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卫一死,飓风行动便已结束,趁着局面混乱,己方就可全身而退。
这个方案的确非常绝妙,而且有效,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明确撤退的行动和路线。不过这本就不是李秀树考虑的范围,他做事从来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纵然己方有一定的伤亡,他也只会认为这是成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李秀树的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虽然飓风行动还没有开始,但他却预见到了行动的结果——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会失败的理由。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那种曾经在他心头出现的不祥之兆如幽灵般再窜了出来,令他又有了几分惊骇。
林间有风,枝叶轻摇,沙沙的枝叶摆动声和着繁花送来的清香,使得七星亭上的空间显得悠远而宁静。
在这宁静之中,李秀树仿佛感应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犹如梦幻般若有若无,弥漫于这段空间之中。
他不能确定,当他企图寻找到这股气息的来源时,刹那之间,杀气又似乎全部收敛,就像是一种错觉,在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气息存在。
李秀树的脸色变了一变,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也许自己真的老了?李秀树的心里涌出一股悲哀。
但这一战关系到他此行夜郎的成败,也许是巨大的压力让他紧张起来,神经绷直到了一定的极限,所以才产生了错觉。
这是他给自己的一个解释,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不是错觉,这股杀气的确真实存在。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李秀树真的想不出在这通吃馆内,除了那个叫“左石”的年轻人与龙赓之外,还有谁?
这种气息绝不是普通的高手能够拥有的,惟有超强的高手才能在呼吸之间将这种气息自然地流露出来。在不知不觉中化作空气的一份子,让所有的生机融入这片虚空之中,不分彼此,使人根本无法分辨出来。
然而,在不能确定的情况下,李秀树更愿意将自己的这种发现归类于错觉,因为他心里清楚,今夜已是他最后的,也是惟一的机会,如果再不动手,他的夜郎之行将以失败告终。
所以,他只犹豫了一下,手臂终于振出。
“嗖……”半空中顿时传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呼啸,随着“砰……”地一声炸响,一道美丽而绚烂的礼花冲天而起,如繁花般绽放。
好美的一幅图画,只是在暗黑的夜空下,这美丽的背后,似乎并不单纯,隐藏着一股淡淡的,如烟花般飘渺的杀机。
烟花升起的那一刹那,撕破了夜空的宁静,喊杀声起,数十人影兵分三路,喊打喊杀地直奔七星亭上的七星楼。
这些人无疑都是李秀树手下最精锐的人马,行动之快,闪亮的刀芒如疾风速移,若入无人之境一般飞速向前移动了百步左右。
这实在太顺利了,对方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静谧得有些反常。
眼看他们冲到七星楼前的一块广场,突然一声炮响,原来以七星楼为中心点,四面已经全被上千的战士包围了起来,四面八方,一里之内全是闪烁的光点,无数支火把陡然亮起,向着敌人掩杀而来。
李秀树人在局外,虽然这一切在意料之中,但他仍然感到有些吃惊,不自禁地将目光锁定在七星楼上。
七星楼却静得可怕,在同一个空间里出现静闹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这实在让人心惊,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无论是李战狱,还是东木残狼、张乐文,他们此刻的心情同样紧张,静伏在守候点上,握着兵器的手甚至渗出了丝丝冷汗。
虽然自火光起,他们等候的时间并不长,但楼中的人显然不像他们事先预料的那般冲出楼来观察动静,反而龟缩不动,这不由得不让他们三人有意外的惊惧。
难道説这楼里根本就没有人?
