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父没好气的说,“跟你老子还扯什么**,在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全身上下哪儿你爸没看过?”
陈越翘着腿啧啧,“爸,你是文化人,注意点素质。”
陈父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他做了个深呼吸,把那口气给吐出来,“有喜欢的人了?”
陈越剥花生的动作一停。
就这么短暂的一两秒,陈父就捕捉到了,自己的儿子,不说完全摸透,知道个**分还是可以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屁是什么意思?喜欢人都不敢承认,没出息!”
陈越把一粒花生米丢嘴里,“你没看出来你儿子在害羞?”
陈父震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害羞?你还知道害羞?你爸我快笑掉大牙了。”
陈越站起来,手抓了花生塞棉衣的口袋里就往大门口走,“得,咱俩没得聊,我上外头玩会儿去。”
“玩吧玩吧,我看你还能玩几年。”
陈父吹口陈茶,“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人的价值观在改变,现在的小姑娘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不要以为你长个那张脸就能天下无敌了,没有哪个小姑娘喜欢不上进,未来都不规划好的小伙子,儿子,你看着吧,你再这么混下去,小心到时候被人嫌弃,再一脚给踹了。”
陈越扭着脸转头,竖起大拇指说,“您真是我亲爸!”
陈父自言自语,满脸的不敢置信,“有喜欢的人了?不行,我得告诉孩他妈去。”
他坐不住了,急急忙忙跑上楼找妻子,这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东西,就会去争取,去努力,去改变,看来把儿子送进大关是个正确的决定。
所谓的过年过年,就是过完一年又是新的一年,吃个年夜饭,盼着来年能风调雨顺,平平安安,心想事成,人越长大,能感觉到的年味儿就越淡,慢慢的就剩下一个概念,一个习惯。
对于十几岁的少年们来说,过年还是很有味道的,挨家挨户的串门,穿大口袋的衣服去装糖果,在各家门口的炮竹堆里捡炮竹头点燃了炸开,看个烟花能看半天,还能拿到压岁钱,放在枕头底下压着,一直压到元宵节,再跟去年收到的放在一起,等着明年的那份,攒够了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给喜欢的人买。
小年后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场大雪,地面的积雪一层盖过一层,脏了又白,白了又脏,雪不停,太阳不出来,就没有个头。
天还没黑,家家户户就点起了所有的灯,要记得一个灯都不能关掉,这是过年的习俗之一,代代传过来的,就像是过年不能说“死”,不能哭一样。
陈越家里装几部电话了,打个雷不走运的话就能坏掉,他家最新的一部是下半年才装的,很好使,这会儿他站在电话边上,手拿着听筒把玩,想拨一个号码,每次拨到一半都停了。
陈父时不时的从门口飘过,往屋里头瞄上一眼,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喜欢上个人就这么没出息?电话都不敢打。
他不知道儿子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女孩子,而是个男孩子,这段感情本身就不能被接受,也不会被理解,所以喜欢的不知所措,也很小心翼翼。
陈越紧张的手心冒汗,他喘口气,鼓起勇气把那串号码拨完,那头响起低沉的声音,“哪位?”
电话挂了。
陈越靠着柜子里的玻璃门喘气,过会儿又不死心的拨回去,在心里默念着黄单的名字,希望接电话的是他。
听筒里传来声音,很年轻,带着常有的冷淡,“喂。”
陈越没说话,呼吸放的很轻,心却跳的很快,他听到黄单又“喂”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的冷淡似乎不见了。
那头传来另一个声音,“少爷。”
陈越的眼睛瞪大,那个男的竟然管黄单叫少爷,他只知道黄单跟对方不是父子,却怎么也想不到是主仆关系。
嘟嘟声传入耳中,陈越对着电话低骂,操,还想再听会儿的,现在听不成了。
他寻思什么时候去找黄单拿作业本,年初三市里很热闹,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空。
约好的打球也还没打,陈越去翻金猪存钱罐,全倒出来数钱。
陈母的喊声从客厅传来,叫陈越出来吃饭,他把钱塞回金猪的肚子里,跟个没事人似的出去。
好像前一刻的失落没出现过。
年夜饭大同小异,几乎都是鸡鸭鱼肉之类的晕菜,是一年里最丰盛的一顿饭。
陈母看看儿子,“打电话给同学拜年了?”
