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慧按捺不住想要验证自己猜想的冲动,独自来到了范二柱的家门口。大门是虚掩着的,屋子的门也是虚掩着的,打开灯一看,桌上放着一具黑铁打造的兽夹子,范二柱不在家。果然,凶杀案的凶手,对范二柱下手了。
她上前看那兽夹,咬口的锯齿上有暗红色的、早已凝结的血迹,咬口旁原本应该刻着的两个字兽夹主人家的名字或记号,被人用利器刮过,除非用技术手段还原,单凭肉眼无法判断究竟是两个什么字。她脑海中闪过吴彬彬脚踝处的伤口,与眼前这个兽夹的咬口形制基本一致。如果这个兽夹就是造成吴彬彬脚踝受伤的原因,那么,吴彬彬摔下山崖那夜,出现在现场的人很可能就是为了这个兽夹,才发现了死去的苗小牛,以及跌落山崖的吴彬彬。
陶慧没有碰屋子里的东西,关上灯走到大门外,再次想了想,觉得自己判断得没错。杀害罗志远的凶手的心理素质异于常人,就算在作案的时候,还会顺道瞧瞧自己布下的陷阱,有没有猎物入套。不过,虽然最终吴彬彬还是不幸身死,但是,站在警察这边来看,却也应该一定程度的感谢这个一边杀人,却又一边救人的凶手吧!
范二柱家的大门口,向东走,就是街道拐角,拐过去不远处,就是苗秀珍摔伤的地方;向西走,去往村口的盘旋小路,顺着这条小路,可以到达就在村口的、秦求的家。
如果范二柱是被人掳走的,那么苗秀珍很可能就是凶手掳走范二柱这个计划中的障眼法。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范二柱,只能是向西出村,也正是秦求家的方向。
陶慧突然感觉异常兴奋,凶手的这次行动,极大的印证了她关于案件的许多猜想。要不要叫上方向?她摇了摇头,一切都循规蹈矩的方向,也许会坏事。她把手机关掉,又把**********拔在手中,迅速向村口走去。一路上寂静无人,偶见两三处村民的房屋,大多数已经熄灯睡觉了。十几分钟后,来到村口。秦求家里亮着灯。
陶慧悄悄地潜近秦求家院门口,四下里显得很静。屋子的门打开着,灯光把从屋门到院门的一段泥土地照得很清楚。她慢慢潜到屋门口,略一平静情绪,然后猛然冲进门里,手枪平指。
“你终于来啦!”秦求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毫不惊异陶慧的突然闯入,盯着墙上的挂钟,道:“你比我预料的,来晚了十几分钟啊!”
陶慧警觉地四周看了看,没有其他人。她把枪口一刻不离地对着秦求,这才发现桌上放着一支猎枪。
“你别紧张。你看,我是在等你,不是在等着要害你!”秦求用眼神瞧了一眼桌上的猎枪,那意思是说,我如果要害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陶慧承认这一点,如果对方有心害她,现在她也不可能这样从容地站在这里了。但她不肯放低枪口,问道:“你就是制造这起连环凶杀案的凶手?”
秦求毫不掩饰,点了点头,道:“跟我来。”说着站起身,向陶慧挡着的门口走去。
陶慧往后退了几步,厉声道:“你别乱来。”
秦求似乎一点也不怕她开枪,直接走到门外,道:“来啊,你不想看看现在的范二柱是在哪里吗?”
陶慧深呼吸镇定情绪,点头道:“你要带我去见范二柱,那就走吧,记住,动作慢慢地,否则别怪我一冲动就扣了扳机。”
秦求笑着转身,往大门口走,头也不回地说:“事实证明,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你又怎么会就这样打死我?”
