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辆大车之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呢?这只有范增才知道。
范增心里十分清楚,狭路相逢,双方比的就是实力,只有暂且隐藏实力,伺机而动,才有可能给予敌人的致命一击。所以,他不急,一点都不急,即使四大天王已折其一,他也只是隔岸观火、静观事态的发展。
“哎呀!打死人啦……”从不远处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惨呼声,范增循声望去,却见距离自己不过数步远的人流有一些骚动,一男一女撕扯着挤出人群,好像是夫妻之间的闹架般,甚是热闹。
范增哪有闲心观看热闹,手势一抬,当即有几名侍卫迎了上去。他眉头皱了一皱,刚刚回过头来,却突然感到有一滴湿漉漉的东西粘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顺手一抹,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中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血!是血!只有人血,才有如此浓重的腥味!
他猛然回头,只见刚才还在惨嚎的女人,浑如一头母夜叉般,手持木钩,旋飞了一名侍卫的头颅,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泪水,有的只有浓浓的杀气。
范增心头一亮:“黑白府的双无常!”他之所以敢如此肯定,不是因为他见过他们,而是从他们手中的兵器上作出的判断。
他不由得感到有几分诧异。连环五子与双无常都是江湖中独来独往之人,虽然武功精湛,但敢向流云斋挑战,未免太胆大了一些,除非他们的背后真的有人撑腰。
当今江湖之上,无论在声势上,还是在实力上,敢与流云斋抗衡的只有刘邦的问天楼,难道説那位静立桥上的剑客,真的是问天楼的高手?
范增缓缓地回过头来,不再理会双无常与侍卫间的厮杀,重新将目光盯视在无名的身上。
“此人既是问天楼的高手,那么他会是谁呢?”范增沉思片刻,蓦然想到了什么,惊道:“难道他就是龙赓?”
龙赓无疑是当今天下风头最劲的剑客,有关他的传説,实在不少,然而很少有人亲眼目睹过他的真容。范增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到项羽提起过他的名字,以项羽的武学修为,尚且对此人钦服不已,范增自然也就留了个心眼,记住了这个名字。
如果此人确实是龙赓,那么眼前的这一切也就不难解释了,因为只有龙赓,才会自视清高,公然行刺。
“呼……”雄无常的银钩一闪,击毙了一名侍卫之后,几乎可以直面范增,而此时的雌无常木钩幻化数百道虚影,将飞涌而来的侍卫尽数拦在自己身后。
对双无常来説,这的确是一个诱人的机会,只要将范增制服,这笔买卖也就十拿九稳了!
他们身在江湖,当然知道流云斋的势力之大,根本不是他们这号人可以惹得起的。但对他们来説,范增此行所带的财物实在是非常的可观,是以他们不想错过。
俗话説“人为财死”!双无常却不是这样要钱不要命的人,如果説范增此时还身居相位,又或者没有无名的出现,当他们知道这批货的主人就是范增时,他们也许会选择放弃。然而,当这两种情况都成为现实时,也就难怪他们要心生侥幸了。
既然已下决定,他们出手绝不容情,毕竟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是以他们没有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此时的雄无常,距离范增最多不过两丈,而两丈的距离,正是雄无常手中的银钩攻击的最佳距离。雄无常当然不再犹豫,暴喝一声,银钩如弯月升起,寒芒若月光倾洒整个虚空。
气旋在钩尖涌动,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这绝对是致命的一击!
