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一页,梁鹄眺望远处揉着眼睛,一墙之隔的演武场上传来搏击的声音,那是张翼德又开始磨练武艺了。
张飞不错,确实不错,武艺强书法好,难能可贵的是无比好学,那模样简直要比起终日安排地满满的马越都有一拼。
没有谁的优秀,是无所事事换来的。
府门前传来马嘶,程立迈着快步领着刘备走了过来,到梁鹄身边施礼道:“刺史,玄德来了,带来了鲜卑人的消息。”
梁鹄放下刚拿到手上的狼毫,随口问道:“玄德回来了,有什么消息?”
半个月前,鲜卑人小股部队出现在上谷郡长城外,接连扫荡了数个村落,百姓们跑到边关告急,鲜卑部队已经带着掳走的奴隶离开。上谷郡吏刘玄德装作外逃的奴隶混在汉家百姓中,就此与汉家失去了联系。
刘备拱手奉上一卷竹简,说道:“刺史大人,鲜卑人的布防情况如此,在边界分三部陈兵六千骑,上谷以北的七个部落中男丁稀少留存俱为老弱,下官猜测他们内部出现了分歧,这几年来西部大人蒲头兵势日间强盛,与中部落步度根联合紧密,幽州北部为鲜卑东部落大人弥加的部下,保护着前鲜卑大王和连的儿子骞曼即位不成而被不断攻伐,今年他们应当是没有南下的余力了。”
梁鹄坐正了身子,他不懂战略,可也知道鲜卑是汉人的敌人,在敌人难过的时候应当给予其当头棒喝,他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老夫是否应当上表陛下,自幽州出兵攻打鲜卑,腹背受敌之下攻破鲜卑东部,为陛下开阔疆土呢?”
刘备听到梁鹄这么一问,愣了一下,他不过是一介郡中小吏,出兵鲜卑这等军国大事根本不是他职责所考虑的问题。想了一下,他说道:“刺史大人,出兵鲜卑这种事情关系甚大,去年张角之乱幽州受到很大影响,百姓没有时间休养生息,此即出兵是否有些草率了?”
“草率?”梁鹄一愣,他还真不知道幽州的兵务情况,于是对程立问道:“仲德,你觉得如何呢?你对幽州兵事应当有些了解吧?”
“是。”程立躬身说道:“上个月属下曾行至边关审问走私的商人,从那些罪人身上带回了不少信息,与玄德所言相差不多,鲜卑人如今内部纷争不断,但属下认为大汉不当在此即兴兵。其一,幽州可战之兵不外乎上谷、渔阳、辽西三郡之兵,上谷渔阳二郡不过六千兵力,即便是征兵只怕也难以满万,辽西辽东二郡需防御高句丽与夫余,那边驻扎的七千边军是动不得的。不满万人的攻势,且不论能否建功。属下只是怕鲜卑人迫于大汉的压力暂时联合起来,刺史岂不是得不偿失。何况,若是这一战输了,鲜卑腹地作战损失巨大,征发三万农夫又有多少能回到长城以南,回到长城以南是否还有兵力防备鲜卑回攻?都要考虑清楚。”
“因此。”程立施礼道:“属下不建议上表请兵。”
梁鹄点头,再度拿起了笔。
“既然如此,仲德你全权代老夫行军政之事即可,老夫要为陛下写一副国泰民安呈送陛下!”
第六十一章 晴天霹雳
马越与蔡邕聊过关于甘宁的事情之后,顾府前厅的树下便多了一副蒲团,每次蔡邕讲学的时候,树下便多了一个带着兜帽的壮硕年轻人听讲经意。开始学子们都觉得有些诧异,但时间久了见顾氏三位公子与蔡伯喈都不觉得奇怪,何况那个年轻人从不发问,每次都是安静地坐在树下听课,蔡邕离开他也离开,从不与人交谈,也都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每次蔡邕讲学时带着兜帽的青年就是两年前名震长江南北的锦帆水贼首领,江铃儿甘宁。
“君皓,你要离开?”
