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有许多都与他有关,太多的词语与这位边地勇将扯上关系,其中有好有坏,他不在乎。但他不敢让这些词语中有一个‘脆弱’!
扶小皇子,便注定与大将军站在对立面,洛阳中无数人都会成为他的敌人,稍有差池便落到死无葬身之地。
夺谪,这种事情,从来不是普通人能够参与的,历朝历代,多少仁人志士英雄豪杰都死在野心与二子之下。
他知道一条捷径,对于上一世的历史,他忘记了许多,但他记得汉帝刘宏在
马越以为,这不是野心。
可谁知道,究竟是一心为民,还是**的种子已经在心中生根发芽难以遏制呢?
……
“京兆尹马越拜见司隶校尉。”
郡中哨骑在五里外见到了司隶校尉张温的车驾急忙奔马回报,接下来杨党等长安三长都跟在马越身后等待着张温,自有听命于杨党的哨骑奔马来往各县传出消息。
司隶校尉春巡,对这个司隶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司隶校尉这个官职曾被历史上的董卓称作‘雄职’,张温曾任太尉,掌天下兵马的三公,无上的荣耀征战结束后调职司隶校尉便已经能够说明刘宏对于司隶校尉的重视。
简单来说,将司隶比作州的话,司隶校尉便拥有州刺史的所有职权,并且还要远超刺史。
比二千石的官秩。属官有从事、假佐等。又率领有由一千二百名中都官徒隶所组成的武装队伍,是京师和京城周边地方的秘密监察官。任职这多为功勋卓著或皇帝亲信,不畏权贵,战绩不凡,权势强大远远胜过了明代的东西厂和锦衣卫。
如果能够得到张温的帮助,肃清京兆尹应当就能容易更多。
他不知道刘宏什么时候立八校尉,但他知道,做京兆尹的时间越长,越会错失良机!
然而,在张温面色矜持地点头开口时,他便感到晴天霹雳一般。朝廷肱骨是,老太尉张温的口音竟是与那何苗一般,他是何屠子的乡党,南阳人!
“马君皓不必多礼,不必休息了,跟在老夫后面,巡视京兆!”
马越的心,凉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军卒逃迁
司隶校尉巡行队伍走在田间官道上,前后陈布车骑,气势浩荡。
马越跟着车驾策马而行,落后张温半个马身,从他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张温铁青的面孔。
他的脸色,也是一样。
随着巡视的路走的越长,张温的脸色变越差,确切地说,这一队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四月中旬,本是农时,田地间只有少数劳作施肥的佃户,可乡里之间多有百姓滞留家中不务农桑,令人不解。道路间还见到了一些百姓收拾行囊推着篷车远行,见到公府的车驾急忙避让,田垄上还有荒废的田地,一片萧条之色。
“马京兆,你可知这是为何?”
马越摇头,他刚来京兆尹,能知道什么。但看这情况也觉得触目惊心,这些百姓是在外迁。
在这个时代,外迁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各地均有户籍审查,三辅之地审查尤为严格,就连凉州三明之一的张焕当年也只能凭着封侯的军功向刘宏请求调户籍至三辅,可见户籍之严格。乡土之情尤其重视的东汉,这些百姓居然要离开他人求之不得的三辅,放弃自家的田地不去耕作,却要背井离乡?
马越没有回答张温,拍马便向着那推着篷车的一家七口奔去,开口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推车的妇人被吓坏了,十三四岁瘦骨嶙峋的孩子一手抱着嗷嗷待哺的姊妹,一边扯着耕牛的套索挡在母亲身前,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瞪着马越说不出话来。板车上的男主人看上去四十余岁还算强壮,不知因何断了左腿,侧卧着一副病怏怏地模样,此时也坐了起来张手将板车上哭闹的孩童搂在怀中。
妇人悲戚的表情与孩童惊恐的眼神让马越心惊肉跳,这……这是怎么了?
“咳,您是官员?”
男人的声音满是沙哑,强撑着身子想要行礼,马越注意到他眼底满是死寂。
“不必行礼了,你们这是要……外迁?”
马越外迁二字一说出口,这一家人便猛地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一般,猛地一激灵,眼睛瞪大了看着马越,生怕他抽出腰间的佩刀。
外迁,无异于外逃!