范增依然是背对着,脸上显得极为平静,他的神态似有几分悠然,仿若观花赏月,浑然不觉背后袭来的杀机。
杀机暴露于雄无常的眼神里,也暴露于他的银钩之上,他整个人就像一头出击的猎豹,面对猎物充满着势在必得的信心。
这一击的气势之烈,宛若横掠沙漠的风暴,似乎可以将眼前的一切吞噬毁灭,让人一见之下心生恐惧。
银钩以电芒之速划过虚空,越来越近,但范增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毫不在意,反而脸上多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是那般的宁静,那般的优雅,不失半点名士风范。
一丈五……一丈……五尺……距离在不可思议的速度下缩短,银钩上的血腥也愈来愈显得真实,但就在这一刻,一阵莫名的风生起,卷起了范增身边一辆马车的重帘。
换在平时,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细节,“风卷重帘”,是诗人笔下的一幅画面,一般的人通常都不会去注意它,然而对雄无常来説,这不是一个细节,而是一种异变,一种绝不寻常的异变。
就在他心中一颤之间,那重帘卷起外,突然多出了一只手,沉稳有力、速度奇快的大手。
这只手出现得诡异而及时,仿佛一切都经过了严密的算计一般,就在银钩仅距范增背心不过七寸处,这只手已横在当中。
“啪……”大手拍在银钩之上,竟似成了一只粘性十足的铁钳,硬生生地将银钩悬在空中,纹丝不动。
雄无常心中大骇,几乎惊叫起来,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仅凭肉掌就可破去自己的全力一击。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来,蓦感手上一麻,一股如电流般的劲气透体而入,竟将他的身体震飞半空。
“呀……”雄无常闷哼一声,借着惯性弹身落地,只感到眼前一黑,一条如鬼魅般的人影抢到他的身前,大手一张,锁住了他的喉骨。
以他的功力,竟敌不过来人一招,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就算来人攻其不备,但要想在一招之内将雄无常制服,普天之下这样的人实在不多。
雌无常陡见惊变,要想抢近已是迟了,她与雄无常毕竟夫妻情深,难免投鼠忌器,是以僵在当场,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下兵器!”来人是一个清瘦的老者,声音极冷,声调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雌无常情知兵器脱手,更是死路一条,正犹豫间,却听得“咯……”地一声轻响,老者的手上稍微加了一点力,雄无常的脸憋得如枫叶般红,差点闭过气去。
“哐……”木钩脱手落地,雌无常只能从命。
那老者冷漠地横扫了雌无常一眼,道:“老夫实在是搞不明白,凭你们夫妇的这点身手,不仅活到现在,而且还可以在江湖上成名立万,这是否也太容易了?难道真的是江湖岁月催人老,一代不如一代强吗?”
他一脸老气横秋,説起话来更是以前辈自居,但双无常夫妇却偏偏猜不出此人是谁,心中直犯嘀咕。
“你既是前辈,何不与我们夫妇公平一战?若是靠一些偷袭的手段取胜,我看你也算不了什么!”雌无常心中一动,淡淡而道。
她已看出此人的功力虽深,却自负得紧,是以想用激将法逼得他给自己一个机会。虽然此人出手不凡,但她自忖自己夫妇全力以赴,使出“勾魂十式”,未必就铁定会输。
老者闻言,深深地看了雌无常一眼,淡淡而道:“老夫本来不想取你二人性命,但既然你们刻意求死,那老夫就成全你们吧!”
他手臂一振,将雄无常推出数尺,同时大手向虚空一抓,竟将兵刃还到雌无常手中。
他亮出“隔空取物”这一绝活,顿令双无常脸色变了一变。以他们本身的功力,要做到这一点不难,难就难在要想在这么远的距离准确无误地送到别人手中,没有雄浑的内力根本不成。
“前辈果然身手不凡。”雌无常心中虽惊,但脸上显得十分平静:“能有这等身手之人,绝非无名之辈,小女子斗胆问上一句,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老者冷然而道:“老夫归隐十数年,对名利之心看得渐渐淡了,不提姓名也罢,但今日既是我复出的第一战,不想让你们二人死得糊里糊涂,还是告诉你们吧!”
他顿了一顿,傲然道:“老夫姓吴名法,想必你们不会陌生吧!”
