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兀帝国- 第50部分

　　　　一跃上马，周虎赫抽出横刀直指苍穹，吼道：“楔形冲锋队列，俘虏溃散的逃兵。跟我冲啊，儿郎们！”

　　　　东蒙古高原地形多山丘岗地，而众骑所在的岗地便是一处起伏的矮丘，类似平滑的函数抛物线，坡度并不大，但却正好能挡住人的视线。马匹在骑手的驱动下沿着平缓的坡地慢慢加速，当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坡顶时，下面厮杀的众人尚未发现这孤零零的几骑。越过制高点，骑兵在下坡路段的加速顺利了，健硕的战马奋蹄奔跑，骑兵耳边响起呼呼的烈风声，但是临战前的热血沸腾让他们无所畏惧，反而如同狩猎的狼群两眼放光的盯着前方之人，要以千钧之力和凌厉刀锋粉碎他们！

　　　　两百名骑兵奔腾驰骋的威势或许不大，但声响绝对不小，特别是在下坡路马蹄撞击地面发出的轰鸣声，尤为刺耳。

　　　　阔客岩老人站在一辆勒勒车后，一旁扶着他手臂的美丽少女就是让敖巴送命的祸水。因为孙女的姿色招来的横祸，随着敌人的溃败算是告一段落了。孙女婿一如既往的蛮勇表现再一次挽救了这个小部落，让众人的生命得以苟全。就在他苍老的脸庞上露出微笑时，高@岗上突然出现的人马让他的笑容凝住了！

　　　　“快！让他们回来，快点啊！”阔客岩甩开孙女挽扶的手臂，瞪着眼睛急怒道。岗地上出现的那些骑兵他只扫了一眼，心里就立即明白这些人与方才那帮废物绝非一个水平。孙女婿虽然勇悍横蛮，可要是对阵这些精骑，断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自家的部落终究太弱小啊！

　　　　缓坡上越来越多的骑兵让少女心惊不已，她立即跑上前几步，满脸焦急地尖声叫道：“大家快回来啊！傻骆驼，你快回来！快啊！”

　　　　其实不用少女呼喊，正杀得兴起的部民在发现有身份不明的精骑朝他们奔来后，就立马掉头曳兵逃向身后的乌龟壳。那名壮汉，哦不，是傻骆驼追上了一个溃兵，兴奋地挥起棒子将他的脑袋砸爆，转头看向高#岗，想也不想就扛着大棒飞快的跑向营寨，竟然先一步闯进防线内。他虽然有点傻乎，但是脑子绝对没有大问题，深知新来的那些骑兵不好惹。

　　　　“爷爷，这些人是谁？咱们咋办？”傻骆驼跑到阔客岩老人身边，瓮声瓮气地说道。

　　　　逃返营内的部众们丢下武器，手忙脚乱地把树枝拒马摆好，如临大敌地看着纵马驰骋的精骑冲过来。

　　　　阔客岩苦笑地摇摇头，一颗心沉下去，新来的这伙骑兵不管是不是方才进攻者的朋友，自己这一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那些人兵强马壮，人数众多，完全有能力同时吃掉两败俱伤的弱者。

　　　　“孙女，你先躲一躲吧。咱们听天由命吧，现在的草原，不就是这样吗！”

　　　　一马当先，军令如山，热血男儿，莫敢不从！这一刻，我的勇士悍如狼，我的敌人怯似羊，心潮澎湃的周虎赫感觉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后世，他是一名中级军官，但是手下却只有几十号人，官衔是实打实用鲜血和生命换取的！如今，他是数千人的首领，麾下蛮勇武士千余人，手臂所指，无人不从！这等生活，不就是军人向往的沙场风情吗！

　　　　“绕过去！包围他们！”奔马的背上，周虎赫挥刀指向右侧，转头朝身后跟着的骑士喝道。

　　　　随即，窝儿歹、颉质略各率本部离开大队，像一把锋利的军刺游走在黑夜中，从侧翼围向逃跑的三十余骑。

　　　　“让他们放下兵器，跪地投降不杀。巴里岱，胡沙，交给你了！”抛下两条腿的步兵，周虎赫径直率领一彪人马追向亡命的溃骑。既然决心同时吃掉两方人马，那就不能放走任何一个，等会儿还要去端了他们的老窝呢。

　　　　合剌赤惕骑兵的坐骑都是精选的健马，或许比起超大部落的精锐兵队相差很大，但是比较他们追击的敌人，却优胜不小，更何况前方逃命的那些骑兵刚经过一场恶战。

　　　　从侧翼接近敌人后，合剌赤惕士兵们叫喊着招降的口号，可闷头逃命的溃骑毫无回应。窝儿歹恼火了，他摘下背上的骑弓高举了起来，随即，身后的部下们齐齐弯弓搭箭，在百户的带领下将一番箭雨加诸敌人身上。可惜，骑弓的威力终究有限，在颠簸的马背上骑射的准头也难以保证，故而并未造成任何敌人死亡，只是几匹马受惊把主人颠翻在地。就算这样，溃兵们也心惊胆战，乱成一片。