一家人震怖地说不出话来,马越叹气,百姓怎么了,为何要如此地害怕官吏。“你们打算去哪里?凉州现在还有叛军,陇关的道路封锁了,并州不是这个方向,你们是要去汉中吧。”
男人满面灰败地点头,垂头丧气地模样让马越心酸,健壮的男子头上梳着武髻,如果不是折了腿凭着把子力气这天下哪里去不得?如今却要躺在板车上让自己的女人推着行走。
“汉中的关卡不通,横绝着秦川,秦岭有六道,识图者尚十不得过一……你们,认路吗?”
说道这里,马越的语气已不复强硬,反而有些悲悯,“回去吧,留在家乡,这里是大汉最富庶的三辅,局面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像从前一样。”
女人努努嘴,眼中便蒙上了雾气,张嘴却是一阵哽咽,半晌才说道:“郎君,不是我们要外逃,若还有活路,谁愿背井离乡?”说着女人便哭了出来,抽噎地说道:“男人去凉州打仗,回来没了腿,家里没生计,朝廷赏下十五亩田地,到俺家才三亩,可三亩也被人强购了去,再住在这就连牛都保不住了,郎君,您就放俺们走吧……”
“袍泽们,都是这样吗?”马越青着脸从牙缝里呲出一句对男人问道,心头泛起对贪污官吏的恨意,十二亩田地,他妈的那些人就缺这十二亩田地吗?男人在战场上作战勇敢丢了腿,回家朝廷的封赏却被克扣到五分之一……
男人闭着眼睛,轻轻点头。
“不要走了。”马越注视着男人的眼睛说道:“为大汉英勇作战的好汉子不该背井离乡,回去吧,告诉你的袍泽们,等在家里,等我的消息,我是马越,新任京兆尹。”
京兆尹,那是多大的官职!
“您是府君!”男人惊呆了,翻身就想行礼,却被马越牢牢按在板车上。马越说道:“我也是上过战场的,给我两个月时间,这事我给你们做主,在家里等我的消息吧。”
“该你们的封赏,一丝一毫都不会少,那些贪官污吏吞下去多少我会让他们吐出来更多!”
男人惊呆了,“府……府君,您说的是真的吗?”
马越点头认真的说道:“我向你保证,向所有与你一起在北疆拼杀的袍泽保证,马越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还京兆尹清明!”
男人看着马越掷地有声的承诺嘴巴努努地说不出话来,拖着残腿翻身拱手,以头拜在排车板上发出砰地一声。“府君高义草民铭感五内!”
“京兆尹百姓受苦,将士受辱,是我的罪过啊!”
马越对拜,将男人扶起,亲自推着板车牵着耕牛带着一家七口人向回走着,他说道:“你回去告诉百姓们,但凡郡中有官员不法、豪强欺民之事,便可往长安京兆府告诉我知道,我会为你们伸冤,但是断不要再私自外迁了,被抓到是要戍边的!就算不被抓也难走过秦川六道,百姓有什么困难都能来找我,若是路途遥远,每旬我会巡视京兆,就算没证据我也可以去调查。”
“嗯……嗯……”
男人和妇人已经感激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们从未想过京兆尹这样的两千石会在这样的一个下午出现在官道上,更想不到会亲自帮助他们!
推行至车驾旁,早就跟在一旁的孙伟急忙下马将耕牛身上的拉车架搭在马上,从马越手里抢过板车推在手里,“府君,我去吧。”
马越点头,拍了拍手掌说道:“你将这位兄长一家送到然后直接回长安吧。”说着马越转头对板车上的断腿男人点头,男子再度下拜,这才被孙伟护送着离去。
张温看着马越做这一切,作为京兆尹的直属上司,马越居然在他问话的时候直接走掉,让他面子上抹不开,眯着眼睛打量着马越,一言不发。
马越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目送着孙伟的身影渐行渐远,对张温拱手说道:“请校尉大人见谅,方才马三一时心急……”
张温摆手,老将之余威尤甚,看了马越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马越,跟那个董卓,太像了。无关与这副雄武的皮囊,那一身京兆官服都遮不住的豪杰之气,行事放肆却为百姓推车……张温深吸了口气,他已经年过半百,按道理早该心态平和,可却仍旧看不惯若董卓马越之流。顿了半晌,开口说道:“盖元固的凉州刺史,老夫听说你在朝堂上举荐的?”
