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美丽的脸庞上,找到任何属于紧张或者凝重一类的情绪。
那么,所有人现在之所以还留在这里,除了刑从连的命令,大约就真的是因为后方堵车。
林辰渐渐觉得事态有些严重。
他向窗外望去,那里是延伸至天地尽头的青绿色芦苇,风一吹,便漾起海一般的涟漪,他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空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又渐渐变得太过安静。
忽然,有脚步声由下而上渐次响起,那是警用皮靴敲击大理石台阶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密集,楼下像是来了很多人。
应该是警方大队人马赶到。
意识到这点,林辰忽然觉得紧张,这种紧张不至于让双手出汗身体颤抖,但足以瞬间打断所有思路,他很明显感到心跳很快、大脑很空白,所学的任何心理调节法,甚至在这一刻,都不会被回忆起。
他在紧张,他因为即将到来的某一人而紧张。
啪嗒一声。
皮靴踩上最后一级台阶,林辰下意识抬起头。
如果说,紧张感到来,是毫无缘由的条件反射,那么那么紧张的褪去,也便如潮水褪去般,瞬间就不见踪影。
楼梯口的身影很挺拔,如同岩石堆砌的孤峰,也很料峭,仿佛降霜的冬夜。
那人警服笔挺,肩膀上银星闪耀,那人姓黄,周吴陈黄的黄。
———
接到王朝电话时,刑从连刚走入枫景学校。
“卧槽头不好了,黄督查要带专家去去休息站做笔录了,你赶紧去,晚了我怕我家阿辰惨遭毒手啊!”
电话那头,王朝连珠炮似地吐了一堆词,因为他发音太快,刑从连并没有听得太清:“你说哪个督查?”
“黄泽黄泽黄泽啊!”王朝简直要急死,“高速堵车最佳行车路线我已经发你手机了不谢么么哒!”
王朝话音未落,刑从连就听见手机响起新消息提醒,他低头一看,是封新邮件。
“是出了什么事吗,刑队长?”杨典峰似乎隐约感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紧急,忍不住很关心地问道。
刑从连皱了皱眉,然后迅速转身,向路边的吉普跑去。
校外的春风带着年轻人的喧嚣,食堂里的喧嚣,则全是因为数名警察的到来
大厅一角的旅客们纷纷站起,日光从落地窗和高出的透明顶棚散落进来,黄泽站在楼梯口,却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
阳光太明亮,米色大
第22章 资格
刑从连觉得,这件事到现在为之,都非常有趣。
比方他想让林辰多呆一会儿,以此惩罚林辰无声无息无情无义的诈死,然而没想到,一路上,体会煎熬的人又变成了他自己。
又比方说,他设定了好几种再见林辰时的情境,可等到楼下,他听见姜哲的话,那些想好的对策,又统统不够用了。
他扶着把手,走上楼梯,真心觉得,命运啊,它总是这么有趣。
二楼楼梯口,被愤怒的黄泽和比黄泽更愤怒的姜哲占据。
隔着两人的身影,林辰和刑从连对望一眼,彼此都觉得,原本预设的一切剧本,好像都瞬间失去效力。
仿佛水流总会入海,仿佛冬天过后便是春天。
原来重逢见面,是件很寻常的事。
既然很寻常,那也就无需太激动。
像是没看见黄泽和姜哲一样,刑从连从两人中间穿过,走到林辰面前。
林辰脸上的伤有些重,嘴角绽裂、脸颊青紫,还流了点血。
“他打你了?”刑警队长身材高大,穿着件警用风衣,身上还带着春风的寒气,混着着满身薄荷烟草的气息,有些清冷,也有些甘甜。
“是啊。”
“疼吗?”
“疼。”
林辰回答完毕,却久久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他抬起头,恰好望进刑从连的眼眸,那双眼睛带一点绿,带一点蓝,如海般深邃。
而林辰这时才发现,刑从连把头发剃成了板寸,混血儿的容貌,实在是好看极了。
林辰很少注意别人的容貌,他总是在看一些和长相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情绪又或是态度,但今天,他确实很纯粹在看刑从连的脸。
刑从连当然不知道林辰只是单纯在欣赏他的长相,他以为林辰在等他说话。
所以他伸出手,拍了拍林辰的肩,想了想,然后说:“没事就好。”
他话说完,以为林辰会有什么反应,可林辰站在原地没有动,
半年一百八十多天,林辰偶尔空闲时也会想,如果刑从连知道他没死,会说些什么。综合那位的血统,总之一定会些很奇怪话,但他没想到,刑从连会这样描淡写。
没事就好……
没有哪句话比这句更轻,也没有哪句话,比这句更重。
林辰有些动容。
刑从连当然也不知道,林辰是觉得他说得话不太正常。
所以看见孤立在他面前的朋友,他想了想,往前走了两步,伸开双臂,抱了抱他穿越死亡而归来的朋友。
刑从连的拥抱很清浅,搂紧又松开,至多也不过两三秒钟。
可林辰仿佛闻到刑从连身上的香火气息,于是他叹了口气,几不可闻。
刑从连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辰的侧脸上,黄泽下手确实太重,他于是回过头,看了看黄泽,眼神很冷漠,仿佛在说:要打也是我打,你有什么资格打?
