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自诩不凡，那你可否评论一番，我这满园的风景。”画痴对于洋紧盯不舍，这个胆敢出言冒犯他的后辈，让他多了几分兴趣，若是能够给他一个打压嚣张气焰的机会，他会锲而不舍。
闻声，于洋放眼看向四周的院落，从入门的老旧，青苔多见的青石板，再到院墙边上低矮的竹林、奇花异草、以及，那泛白的院墙颜色。
朴实，归纳天地自然，这只怕，也是后山这些家伙唯一能够从院长身上学到的吧。于洋眼中包裹着笑容，伸手一指此间：“既然画痴先生知道我身具万阵元体，便必然也知道，此间画境天地的虚像，瞒不住我。”
出云公主诧异的看了一眼于洋，这不仅仅是她第一次感到动容，但对于于洋的见识和潜力，此刻已是真正拜服。
不错，这座小院，甚至身后的楼阁，都属于画痴，属于他的领域，被容纳于领域之间的区域。
“自创领域，已经是触摸到了那一道门槛，甚至可以解释为，画痴先生，你如今，只差半步，就可以步入圣境了吧。”于洋感慨道。
“闻道有先后，这不是你自己曾经说过的吗？虽然在画道之上，吾走得很远，但在老师和诸位师兄面前，仍是一个末学者。”画痴此刻，却是突然谦逊起来了。
“的确，还远远不够啊。”于洋这家伙，倒是顺坡下驴，不过，这下驴的方式，却是再次讽刺。
“你是在找死，你可知，在这画境之内，吾之一念，可以让你粉身碎骨，可以让你的元神，受尽无数折磨，却求死不得。”画痴藏于宽松袖袍之下的双手已经在发抖。
出云公主瞳孔微微收缩，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位老友，此刻已是极度在压抑自己的愤怒，若是一旦出手，只怕，以于洋的修为，会在旦夕之间，粉身碎骨。
“本就不行，否则，我也不敢开口激怒一位半步圣人。”于洋心中有些忐忑，若非是有所依仗，此刻，面上那一抹笑容，也会变成愁容。
“不行？哦，那你倒要好生说道说道，吾为何不行？”画痴怒了，若是有人在外界，可以看到画境上空出现了一个方圆数千里的巨大漩涡。敢开口否定他的画道，便是逆了他的大道，若是性子急一些，于洋只怕早已是身死在他掌下。
“画有三境，你可知道？”于洋一步迈出，万阵元体撑开，一指元气落在虚空。
“啵”无形的风浪，吹开四面八方的禁制，露出原本的模样来。
偌大的院落，四周的院墙挂满了画，或是一株寒冬腊梅，或是一簇竹林，或是娇艳牡丹，亦或是青石板铺路的地面。
整个院落，不，应该说还有上空的蓝天白云，都是他一手画出来的，领域，画道的领域空间，也就是一片虚无，所用的铺垫，所有的色彩，所有的事物，都是他一手造就的，此地，也就是一个封闭的画室，挂满了他孤芳自赏的杰作。
而出云公主，是之前唯一的一位聆听着，当然，除了画痴那个高傲的家伙。
“哼”画痴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目中却是带着几分好奇和期待，这画之三境，他还从未听闻过。
“第一个境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于洋脱口而出。
闻声，二人俱是目光淡然的看着于洋，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表象的山水，也就是少年时所能看到的世界，当然，除却一些妖孽，已经是走到下一个境界，大多数，都只能看到大道的本质，也就是前人开辟的道路。”
于洋道完，留意了二人的神态，出云公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画痴，则是一脸淡然，显然，他已经是超出了这个境界，根本不需要理会，于洋所讲的妖孽，自然是包括他的，身为书院后山的六弟子，名震天下的画痴，有着他的高傲，和常人所不及的资本。
“第二个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于洋静静道出第二个境界。