李战狱心中暗暗吃惊,如果説房卫不在楼中,不仅整个飓风行动徒劳无功,而且他们也难以制造出大的混乱来掩护自己全身而退。现在惟一的办法是,既然楼里无人出来,那么他们只有破门而入,展开搜寻,直至将房卫击杀。
“啪……”一声很轻很细的声响传入李战狱的耳朵,李战狱突生警兆,立感不妙,因为他感觉到楼中并非全无动静,一团暴涌而来的气机正如电芒般的速度向自己迫来。
“蓬……”他所正对的房门裂成了无数块木条,若箭雨般直罩李战狱的身体而来,紧接着一点寒芒闪烁在这木条之后,刺破了夜空的宁静,也刺破了这原本静寂的空气。
李战狱的脸色陡然一变。
他对李秀树制订出来的行动方案近乎迷信,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半分。这倒不是李秀树自踏足江湖以来,鲜有失手的纪录,而是这次行动本来是经过了准确无误的计算之后,再反复推敲才出炉的,绝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可是当惊变陡然发生时,一下子就将李战狱的心理完全打乱,失去了他原本应有的自信。
这就好像是一个人自以为自己一直在算计别人,可到了最后,却发现自己早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这种心理上的打击实在让李战狱感到难以承受其重。
然而李战狱并没有因此而乱了手脚,他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危机。虽然来人的剑势极端霸烈,但他对自己的长枪同样抱有不少的信心。
危机是一种涌动的杀意,不可捉摸,飘忽不定,比烈焰更野,比这流动的空气更狂,剑芒闪烁间,跳动着一种有如音乐的韵律。
那破空之声慑人心魂,是气流与剑身在高速运行中发出的磨擦声,像是幽冥中的鬼哭,又像是荒野中的狼嚎,暗黑的剑流泻于暗黑的夜,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妖异。
李战狱的眼神为之一亮,犹如暗夜中的一颗启明星,当寒芒乍起的一瞬,长枪已如一条怒龙般标出。
“当……”剑与枪在刹那间交击一点,脆响暴出,打破了本已宁静的平衡。
气流随之而动,风啸随之而起,两人一触而分,李战狱这才看清对手的面目。
来人竟是乐白!虽然李战狱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却从对方刚才的那一剑中认了出了来人绝对是一位不容小视的高手。
第九卷 第十九章 异变心法
刘邦竟然也到了夜郎!
这无疑是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
此时天下已成三分之势,表面上看,项羽号称西楚霸王,建都彭城,下辖九郡,各路诸侯慑其威而归顺,拥兵百万,声势最劲,君临天下,指日可待。然而无论是刘邦,还是韩信,他们虽然名为项羽手下的一路诸侯,但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韬光晦隐,奋发图强,渐成均衡之势,使得天下局势扑朔迷离。逐鹿中原,谁为霸主,尚拭目以待。
在这个紧要关头,刘邦竟然远离南郑根本之地,却到了千里之外的夜郎,其用心实在让人无法揣度。虽説铜铁贸易权对于汉军来説十分重要,甚至决定了汉军今后的战力是否强大,但是绝不至于让刘邦在这个时候来到夜郎。
既然如此,那么刘邦夜郎之行究竟有何居心呢?这就像是一个谜,除了他自己外,再无一人知道。
七星楼中,激战正酣,随着张乐文、李战狱之死,东木残狼人在顶楼之上,正与宁戈拼杀不休,陷入孤局。
刘邦缓缓地回到楼中,既没有关注楼外的战局,也没有观望头顶上的这一战,而是一脸凝重,若有所思道:“一个小小的夜郎国,竟然多出了这么多的高手,看来李秀树此役是势在必得。若非我们事先有所准备,只怕这一战胜负难料。”
在他的身后是乐白与房卫,两人同时恭声道:“这全是汉王运筹帷幄,才使得我方胜券在握。”
“本王并非无所不能,如果不是陈平事先提醒,并且派人守护在外围,今夜死的人只怕就是你们了。”刘邦皱了皱眉道。
“想不到韩信竟然如此背信忘义,先拿我们的人祭刀!当年若非是汉王刻意栽培,他又怎能有今日的这般势力?”乐白愤愤不平地道。
“韩信一向不甘人下,胸怀大志,有今日的背叛是必然之事。当年本王在鸿门时就料到会有今天,若非本王留有一手,抓住了他的一个致命弱点,又怎会大胆地扶植他,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崛起于诸侯呢?”刘邦微微一笑,似乎并不着恼韩信的背信之举,倒像是早有意料一般。