　　　　在窝儿歹和颉质略反复几次射击下，溃骑越发散乱了。他们虽然被没有几人死亡，但是逃脱的信心却被完全破灭了。敌人的坐骑更好，马力更足，弓箭更强，训练更有素！这一切，都不是他们所能比的。而且，更要命的是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了！

　　　　纵马狂奔片刻，平阔的草原前方出现了一条潺潺流动的河流，清澈地河水缓缓流动，几只不知名的鸟雀扑棱在河面上，风景宜人。可是这美丽的景致看在溃兵们的眼里，犹如刀山火海般恐怖！

　　　　前有河流挡路，后有大股追兵，溃骑们绝望了。

　　　　“哈哈哈，你们还给老子跑哇！怎么不跑了！”窝儿歹恶狠狠地怒问道。狗日的东西，亡命挣扎可累死大爷了！

　　　　“诸位好汉，我等前无旧仇，亦无新怨，各位何苦如此逼人！”溃骑中走出一位大汉，满脸怒容地沉声道。

　　　　“呵呵，好一个如此逼人！方才你们凌辱他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何苦逼人？！”稍晚片刻赶来的周虎赫正好听到大汉的诘问，不由得大笑道。“别废话，下马投降活，顽抗到底死！儿郎们，上弓搭箭！”

　　　　一百多张弓箭指向自己，许多溃骑的心理崩溃了。他们想也不想就跳下了马，老老实实等候命运的制裁。

　　　　“嗨！”大汉重重叹息一声，无奈地下了马，束手就擒。

第八章　收服纳牙阿　中

　　　　收缴了投降溃兵的马匹和武器，合剌赤惕士兵赶着他们缓缓返回山前的那处营地。这里，巴里岱与胡沙尔虎已经将降兵们收拢缴械了，近四十人猥簇在一起，像是受惊的鹌鹑缩起了脑袋，还有几名年龄偏大的男丁正在救助仍有一口气的伤员。

　　　　巴里岱骑在马上，冷冷看着拒马防线后边紧张戒备的那些人，思量要不要一鼓作气端掉他们的龟壳。忽必烈首领没给指令，擅自行动怕是少不得要挨一顿惩戒。

　　　　“首领他们回来了，巴里岱，让咱们的部下撤回来！”胡沙尔虎策马过来，朗声说道。营地里龟缩的那几十个乌合之众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绝对的强大面前，他们能翻天！？

　　　　驱赶俘虏返回，一路上骑在马背上的众骑笑逐颜开，今天的收获可谓不小，可到现在竟没有一个同袍阵亡或是重伤。这样的付出与收入比例，让大家怎能不笑到心底里。

　　　　把两拨俘虏赶到一堆，两个十户自觉地围了上去，看守精神受到沉重打击的败兵，而四位百户长纷纷来到周虎赫的身边。

　　　　“首领，怎么处理这个小部落？干脆一鼓作气杀进去，连他们也吃掉。”胡沙尔虎匪气深重地建言道，一双眸子里跳动着不安分的神采。

　　　　“不！首领，最好不要这么做。咱们吃掉了进攻一方的部落，再去攻伐防守者，那就不占道理了。现在我们可以标榜自己锄强扶弱，扶危定难，要是连里面的人也干掉了，可就真成了强匪！”颉质略急了，慌忙劝道。

　　　　四位百户长的看法显然各不相同，争执就不可避免地拉开了。

　　　　“不要吵了！我自有主意。派个人过去，表明我们的身份和并无恶意，请其首领上前一叙。”周虎赫挥挥手打断部属们各抒己见，跳下马轻松地命令道。他看向山麓前的那个小部落，眼眸里的神色变得坚定无比。

　　　　为了显示自己一方的诚意，周虎赫命令士兵们全部下马，将战马交给马桩子照料。部落兵们在一块平地上排出整齐的队列，迎着清风耸然屹立。

　　　　一名少年士兵放下手里的骑矛，慢慢向前方的营地走去。

　　　　“我等是蒙兀儿合剌赤惕部人民，驻牧在东方的山前河畔。今日前来拜会，并无恶意，适逢恶人袭扰贵部，乃拔刀相助。如今恶徒已遭惩治，我部首领忽必烈大人请贵部酋长上前一步，有话相询。”

　　　　早在少年无所畏惧地步步走来时，阔客岩就命令部民们放下手里的弓箭，以防误伤来人。待到传话少年说完这一番得体话后，他轻轻推开合拢的木障，微笑着走了出来。身后，傻骆驼摸了摸脑勺傻笑几声，也大步跟上去。

