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重新亮起、网页重新亮起、视频重新亮起,她鬼使神差地将视频条拖至最后。
画面定格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唯有红色血迹自墙面般蜿蜒而下,她的目光也定格在所有公式的最后,那里有一条很明显的,留给他们的信息。
看见那行信息,她当然不可能把手机再砸一遍,所以她拉开窗帘打开灯,不顾寝室内再次响起的辱骂声,翻开了那本书,找到了相对应的那个词。
【rubbish】
rubbish的意思是垃圾,没事在墙上留这个词,当然是在骂人,具体是骂谁,当然是在骂那些能看懂这个词的人。
你们是垃圾。
你
第84章 三坟47
那是一幢并不起眼的小楼。
起码在永川大学的众多古建中,那座三层小楼并不起眼。
它的外墙是红色的,建筑风格带有明显的民国味道,因此连窗户都是彩色玻璃拼贴而成,这种式样在现代已经不多见了。
在永川大学里,这样的小楼大多各有公用,有些是教授办公室,有些是实验楼,还有一些则被当做陈列馆,但无论如何,因为这些小楼都很珍贵,所以它们大多属于校方专用,如果不是特意翻阅过资料,大约很少有人知道,在湖岸边的小径深处,有这么一幢并不属于校方的红色小楼。
小楼外的樱花开得很好,大朵大朵的粉色云团,让人可以想起许多美妙动人的故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楼外也渐渐聚集起一些年轻面孔。
最先来到楼外的人并没有冒失地推门进去,他只是很安静地在门口站定,同时将怀里冰冷的武器握得更紧了一些,在他之后,又来了一些人,穿校服的少女、戴鸭舌帽的少年、长裙及第的女孩……
像是参加什么集会一样,楼外的人越来越多,但与集会不同的是,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流。
太阳渐渐移动,周围一切都显得极度光明极度灿烂。
终于,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人动了,他缓缓走上台阶,用力一推,那扇赭红色大门,豁然洞丨开。
在那一瞬间,小楼外所有人都没有着急进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从怀里或者口袋里掏出一些东西。
铁棒、链条、刀……
他们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器械,血脉偾张,一个挨着一个,走进那栋楼内。
与楼外盛放的光明场景不同,小楼内非常黑,所有的彩色玻璃都被蒙上黑布,连气温都陡然降低。
大门突然合上,走在最后的人拿着粗大锁链穿入门把手内,金属与金属相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整扇门随即被牢牢锁住。
从光明到黑暗,人眼需要一些适应时间,所以他们几乎完全看不见楼里的任何情景。
照理说,人在失去视觉时会感到恐惧,可他们却没有任何恐惧感,因为他们彼此在一起,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世界上就没有任何值得畏惧的声音。
他们渐渐听到,在偌大的空间里,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声响回荡,那仿佛是黑夜里夜行生物们在地板爬过的声音,或许是耗子或许是蟑螂,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们的视野渐渐恢复,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这里果真有人!
一盏吊灯从古旧的天花板上垂下,昏黄的光线骤然洒落在他们身上,他们猛地一颤。
在进楼之前,他们当然幻想过那个名曰“三坟”的组织是怎样一群人。
他们幻想过他们开会时的样子、说话时的样子、自以为是不可一世时的样子,甚至,他们幻想过用铁管抽打他们*看们倒在血泊中哀嚎的样子……
他们想过那么多样子,可眼前那些人的样子,却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没有西装、没有衬衣、没有话语,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小楼内的一切沉默而压抑。
他们的面前站着通体皆黑的一些人,那些人穿着宽大的黑色罩衫,昏黄的光线笼罩在那些人的黑衣上。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黑衣人仿佛幽灵一般,不仅对他们的突然闯入者视若无睹,还手执粗大的笔类,埋头在地板上勾勒巨大图案……
他们随之向地面看去,这才发现,地板并不是寻常的木色,而是呈现一种柔和的象牙白,地板上面弥漫着山峦似的黑色线条,那些线条连绵起伏,相互环绕又再次拆开。
“是他!”