马越点头应是,不知张温怎么突然提起盖勋。
“老夫曾听说敦煌盖元固刚正不阿秉公办事,兼之于凉州郡中任职数年熟悉郡中政务,本欲荐其为京兆尹。”张温看了马越一眼,说道:“现在他是凉州刺史,京兆尹落到了你身上。任将作大匠时你做的很好,但老夫并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好这个京兆尹,三辅的事情……不说了,刚才那一家人是怎么回事?马君皓初任京兆尹便有逃民?”
马越对张温的讥讽不以为意,拱起手来毕恭毕敬地说道:“回校尉大人,那是跟您在北疆战场上打仗的汉子,作战勇猛得了十五亩良田的赏赐,丢了一条腿。回来县中给到他手里只有三亩,另外十二亩不知所踪,到手的三亩又被人强购,日子过不下去了……”
“混账,竟有此事!”张温一听便气的胡子都竖了起来,怒喝一声指着马越与身边的一干京兆尹官员喝到:“贪污军饷、抢占功勋赏田,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马越,老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严查,涉及此案的官员一概下狱听候发落!”
“诺!”
……
“府君回来了!”
“府君!”
“马府君!”
随着二裴与鲍出的到来,长安京兆府热闹了许多,刘二郎从长安九市买回了许多日常用耗的物品,还请了两个庖厨,给京兆府增添了许多人气儿。
马越看着对自己行礼的鲍出、裴徽等人一一回礼后招手说道:“诸君请随我来。”
随后大步流星地带着诸人进入堂中落座。
“巡视郡中出了些问题,偶然截下正打算外迁的一家七口,露出了京兆尹官员贪没军功赏赐的事情。阿仲取纸笔来!”马越脸上有些愠怒,本以为这里就算贪没也不会太离谱,可这一下子扯出多少事?贪没军功赏赐,贪污军饷,抢占良田……正如张温喝骂的那句,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刘二郎取来纸笔,平铺于几案上压上镇纸便侍立于一旁磨墨。
“眼下,马三所能倚重的便只有诸君了,肃清京兆尹的重任,便落在我等的肩膀上。”马越的眼神依次从在座的重任脸上闪过,刘二郎,彭式,孙伟,鲍出,裴徽,裴绾,杜畿……刘仲方才磨好一点,马越便提起狼毫笔于纸上写下数行大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分管京兆
一郡太守最大的职权便是任命自己的属官,郡府属官依照职务共有十二种。除此之外郡中属官还有分管教育、兵事、交通、徭役、民政、财政、政法二十余个郡吏。
在马越与手下七人开小会讨论如何分管各项的时候,长安县治府中,霸陵四杨正心忧不已地聚在一起。
“大哥,今天司隶校尉都发话了,咱们该怎么办?”阳陵长杨威坐在下首,偏着身子抬头对着上面的杨党拱手,脸上带着肆无忌惮的狠色说道:“这个马越一定不会给咱们好果子吃的!”
“是啊。”一旁的杨芳也点头附议,拱手道:“请大哥给咱们拿个主意。”
杨党坐在上首,臂膀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抬手指着下面二人轻描淡写地问道:“谁出的主意,贪墨军饷赏赐?”
“他!”杨威与杨芳在一瞬间互相指着,看到对方指着自己,杨威眉毛一横急忙说道:“你,你,你,现在怎们能说是我的主意呢?当初可是你拿文书来让我过目的,现在反倒是怨到老子头上了!”
“放屁!”杨芳喝骂道:“当初你说朝廷给那帮老革上那么多钱又用不完,我才把文书让你瞧去,哥哥你怎么能现在推卸责任?哪里有你这样做兄长的?”
杨威一愣,三十多岁的男人当即瞪圆了眼睛,也不顾一身的官服当即便撸起袖子打算动手整治家风,全然不顾这是长安县府。
“你再他娘给老子说一句!”
杨芳根本就不怕他,眨眼间俩兄弟吹胡子瞪眼地站起来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