顾府别院,甘宁顾雍坐在一旁,看着一身儒袍的马越整理行囊。
马越点了点头,说道:“我在这边已经呆的太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严虎应当离知道实情不远了。”
严舆死后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这几日严虎找自己游玩不再那么频繁,他有些急了起来。马越知道,自己必须要走了。
“君皓就打算这样离开吗?”甘宁皱着眉头,他始终觉得马越在走之前应当会给严虎一个说法,却没想到马越打算什么都不说地离开。“你不再见严虎一面了?”
“不见了,兴霸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这么做有些小家子气了,但我无法面对严虎。”马越叹了口气,“如果现在我告诉严虎一切,我俩是一定要分个生死的,我不想那样。我这里有封信,你拿着,这一封是请你帮我转交给严虎的,在我走后。”
马越顿了顿,说道:“在信里我陈明了原因,如果他看了信,请你代我转告,马越愿意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无论他希望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弥补。如果他无法原谅我,我在洛阳等他。”
甘宁看着信函愣了好大一会,才伸手将信件接住拿住在手里。他十分清楚马越丢给自己的这活儿不好做,这简直就和报丧门没什么两样,但他还是接过来了,这种时候,马越不依靠自己还能依靠谁呢?
“君皓放心,甘宁一定将信件转交到严虎手上。”
“谢谢。”马越拍拍甘宁的手臂,拉着二人的手臂说道:“我走以后,先生便拜托二位照顾了,元叹一直对先生照顾的亲待有佳,我很放心。兴霸,我走之后你一定要约束自己的脾气,多听先生的教诲,不要使自己的犟脾气,万万不能惹先生生气,你可知道?”
“诺!”
经过这一段时间,顾雍对于甘宁尽管还是看不上眼,但已经接受了这个曾经经常出现在耳朵里的江洋大盗如今经常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地下。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甘宁以后经常出入顾氏府邸。
顾雍问道:“君皓,小师妹……你就不再试一试,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琰儿?”马越深吸了口气,将行囊放到外面的车驾上,甘宁指着床上一副轻甲问道:“君皓,我送你皮甲怎么不穿?”
马越朝甘宁笑一下,端起一副冠带系在头上,对顾雍问道:“元叹,正了吗?”
顾雍抬手帮马越扶正了冠带,他已经知道马越要做什么了,拍拍马越的肩膀说道:“君皓,去吧,老师就在书房。”
躬身朝甘宁与顾雍行礼,身高九尺的马越一身儒袍冠带地紧了紧腰上的束带,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甘宁看着马越推开房门,跟着就要出去,余光却见到身旁的顾雍没有动作仍旧留在房间里,他是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顾公子,君皓这是做什么去?”
顾雍看了甘宁一眼,说道:“还能做什么,他该去找老师提亲去了,你不知道君皓与师妹情投意合?”
“我知道啊,哦,我知道了。”
甘宁点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片刻之后却又觉得有些拘束,他不习惯跟顾雍共处一室,顾雍的模样太循规蹈矩了。马越一再跟他重申不能惹几位师兄,他又怕顾雍等人跟他的好恶都不一样,也不敢跟顾雍说太多。
甘宁不说话,顾雍也不说话,俩人就这么看着马越收拾好的行囊看了半天,顾雍才开口道:“兴霸。”
“元叹你说。”
“君皓与泾县那个祖郎有仇,他回去路上肯定会报仇,你会去帮他吗?”
“恩?”甘宁一看顾雍,就见顾雍正朝他笑,甘宁喜道:“元叹也知道这事?我早就派兄弟查去了,现在有四条船就停在丹阳港。君皓不说,我也肯定是要帮他的……不过我也正有事要求元叹,祖郎是朝廷的扬州司马,我那些兄弟的父母妻儿我可代为赡养,却要为他们谋一个藏身之处,不知道元叹……”
“不必了。”甘宁还没说完,就见顾雍摆手说道:“祖郎已经不是朝廷命官了,君皓来的时候我便已经修书一封传于刺史,现在那祖郎不过是山林匪类,兴霸大胆去做即可。”
“哈哈,那这条狗子算是完了。既然如此我便先前往港口,稍后还劳烦元叹告诉君皓,我在港口等他,走水路来得快。”
“也好。”顾雍点头,在甘宁即将走出房门之时说道:“等等,兴霸。”
甘宁快要走出去的腿再度收了回来,问道:“怎么?”