乐白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道:“汉王深知驭人之道,为属下所佩服,但韩信此人,无情无义,最是善变,不可以常理度之,要想真正让他为汉王所用,恐怕还需多做几手准备。”
刘邦点了点头道:“你所説的也是实情,本王自会多加考虑。本王此刻担心的,是韩信既然与高丽国勾结一起,实力必然大增,他能利用高丽国来壮大声势固然是好,可万一若反受高丽国所控制,那么就会后患无穷,于我大大的不利!”説到这里,他的眉头紧皱,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照属下来看,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乐白道:“毕竟韩信是一方统帅,手握重兵,高丽国若想控制他,似乎并不容易。他与高丽国的关系,更像是一个同盟,互助互利,各取所需。”
刘邦冷冷地道:“他们这个同盟,只是由利害关系结成的同盟,一旦到了无利可图时,这个同盟自然也就崩溃了,消散无形。”
“哗啦啦……”就在説话间,猛听得头顶上一声暴喝,瓦片与碎木如飞雨泻下,去势之疾,煞是惊人。
“以宁戈的武功,怎么还没有将对手摆平?”刘邦皱了皱眉,带着几分诧异地道。
“这几人肯定是李秀树手下的顶尖人物,武功之高,令人咋舌。刚才一战,若非是汉王及时出手,只怕属下至今还是胜负难料!”乐白想到李战狱那疯狂的一枪,心中依然有几分悸动。
刘邦侧耳听了一听,沉吟片刻道:“宁戈未必是此人的对手!”
乐白奇道:“汉王何以这般肯定?此时楼顶上只闻禅杖声,不闻刀声,可见宁戈已经控制了整个局势,何以汉王反而认为宁戈实力不济呢?”
刘邦脸色阴沉地道:“宁戈此刻已尽全力,满耳所听,尽是禅杖舞动的呼呼之声,可见其内力消耗之大,已难支撑多久,倒是他的对手刀声不现,劲力内敛,讲究后发制人。走!你们随本王上去看看!”
刘邦当先上楼,才上楼顶,却见明月下,禅杖与刀寂然无声,宁戈和东木残狼相对而立,脸色凝重,似已到了生死立决的关头。
刘邦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东木残狼的人,而是他手中的刀。这种战刀有异于中原武林之刀,更类似于剑的形状,身兼刀剑的优点,有着非常流畅的线型。假如加以改良,最适合于马上近搏,这给刘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种战刀的刀柄过长,必须双手互握,才能大显战刀的威力。刘邦对这种刀柄的设计心存疑问,一时之间,又无法细细研究,便将它搁置心头,留待日后再找铸兵师交流。
当刘邦的注意力从刀转向人的时候,不由再一次惊讶起来,因为东木残狼此刻脸上的表情他似曾相识,在刚才的一战中,曾经在李战狱的脸上也出现过。
这种表情的出现,让刘邦感到心惊。在他的直觉中,东木残狼已不像人,而更像是一头凶残的猎豹,带着野兽的敏锐与霸道!这种异变的迹象,很像是传説中的一门武功心法,当这种武功心法运用到人的身上时,可以使一个武者的功力在瞬息间提升至极限,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功效。
既然李战狱会这种武功心法,那东木残狼也必定会,看来这种绝技在李秀树旗下的子弟中已是非常流行,这使得刘邦不得不重新估量起李秀树与韩信的实力来。
以李秀树、韩信的武功,放眼天下,能与之匹敌者已经不多,如果他们再因异变而使功力在瞬间提升,那么其武功岂非已变得非常可怕?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将目光盯注在伫立于瓦面上的两人,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异变之后的东木残狼。
然而无论是宁戈,还是东木残狼,他们都没有觉察到刘邦的到来,而是双目如鹰隼般瞪视着对方,一眨不眨,似乎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再无其它。
眼芒如寒月的光辉,渗入虚空。
四周旋起激烈的气流,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不停地窜动不休。屋顶上的青瓦不时挤裂开来,迸成碎片,随着气流激飞半空。
宁戈卓立不动,双脚微分,单手握紧禅杖,数十斤重的兵器拿在手中,浑如无物般轻松。他的另一只手紧握,骨节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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