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颜便下令负责在那处缺口封堵的守军,呈扇形往后边战边退,又将身边所有的精锐扈卫都派出去,去堵两翼的缺口。
两边的缺口此时都还拼死堵住,偏偏将原东城楼所在的中央缺口让出来,这不是故意引诱他这一部兵马深入?陈海哪里会这么轻易就上当,神识彻底展开,往前方一寸寸搜索过去,蓦然发现前方不远处地底有一股杂乱而凌厉的血腥气息透地而出。
陈海虽然不至于被这地底莫名的血腥气息吓阻住,但打糊涂仗不是他的风格,他将这一路的营都挥使韩文当找过来,让韩文当先暂缓往白鹿城深处迂回穿插的动作。
韩文当认为敌军有可能要从西城门逃脱,追上去将溃敌拼命的缠住还来不及,哪里甘心暂停迂回穿插、大举歼灭的动作?
然而,陈海向来军纪严明、令行禁止,韩文当只能勒令中路的上万将卒都停住脚步,以防有变。
陈海要傀儡师驱使着三头血魔傀儡,在数百先行将卒的簇拥下往前探,越过数排房屋,深入白鹿城的深处,里面就是一座可以容易数万兵马的大规模校场。
陈海凌空而立,看得见三四千敌军正往那校场里聚集过去。
说是退却,但那部士气还没有被彻底杀崩溃的敌军却在校场的西侧开始结阵,准备顽守,那血腥气息便是从那校场地底透出来。
这陷阱也未免太明显了一些!
傀儡师驱御三头体型巨大的血魔傀儡,与四五百将卒先行,往校场方向怒冲而去,但刚走到校场的边缘,就听得凭空一阵巨响,数十条乌鳞滚滚的角蟒竟然嘴里喷吐着淡淡的煞毒绿烟,破地而出。
这些乌鳞角蟒黑鳞覆体,每一头都有二三十米长、水桶粗细,力大无穷、凶悍异常,是拓跋颜从尧山附近收缴过来修炼毒煞所用。
众人一阵冷汗,没想到校场之下竟然还藏有蛇穴,他们要是毫无感觉的集结重兵杀到校场上,突然让这么多的剧毒角蟒闯入他们的战阵之中,谁知道战事就一定没有反复?
那角蟒动作实则迅捷无比,甫以出现,就飞也似的都往三头血魔傀儡缠过来。
尽管血魔傀儡周身坚硬无比,但是被这些巨蟒从头到脚巨力缠住,浑身也是咔咔作响。
同时这些乌角蟒还有余力,张着血盆大口、甩着铁鞭似的巨尾,往血魔傀儡身周的数百龙骧军将卒横扫过去。
发现这样的变故,顿时就有十数龙骧军将卒措手不及,半截身子都被巨蟒咬往血腥巨口之中,数十龙骧军将卒被扫飞,骨断肢残,惨呼连连。
然而更多的龙骧军将卒虽然震惊、慌乱,但长期的操练,让他们下意识的朝最危险的目标执行捅刺动作。
一支丈余长的战戟,对二三十米巨大的巨蟒而言,就像针刺一般,根本无法形成致命的伤害,但几十支乃至上百支战戟,一起奋力的刺来,这些巨蟒还能视如无物?
三头血魔傀儡也反应过来了,在傀儡师的摧动下,开始撕扯身上纠缠的巨蟒。
“不过是几条爬虫而已……”
这时候在高空监视战场的鹤婆婆,看到也就剩这一路敌军还有些抵抗力,这时候展开数十米宽的金羽巨翼,在空中盘旋一下,巨翅一展,就见有五六十道剑芒,怒扫过来,每一道剑芒都精准无比的斩杀在乌鳞角蟒的身上。
那巨蟒看似鳞甲坚厚,对上鹤婆婆这含怒一击还是不够看的,顿时就有不少巨蟒身上就被射出无数血洞。
只是这些巨蟒的血液,也是剧毒无比,往四周飞溅,血魔傀儡自然无碍,但普通的龙骧军将卒身上被溅上蛇血,不要说手跟脸了,即便是兽皮铠甲都被烧灼得滋滋作响。
顿时又有近百人惨烈死去。
鹤婆婆在半空气得怒鸣不已,飞扑下来,利爪抓起来一头巨蟒,在半空撕碎,就将毒煞极烈的蛇血蛇肉,往敌军头顶洒去。
这些角蟒再力大无穷、再剧毒无比,却不是鹤婆婆修炼上千年真身的敌手,而这时候又有六头不畏蛇血毒煞的血魔傀儡冲过来,助鹤婆婆一起将这将乌鳞角蟒撕碎,往校场西侧的敌军怒掷过去。
看清楚形势,陈海便让韩当文指挥兵马,绕过校尉,从两翼的巷道,往白鹿城深处突破。
白鹿城的守军终于彻底崩溃,哭喊着往后逃去。拓跋颜的督战队毫不手软的手起刀落,将这些人斩杀掉。
可是兵败如山倒,这些又哪儿是一两队人所能阻止的?人数不多的督战队不多时就引起了众怒。
这时谁挡在溃兵的前面,谁就是溃兵的敌人!