顾雍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君皓走了,这间别院便空了下来,你住在城外亭里也多有不便,不如就常住在府上,有事找先生请教也来的容易。”
“哈哈,那便多谢元叹了。”
顾雍算是明白了,马越用人,要比他高明得多。不但可引匪徒向善,便有再多缺点,他却都能发现别人身上闪闪发亮的特质。
……
马越进入蔡邕书房的时候,老人家正跪坐在正中记录着近年来发生的事情,听到脚步才抬头见是马越,放下笔笑道:“三郎怎么今日穿的这么整齐,坐。”
“先生,我是来跟您辞行的,我打算今晚启程回洛阳。”
“哦?三郎这就要走了吗?”蔡邕沉吟地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回去吧,三郎,希望你日后身边没有老头子的叨扰,能多做些正确的事情,须知过犹不及。”
“诺。”马越点头,对蔡邕说道:“学生多谢先生教诲,先生……”
“你不必说了。”蔡邕摆手道:“老夫知道你想问你和琰儿的事情,老夫准了,不过……唉,你去见见琰儿吧,她不打算跟你回洛阳成婚。”
“什么?”
犹如晴天霹雳,马越愣住了,一直以来府门前蔡琰默许之后他就从未想过蔡琰会不同意他二人的亲事,他冲破了所有的阻碍却从未想过最后蔡琰居然会不同意这门亲事。
发了疯地一般,马越跑掉了冠带,一阵风地冲向内院。
第六十二章 儿女情长
“琰儿,我,你……”
出乎意料的,当马越闯入内院的时候,一眼便见到蔡琰。这一次她没有弹琴,也没有写诗,只是静静地站在树下,望着马越。
一身素裳清澈如水的蔡琰就像是一副工笔的仕女图,亭亭玉立。
“君皓,你会等我吗?”
“恩?”马越愣住了,来的时候一股想要问个究竟的激情在见到蔡琰时便在眨眼间飞的无影无踪,马越问道:“你……我不明白,等你,等什么?”
“等我一年,两年……”说着蔡琰抬起头来,一双美目看着马越小声问道:“你愿意等我吗?”
马越不知所以,可看蔡琰的神情不似开玩笑,十分认真,他忐忑了。
等两年,如今已经是中平二年了,这天下还有多久安定的时光,他不知道了。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告诉我,好好的你父亲都答应了,这,这又是怎么了呢?”
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也正是因为不容易马越才更难接受。
蔡琰看着马越慌乱的模样,有心想笑却笑不出,她也无法告诉马越,那些话她说不出口。
难道要她告诉马越她是为了等卫仲道才要马越等她吗?
卫仲道当初说,要蔡琰等他活着回来,要等他两年,不要太早与马越成婚。仲道师兄那么聪明,居然在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会对马越倾心。尽管当初她并没有答应,可既然仲道师兄说了,那自己就应该等他,等他活着回来见自己,或是……等到传回他的死讯。
在这之前,她不能与马越成婚,她不能让卫仲道活着回来满怀欣喜地见到自己却已然嫁做人妇。所以,她要等。
她要等卫仲道活着回来,告诉她他很好的时候,再跟马越完婚。
中间横绝着的是自幼时相伴的十二年恩情。
可这些事情,马越不知道。即便是马越知道,他也不能理解。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琰儿你告诉我啊!”
蔡琰不说马越反而更是觉得她有心事,有事情要她无法与自己成婚,这种感觉就像是眼看着心爱的人遇到危险却不能伸出手去搭救一般,马越要疯了。
“琰儿,一路走到现在,什么艰难险阻咱们都遇到过,而且都度过了,怎么到了现在你却不告诉我了呢?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怕,没有我做不成的事情,你告诉我啊?”
空有千斤力,无处显豪杰。
马越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蔡琰的一言不发让他心头发冷,他觉得自己做了太多努力,却仍旧只换来佳人独立。尽管眼前的蔡琰近在咫尺,他伸出手臂就能将她揽在怀中,跨上骏马就能把意中人带回洛阳。
可他的手抬起,却再也伸不出去。
这一臂的距离在他眼中无比遥远,远到看不到两颗心有多近。
蔡琰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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