陈越拧开雪碧的瓶盖,往杯子里到了满满一杯雪碧,“是啊。”
陈母瞧一眼陈父,两口子心照不宣。
年夜饭要慢慢吃,不能急,一年的最后一天,一家人多多少少总有话要说。
陈越饿的前胸贴后背,想吃饭的,但是还得等等才能吃,他连着吃掉了几大块山粉圆子,端着雪碧站起来,“爸,祝你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虽然是很普通的祝福,也是年年说,没什么新花样,但在这样的日子里说,听起来照样会让人很开心。
陈父笑呵呵的说,“祝你学习更上一层楼。”
陈越喝口雪碧坐回去,又端杯站起来,对着他妈说,“妈,祝你越活越年轻,永远十八岁。”
陈母跟儿子碰杯,“妈祝你心想事成。”
陈越的神情一愣,他嘿嘿笑,这个好,“谢谢妈。”
一家人互相送上祝福,有说有笑的吃着年夜饭,说今年的事,想明年的事,其乐融融。
电话响了,有人来拜年,陈越放洗碗筷去接,给电话里的人送上新年祝福就扭头喊,“妈,是小姨!”
陈母离开桌子进里屋接过电话,她还没说话,脸上就先出现了笑容,姐妹俩的感情好着呢。
接近晚会的时候,拜年的一个又一个,离得远的打电话,街坊四邻的直接上门,陈越送走几个邻居,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打开随声听,再把自己摔在棉被里面,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听歌。
陈母过来敲门,“儿子,你带上手电筒,上你舅舅家走一趟。”
陈越躺着不动,两条腿随意叠在一起,“爸呢?他不是出去拜年了吗?已经回来了?”
陈母说,“你爸今年不去。”
陈越直接就说,“那我也不去了。”
陈母说,“就因为你爸不去,你才必须去,快点,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别耍小性子,不要让你舅舅觉得你不懂事。”
陈越烦躁的坐起来,手抄进长了点的头发里使劲抓了几下,“大过年的都不省心。”
陈母叹息,“人活着就没省心的时候,你看看你妈我……”
陈越打断他妈,“别说了,我现在就去。”
陈母等儿子出来就把桌上的两个礼盒指给他看,“左边是给你大舅的,右边是给你小舅的,别弄错了。”
陈越看看两个袋子里的东西,他啧啧,“妈,我两个舅舅都是你亲兄弟,你这也太偏心了吧?”
陈母拍一下儿子的胳膊,没用什么力道,“你个小屁孩能懂什么?四月份那会儿你爸把腿给伤了,你大舅拿了六百块钱。”
她又要唠叨,陈越已经换上胶靴,拿着手电筒出门了。
十几岁的少年对那些人情世故有一种本能的排斥跟抵触,觉得复杂,甚至在心里期盼着永远不要去碰。
陈越拜完年回来,边走边滚雪球,他一时兴起,抓起那个雪球找了个地儿堆什么东西,堆完了以后他对着自己的成品自我嫌弃,“妈的,真丑!”
