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目四顾,此地风水虽佳,却是人迹罕至,渺无一户人家,这锅碗瓢盆,炊饮必备用具,却到哪儿寻觅?
他略一寻思,便对白若雪道:“你在这儿歇着,我去去就来。”说完径朝绿树红花中间去了。
白若雪得有萧影相伴,又有香花美景好瞧,虽心下还自想着萧影寻取解药之事,倒也不禁心怀大畅。心想:“若一生得能与萧大哥在此隐居,外界的恩恩怨怨,不提也罢。四位师叔之仇,原是非报不可,可我一个弱流女子,怎又挑得起这个大担子。”
正自想着,萧影提了一只约莫斤把重的貂儿回来,她不明所以,问道:“这不有鱼儿鹰儿,你打它来作甚?”
萧影笑道:“你好生歇着,一会儿就知道啦!”
他将貂儿剥了皮,在溪水中洗净,将皮毛拿去晾在树枝上,转身回来选了个地势稍高的地儿,用尖木掘了个灶台。
白若雪直瞧得心里稀里糊涂,不解道:“没有锅,你搭这灶台干什么呀?”
萧影道:“你只管坐着好生休养,一会儿给你喝鲜鱼羹。”
白若雪更加好奇,凑近身来,一双俏目不住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影取来树上的貂皮,将其用手拉伸。
白若雪没想到,小小一只貂儿,这皮毛拉展开来,比起一只簸箕还要大。只见萧影先用湿泥在灶边围了一圈儿,将貂皮铺在灶台之上,长着厚厚绒毛的一面向下,而后将皮毛四角,用尖尖的树木钉在灶台周边。
这么一打理,整张皮毛铺在灶台之上,中间凹了下去,俨然便是一口小锅。然后他又用巴掌大的树叶,制成两个小碗,一手一个拿去溪中汲水过来,将锅中洗洁干净,这才又加清水进去,拿来枯枝干叶,在灶台下生起了火。
眼见锅中汤水蒸腾成雾,慢慢冒了气泡,白若雪只怕锅底烧漏,心里好不担心。哪知烧啊烧,锅底火力再旺,那貂皮做的锅始终毫无焦损,不禁拍手称赞:“这法子真管用!”
萧影洗净五六尾白鱼,放在锅里煮得翻白吐香,用树叶盛了一碗,端到白若雪面前,道:“你尝尝味儿。”
白若雪平生哪得见过这等野炊,觉着新鲜好玩,心怀早也极为舒畅,这时不觉胃口大开,不多时,便将碗中鱼羹,喝了个底朝天。
有了鱼羹暖胃,再吃那又鲜又嫩的鱼肉,更觉人间美味,除此无他。
她原本肚内空空如也,饿得整个人几近虚脱,虽自饥饿,却是半点食欲也无,没想到这鲜鱼羹一沾上嘴,香甜爽口,鲜汤固是喝了好几碗,鱼肉也给她吃了两三尾,整个人又回复往日的神采。
萧影原是怕她过于劳神,是以迟迟不跟她讲天山之上,如何逃离虎口一事。这时见她一张俏脸荷色生香,知她身子已无大碍,便与她慢步溪畔,一面助她活动筋骨,一面将自己怎生完好无损、如何救同她逃离虎口之事,娓娓说给她听。
原来萧影那日负伤逃出天山大殿,一气之下,便想绝然而去,天山派的生死存亡,都不关自己的事。
正要飘然下峰,迎头便见雪山派一帮人鬼鬼祟祟,在楼宇间忙活。
他伏进暗处,细心察看,只见他们在楼宇间的每道出口上方屋檐下,暗中布置下大量箭支,箭支均用铁桶似的铁器装放,每条道口这样的箭筒装了几十个,每个箭筒之内,少说也装放上百支羽箭。
箭筒装好后,屋檐上的人纷自在箭筒底端用手一探,似是抓住一根绳索类的东西,这东西仅凭肉眼极难分辨,萧影也只是凭着对方的举动神情,方做此猜想。
他们每个人抓住绳索一端,纷纷飞身下屋,将绳头结系在与地面平行的一根细绳上,这根细绳,同样凭肉眼极难分辨。
萧影略一寻思,便即明白其中的道理:想来每个箭筒内,均装上了弹簧之类的机扣,机扣经细丝牵引而下,不知内情之人一经触发,箭筒内上百箭支弹射飞出,十余箭筒、上千支箭,一齐将道口封死,当真难有活口可以通过。
又见他们在屋顶也牵引了细丝,看情形,每个屋顶或树上,也装上了不少暗箭。布置这等箭阵,其用心之歹毒,不言而喻,目的便是想将内里之人,一网打尽。至于箭支上涂有见血封喉的毒药,那也是可想而知。内里之人,无论经由道口还是屋顶逃生,必是难逃一劫。
萧影闻到一股难以入鼻的刺鼻味,左右查探一番,不见有异状,心想定是雪山派涂在箭支上的毒药散发出来的气味。
当下他也没多想,一心只想着:“师父、宛儿、若雪等人尚在里面,这箭阵倘若给她们撞上,哪里还有什么活命机会?再说殿内千余人命,这事不得不管,雪山派的奸计休想得逞!这可怎么办好?”
