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鹄闻言笑道:“校尉大人既然有所求,老夫自是应允,牧场就在城外二十里由弟子看管,已到晌午,我等不妨下午便前去一看。”
如此董卓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在刺史府用午饭时为梁鹄讲了许多这些年来他在凉州的有趣见闻,还有自己手中所掌握的异族信息,席间二人觥筹交错非常融洽。
用过午饭二人带着百人随从出陇县,一路直至牧场,却见军营中一众军卒将两人围在中间,其中一七尺疤面少年持一双长短环刀,不是梁鹄的弟子马越还能是谁。另一披头散发的壮汉一杆长矛使得精妙一时难分胜负,外围士卒皆是剑拔弩张,梁鹄一见便知道是出了祸事。
董卓引马上前,看着二人争斗,面上一副爱才之色:“好一双勇猛之士。”而他身后一员校官在董卓耳边轻语几句,董卓眼前一亮。
梁鹄却是神色不善,这些日子以来他对马越这个文武双全好学又尊师重道的弟子喜爱非常,唯恐弟子有失,哪像这董胖子一般轻松。
所幸二人观战不多时,那盗马汉子便被马越将精铁长矛挑飞,被马越抓着衣服掼在地上,下令道:“将这贼人给我捆了。”
一众士卒闻言便围了上来,长戈加身即便这盗马汉子武艺高强也只能束手就擒。
将盗马贼绑了马越一眼便看到了人群拱卫的梁鹄,便跑过去屈身下拜。
在刺史府没有外人他可以执师徒礼,可他同时也是梁鹄手下队正,当着士卒他必须行见官大礼。
“三郎,这边是威震北地的西域戍己校尉、并州刺史董卓,还不见礼。”
梁鹄这么一说,马越才注意到梁鹄身边的胖子,看着这个一脸横肉却满是精悍之色的壮汉想到,这便是日后臭名卓著的董卓?
思考归思考,便要再次下拜,董卓却先制止了他,“三郎何须如此客气,某家还要多谢三郎救下某家大将呢。”
马越一听董卓这么说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校尉大人恕罪,在下何时救下大人爱将?”
却见董卓身旁骑将朝马越一笑:“难不成三郎忘了氐人村血战?”
马越一看竟是李傕,笑道:“某当何人,原是大兄。”
一看门下弟子竟与董卓部将认识,笑道:“不想三郎还与董校尉部将有旧,倒是缘分,不过三郎因何与此人缠斗?”
见梁鹄指着被士卒五花大绑的盗马贼发问,马越便道:“属下看护不周,并未发现此人是何时进入牧场,午后此人盗出良马企图破营而出被属下拦住,不敌便被属下擒获。”
梁鹄终究有着文豪的风骨,对于偷盗之人极为不屑,一听是盗马贼来的便道:“既是贼人三郎便将之斩首示众以壮军威。”
身旁董卓闻言急忙伸出手来,“老先生且慢,且容我问这贼人几句。”得了梁鹄应允便对马下捆得结实的盗马贼问道:“你这贼子,某且问你因何盗马?”
那盗马贼被马越打败,垂头丧气:“家中老母逝去,某无财安葬,马匹值钱某便盗马。”
众人本身对着盗马贼人甚是不屑,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同情。董卓脸色凶厉之色渐去,又道:“报上汝名,某看你武艺不差,某为你安葬老母,为你求情,你可愿做某亲卫护某周全?”
盗马贼失手被擒,本已做好死的准备,见董卓是个大官问话他也没什么好气,听董卓这么一说面上愣住,接着便是大喜,磕头便拜,却因被绑着像个粽子倒地便起不来,即便如此低着头大声道谢:“草民郭汜多谢大人恩德,愿为大人效死,愿为大人效死!”
