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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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秦记-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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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音优美,其意悠悠,有一种説不出的缠绵之情,正是一首《凤求凰》。

    纪空手不由苦笑一声,佳人的心思,他又岂能不知?只是这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可以用心感悟,却不可以手触及,倒不如抬头观天来得实在。

    夜色下的苍穹,无边无际,壮美广阔,皓月高挂,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寥。纪空手此时的心境,与此相似,不知不觉间抛下了心中的柔情,融入到星月的意境中。

    随着自己的灵觉不断地向思维深处延伸,纪空手的整个人都进入了一个意想的空间中,使得体内的玄阳之气开始按照天上的星辰排序循环运行。他从来没有感受到令人如此畅美之事,只觉得自己的心是皓月,而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如那满天的繁星,打乱原有的秩序,按照星月运行的轨迹重新排列。

    玄阳之气来自于补天石,而补天石来自于天地之间的精灵之气。纪空手根本没有想到,就在这无心的一瞬间,他体内的玄阳之气通过他灵觉的扩张,与天地精气相合,从而从根本上改变了他的体质。

    他抛开了心中的一切凡念,将精、气、神贯注于清明的灵台之间,感悟着自身机理的变化。

    无论这种变化是多么地令人不可思议,他都守心如一,静若止水,暗合天上那一轮静月。

    而他体内的玄阳之气也随着每一循环的运行开始了它的渗透,从三万六千毛孔而出,与天地间的精气相濡交融,一进一出,在互换中浑然一体,从而使得纪空手的体内充满了无限生机,达到了天人合一的玄妙之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天上划出一颗灿烂的流星时,纪空手缓缓回过神来,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他立时大吃一惊,只见在他的周围,站立着数十名知音亭的人众,当先一人,正是俏然而立的红颜。

    红颜的脸上不仅多了一分诧异,更且多了一分喜悦之情。她似乎明白纪空手在这一刻间的顿悟是多么地重要,而最令她心仪的,是她从纪空手身上感到的一种男人立于天地之间的王者霸气。

    她的眼中绽放着让人不可抗拒的火热爱意,她已不想掩饰。当她看到纪空手自然流露出来的“拈花式”微笑时,她只有一个冲动,就是不顾一切地冲将过去,投入到那坚实与温暖的臂弯中。

    吹笛翁笑了,悄然退去,在这舱楼之顶,很快就只剩下纪空手与红颜两人相对。

    “今晚的月色多么美好啊。”红颜俏脸一红,抬头看天,闻着纪空手身上浓浓的汗香,心里怦怦直跳。

    纪空手不敢细看,仰脸观星,轻叹一声道:“是啊,只有在天空中,你才能享受那自由的空间,哪像这人间有如此多的无奈。”

    红颜转脸相看,觉得纪空手的言语中有着一种感伤,不由惊问道:“莫非你心中有事,否则何以会如此多愁善感?”

    纪空手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多愁善感,只有多情者才配拥有。像我一介浪子,又怎会有这等雅趣?倒是红颜姑娘出身世家名门,想必良缘早订,名花有主了吧?”

    红颜的脸上似喜似嗔,神情忸怩道:“你问这些干什么?难道你还不懂红颜此心吗?”

    纪空手心中一荡,真想将她拥入怀中,但是想到自己的出身,只得长叹道:“姑娘待我,的确是无话可説,可是我出身贫寒,又岂敢高攀?虽説五音先生乃是当世的英雄豪杰,但是面对自己儿女的婚嫁之事,只怕也不能脱俗吧?”

    红颜娇嗔道:“你这些天来老是躲着我,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她满含幽怨,颇有几分委屈,看得纪空手怜意顿生,但想到长痛不如短痛,他只得硬着心肠道:“事实如此,空手只有认命。”

    红颜“扑哧”一笑道:“我只问你,你是否喜欢上我了?”她的目光变得出奇地胆大,逼视而来,竟令纪空手无法躲避。

    “想姑娘这等才艺双全、情深意重的女子,谁见了不心生爱慕?只恨空手有缘无份,惟有抱憾终身。”纪空手语带真诚地道。

    “你既然喜欢我,又怎能説是有缘无份呢?一个人的出身是否贫富,谁也改变不了,但是一个人的成败却不是贫富的出身就能决定的。俗话説得好,英雄莫问出处,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从来就不是靠世袭传承就能获得的,没有自身不懈的努力与奋斗,谁又能出人头地?谁又能高人一等?”红颜笑嘻嘻地説了一大串,情郎有意于己,她的心情自然大好,口齿顿时变得伶俐起来。

第三卷 第十一章 入世八将

    

    纪空手只觉得红颜的每一句话都极有道理,句句説在自己的心坎上,使得自己的心结豁然而开,瞬间彻悟,不由惊喜道:“对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婚姻情感,又何必拘泥于家庭出身?只要两人真心相悦,管它人言亦好,世俗亦好,怕它作甚?”