此刻，画痴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不错，这个境界，正是巨擘境界的终点，能够做到这一点，才能够突破，朝前迈出那一小步，成为世间的巅峰存在。
“何解？”倒是出云公主不能意会，忍不住开口问道。
“前人的道路，终归是他人的，不是自己的，意境、天象、神通、秘术，肉身修行，即便全部做到一致，那又能如何？前人是化古，你也只能在这一境作古终老，腐朽，不过是故步自封而已。”于洋笑道。
一语道尽，画痴忍不住高看了于洋一眼，这家伙，看来并非只是狂妄而已，倒是有着几分狂妄的资本。
“第三个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相信画痴先生，应该比我更懂。”于洋将皮球踢给了画痴。
“你能够领悟到这一步，显然，是我之前小觑你了。”画痴松口，在出云公主震惊的神色之中，他语气之中，竟然是有着向于洋道歉的意味。
第四百零八章 书成一篇
第四百零八章书成一篇
“这一次，小子斗胆，请画痴先生先讲。”于洋目光灼灼的看着画痴，想听听他对这个境界的体悟。
领悟出领域的家伙，必定是已经踏足第三个境界的妖孽。
“大道始然于元皇境，而我拜入山门，正好是刚刚启蒙的阶段，当时，上有老师大海一般浩瀚的道境，亦有大师兄睡之一道的先例，还有广纳天下的二师兄，三师兄的书道，四师兄的棋道却才刚刚入门，相对而言，五师兄的酒道，却是最先入门的，大师兄只凭入梦便可修炼大道，而余下三位师兄，却只能靠着积累，五师兄整日里抱着一个从老师手中得来的酒瓢，也不知道里面可以容纳多少琼浆，只知道，他在疯醉三载之后，便已是成道，那一日，漫天赤芒大作，后山到处是酒香，就连山野密林奔驰玩耍的小兽，亦是醉倒，陶醉啊，这一辈子，还从未闻过这样的香味……”
听着画痴漫长的答复，于洋二人静静地听着，不多时，已然是各自落坐在院角的石凳上。
“黄粱一梦，世间有珍奇之物，亦是可食之灵植，名曰黄粱，得其酿酒，五师兄终成大道，因为那一日的酒香，整个书院后山，除却老师一人，只怕全都醉了，大师兄熟睡到五月之后，方才初行，平日里，一觉不过三两月，二师兄和三师兄同时冲入帝朝的皇室宝库之内寻找古典道藏，他们，完善的大道，自认为已是寻到捷径，四师兄开始挑战天下棋手，直到无敌手之后，方才开始继续专研世间棋道，而吾一人，则是泼墨成画，凝聚了第一异像。”
“唰”画痴随手一挥，不远处，一道倩丽的身影莲步走来，挪到近前，双手送上一个茶盘，里面呈着热气腾腾的灵茶和几个精致的茶杯。
“虽不如四师兄那些世间奇珍一般绝妙，但也非是世间俗物，二位请。”画痴不知何时，已是落座到二人中间，左右相靠二人，也不多言，独自就拎着一杯，一口倒入嘴里。
“牛嚼牡丹。”于洋忍不住嘴里嘟囔道。
“你以为，吾会将其余的时间，浪费在寻找这些玩意儿上面吗？”画痴倒也没有动怒，他不过是没有棋痴那般闲心，寻得一国手，便可对弈数月，甚至一年半载不休，直到酣畅淋漓，方才作罢，若是寻得灵茶，枯坐十五载，亦要等它开放。
画痴需要的，不过是一声令下，便会有千万人为他出手，将他所需要的东西寻来。
眼见着倩丽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之中，于洋恍然发现，位于他身后的一幅雪地寻梅图上，多了一道模糊的倩影。
“一笔活画，这便是你步入第三个境界的答案吗？”于洋轻轻一啄，口齿间，回味尚有余香。
“不，那个时候，我才初窥门径，勉强可以算作第一个境界中人。”画痴答道。
“那你……”于洋刚想张嘴说些什么，目光所及，画痴面色呆滞的看着他身后的那幅画，面上满是幸福之色。
“你赋予了她情感？”于洋忍不住露出骇然之色。
“她，是我一生的伴侣。”画痴点点头，冲着画内的倩影微微一笑。
“难怪，会有人叫你们三痴，果然，虽然我还未见过书痴先生，但你和棋痴先生一般无二，都是比较特别的人。”于洋感慨万千，终究是不习惯藏匿事情，脱口就出。
“怎样特别？”画痴顿时来了兴趣。
“执拗、高傲、又喜欢避世”于洋看着平静的茶杯水面，思忖后道。