见郭汜如此,董卓甚悦,搓动大手一脸堆笑对着梁鹄,便是言语都少了随便满是尊重,道:“老大人你看,这盗马贼有所苦衷卓以为罪不至死,某欣赏其武艺,望老大人圆某心愿放其一马。”
梁鹄看这着董卓讨好自己像个小孩子满脸无奈,他都对郭汜那么说了,梁鹄再治郭汜死罪岂不是打他的脸,便对马越道:“既然如此三郎你便将他放了吧。”
梁鹄这么一说马越自然立刻放了郭汜,又唤士卒取来郭汜铁矛归还,郭汜冲营除了让马越打了一架,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损失,本来这么一个武艺高超的汉子杀了马越也有些可惜,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相反马越对于郭汜的武艺是十分佩服的,这些年随着他的身骨成长武艺已经几近三流,这汉子在强弓劲弩下仍旧不乱阵脚压着马越打,若不是最后乱了心神恐怕不让关羽彭脱动手很难擒下。
马越清楚的很,若不是强弓劲弩指着,又被百人包围,单打独斗他不是郭汜的对手。
郭汜接过铁矛对马越一拜,董卓道:“你且与我一道,待我办完此间事情便与你一同安葬老母。”
此言一出便是马越也对董卓充满好感,郭汜更是对董卓感激涕零,郭汜不过一介草民,更是盗马贼人,董卓却是官至校尉,如今的校尉之职并非如三国那般没有含金量,如今的校尉可是两千石大员,手握兵权贵不可言。董卓却不在乎地位的差距愿意同他一起安葬老母,此乃何等心性。
无论他日后如何,至少此时的董卓还是充满豪侠之气的大好男儿。
看着董卓身旁的李郭二将,日后兵祸乱长安的三个主角走到了一起,并且都与自己产生了交集,马越心中不禁感慨命运这个怪东西。
第五十二章 董卓相邀
晚间,陇县刺史府。
大雪从下午直到现在都没停过,寒风呼啸羌胡卫士仍旧面不改色,即使大雪淹没他的脚踝仍旧手握刀柄一动不动。
室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大厅死角摆着火盆,火焰窜出一尺高烧的旺盛,人们根本感受不到外面的寒冷。董卓与梁鹄并座上首,下面是李傕郭汜,马腾马越四人。每人面前桌案摆上美酒佳肴,厅中架起火堆,羌人侍从正认真地烤着一头肥羊。
“老大人,你可知北面,又乱了。”
“北面…莫不是鲜卑人?”
“正是,弹汗山上的那个老家伙死了,就在前些日子。”
“檀石槐一去,鲜卑再无雄主,即位的可是痴儿和连?”
董卓暗道这文人就是坏,骂人都没有脏字,痴儿不就傻儿子吗,饮下一口烈酒道:“如今形式还未明朗,但某到希望是那庸狗,贪财好色不足为俱,我汉家少一心腹大患。”
“仲颖说得好,我汉家少一心腹大患啊!”
“如今那和连与其兄魁机争位,打得火热。今年并凉风雪来的早一些,他们要冻死不少牛羊,明年春季恐怕是要与鲜卑大战一场,老大人要早做准备。”
梁鹄不知兵事,听说明年也许会有大战便不知如何,眼光一瞟看到下首大口吃肉痛快饮酒的马家兄弟心中一安,道:“明年鲜卑胆敢犯境,我汉家儿郎教他们好看!”
董卓拍拍额头说道:“老大人,近日我需前往金城,想向老大人借两人随行。”
“可是厅中两人?”
董卓肥手摸着脑袋,“老大人别急,二郎是你门下弟子,某怎会害他。老大人知晓某与羌族交好,前些日子羌族大帅北宫伯玉邀我前去做客,羌人多豪勇,某家便想这身边多些勇武之士,好撑撑场面。”
梁鹄闻言不屑撇头:“你董仲颖赫赫威名,在羌人中还需撑场面?只怕你就是一个人去那些羌人也对你服服帖帖的,说吧,是不是羌人又有什么竞斗?你不老实交代我可不会让你带走他们。”
董卓见梁鹄言语松动,嘿嘿一笑道:“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老大人。”
梁鹄与董卓在上首谈着一州一国的大事,下面的四名勇士也在聊他们的小事情。
起初四人中郭汜还有些不习惯,毕竟马越三人互相熟识还有过命的交情,而他则除了马越谁都不识,北地烈酒三杯下肚,场面渐渐活络开了,现在四人早已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此时郭汜正瞅着马越小声嘟囔:“若不是强弓劲弩皆指着某,你我胜负未知。”
马越一听就乐了,郭汜说的不错,若是公平交战,他不是郭汜的对手,只是当时郭汜被百人包围,还有强弓劲弩心理上处于弱势,才会被马越所击败。
“兄长武艺要比某高些,不过兄长可否告知小弟,你是如何进入牧场之中的?”