    红颜见他如此兴奋,知道其心障已去,不由缓缓地向他偎依过去。当纪空手将她搂在怀中时,她才懂得恋爱中的女人,原来是这般美好。

    “若非你有这等见解,只怕我纪空手惟有抱憾一生了。因为谁错失了你这样的女人,他都不可能原谅自己。”纪空手闻着佳人幽香,由感而发道。

    “你若要感谢的话,不妨见到我爹爹时再谢不迟,因为这些话正是我爹爹常对我説的,所以我相信爹爹一定不会反对我们的!”红颜俏皮地一笑,轻轻地在纪空手的耳边吹了一口气。

    只有到了此时,两人才真正地抛弃了人世间强加在他们身上的一切束缚,自由自在地享受着两情相悦的情趣。你侬我侬,忒嫌情多,在温柔的月色下,悄悄地説出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到的情话:

    “纪大哥,你信不信这世上真的有‘缘分’这个东西?否则为什么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我们相识了好久好久!”

    “我相信,当我第一次听到你的箫声时,我就在想:这箫音怎么这样熟悉?莫非是我前世遇到,还是梦中听到?也许这吹箫之人,注定将与我结下一世情缘。”

    “你可知道,看到你对我若即若离的样子,我好生伤心,总觉得你要离我而去。每到梦中的时候,我总不愿醒,生怕一觉醒来,再也梦不到你。”

    “我也在梦中与你相会,却从来不曾梦到与你如此相依相偎。”

    “为什么呢?”

    “只为用情太深,多情反被多情误,一觉醒来,佳人不在,岂非更添伤心?”

    两人牵手而坐,临风观月,夜渐深了,却丝毫不见睡意。

    此刻船楫破浪,江水哗哗,两岸原野山峦如黑兽卧伏,形成青黛之色。突然间纪空手微一皱眉,奇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赶夜路?”

    红颜四顾张望,不见丝毫动静,以为纪空手在説笑,但是转脸看他一脸肃然,始知他的确是听到了一些什么,不由暗道:“纪大哥初上船时,其功力最多与我相当,何以才过了十数日,他就有了这等长进?莫非他刚才望月观星,又领悟到了武学至玄之境?”

    她心中窃喜,很为爱郎高兴,过得片刻,她耳朵一动,果然从大江南岸传来阵阵马蹄之声,蹄声得得,由远及近,半晌功夫,其声隆隆作响,仿如地动山摇,乍眼看去,足有千骑之数,竟是冲着这艘大船而来。

    舱下一声唿哨,便听得吹笛翁呼道:“有敌来犯,大伙儿小心了!”一时刀声锵锵,船上数十人已是蓄势待发。

    红颜奇道:“这些人是哪一路人马?难道不知这是我知音亭的坐船吗?”当世武林,敢与知音亭叫劲的人毕竟不多,是以红颜有此一问。

    纪空手纳闷道:“这一路人看上去并非是入世阁的人马,但是声势之大,无所顾忌,显然亦不是盗匪山贼。此地已入楚境,莫非是流云斋的人马?”

    此时流云斋主项梁统领的义军已经占据了楚地数郡与江淮平原,并立国为楚,奉楚国子嗣为楚怀王,而他自称为武信君。其声势之壮,一时无两,若问当世谁敢与知音亭作对,除了他的流云斋外,只怕别无他人。

    红颜听了纪空手的分析,点点头道:“纪大哥所言不差,怪不得今晨时吹笛翁来报,説是方锐等人的船只已经消失不见,原来是怕了流云斋,哼!别人怕它,我可不怕!”她最后一句话终于露出了她知音亭小公主的威风,所谓将门虎女,颇有其父风范。