突然他们中有人,指着其中一位黑衣人说道。
随着那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们看到了一张非常英俊而面孔。
虽然灯光昏暗,那人面容模糊,但他们仍旧可以认出,那正是仅仅是上线便能轰动整个论坛的数学系系草陈轩。
只是现在的陈轩满脸冷淡,再不复传闻中的温文尔雅,他只是专注地在地上绘画,仿佛入魔一般。
或许是周围太安静,又或许是沉默能唤醒一些东西,闯入的人们终于渐渐恢复过来,他们重新想起了自己的目标,他们明明是要来这里杀人的!
不约而同的,他们四散开来,并以一种包围式的阵型,踏上了覆盖着绵密线条的地板。
仿佛预知到什么,所有黑衣人的动作为之一滞,就好像呼吸停滞、空气被突然抽去,黑衣人如突然如木偶断线般放下手中一切,齐齐坐下。
黑衣人停止了绘画,站在包围圈外的闯入者们,再次停住了前进的脚步,他们再次将目光投向地面,有人甚至还踮起了脚尖,他们看到了一副由众多线条组成的图案,那图案仿佛远古的图腾,有骇人魔力……
周围气氛实在太过诡异,他们竟觉得那个图案仿佛是一片墓地,那片墓地中砖碑林立、白骨四散、充斥着野兽嘶吼。
其实,小楼里是绝对的安静,周围静得没有任何声音,但突然间,又有声音如白光击碎黑夜,在幽暗的小楼内炸响。
“书籍,是知识的坟墓。”
有人开始吟诵。
那人身着黑衣,坐在最最角落的位置,他语音悠远,却偏偏有惑人的魔力。
仿佛信众念诵教义,其余黑衣人都跟他一起虔诚吟诵起来,那些浩渺的声音,仿佛真能穿透时空,将人引入荒芜而黑暗的空间。
“盲从,是智慧的坟墓。”
第二句吟诵声响起,闯入者们再次震悚,他们定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宏大的念诵声再次响起,终于,闯入者中有人开始行动,他握紧刀柄,悄悄向黑暗中那位领头人走去。
“先知,是后人的坟墓。”
最后一句话戛然而止,甚至连墓字的尾音都没有完全结束。
这并非因为那位领头者突然意识到周围来了一群闯入者,而是因为更严重一些的原因,因为一柄雪白的刀,正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虽然那时,现场氛围其实非常平静。
黑衣人们并没有因为首领被袭而停止吟诵,他们岿然不动,甚至呼吸都不曾有丝毫变化。
但在某些人看来,那几乎是心脏都要停止跳动的紧张刹那。
在小楼最高层的某间屋内,站在屏幕前的人们尽皆屏息凝神,他们眼睁睁看着刀刃贴近黑衣人首领脖颈,片刻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转向了刑从连。
然而刑从连没有动,虽然耳麦了传来狙击手的请示声,周围的目光都非常急切,但他却依旧没有下令开枪。
他望着屏幕中正面临生命危险的那个人,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同样一言不发的,还有被刀架上脖子的那个黑衣人。
那个人依旧盘腿坐着,他肤色很白,发色却柔软,他长得其实不如陈轩帅气,但那周身流露出的气质,却远胜于尚未走出校园的系草。
这是沈然之所以要挑选这个人下手的原因。
无论从哪里看,这个人都是“三坟”的首领,擒贼先擒王,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只要他杀了这个人,只要他杀了这个人……
沈然默默想着,可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没有办法思考下去。
然后呢,杀了这个人然后呢?