这个问题一直都装着马越的肚子里不吐不快,牧场入口便是他军营所在,何况还有两座望塔始终有人,这郭汜竟从百人的眼皮子低下溜进牧场他们居然没有一丝察觉,直到盗得马匹逃出时才被发现,让马越困惑不解。
郭汜面上一红,“别兄长不兄长的,叫某阿多便是,昨夜爬山一夜,进牧场睡了一夜,今日睡醒才跑出来。”
闻言不禁马越,马腾也是一愣,牧场三面环山岂止百丈,这郭汜攀登一夜又下山真是好体力,不过这种笨方法还真是防不胜防。
良久无语,马越说道:“郭兄……有心了。”说的郭汜快要羞入地缝里,马腾李傕乐得捧腹大笑。
接着马越又补了一句:“不过偷盗终究是下九流,男儿生于天地间,便是那杀人作乱的抢匪也要好过鸡鸣狗盗之徒。”
马越将这一句大逆不道之言说的是铿锵有力,三人目瞪口呆。
还好刺史梁鹄与校尉董卓这时走下堂来对马越说道:“大郎二郎,董校尉不日要前往金城一行,向我借你二人,你们意下如何呀?”
马越看向马腾,见马腾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便小心偷瞄梁鹄一眼,见梁鹄面色没有不喜便道:“愿听先生吩咐。”
梁鹄始终对他的尊师重道非常满意,颔首道:“既然如此,你兄弟二人休息一天,此去金城路遥千里,为师为你准备几篇文章供你学习,董校尉身经百战,你二人一路要多向他学兵法之道。”
马家兄弟点头应诺,梁鹄又对董卓道:“你何时带他二人回来?他们可是我凉州战力的中流砥柱,你可不要耽误了正事。”
董卓自是应诺,他身为并州刺史,来年春天鲜卑若寇边他首当其冲,自然不会误了大事。
“既然如此你二人便去吧,三郎这几**便住在刺史府吧,学业不可拉下,过几日同家人道别做些准备,公务就不要担心了,你们不在这一个月老夫自会找人顶上。”
得了梁鹄准许,马腾马越便行礼同几人道别,马腾赶去家中,马越则去了军营,他的兵器还放在那里,此去金城路途遥远难免路遇险阻,可不能不带兵器。到了军营同陈丰杨斐二人交代了自己要离开陇县一段时间,杨斐让士卒牵出十匹高头大马,说是董卓派人送来的,以报答救下李傕的恩情。
马越顿时无言以对,董卓真是大手笔。马越虽不懂相马之术却也能看出这十匹骏马胜过牧场的那些中等良马一筹。如今马价飞涨,在荆州等地一匹这样的好马可换得二十金有余,即便在北地仍旧有三五金的价值,这董卓闷不做声地便将这四十金往上的骏马送与自己,所欲为何呢?
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些骏马马越不敢手下,便叫人牵去家中,待到启程之时还给董卓。马越如今很难对董卓这个外表憨厚内心精明的胖子有恶感,相反董卓一直在做让马越很喜欢的事情,说真的马越觉得和这样一个武人在一起很舒服。
尽管还不知晓董卓找梁鹄要他二人一同前去金城做什么,但凭着梁鹄门生这个身份一定不会害他兄弟二人,想想这董卓麾下知道的已经有李傕郭汜二将,还有那董卓带来的人马多是健壮悍勇之辈,有这样一行人同行,马越对今后的金城之旅多了一些期待。
第五十三章 花前月下
夜,陇县刺史府中。
马越靠着室内的一根柱子箕坐着,几案搬到面前,执笔练字。
近日以来白日里驻军陵水马场习武练兵,傍晚便策马回城陪梁鹄与裴氏等人用饭随后便舞文弄墨,无论是武艺、兵法、骑术、书法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循规蹈矩的平静外表下,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暴戾地跳动着。
岁月在悄然间溜走,他已经长大了,风起云涌的大时代还会远吗?
“笃笃。”“笃笃。”
木门被叩响,轻轻地声音叫马越觉得门外的访客有些小心翼翼。
“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露出一张小姑娘的笑脸,一双眼睛弯的像个月牙儿,看上去可爱极了。
“马家哥哥,你在做什么?”
“啊,裴小姐。”
马越一见是裴莺儿,急忙跪坐起身,箕坐是来的舒服,但看上去太不礼貌了,裴莺儿出身河东大族,想来更注重礼节。
坐起身挺直了腰,马越微微皱眉轻声问道:“裴小姐来,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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