他此言一出,纵是数十步外的无名听了,心中也大吃一惊,双无常更是浑身一震,禁不住后退一步。
十数年前的江湖之上,只要一提起“无法无天”这四个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这句话代表着两个人,两个绝世高手,他们的名字就叫吴法、吴天。
这两人是一对兄弟,其功力之高,据説已不在五阀之下,当年两人联手,闯入阿房宫中行刺秦始皇,事虽未遂,却面对数十名高手的合围得以全身而退。消息传出,轰动了整个江湖,然而他们却在名声最盛之际突然消失,成为当时江湖的一大悬疑。
若非他们今日现身于此,谁又想到如此叱咤风云的人物竟会藏身于范府之中,而且一呆就是十数年,范增面对强敌犹能镇定自如,果然是有所依恃。
双无常相互对望了一眼,都似乎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怯意,这并非是他们胆小,实在是对方来头太大,无形中给他们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震慑。
然而他们心里明白,今日一战,只能进不能退,进则还有一线生机,退则死无葬身之地,何况他们在江湖上多少有些名气,根本不容他们做出任何未战先怯的举动。
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这才紧了紧手中的后器,同时将目光锁定在一丈之外的吴法。
风过处,长街一片肃杀。
吴法的身影不动如山,如高山岳峙般傲立,衣衫无风自动,在他身体的四周形成一股狂涌的气旋,动静相对间,只是增加了这气旋旋动的狂野,更显示出了这肃杀中的一丝凄寒。
雄无常站在雌无常身前,两人仅距一步之遥,却互为犄角,构筑起一道看似平常、实则精妙的防线,他最先感受到吴法身上透发而来的那股无形的压力,那种气闷的感觉,让他的心率跳动达到了一个极致,血管中涌动的血就像是一匹无羁的野马,似乎在要体内膨胀、爆炸。
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这种仿如高山大海般的气势无名也有,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无名,这一战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呢?”
这种想法十分幼稚,根本不像是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人应该想到的事情,但雄无常的确是这么想的。当他站在吴法面前时,他的确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孩童。
在他踏入江湖之时,就听説过“无法无天”的名头,也知道他们的可怕,但是他绝没有想到吴法的武功高到了这种层次,那种从精神上传出来的攻击力,如泛滥的洪流直接袭卷向自己的心头,如果自己心理承受能力稍弱一些,就很可能直接导致神经崩溃。
雄无常的脸色在这一刻间突然平静下来,平静得有些异常,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面前所站之人是谁一般,凭生一股强者的自信。
“置之死地而后生!”雄无常身经百战,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义,他更懂得,大战在即,任何想法都是多余的,不如全力一拼。
“你真的以为我们夫妇如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吗?”雄无常淡淡地笑了起来,能在这个时候发笑的人,不论武功,单是这份心态就让人刮目相看。
吴法的神情明显地呆了一呆,似乎也没有想到雄无常还能发笑:“难道不是吗?对老夫来説,这不是想象,而是事实!”
“你太自信了!”雄无常此时最大的心理障碍,就是刚才被吴法一招制服,虽然吴法有偷袭暗算之嫌,但毕竟是一个事实。是以雄无常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一点一点地找回自己身为高手的信心:“想当年,我们夫妇踏入江湖,一连挫败十七人,对手无一不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这同样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吴法冷然一笑,似乎觉得雄无常有些可笑,一个人的实力并不是靠嘴説出来的,而是靠拼搏争取来的,如若是靠嘴,那么市井中的説书先生都可排名在天下前十了。
他实在是太自负了,是以没有注意到雄无常的幼稚可笑未免有些反常,其实,以雄无常的名声,他若是当真如此幼稚可笑,焉能活到现在。
这一切的反常只源于雄无常突然听到了一句话,一句用敛气束音之法传来的话。敛气束音的原理十分简单,就是以内力震动声带,将声音传递到一个人的耳鼓深处,使其能够清晰地听到原声,此法一施,除了此人之外,任何人无论离此人多近,都无法听到一点声音。
此法看似简单,却惟有拥有高深内力者方可施为,雄无常自问自己欠缺火候,但雄无常心里清楚,此时长街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