看着手下的督战队被溃兵所淹没,拓跋颜叹了口气,他此时还能有一丝机会逃走,但他脑海中千回百转,无一不是拓跋部的千年族运,谁能想到,以三万蛮勇应对六万人族,还据城而守,白鹿城居然都没有支撑过一天一夜,可见敌人是何等的恐怖?
他此时就算能逃走,又有何益,又能力挽狂澜?
当初蒙兀部建造白鹿城的时候只有东西两门,而西面首当其冲要面对敌军的强攻,蒙战特意将西城门修建的极为狭窄。
大量的拓跋部溃兵拥挤在南门,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如此情势下,拓跋颜都不可能依靠西城墙再建立一道防线,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今日一战之后,怕是拓跋部将会彻底败落下去,或许会消失在岁月长河之中,但是只要有拓跋部名字的出现,那无疑就是笑话的代称。
什么千年族运,什么崛起霸业,一朝就会化为灰灰。
拓跋颜遥遥往魔猿城看了一眼,怕是拓跋旗现在已经能发现白鹿城失陷了吧,就让他,作为拓跋部坟墓的垫坑人吧。
他惨然一笑,凌空向在一旁给龙骧军掠阵的陈海扑去。
陈海只是淡然看着朝他扑杀过来的拓跋颜,袖手而立。
齐寒江杀得兴起,兴奋得要朝拓跋颜迎战过去,大喊大叫道:“妈的,对面的主将居然不逃,让我去结果了他。”
陈海却硬生生的摁住齐寒江的肩膀,让他老实站在一旁,说道:“油尽灯枯之人,有什么值得你去一战的?”
拓跋颜刚刚试图有所举动,就有三组人物围杀上去,上百杆淬金戟怒捅过来,丧失斗志又真元耗尽的拓跋颜没有想着要逃走,一拳往前面轰去。
虽然前方有两名人族精锐,被拓跋颜一拳轰成肉渣,但同样有十数支锋锐长矛扎入他的体内,拓跋毅已经油尽灯枯到连一个防御术法都施展不出来……
对于拓跋颜,陈海还是有些印象的。
当初在银石滩,拓跋颜无视已经精疲力尽的铁崖部,带着重伤的左鹫缓缓退却。从这点看,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只是陈海实在想不通这么谨慎的人,这时候竟然宁可战死在沙场之上,也不逃去跟拓跋旗汇合……
只能叹古来征伐,最多慷慨悲歌!
第四百七十三章 拦截
拓跋颜一死,白鹿城守军就全面崩溃,疯狂的往西城涌去,想着要逃出白鹿城。
白鹿城西城墙在之前的残酷战事中也被摧残得一踏糊涂,简单修葺过,也就十二三米高,那些武勇过人的蛮将,甚至能一跃而过,他们都纷纷往西南、西面逃跑,但普通蛮兵却都只能挤到狭窄的西城门、夺路而逃。
两万多蛮兵,混杂着数千蛮部族人以及两三万燕州苦奴,想要都从狭窄的西城门逃出去,谈何容易?
陈海、宁婵儿汇同二十余头血魔傀儡,在数百精锐扈卫的簇拥下从北城墙飞快的往西城门包抄过去,将溃兵的逃路完全封堵住。
狰狞的血魔傀儡,毫不留情的斩杀要冲城而去的蛮兵,杀得血流成河,数百精锐扈卫持盾执锐,在西城门外结阵,将像洪流似的溃兵死死抵住。
一直到韩文当率一部战兵,从城东杀透过来,彻底控制住西城门,至此,白鹿城彻底宣告陷落。
周钧、韩文当率两万将卒,收拾白鹿城的残局。
陈海有意放那些战力颇强的蛮将逃走,没有派精锐追入山林围杀,剩下两万多普通蛮兵,乱作一团,不管有没有缴械,周钧有两万将卒,足以控制局面了。
陈海与鹤婆婆、宁婵儿还是先率一千狼骑先行,要以最快的速度往魔猿城驰援过去。
此时他还是要尽一切可能,保证魔猿城不失,要不然他们这边拿下白鹿城,而魔猿城让拓跋部攻打下来,也只能算打了一个平局。
后续,乐毅还将整顿四万精锐,携白鹿城大捷余威,从猿跳峡快速通过,增援魔猿城。
看着白鹿城失陷,看到陈海、鹤婆婆、宁蝉儿率一千最精锐的狼骑簇拥着十数头血魔傀儡,在一个时辰后就驰入魔猿城,拓跋旗绝望得要闭上双眼,不忍心去看眼前的一切。
已经没有可能攻下魔猿城,不想拓跋部最精锐的**万兵马,都消耗在尧山,拓跋旗只能选择撤兵,他甚至都还没有搞明白,这战力如此强悍的六万人族精锐战兵,到底是从哪里洞穴里冒出来的。
他率主力围困尧山整整半年,虽然谈不上围得滴水不漏,但绝不至于将六万兵马漏过去?