    她的话音未落,便听得岸边“希聿聿……”地一片马嘶声响起,上千匹健马立定身形,肃然列队,沿岸而站。当先一骑跃出,一个身穿绵甲的壮年将军拱手叫道:“流云斋少主项羽门下郭岳拜会知音亭小公主。”

    他的声音宏亮,隐挟内力,传及数十丈江面,依然盖过了江浪哗哗之声。纪空手心中暗道:

    “此人内力了得,绝非易与之辈。”

    谁知红颜听了来人説话,鼻中哼了一声,悄然道:“此人既是项羽门下,想来没安什么好心,惹得本姑娘生气,偏不去理会他。”

    纪空手一怔之间,顿时明白了红颜生气的原因。想来这项羽仰慕红颜已久,一味纠缠,可惜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刻听到红颜到了楚境,便派人前来相迎,孰料红颜偏不领情,竟会爱上自己这个无赖浪子。

    “她放着流云斋的少主不加理会,却对我这般情深意重,可见她是真心对我。”纪空手心存感激,不由握紧了红颜的小手。

    红颜知其意,皱皱鼻子,会心一笑。

    却听得吹笛翁道:“项少主一番好意,老夫代小公主领下了,只是此刻已然夜深,小公主早已歇息,郭将军有事请明早再説吧。”

    郭岳道:“相烦吹笛先生转告小公主一声,我家少主三日后将在樊阴城中恭候,专门设宴为她接风洗尘,以表地主之谊,到时恳请小公主莅临!”

    吹笛翁道:“有劳郭将军了,老夫一定转告。”

    郭岳拱手道:“多谢吹笛先生。”他办事干练爽快,话音刚落,大手一挥,上千人马宛如一阵狂风般又沿原路而去。

    纪空手见得对方这等声势,心中暗惊:“想不到流云斋军纪如此严明,其战斗力想必也不可小视,若是刘大哥的人马与之一战,只怕多半难胜。”不由得为刘邦担起心来。

    两人下到舱中,烛火燃起,吹笛翁早已等候在那里,嘻嘻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这话可真是不错。你看这项羽忒也多情,就为了两年前的一次见面,竟然痴缠至今。”

    红颜嗔了他一眼,颇为紧张地关注着纪空手的表情,生怕他另有想法。纪空手此刻明白了红颜对自己的一片痴情,并不在意,反是淡淡一笑道:“其实这也怪不得他,试问哪个男人见到红颜后,还能清心寡欲?我也不能例外呀。”

    红颜心中一甜,娇嗔道:“你嘴上抹了蜜似的,总是逗人开心,初见你时眼中的那股忧郁跑到哪里去了?”

    纪空手微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能承你的垂青,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又哪来的时间忧郁?”

    两人相视而笑,吹笛翁看在眼中,难得见小公主如此开心,不由笑道:“如此看来,小公主是不准备赴项羽设下的宴席了?”

    红颜道:“我才懒得去应付他哩,你就説我身体抱恙,回绝了他。”

    吹笛翁道:“项羽此人,一向自负,行事作风犹为霸道,我们既然到了他的地界,若是不去赴宴,只怕于情于礼都有不合。何况流云斋与知音亭一向相安无事,若是因此而生芥蒂,反倒不美。”

    红颜想想也觉有理,看了一眼纪空手,默然无语。

    纪空手知她所做一切全为自己,心中大是感动道:“我久仰项羽的英名,正想见见此人,你若不想去,倒让我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了。”

    红颜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思?顿时嗔道:“你是真的想去,还是不想让我为难?”

    纪空手尴尬笑道:“就算两者兼而有之吧。”他想到一路来的所见所闻,肃然道:“我听人説,项羽此人确非平庸之辈,不仅武功超凡,指挥作战更是一绝,起事至今,身经百战,从未有过败绩,像这等英雄,怎不让我心生仰慕,渴求一见呢?”

    红颜道:“他们项氏一族世代为楚将,因封于项地,所以姓项。在他们项氏历代祖先中,曾有一位大智大勇之士,创出流云斋一脉武功,开始立足江湖。据説,‘流云斋’三字正是取自于项府藏珍隐宝的地点之名,经过百年经营,遂成武林五霸之一。正因为他们有超然的江湖地位,又有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所以登高一呼,群雄响应,不过数月时间,已是势力最大的义军之一。我听説上月项梁又立楚国子嗣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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