“其实，我等三人的作品，也有不少流入市面。”画痴淡淡一笑后，开口答道。
“不错，三位先生品性高雅，但待人和善，所以，交友甚广，也曾不少赠给友人一些作品，当做留念。”出云公主开口证实，她那堆如小山般高的画卷，便是画痴赠予的。
“之前我还觉得，你是一个高傲、冷酷无理的家伙，完全是一个无趣的人，现在才发现，你也是一个可怜人。”于洋叹了口气道。
“你还什么都敢说，你可知道，吾是喜欢较真的人，画道分院的那些老家伙，都能在吾这里听过课，还有一些，受过吾的指点，若是你不想被他们日后刁难，最好，还是放规矩些。”画痴微微皱眉，这个家伙，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孤芳自赏，若是没有出云公主这样一个可以懂你的人，恐怕，你的这些惊世的画作，也就只能安放在此地，等它们，随着你腐朽作尘。”
“那又如何？若非是一些挚友开口相求，若非是有时候碍于脸面，吾的画作，一幅也不会外传，当然，公主殿下你是例外。”
“你们这些处身书院后山的家伙，当真就全然不顾外面各大分院的事？”
“有二师兄照应，自然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若是你指的是阵道分院如今凋零，即便是你全力支撑，也不过是独木难支而已，此事，与吾无关，若是四师兄尚未外出，或许能够出手相助你。”棋道，也通阵道，不通阵道，便无法入棋道，所以，也就是多少年来，棋道分院和阵道分院恩怨纠葛不清的渊源，毕竟，当年阵道分院没落之后，大部分的弟子，都是归了棋道分院。
“阵道分院之事，自然有我一力支撑，直到它鱼跃腾龙的一日。”于洋目中透露着坚定之色。
“不必惺惺作态，临走之前，不就想从吾这儿取走一幅画吗？随意看吧，只要是这院中之物，你都可以取走。”画痴目光仍旧落在于洋背后的雪地寻梅图上，显然，这一幅画于洋是不能动的，若是动了，下一刻，原本已经变得和善的画痴，只怕瞬间就会暴走。
“那就这幅万里河山图吧。”于洋伸手一指正对面那篇幅足有数十丈宽的长画。
“这画，是准备在陛下出关的时候，赠予他贺喜的，怎么，这你也敢开口要？”
“嘿，这就算了吧。”于洋断然拒绝，和大昌帝朝的皇帝陛下抢东西，不想活了吗？
“这幅八骏图如何？”
“你有你的大道，不需要这等攻击画卷护身，否则，只会成为你修炼进境的桎梏。”
“孔雀开屏图。”
“你若能寻来两滴孔雀精血画龙点睛，你此刻就可以带走。”
“……”
于洋在院内挪步许久，来回打量，连续十余次开口，都被画痴以各种理由打了回来，最终，目光是落在最边缘处的一幅盘龙图上。
卧龙盘旋，狰狞的五爪金龙，此刻，竟然是闭着双眼，虽说画道有画龙点睛之说，但也有强弱，若是直接用画笔勾勒墨汁点睛，只怕这龙，具象复生之后，也不会很强，若是能够以真龙血点睛，一条俱有真龙血脉的龙魂复生，凭着这幅画，即便是轮转九十轮以上的强者，也无法奈何于洋丝毫。
“就它了，可以吗？”于洋指到。
“你若是能够取出真龙精血，吾……”画痴看也不看，张嘴就准备回复。
“喏”于洋不紧不慢的掏出一个小陶瓶递到画痴面前，那两滴金黄色的血液，落入画痴的眼中，满是苦笑和无奈：“也罢，这话原本吾是留给皇室中交好的那位老友，助他修炼功法，但此刻既然是与你有缘，那便直接赠予你吧。”画痴点点头道。
“多谢画痴先生。”于洋并未拜入后山，所以，和这些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家伙相比在，自然是后辈晚生。
清晨登山，夜星已是弥漫天际之时回归，画境，甫一出门，小院和阁楼便是同时消失不见了，显然，有着画道的掩藏，常人，根本就无法察觉到画境的存在。
青松小坪没有人，就连石制的棋盘，此刻亦是消失不见。
“走吧，棋痴先生平日里用惯了这一棋盘，自然会随身携带的。”出云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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