难道六万兵马,真是铁崖部选编燕州苦奴训练出来?
这怎么可能?
拓跋旗心里满是绝望,一切都看不透了,也实在不知道拓跋部以后会面对多么痛苦的困境了。
想到以后大小部落的反弹、分裂,赤眉湖武力赫赫的黑燕军以及内部族人的质疑、争权夺势等等,都让这个瀚海大草原新崛起的将星感到无比的乏力。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是拓跋旗的一直以来的原则,两天的激战之后,他手下还有八万精锐,如果能成功将这八万精锐带回白水城,配合本族留守的五万精锐,拓跋部还是瀚海东岸最强大的部落。
至于其他的,还是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敌兵徐徐后撤,铁崖部战兵也是榨尽最后的气力,无力杀出城追击,毕竟拓跋部还有八万多精锐在南面,他们能守住魔猿城,能最终逼拓跋部从尧山撤军,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也实在不希望继续打下去了。
陈海先率一千狼骑驰入魔猿城,乐毅率四万甲卒,最快也要两个时辰才能陆续赶到,看到铁崖部蛮卒已经没有斗志,或许说体力严重透支,他也只能站在城头,冷眼看敌军在月光下,徐徐往南麓大营撤去。
月已上中天,陈海默默的注视魔猿城。残肢断臂满地都是,犹如血和火构筑而成的修罗地狱一般,踩踏得稀烂的泥地,已经变成褐黑色,不知道灌注了多少鲜血。
铁崖部战前编有四万精锐,一万多战兵战死,其他蛮兵也都大多带伤,仓促上阵辅助作战的诸部族人,也死伤超过三万。
数十蛮将战死,铁都也在混乱中被斩断一截手臂、铁鲲也是杀得油尽灯枯、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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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撤军?”
沙滦冲入中军大帐,恶狠狠的质问拓跋旗,丑陋的鱼脸因为愤怒显得分外狰狞,
“魔猿城明明都已经在崩溃边缘了,我已经察觉到那几十头妖兽也是到了强弩之末,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拿下魔猿城,难道你们不想要那地宫大阵了?”
在沙滦的质问下,拓跋旗脸上阴晴不定,但是二者所求不同,自然无法达成共识。
在拓跋旗看来,就算最后拼搏一把夺下魔猿城又能如何?
即便他们能迫使铁崖部残部放弃魔猿城、撤出猿跳峡,接下来的战事还要怎么打?要将拓跋部**万精锐都消耗在尧山吗?
沙滦不理解拓跋旗的苦衷,他只知道,为了将这一部贪婪的人族驱逐出临崖海域,他做了多少努力,到最后却功亏一篑,这让他实在接受不了。
一旁的赤濡走过来,拖住脾气暴躁的沙滦。她素来不喜争斗,只是到最后一刻才上阵,与沙滦并肩而战,却是在城头被飞遁而来的陈海一戟斩伤,撤下来后这时候才稍稍恢复元气,赶过来劝沙滦莫要争执。
毕竟依照沙滦的脾性,再谈下去就是要大打出手了,但他们在拓跋部的中军之中,真要出手,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何况这不是更令敌人痛快?
沙滦见大事不可成,恨恨的瞪了拓跋旗一眼,拉着赤濡转身而去。
拓跋旗在沙滦的眼神中看出了阴毒,心里也无奈,想劝沙滦留下来共商大计,但也知道沙滦正在气头上,非他此时能劝。
而一个妖胎境大妖说想要走,他们还真不好留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沙滦、赤濡化作两道青光,遁出中军大营,很快就感知不到他们的气息,想必匿藏气息另找道路,回他们的瀚海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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