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亭长闻言拄着树枝蹒跚地走过去,他的腮帮子已经肿了起来,昨天这个匪首一巴掌将老亭长口中最后两颗牙打落,走到近前老亭长一看可不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匪首么。
“为民除害,为民除害!”
老亭长看着被绸缎绑在树干上的尸首,不由得抿了抿没有一颗牙齿的嘴唇,流下感激的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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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式,在历史上是在钱塘作乱的义军首领。
第六十八章 无耻小人
有人顺流而上,有人逆流而行。
马越走后的第三日,甘宁夹着佩刀带着马越的一封书信,叩响了乌程严氏的大门。
他要把马越的信递交给严虎。
街道上车水马龙,可甘宁的心却如何都轻快不起来。
马越让他帮的这个忙,太难了。甘宁夹着刀不是闹事,而是给自己壮胆儿。他的马就拴在街对面,甘宁已经做好了交了信带了话跟暴怒的严虎以及他的一群家仆打上一架夺路而逃的觉悟了。
“你是何人?”
健壮的仆从开门见到门口抱刀的甘宁,面色不善。通常武人出门都将佩刀系在肋下或腰侧,哪里有人向面前这头插翎羽一身黑衣的汉子一般夹着环刀,难不成大清早的便有人来府门生事么?
二爷都很久没回来了,大爷今日心情可不好。
“我是甘宁!”甘宁昂着下巴,对着家奴的几分无礼有所不快,不说在下也不拱手只是说道:“代马越马君皓传书一封于你家主人,信就在这,告诉严虎,送信人就在门口。”
说着,甘宁将怀中书简递出,足下却未曾迈出一步,就这么定定地站在原地等那家奴自己来取。
健仆瞪了甘宁一眼,他压根就没听说过甘宁的名字,也根本没有把甘宁和江铃儿联系到一起,快步走过去扯过竹简关上府门快步跑着去寻家主。
甘宁怀抱环刀立在门口,清早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免不了地向他看一眼,不过接着便各做各的事情。平民百姓眼中,严府不是善茬,这个劲装青年抱着环刀站在府门前,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是少看为妙。
过了片刻,府门内传出一声暴喝,接着便是一阵喧闹,‘哗’地一声府门大开,鱼贯而出两列持着棍棒的家兵,严虎怒气冲冲地走至府门将竹简摔至甘宁脚下,指着甘宁骂道:“尔等狂贼何故挑拨我与君皓之交情?”
在严虎身旁,两个健硕的仆从提着手弩,正指着甘宁。
严虎以及快要炸了,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脑子里,他的脸涨的通红,强硬着压抑下拔刀杀人的愤怒,指着一言不发的甘宁喝问道:“说!阿舆被你抓在什么地方!若是阿舆少一根汗毛我要将你斩做万段!”
他不识字,就连这信笺上的东西都是寻府上的管家给他读的。
初初拿到竹简打开,严虎还是满心欢喜的,这字体苍劲有力,翻遍乌程只怕都找不到一个能写出这样字体的人,他认识的只有马越和顾雍这么两个书法名家的弟子,顾雍是断然不会给他写信的,定是马君皓无疑了!收到马越的信,他是很开心的,交好马越终于有了回报。
管家看了之后却万万不敢念给他听,一再强逼才念了出来。
马越在信里讲得很清楚,他很愧疚,严舆提着弩在林间射击,要除掉他,他反抗,失手杀了严舆。并不乞求严虎能原谅他,如果今后有什么事情,只需要传信一封马越都会来帮他。
然后念信的管家现在躺在后院柴房里,严虎一巴掌把他扇得转圈。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严虎一直在对自己重复这句话。
从七岁时兄弟俩就成了孤儿,混迹在集市上偷东西,偷不到就被打,后来他杀了那个贼头。
长大些,他在县中聚集了一些轻侠,做了几件大事,他还没搏出个万金之家,小弟还没跟着他享些福气就这么走了,他怎么能接受?他心里是清楚地,小弟从未私自狩猎如此之久,多半已经遭遇了不测,这些日子他派出身边各路好友帮助寻找兄弟却都没有音信,他万万无法想到小弟竟死在马越手上!
