃人,一个好色,这三更雨夜,在茫茫草原上,一番话被她听了去,那便比听了半夜鬼说话还要惊怖。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门眼里,大气也不敢闯一口。
蓦听一人惊声叫道:“咦,前面有两个帐篷。哈哈,这可美了咱俩,既可以躲雨,说不定里面还有肥羊可给咱们烤了吃。”
这时,只听爷爷的声音骂道:“你们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深更半夜毛手毛脚,想干什么?”随即便有抽刀出鞘之声。
从小到大,爷爷巴图拖里在其其格眼里都是神一般的人物。在蒙古大草原上,部落之间的争斗每日不休,可爷爷统领的部落,总是战无不胜。
这时她料来爷爷一旦出手,外面那两个是怪也好,是人也罢,总是要倒在爷爷的刀下。自己若出帐帮忙,反倒招惹事端。小鸟依人一般仍躲在少年身旁不动。
高义冷冷道:“老头儿,你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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