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杏瑟瑟发抖睁开眼睛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漆黑。
卧槽,难道冻瞎了?!
随即她反应了过来,自己的身体被裹在破席里头,肯定看不清楚外头啊。
从破席里挣扎出来,外面仍旧一片漆黑,只勉强看到东方天际略有些发明。
“黎明前的黑暗啊……”苏杏叹了口气,随后试探着拍了拍胸口,问,“苏小三儿,你还在不?”
并没有人回应她,一如当初的空空荡荡。
看来是不在了。
苏杏抿了抿唇,用力握拳。没关系,那妮子先前是沉睡过去,这一次肯定也是太累睡过去了,等积累了力量就会醒来的。恩,就当是给那妮子一个惊喜吧,在那妮子醒来之前,她一定要把大姐二姐找回来,再把桃儿和果果接来。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苏杏从地上爬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乱葬岗子,那些无亲无故的死者,或者死得不明不白得死者,全都会被送到这里来。厚道的会买上一副薄板挖个坑埋起来,偷懒的则是直接破席一裹丢在一边了。庆幸的是送她来的两个小厮那么懒,只是将她丢在路边就慌忙走了,不然的话,让她大半夜的从乱葬岗子正中间走出去,那酸爽简直醉人。
身上的衣裳还是湿的,显然包裹她的人懒得给她换身干爽衣裳,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不过,只要还能活着,她还能苛求什么呢?
伸手摸摸衣袖,苏杏最庆幸的就是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那几两银子的存款都是随身携带的。否则,她就要靠体温去烘干这一身衣裳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城门打开,然后,赶紧找个成衣铺子买身衣裳来穿。
“刘青儿,你给老娘等着,不送你进池子里洗冷水澡去,老娘就特么白穿越了。”一边碎碎念着,苏杏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她可不想一脚下去打搅了别人的休息。
寒风袭来,刺骨冰寒。
苏杏打了个哆嗦,再一次坚定了要将刘青儿送进冰窖的决心。
整个乱葬岗子静得只有风声呼啸而过,以及弱不可闻的轻声细语……
等等,话说这大半夜的,除了她一个复活而来的,还有其他尸体也准备起床吗?!苏杏的嘴角抽动着,想要摆开两腿赶紧跑,奈何两腿软得像面条,根本不打算配合她。
“可以……这里合适……”
“记得盯紧了……那位最近可是闲的很……”
似乎是两个人在对话。
苏杏心里一松,两腿一软跌坐了下,发出一声闷响。
对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声音厉声呵斥:“谁?!”
苏杏屏气做挺尸状,对于这种经典的“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剧情,她深有体会。如果不是特别机密,机密的几乎要命的事情,那两人绝不会闲的蛋疼跑乱葬岗子这边来谈。
49 专业殡葬人员
对话被人意外打断,那两人不再交谈,听那脚步声,似乎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来了。
苏杏全身冰凉,话说她要不要在这里来个鬼哭把他们吓跑?可万一弄巧成拙给人指了路来找到她,从而让她彻底变鬼该怎么办?她落水假死还能靠1。0帮忙,可这身首异处了,1。0就算耗尽全力,也不可能帮她再把身子给接回去吧。
想了半天,她还是决定屏住呼吸不发出半点动静。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可看到什么人?”问话的这人停住了脚步。
苏杏的嘴直抽抽,你特么踩老娘手指头了啊,很抱歉硌你的脚了啊!
可她现在再怎么疼,也只能咬紧牙关装作被踩到的只是一截树枝,恩,没错,是树枝,而不是尸体。因为,她害怕这两只深夜跑到乱葬岗子上来密谈的人会丧心病狂到把看到的尸体都一起灭口一遍啊。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把那张破席拿来裹自个儿身上,完成完美的伪装。可惜,她这会儿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一动。
“许是夜猫野狗路过吧,这荒野上,少不了有野狗来啃噬尸体的。”无比平淡的语气。
苏杏怒目,大哥,我听你年纪不大,声音悦耳动听,为毛说出来的话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你以为野狗啃尸体是很寻常的事情吗?额……似乎在乱葬岗上,这种事情确实不稀罕。
那个好听的声音再次开口:“罢了,先回吧,若是再无其他意外的话,事情便就那么说定了。”
说定就好,赶紧滚!