其实,刑从连与林辰从交谈到拥抱结束,也不到一分钟时间,但落在黄泽眼中,已经刺眼得有些过分,现在,刑从连又用一种混杂鄙夷与轻视的眼神看他。被人轻视,这是黄泽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的,刑从连只用一个眼神,就成功点燃他所有怒火。
他按住了想要回击的姜哲,对刑从连冷冷道:“从案发到现在将近两个多小时,刑队长这是才到吗?”未等刑从连回答,他又说:“如果不是知道林辰在这儿,刑队长还准备让乘客再等多久?”
身为上级督查部门负责人,黄泽这句话说得非常诛心,并且无视了最先抵达现场安抚乘客的民警。
乘客们微微有些骚动,似乎在附和。
刑从连有太多理由可以辩解,比如出现了新的线索要去追查,又或是前方堵车之类,但任何理由,在此时此地说出来,听起来都像在推卸责任,都不恰当。
那么,不辩解,就是最好的辩解。
他于是拍了拍林辰的肩,尔后向乘客们点头致意:“等客运站车来,大家就可以离开了,辛苦大家久等了。”
“刑队长,你就这么让乘客离开,笔录做完了吗,错过重大线索,这个责任你但得起吗?”黄泽冷笑道。
“你急着走吗?”刑从连问林辰。
“暂时没什么大事。”
刑从连点点头,指了指林辰说,对黄泽说:“线索说他暂时不走。”
黄泽气结,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刑队长的线索,指的是重大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
见黄督查在刑队
第23章 吵架
刑从连勘察完车外,绕开满地碎渣,向大巴内部走去,杨典峰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林辰反而站在车外,在同王朝说话。他们两人面朝芦苇丛,因此并未注意到,对面车道的车辆正渐渐减少。
“你是说,他拿走的车载平板,出现在市里?”
“对啊,奇怪吧,而且路线很诡异,看上去gps像坏了一样。”王朝看了眼跟在刑从连屁股后面的男人,示意林辰,“我怀疑,他们家系统有问题。”
听了王朝的话,林辰眉头轻蹙,面色凝重。
这件案子很奇怪,很危险。
他可以为糖果劫车,可以让警方追踪十公里,可以完成不可能的偷运任务。这些都很厉害,很厉害,却毫无意义,这本身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因此值得警惕。
忽然,远方传来引擎轰鸣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林辰回过头,发现对面车道异常空旷,有十几辆车正从远方高速逆向行驶而来。
领头的,是辆白色警车,其后跟着或大或小的商务车,那些商务车无一例外,都喷涂着各大电视台台标,显然是新闻采访车。而在车队最后,竟是有辆高速公路清障车。
转眼间,车队便行至眼前,白色警车猛一刹车,擦过白色分道线,发出尖锐声响,其后十几辆车纷纷停下,溅出无数烟尘,然而车上的人,都没有下车。
就在这时,清障车上跳下几位工人,他们行动有致,迅速移开一段护栏,这十几辆车便从中穿过,最后,齐齐停在在黄色警戒线外。
望着近处的纯白警车,林辰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咔哒一声,车门开了,有人从车上跨下,皮靴光亮、裤料笔挺,正是黄泽。
林辰看到了黄泽,黄泽当然也看到了林辰,所以感慨阴魂不散的,就不止林辰一人。
然而黄泽并没理睬林辰,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转过身,走到警车后方,拉开车门,他举止端正,绅士非常,引来一片镁光灯闪。
然后,姜哲从后门走了下来。
林辰看呆了,但令他更吃惊的是,就在姜哲下车后,所有镁光灯、话筒,被迅速抽离黄泽身侧,尽数凑到满头糟乱卷发的年轻人面前。
“姜老师,请问您对凶案现场有何分析?”
“姜老师,您是认为劫案还会再次发生吗?”
“姜老师,您能对劫车少年的心理情况做一下分析吗?”
“姜老师……”
记者们问题很多,语速非常快。
姜哲刚从国外回来,在著名电视台担任一档情感谈话节目主持人,以犀利而不留情面的风格著称,这是他成为警队顾问后,第一次接手案件,所有记者都提前收到风声,姜老师会先去休息站询问受害者,然后进行现场勘察,并欢迎媒体全程跟踪访问,记者们当然非常兴奋。
更何况糖果大盗的案子本就十分有趣,劫车只为抢劫糖果的可爱少年,他行动果决他幽默风趣,他把所有警察都玩得团团转。他这一刻在嚼泡泡糖,下一刻说不定就混在休息站的乘客里面,谁知道呢?
糖果大盗再加上本身就很有话题的姜哲,媒体人们简直爱死这样的组合了。
“根据劫车少年的年龄分析,他应该处于青春叛逆期,反叛行为是为了吸引他们注意,和脱裤子的露阴癖一样,有人看他他就□□。”姜哲一如既往犀利,自带爆点,现场气氛愈加热烈,快门声此起彼伏,每个记者脸上都写满兴奋。
“是这样吗?”看见大批人员到来,刑从连走下大巴,站在林辰身边。
“他说得很对。”望着采访现场,林辰说,“因为对,所以很可怕。”
“确实。”刑从连说。
王朝在旁边听得迷糊:“啊,你们说什么呢?”
“你看,如果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吸引关注,他无疑已经成功。”记者字正腔圆的播报声采访声随风飘来,姜哲神采飞扬,逗得记者们前仰后伏,林辰顿了顿,与刑从连对望一眼,“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吸引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