以身破阵,固是不能,以自己的修行,闯将过去,那也非变刺猬不可。
发射暗器击打,亦属无用,要站在箭支射不到的地方,击中肉眼都无法看见的细丝,可说天下便无人做得到;击打那箭筒吧,其又装得甚是隐密,远远打去,多有阻拦,非站到近处方可毁却。可离得近了,自己亦难保个万一。
心想为今之计,唯有事先告知殿内之人,叫他们心里有个防备,外出之时,只要不触及机关,自必无事。
再一想,这毒箭之阵,装在此处,终究是个祸害,总得想办法破阵才成。
沉吟半晌,不得计较。
蓦地里闻得院外一声马嘶,他不由心下一喜:“天山派马匹甚多,何不驱出群马,叫这些畜牲来破箭阵?这法子施将下来,免不得害死几十匹马儿,可毕竟人命关天,不得已出此下策。”
言念及此,瞅准机关位置所在,悄步移近,盼着匍匐身子,得能混过机关去驱马,前来闯这机关。
刚移得两步,耳听蹄声得得,自东而来,蹄声且急。
他不知对方是何来路,赶忙伏进暗处,静观其变。
一人一马转瞬飞奔入眼,萧影看那马上乘者,不由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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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回 权势熏心人肉盾
只见来者白须白眉、白衣白裤,面目轩然,与自己之前装束,几无差异,便是脸上妆扮,也是一模一样,心下不由道:“今日莫非见鬼了,怎地天山之上,尽是吕洞宾。难不成真仙方于此刻驾临?”
心里这么一寻思,一人一马闯入东面道口来。
那马速度极快,这时要发声示警,抑或前去相救,已然不及,不由得“哎哟”一声轻呼。
说时迟,那时快,那马前胸这时已然触发机关。
“嗖嗖嗖嗖”,霎时间,道口箭飞如蝗,密密麻麻,将视线也几乎全给遮了去。其间又夹杂着瓢泼雨下之声,凝目看时,见密箭飞矢间,果有雨水落下。
那马儿陡闻机扣弹射之声,响雷一般堂堂炸响,不由惊骇乱窜,马上那人猝不及防,登时给颠簸坠地。
数不尽的毒箭一经触发,来势何等劲疾,间不容发之际,已将惊马射翻倒毙,浑身上下箭插如毛,一眼望去,浑然便是一个大大的刺猬,躺在地上。箭支马革着了瓢泼而下的雨水,直是哧哧作响,瞬息间变成火炭一般。
萧影这一惊骇,可是非同小可:“是硫酸,肯定是硫酸!好险好险,这硫酸置于何处,事先毫无形迹,若非运气,我现下早已变成焦炭了!这雪山派中人好不阴险,竟使这般毒计!”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马上之人却不见动静,他人一坠下,那马儿便中箭倒毙,想是给压在马尸之下了?
便在这时,雪山派弟子闻听这边有了响动,十余人闪现在道口,只不知先前他们伏在何处?
他们个个头带褐色皮罩,浑身上下裹缠严密,想是怕沾上那毒箭硫酸。快步奔到死马之前,纷纷伸出戴着皮套的大手,将马尸翻在一旁,马下果有一人,瞧来尚未断气,嘴里不住**,身子蠕蠕而动。
雪山派众人七手八脚,将那人用麻绳绑缚,有人欢呼大叫:“拿住了,拿住了……”
萧影心道:“不知他们拿的是什么人?”