“也罢,走吧。”
脚步声渐远。
苏杏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偷偷睁开眼睛,天边已经透出了些许光亮。
离开沈家重获自由的一天,就这么悄然来临了。
活动了下被那只大脚踩得几乎麻木的手指,苏杏狠狠的呸了一口,大半夜的跑到这种地方来,肯定不会是密谋什么有益身心健康社会和谐的事情。幸好这里是松软的土地,她的手指被踩进土里,这才没有伤到根本,如果是坚实的路面的话,被那么踩着,估计她真就忍不住要叫出声了。
咩的直挺挺的躺了一晚上,整个人都快变尸体了好吗。苏杏刚动了一下,就疼的呲牙咧嘴,身上泡了水的衣裳已经冻硬了,她真庆幸自己身体素质过硬,饶是这样竟然没有冻死。还是说,她得感谢那两个深夜跑来乱葬岗密谋的男人,因为他们那一番折腾,让她全身紧张得都忘记冷了。
伸手摸摸袖袋,苏杏松了一口气,还好,虽然衣裳全都砸在沈家了,但至少她的钱袋是随身携带的,还能去卖身干净保暖的衣裳来。而且,沈墨当初为了给她拉仇恨而特地买给她的簪子,她也在头上挂着呢,送进当铺里又是一笔。
“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苏杏摇摇晃晃的坐起来,决定进城后就先直奔成衣铺子去。
进哪个城?自然还是京城。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估计沈家里头能记住她长什么样并一眼认出她来的,用一只巴掌就能数得清楚了。况且,对于沈家人来说,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谁没事满大街的扒拉她啊。
但当她要站起身的时候,心里忽然一动,停住了动作。
话说,那两个人竟然会小心到连灯都不点的到乱葬岗来谈话,不仅说明他们胆量大,谈的事情要命,而且,还说明一点,他们很小心,小心到只能相信死人的地步啊。
如果那两人留在附近,或者留了人在附近,就等着观察事后有没有人经过,那她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岂不是自动送上门?
想到这一层,苏杏背后刚干了的冷汗又忽的一下冒了出来。
借着渐亮的光线左右张望,可以看到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平地,大大小小的坟头远远近近的分布着。包裹她的那张破席就在不远处,而在更深的地方,还有几张卷起来的破席。
她不想去猜测那几张破席里头究竟有什么,反正绝对不会是她感兴趣的东西,她只想再一次感谢沈家小厮们的偷懒,正是因为他们偷懒,所以,才直接把她丢在这里而不是挖个坑,是直接将她丢在外围,而不是更深的里面。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该怎么离开这里,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再等上一阵子,跟外面可能留守的人耗时间。可问题是,她冷啊!这大冬天的,她泡了水又在这种地方躺了一夜,没直接冻死她都算是穿越光环庇佑了,如果真这么一直耗下去,估计等她想走的时候,就只能靠爬了。
天色越来越亮,苏杏估算着,这会儿工夫,城门那边怎么也该开门了。
恩,等天再亮一点,就赌一把吧。
在附近视线可及的范围内,除她一人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这让苏杏略松了一口气,不论有没有人留守,但至少在她四周并没有人。
看看身上的衣裳,她咬了咬牙齿,悄悄的脱了下来。
“嘶……这酸爽……特么的冰冰凉透心凉啊。”嘴里抱怨着,她手上动作可没停,将背后沾的已经干了的泥土揉搓掉大半,只留下湿了黏在上面的那部分。摸摸头上,她将沈墨的那只簪子也摘了下来,藏进袖袋里。
做完这一切,她又抓了把干草,将自己躺了半天的地方胡乱抹了一通,让人再看不出这里不久前有人躺着,这才整整衣裳站起身来。
恩,就你了。
选定了一个新堆起不久的坟头,苏杏直奔而去。
“爹啊……哦,好吧,娘啊……娘啊娘啊你走得太早啦,爹娶了个后娘,后娘把姐姐给卖啦……”
毕竟是专业级的殡葬工作人员啊,苏杏这一嗓子出去,顿时划破了乱葬岗的宁静,也吸引来了围观者。
两名男子闻声而来,看到是一个浑身狼狈的小丫头跪在那里哭娘,不禁诧异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人上前开口问:“小丫头,你这一大早的跑这里来干嘛?”