在那瞬间,他内心突然慌乱起来,他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嗒……嗒……
就在这时,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沉稳的足音,那足音一下又一下,正离他越来越近……。
沈然猛地抬头,他看见楼梯上站着一个人。
与所有黑衣人不同的是,那人只穿了件最寻常的白衬衫,从天花板撒落的光仿佛能穿透那人清瘦的身躯。
一步又一步,那人踏上了地上的图腾,刹那间,仿佛有人拂开流水,原本静止的黑衣人又动了起来,他们齐齐站起,向那人鞠躬行礼,然后退至一旁。
退到旁边又有什么用的,该死的人还是得死。
沈然将刀刃紧紧贴在人质的脖子上,他忽然认出了眼前穿白衬衣的这个人:“你是林辰?”
他冷冷问道。
“是我。”林辰看着眼前男生,那男生大概与王朝相同年纪,或许比王朝稍大一些,但也真的大不了几岁。
可男生的目光里没有少年人该有的青春活力,该怎么形容呢,那目光很璀璨,仿佛有火焰在里面熊熊燃烧,虽然璀璨,却让你觉得那并不美,而少年人的目光理应是美好的,少年人的目光里面会有青春可爱的少女或者活泼动人的世界,但在那双眼睛里,林辰只看见了火焰还有火焰燃尽后的灰。
“你是三坟的首领?”
男生这样问时,又偷偷看着了眼自己所劫持的人质,仿佛有那么一些搞不清楚状况。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林辰并没有说话,说话的,是被男生劫持的那名人质。
林辰看着人质先生,人质先生还冲他轻轻眨了眨眼。
看着苏凤子颈边贴着的刀刃和他轻松闲适的面容,林辰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的安排,毕竟苏凤子是个不受控制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他先前如何叮嘱,像苏凤子这样的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是没有人拦得住的。
未等男生回答,苏凤子便反向握住了抵在自己脖颈上的那把刀。
男生似乎也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他手上猛地用力,可刀柄被铁钳握住般不得移动分毫。
人肉与铁刃相抗衡当然必须付出代价,鲜血瞬间染红了整片刀面,血一滴滴落下,苏凤子却恍若未觉。
或许是苏凤子脸上的表情太冷淡,又或许是他不知疼痛的举动太骇人,男生突然松开刀柄,猛地后退两步,仿佛受到巨大惊吓般地喘息起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苏凤子将那柄水果刀拿在手里把丨玩,很无所谓地反问道,“我们是三坟,三坟是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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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三坟48
对于人生的感慨,也只是感慨而已。
毕竟,生活是由那些琐碎日常组成,那些惊心动魄也好、千钧一发也罢,都只是生活中偶然的调剂,而这些调剂,也最好是越少越好。
从校医院出来时,林辰手上打了厚厚的石膏。
刑从连终于还是叼了根烟,手里提着医生开的一堆药,他提起口袋,非常认真地审视着那些药品包装,最后试探着问道:“说真的,你真不用去大医院看看,好歹是骨裂啊?”
听他这么说,林辰回头看了眼门庭若市的校医院大厅,说:“刚给我看手的那位,是医学院退休的老教授、骨科专家,享受□□津贴,水平应该还过得去?”
“那是相当过得去了。”刑从连迅速答道,他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问:“但你们校医院这么强,苏凤子为什么还吵着闹着要去医院?”
“他吗,大概是怕他爸知道。”林辰撇了撇嘴,说。
“诶,他爸是?”
“你不知道吗,凤子可是永川大学的太子爷。”
“永川大学,太,子,爷?”刑从连反应很快,并几乎要被烟呛到,“苏老先生的儿子?”
“是啊,凤子可是校长家的少爷啊。”林辰说起这话时,也觉得好笑。
苏凤子从小在家属大院和校区内长大,校医院就算是个打针的小护士,都反复被他调戏过很多次,他跑到校医院缝合那个可怕的伤口,大概和直接去他爹办公室门口说”我今天干了件大事”也差不多。
看着刑从连一副卧槽不会这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表情,林辰终于心满意足,这么一看,他当时知道此事时的反应,已经算是相当沉着冷静了。
毕竟,他德高望重的老师生出这种儿子,真是任谁都会怀疑一些事情。
“感觉真的不是很像啊。”最后,刑从连深深地感慨道。
将近傍晚时,空气里满是春日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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