简单粗糙的城堡坐落在雪地里,被月光一照,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陈越四处找找,找来一根树枝,他蹲下来,认真在城堡上面写下一句英文——my princess。
那句英文是陈越查词典查的,他偷偷写了几百遍,早已刻在脑海里,也刻在心里,是他最用心去记,去背的两个单词。
陈越也不管地上脏湿的积雪,他一屁股坐下来,手拿着树枝给城堡做改造工作,“城堡周围要有很多的树木,里面有一片玫瑰园,有湖,有草地,还要有什么来着……”
砰地声响在陈越的头顶响起,夜空有烟花绽开,一朵接上一朵,五彩缤纷。
陈越抬起头看烟花,给隔很远的少年送上新年祝福,“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还有就是……喜欢上我。”
他扬起嘴角笑着叹息,“一点点就好。”
125。回到高一
黄单满嘴都是血腥味; 下嘴唇还被撞出了块淤血,他用掉了大半包纸巾。
磕磕碰碰最多的就是在高中时代; 黄单怎么小心,都不能避免; 这个时光里的学生明明还很青涩; 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渴望自己变的成熟,像个大人一样的做人做事,免不了弄的一团糟。
黄单又抽出一张纸巾擦眼泪,闻着淡淡的清香; 他突然开了口,声音里的哭腔很明显; “出来。”
没有人回应。
黄单又多说了一句,“同学,我知道你在这里,谢谢你的纸巾。”
还是没有什么回应。
从年少到即将三十而立,一路走来的这么多年; 别人的爱恋是明着; 还是暗着,用的哪种方式; 对黄单而言,都早已不足为奇,像一杯白开水那么平淡无味。
明恋的花样繁多; 而那些暗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几个共同点; 会是一个胆小鬼; 也非常自卑,就像偷偷给他纸巾的这个同学一样,不敢站在他的面前,只敢躲在背后。
也许直到某天会勇敢一点,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红着脸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也许永远都不会走出那一步。
经历那几次的穿越,黄单才明白了一件事,喜欢一个人,和被喜欢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他这么多年一直都被喜欢着,很幸运,谢谢那些人喜欢他。
纸巾只出现在高一,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暗恋持续了一年,黄单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刚才那两句已经是个错误,不能再犯了,他不想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让对方原来的生活轨迹发生改变。
那种后果他承担不起。
毕竟这仅仅是一段旧时光,一切都发生过了,他人是回来了,也接到了任务,只是收看那封情书,却不是为了改变谁的命运。
不要给自己找事,更不要试图去影响任何人的命运,那太荒缪,也太天真了,他也不能那么做。
正因为如此,黄单才处处受限,他跟姜龙在未来本就是好朋友,清楚对方这十四年是怎么过来的,才可以没那么多顾虑的去接触,至于在未来没有过交集,早就失去联系的其他同学,他的顾虑太多了,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在谁人生的转折点出现时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
就譬如陈越,黄单知道他会在不久后给自己当一次垫子,再等等就会无意间得知课桌兜里的情书有一封是对方写的,之后会在操场上结结巴巴的对自己告白,有关对方的最后一个消息是第二个学期休学了
这就是陈越年少时光的一个角,转折点就是休学,黄单绝不能动哪一个环节,所以他的态度必须和从前一样。
为了避免改动谁的人生轨迹,黄单不能去真正的接触,也就不会了解到多少东西,他对陈越,对班上的其他人和别班同学都是这样的,根本没有办法去搜寻那个人的踪迹,只能按兵不动,等那个人暴露出他可以直接确认的信息,而不仅仅是怀疑。
黄单走后,陈越从角落里出来,他本来是跑远了的,又忍不住的跑了回来,就听见了那两句话。
陈越在没遇到黄单之前,他过的肆意,从来就没发现自己是个胆小懦弱的人,也没有人会这么说过他,那几个字跟他的活法完全不沾边。
但陈越在遇到黄单以后,对方只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都没往心里去,他却慌乱的偏开头,用一切幼稚的言行举止来掩盖他的自卑。
成绩都是稳拿第一,一个最上面,一个最底下,这一点其实不算什么,追陈越的女生里面,有挺多都是成绩拔尖,多才多艺,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他一点儿也不认为自己差在哪儿。
能做朋友做朋友,不能做朋友就做同学,要是连同学也做不成,那就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很无所谓。
对陈越来说,黄单和那些优秀的人最大的不同是气质,有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距离感,会让人自惭形愧。
陈越觉得黄单像天上的太阳,他能仰着头去看,可他怎么也没有办法靠近,更不可能据为己有。
明知道这一点,还是忍不住的想去拥有。
陈越不喜欢做梦,可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在做梦,天天都在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