苏杏偷偷翻了个白眼,你丫耳聋啊,老娘我哭娘哭得那么卖力你还听不到?可心里吐槽归吐槽,她也只能转过身去,挂着一脸的鼻涕眼泪,抽抽搭搭的说:“我娘才死了仨月……才死了仨月啊,我爹他娶了个后娘回来,上午打下午骂整天就是打和骂,打骂我们还不算,姐姐也让她给卖啦……我苦啊,我哭了一声我的娘啊儿心里苦啊……娘啊你走得早,撇下我们姐弟几个没人管了啊……”
这节奏感,简直了。
可两人却也不是好糊弄的,另一人沉着脸打断了她的哭号,直接问:“这大清早的,我都没见过人从这里过,你从哪儿跑来的?”
50 生病
当然咯,作为一个资深的撒谎专业人士,苏杏怎么会没有考虑到这等简单的必考题。
当着那两人的面,她用力擤了下鼻涕,又大大方方的当着他们的面在衣襟上抹了抹手,这才抽抽搭搭的说:“我家就在东边的庄子上,当初埋我娘时,我爹说我娘得痨病的不能埋祖坟里,就给埋这儿了……我……我娘她命苦啊,死了都不能进祖坟……我的娘啊,可怜你辛辛苦苦操持了十来年,到头来啥都没落下……”妈蛋,冻死了,为毛现在不能直接变成夏天。
“别废话,说正事儿!你到底啥时候来的?”
“我半夜就往这边跑,过我门庄子边水沟的时候还掉进去了,好不容易爬出来,沿着路从坟地那边找过来的……”说着,苏杏指了指坟地的那一头。
一眼望去,尽是大大小小的坟包,以及露出地面的破碎棺木,还有几张裹起来的破席,根本不用去猜想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
两人确实是只守在这一边,并没有去那边探查过,因为,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有人会逛街似的深入这片生与死的边界啊。而现在,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竟然有胆量穿过这片阴风阵阵的乱葬岗子到这头来?
皱起眉头,其中一人满腹狐疑的打量着苏杏,问:“你为什么不从旁边过,干嘛非要从坟地中间穿过来,你就不害怕?”
对于这个必答题,苏杏给出了完美的标准答案:“怕,当然害怕了。可我要是不跑出来,我就得让我爹卖给人家当童养媳了……”说着,她又抽噎起来,“我家姐弟好几个,现在就剩下小妹妹和弟弟没让我爹跟后娘卖出去了,叔啊,我命苦啊……娘死得早,爹也成后爹了……”
“得,别嚎,嚎得我头疼。”
“我也不想……不想哭……可我真是命苦啊我的娘……”苏杏哭了两嗓子,见好就收,继续说,“听见后娘跟我爹商量要卖我,我就偷跑出来了,打算到我娘坟前跟我娘说一声就走。出庄子的时候,我爹跟我后娘找过来了,我实在是没法了,就躲到坟地里头来了,反正他们肯定想不到我敢往这里头钻。”
“那你就不害怕?”
“害怕啊,我过来时没留神,还踢了一块死人骨头呢……可死人不会爬起来害我,我爹找过来却能害我一辈子啊。你看我从坟地那头跑到这头来,从头到尾也没有个鬼啊怪的咬我,要是让我爹抓着我,肯定得把我打个半死哩。”苏杏无比诚恳的看着两人,用无比经典的语气背诵无比经典的台词,“所以,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可怕。”
听苏杏这么说,两人都是微微一愣,没想到一个狼狈的农家丫头,竟然会有这般想法,再看看眼前这丫头一身的泥泞,蓬头垢面不说,身上的衣裳因为浸了水,现在半是冻硬,半是湿冷,不禁心里一软。
“算了,你要跑就赶紧跑,省得你爹一会儿找到这边来。”那人说着,想了想,又说道,“看你这样也知道你身上没俩大子儿,这两个钱你拿上,进城了找个地儿买身衣裳穿。”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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