他心里清楚,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可以接受这个现实,因此,他喝骂甘宁,希望甘宁说出,对,你弟弟被我抓住了。
他妈的,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我没有骗你,是君皓让我来的,他很愧疚,没有脸面来……”
“无耻小人!”严虎瞪大了眼睛,喝骂间口沫飞出好远,一脚踢在门上,直踢得整个门框晃动,指天喝骂道:“枉我倾心相交,马越小儿与我说笑时便未曾想过我那枉死的弟弟吗?好狠毒的心!好狠毒的心!”
“我弟弟在哪!我弟弟在哪儿?”
严虎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甘宁深吸了口气,尽管他在心里想着,你弟弟要杀君皓,技不如人被杀有什么可怨恨的?
但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他知道严虎是如何对马越以德报怨,在他眼里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兄弟是小人的汉子是个真正的君子,要强过那些终日满口之乎者也的儒生许多!
拱手行了一礼,甘宁将环刀系于腰侧,对严虎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
一行二十余人,跟着甘宁绕过了喧闹的集市,一路疾行到了当日马越与蔡琰嬉戏的草地,甘宁在草地上摸索一会,便从地上捡起一支带着血锈的青铜弩矢,弩矢的木质已经被野地的潮气所腐,捏上去有些松软,甘宁捻着这支弩箭,低沉地对严虎说道:“当日,令弟便是以这支箭矢射中君皓。”
严虎根本没有兴趣听他说马越如何,“我只想知道,阿舆在哪!”
便是严舆要杀马越又如何?正如当日江中长船上他对马越说的‘弟弟便是犯了天大的事情,做兄长的也总是要护着他的。’
尽管下过雨,林地湿气潮重,严虎还是在密林中找到了那块新土,那是他唯一的弟弟的埋骨之地。
当严虎双手鲜血淋漓地将严舆的尸身从地下刨出来的时候,他不再暴虐愤怒,仅仅是平静之下暗藏着甘宁能够看得出的心如死灰。
“严伯,君皓说……他说你最想振兴家族,无论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都会帮你,他希望你能原谅他,他很对不……”
甘宁还未说完,严虎咬着嘴唇双眼通红地看了他一眼,“我弟弟,弟弟死了。振兴家族?”突然严虎猛地抱着肿胀的严舆站起身来,压低了嗓子吼道:“你告诉我?振,振兴家族有什么用?弟弟都不在了,我还有家族吗!”
严虎的头脑里根本没有父亲,也没有祖先,十七年前他像个孤儿一样流落街头,他就是这个家族的祖先,他和弟弟两个人就是这个家族!
“严伯,君皓还说,如果你无法原谅他,那就去吧,他……在洛阳等你!”
说完这句,甘宁握着刀柄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
第六十九章 马越回洛
带着秋风,马越再度踏上北方的土地。
他离开洛阳太久了,想念极了玄武街上的青石大道,銮铃与马蹄的踢踏声中,他回来了,回到了这座久违的繁华城池。
城外堆积如山的名贵巨木与带着花纹的岩石,让马越摸不清楚这是要干嘛,看样子是洛阳城内又有什么土木工程在建,不过有些木头已经因为雨淋日晒而腐坏,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远远地外城廓中一片民生向荣的景象,洛阳的十万户人口中五成都居于这二十里见方的城外,剩下的四成半则居于近郊的乡亭之中,真正住在内城的,不足半成。
入了外城,里面便是第二层的内城,内城有十二道城门,它才是真正的洛阳城,达官贵人的宅邸都在这里面,宫城,也在里面。
“君皓,我第一次来洛阳,这皇城,城墙也太,太高了!”
彭式愣头愣脑地牵马走在马越后头,仰望着高大的城阙,突然想起自己还带着弓箭,急忙一边下弦一面问道:“君皓,我这弓箭去了弦还能带吗?”
“没事,有我……”随口说出一句,他驷车庶长的爵位在身,说彭式是自己的随从估计也不会有人真来盘查。
可是转眼,马越便站在城门口在身上上下摸索,他的爵印被祖郎抢走了,绶带也被他卖了。
妥了,他现在是个黑户了。
城门卒狐疑地盯着马越,这个疤面大块头带着一个疤面小块头站在城门口对自己上下其手是怎么回事?