　　　　“呵呵，这位老人家倒是识趣，咱们上前几步。”周虎赫对左右诸人道，满意的笑了笑迎去，与老人相迎在杂乱的草地上。

　　　　“这位贵人，小老头阔客岩代族人感谢您的慷慨援救，愿永恒的长生天降下无边福泽，时时伴在您身边。”

　　　　“阔客岩薛禅【蒙语，有大智慧的长者】快快免礼，小辈合剌赤惕首领忽必烈向您问候，长生天保佑您身体康健。”

　　　　礼节上的寒暄完毕后，两人都抬气头仔细打量起对方，只不过周虎赫跟在意的阔客岩老人身后傻乎乎的那个壮汉。乖乖，至少两米一的身高和那壮硕的腱子肉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头蛮荒凶兽，矮他两头多的窝儿歹等人更是直抽冷气，暗叹无怪乎能凶猛无比。

　　　　“长者，敢问你们如何招惹了这群恶人，竟让他们出动一百五十多丁壮前来攻伐？”收回垂涎的目光，周虎赫开口问道。

　　　　“唉，说起来也是我家不幸，生养了一个春花般美貌的女娃，这些恶徒就是想抢掠她。可是我那孩儿已经嫁了人，就是这位壮士。”阔客岩倒是没有隐瞒，将事情发生的缘由意义道来，只是引得周虎赫一阵侧目，暗诽你老头就吹吧，一个野路子小部落能出啥美女，倒是这个壮士是货真价实的野兽。

　　　　“呵呵，这位壮士杀起恶贼来可真是凶悍蛮勇，令人敬佩啊！我忽必烈平生最尊敬勇士，敢问勇士名讳？”周虎赫朗朗笑问道，将话题转移到壮士身上。

　　　　“他叫傻骆驼，是老夫的孙女婿。我家数次遭遇恶人袭击，每每都是他力挽狂澜，杀敌保卫！”阔客岩自豪地夸赞道，一张老脸上笑颜绽放。

　　　　废话，小爷当然知道他是勇士，不然还会跟你在这磨叽，早灭了丫的！

　　　　“长者老来有福，竟有这般英雄了得的儿孙。只是、请恕晚辈直言、今日来袭的恶人就有一百五十多人，安知彼辈没有余力？而且，万一他们背后还有强大部落撑腰，仅凭壮士一人也双拳难敌四手啊！”周虎赫眼珠子一转，开始忽悠起阔客岩和傻骆驼，他相信凭着自己一张巧嘴，两人肯定南逃手掌。

　　　　“这……忽必烈阁下，你们可知道这些人的来历？”阔客岩的眼里充满了忧色，这也是他所担忧的。毕竟，敌人能够出动三倍于己的力量前来攻伐，足见实力雄厚，万一背后再有强者撑腰，傻骆驼就算再神勇十倍也护不得众人安全啊！

　　　　“长者，这等废料角色，我部还不放在眼里，岂会关心他们的来历！”周虎赫傲然挺立，云淡风轻地答道，颇有些当世大豪的架子。

　　　　“看来，老夫要领着小辈们赶紧转场，逃离这儿了。唉……”阔客岩叹息道。

　　　　呃！周虎赫心中大骂老家伙眼皮死，小爷都这样表现了，你还转场逃亡。娘西皮的，那我这番努力就白做啦？！

　　　　“哈哈哈，长者，就算你们这次逃出生天，下次呢？草原上星天旋转，群雄征战，没有躲避的地方，只能冲锋打仗。东部草原劫匪多如毛，你们又能到哪里找一个安身之所？傻骆驼有如此蛮勇武力，我合剌赤惕部向来善待勇士，你们何不加入我部，也有个托身之处！”

　　　　周虎赫的建议让阔客岩变了脸色，这位青年首领终于露出了他的图谋，妄图吞并自己的族人：“忽必烈首领明鉴！老夫等人流徙不定，过惯了自由的日子，不想成为其他强人的奴隶，任人宰割！”

　　　　感觉到爷爷有点生气，傻骆驼也变了颜色，对周虎赫怒目而视，大有上前揍人的架势。

　　　　“阔客岩老人看来对我有偏见！我何时说要把你们变成低贱的奴隶了？在我的部落里，只有一无用处的人才会沦为奴隶，任何一名勇士都是受人尊敬的贵人！你等若是加入我部，自然会让傻骆驼统领众民，何来奴役之说！”

　　　　明白自己的意图被误解，周虎赫赶紧开口解释道。这个老头儿看来接触了过多的野蛮文明，对奴隶制深恶痛绝，难怪宁死不愿屈服。

　　　　“草原现在混乱一片，长者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一想身后那些族民啊！今日我邀请你们以自由人的身份加入合剌赤惕，这等机会绝非长有，望你三思！倘若不愿，我辈留下二十匹马给你，就此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