随之有一人步履匆匆,直往大殿方向飞奔而去。
萧影定睛细瞧,见那人身上并无中箭,只是一张脸面目全非,给硫酸烧炙得凸凸凹凹。
雪山派有人一伸手,将那人被烧焦的一层面具扯下,立时露出一张怕人的脸来,密密麻麻的肉窟窿,血肉模糊,当真要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性命也是十成中去了八成。
他不忍再看,心想:“若是自己闯入箭阵,其结果无出这般。这个样子,活着还有多少味儿?”
不多时,莫问天带同门下一帮弟子,行色匆匆而来,个个面露笑容,似是猎人归来,喜获珍禽一般。
莫问天边大步而行,边笑言道:“此番擒获大奸,咱们雪山派在江湖之中,可是大大露了这个脸,声威大震,瞧往后那些江湖鼠辈,哪个还敢小瞧咱们!”
余人尾随其后,大声颂扬:“总掌门神机妙算,自来算无遗策,这厮能有多大能耐,那还不手到擒来,怎又能逃出总掌门的五指山……”
说话之时,身陷毒阵之中那人,给人推到莫问天面前。
莫问天飞起一脚,踹在那人小腿之上,砰的一声,那人扑地便倒。
莫问天道:“小子,还不乖乖交出惊鸿簪来!”
萧影一听这话,不由得大惊失色:“他们要拿之人,原来便是我!天下无人不知,惊鸿簪一直在我身上,莫老儿这般说,那是将面前那人当成我了。”不觉冷汗淋漓:“这姓莫的除了助纣为虐,替契丹鞑子卖命,荼毒天下武林之外,原来还暗藏私心,想要谋夺惊鸿簪。难不成,他也想做天下这个皇帝?”
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在嘴里发出一阵阵低微的呻 吟声,这当儿哪还能说上半句话来。
莫问天又起一脚,踢得他四仰八叉,一头蓬松头发将其面目遮住,除了几声呻 吟,瞧不出他是死是活。
几名雪山弟子也不等掌门发话,在那人身上仔仔细细搜索几遍,一无所获。
一名弟子道:“师父,我看他快不成了。咱们先将他救活,再行追问……”
话未说完,但听嘭的一声,说话这名弟子似风筝离线般飞出,摔在两三丈开处,一嘴鲜血,牙齿也跌落两枚,吐在地上。却是给莫问天一脚踢飞。
莫问天怒容满面,瞪视着地上的弟子道:“这小子是在装死,何来你这般好心,坏我大计!为师新登大位,初做天雪两派的总掌门,你不称一声总掌门,可是心下不服?”
萧影心道:“这老儿想那权力名位想得疯了,徒儿称他一声师父,尚且不足。”
地上的弟子爬起身来,一瘸一拐过去,在群弟子最后站了,哪敢再吭一声。
他却有自知之明,师兄弟们平日稍有逆了师父之意,决计没有好果子吃。今日这一脚,只是跌落两颗门牙,处罚已然算轻,再要多言,性命难保。
莫问天苦苦逼问,每问得一遍,见对方牙关紧咬,死活不吭一声,便即拧断他手足一道关节。
到得后来,那人手足关节尽断,整个人便像散了架,此时便那呻 吟声,也细若蚊蝇,低不可闻。
雪山弟子找来木柴,往他裤管衣袖里一插,草草用绳索绑定,两名弟子架着他,一高一低,一伙人径往大殿去了。
萧影心想:“这莫问天狠辣霸道,且又老奸巨猾,如此逼供之下,生怕殿内众人有所察觉,便将那人手足绑上木柴,隔了衣裤,旁人端是难以察觉。”
他也不多所逗留,当即在四面道口显眼的地方,留下几行血红大字,提醒过往之人留神其他箭阵。血色涂料,自然取自新死那匹马儿之血。
此刻“萧影”既已拿住,雪山派众人得了莫问天之命,尽皆归殿,倒也无人察觉。
一切事罢,自东面而出,绝然下峰,一路在想:“便让你们这群老乌龟自编自演去,我萧影乐得逍遥快活!”
到得半山腰,迎头撞来一只雪鸡,轻轻一掌过去,生堆火来,烧烤一熟,匆匆填饱了咕咕直叫的肚皮。
精神一旺,又想起白若雪无依无靠,崔赫阴狯狠毒,对她虎视眈眈。倘她落入崔赫之手,后果不堪设想。她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仇恨心切,一时误信谣书,对自己的情意,可是殊为眷恋。自己可不能小肚鸡肠,将她置狼窝于不顾。
生恐去得晚了,救白若雪不及,当即折身飞跃上峰,趁着天黑烛光昏暗,偷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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