“诶,你是何人,可有户籍?”
守门小将长戈横在面前,马越根本没想到自己到了家门口还能被拦下,偏偏他愣是没有通关文牒,这一路上走水路也没遇到盘查,唉。
“这位兄弟,我在路上糟了乱匪,爵印与文牒都被抢去,劳烦放我入城,自有家仆将户籍送过来。”
马越说的挺好,也挺像那么回事儿,他实话实说是问心无愧。
“满口大话!”那把守城门的小将可不这么觉得,一招手便将周围七八个兵卒都招到身边,长戈指着马越喝问道:“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你这幅模样哪里来的家仆?还遇上了贼人,我看你就是贼人吧!”
“我?”马越上下看了看自己,一身布衣虽不名贵,可也还算整洁吧。马越皱着眉头说道:“某家姓马名越字君皓,凉州陇县人,驷车庶长爵,曾任长水……”
那守门小将听着马越自报家门便笑了起来,马越说的越多他脸上的笑意越厉害,待到马越说道官职,他猛然开口喝止道:“任北军长水校尉是吧,你说这些谁不知道啊,马将军的名字是你能冒领的吗?这天下哪个贼人能劫得了勇冠三军的马将军?那是万军之中取张梁首级的勇将,是你一介小小庶民能枉领的?”
马越跟着彭式都愣住了,彭式看了看马越,没弄清是什么情况,马越摆了摆手,也不跟这个言语之间极为推崇自己的小伙子生气,只是说道:“你是北军中人,你没见过我?”
守门小将一愣,他确实是北军的,不光他是北军的,所有守城的军卒都是北军的,可他确实没见过马越,他只是个小小屯长,前番北军出征也没能追随,他没见过马越。
“您……真是马将军?”
“没见过也没关系……城门这一块是京畿辅都尉负责的吧。”马越摆着手笑了,问道:“你的上官是纪都尉还是淳于都尉?他们见过我,你可以遣人去问问,马越是不是长我这个样子,洛阳城里这般长相的只怕只有我马越一个人。”
“啊?哦,好,您等等。”那守城小将不敢贸贸然将马越放进去,他还担心马越是唬弄他的,却又不敢再出言不逊,急忙派人去找他的上官闻讯。
“回去,不用去了。”
小卒领了命令还没跑两步。中气十足的一句趾,从城楼上顺着马道高气昂地走下身着羽林装束的一骑,肩膀上的青幡上书一字,西。
那骑顿马于城门口,翻身下马拜道:“西园中使裴若,见过姑父。”
“裴若?”马越一愣,西园中使是个什么职位,马越不知道,不过面前这个年轻人称自己为姑父,于是问道:“你是裴氏子孙?”
那守门小将对西园中使这个称呼看起来非常重视,一干城卒急忙下拜,裴若却理都不理,只是拱手对马越笑着说道:“按辈分算您是我姑夫,祖父为开国公,家父裴毅,在下是嫡子。”
裴若这么一说,马越就知道他是哪一支了,裴莺儿是裴茂小女,裴氏的开国公只有一个,裴茂的兄长,莺儿的大伯,并州刺史度辽将军裴晔的长子裴羲,不过裴羲的子嗣只有一个,后来便病逝了。留下两个孙子,长子便应该是这个裴若了。
这些事情都是从前梁鹄讲给他的,他也只是匆忙一听,现在这个裴若一提他是有些印象,便轻轻点头问道:“你见过我?”
裴若站起身,不好意思地说道:“您年前在西苑除甲下拜时就是小侄为您提领的甲胄,只是当时陛下在侧,不敢相认,望姑父谅解。”
“边走边说。”马越点头,对那守城小将笑着问道:“现在,我能入城了吧?”
“能,能,您当然能入城。”那小将偷偷看了马越一眼,觉得马越与传言中那个人物有许多不像,眼看着马越要走了,这小将望着马越的背影壮着胆子喊出一声:“马将军,下次打仗您记得带我啊,我叫陈仲!”
听到他的喊声,马越一笑,没有转头的摆摆手,牵着马匹带着彭式入城。
“阿若,还是叫你小若,没有问题吧。”马越象征性地问了一声,随后说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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