陶慧用枪指着他的背后,跟他来到院门外。秦求走到那一片十几年都没有收拾过的瓦砾尽头,很轻松地搬开一块大石头,地上出现了一个洞口。陶慧有些讶异,看他搬动石头的架势,这块石头一定是假的,否则凭人力不可能搬动得了。露出的洞口还有一道泡沫包裹着的门扇。秦求拉开门扇,回头道:“你走前面,我好关门。”
陶慧略一思索,依言后退着进入洞口,枪口不忘指着对方。秦求极其小心翼翼地,生怕对方误会扣动扳机。陶慧瞧着他把洞口恢复原状,当门扇被关上时,洞里一下子寂静了下来。泡沫是用来隔音的。脚下是一道盘旋的小梯,下面透出灯光,一切都看得清楚。
秦求从她身边小心地挤过去,在前头带路顺着梯子往下面走。陶慧紧紧跟着,不一会儿,来到小梯尽头,是一个大概七、八个平方的地下室。当中放着一只巨大的铁笼子,失踪的范二柱,正一动不动的躺在笼子里。
“这下,你明白了吧?我想,让你帮帮我。”秦求很诚恳地说。
陶慧扫视周围,脑海中翻涌起这件系列凶杀案的种种细节。一瞬间就明白了,这里就是遍寻不着的,凶手用来囚禁曹小荣等最初三名受害者的地方。而从这个地方趁夜押着受害人去往山上那三处杀人现场,所以没有村民会发现。
“可惜晚了。”陶慧已经大致明白了整个案件的经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从头到尾都冷静自若的秦求,因为她这句突兀的话,显得有点好奇了。
“我说,就算我愿意帮你,也来不及了。明天公路一通车,苗大福被害的消息传回市局,这件案子,就不归方向和我管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四章 急转直下 五、
“那兽夹子是你的吧?还在寻思着栽赃范二柱?”陶慧对突然陷入沉默的秦求,竟然打心底产生了替他感到遗憾的情结。
秦求面无表情,看不出内心的变化。他走过去拉停换气装置,冷冷地道:“你看,如果只是要杀死一个人,多么容易!现在,只要我们离开这里,数小时之后,范二柱就会因为缺氧而死亡。”说完话,他又把换气装置的开关打开,围着铁笼子转了一圈,对陶慧招手道:“过来坐下说吧。”
铁笼子后面有几张塑料凳子,凳子前摆放着一个大铜盆,盆里装满了浑浊的水,地上横躺着两支长柄的大勺,勺子扣在一只大瓷碗内,碗里装了些看似村里人用来喂猪的猪食。
陶慧把持枪的手收回到胸前,保持着警戒的姿势,坐了过去。
“你是在想,我虽然划掉了刻在兽夹子上面的、我的名字,但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做法,只要你们用技术手段,就能轻易发现这点,对吗?”
“在范二柱家的现场时,我的确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陶慧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范二柱,道:“现在看见他被你抓住,我应该能猜到你打算干什么。”
“哦?那你说来听听。”秦求对此显得饶有兴致。
“你把范二柱弄晕了之后,应该把他的指纹留在兽夹上了吧?如果我所料不错,现在那兽夹子上,除了被害死的吴彬彬的指纹,剩下的,就是范二柱的指纹了。这可是一个让范二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栽赃证据啊!”
“哈哈哈!那你觉得,如果这样继续发展下去,范二柱会不会到最后精神崩溃,坦白交待自己的一切罪行呢?”
陶慧轻轻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道:“可惜这样的证据只能无限放大范二柱的犯罪嫌疑,远远不足以让他被定罪判刑。现在已经不是16年前那样,可以含含糊糊就给人定罪判刑了,不是吗?”
“对!”秦求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我才想请你帮忙。”
“你是凶手,我是警察。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助你?”陶慧隐隐觉得,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是说给自己听的。
“今天你带着楚楚来找我聊天,难道不是因为我留给你的线索,你才找上门来的吗?”秦求似乎极其自信自己的料想,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且,你既然是警察,一定不忍见16年前的冤案永远等不到沉冤得雪的时候吧?”
“呵!如果旧案的证据能够确定无疑的证明,当年的案子是冤案,我想,你就用不着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犯下这起连环杀人的血案了。所以,你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没错吧?”
“不,我确定!”秦求很严肃地道:“虽然确实如你所言,旧案无法从证据的角度,确定那必然就是一起冤案。但是,旧案疑点重重,至少,算得上是一件疑案吧?”
陶慧点了点头,同意对方这个看法。
“关键是……”秦求少有地面部表情发生了显著变化,就连那一大片伤疤也掩盖不住他此时的悲伤,“我很确定,刘舒婷就是旧案的女死者,她绝对不会道德败坏到会去和别人通奸。你可能不懂,但我坚信我对她的了解。所以,我坚信旧案一定是冤案。”
“说到底,你也只是在猜测的基础上,判断旧案隐含冤情……”陶慧心里想着自己母亲当年的惨案,正如方向所说的那样,凶手秦求调查过她的身世和经历,而且事实上,旧案中女死者刘舒婷可能遭受的冤情,的确让陶慧内心产生了某种难以控制的冲动,“你能告诉我,你是刘舒婷的什么人吗?”
“怎么,你没和刘筱珍联系过?”
“你是说,你悄悄放在王所长衣袋内的便条吗?”陶慧摇头道:“一直联系不上这个人,负责调查的同事回馈地信息,她的丈夫因病回老家修养,她也跟着去了,不过,迟早会找到她的。”
“呃,如果是这样,你怎么会这么快就追查到我这里了?”这一点出了秦求的预料。
“猜测,加上合理的推理。也不算难猜吧?你在杀害罗志远的现场,留下刘舒婷死亡现场的照片,那一切,不就是想说明,你认为刘舒婷死得不明不白吗?所以我猜测凶手和刘舒婷可能有某种关联,这样算合理吧?而我们对刘舒婷所做的初步调查来看,她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丈夫苗正男是孤儿,没有亲戚,所以,凶手是刘舒婷的朋友的可能性比较大……”
“单凭这样,还不足以让你怀疑到我头上吧?”
“当然,还得再从案子本身找线索……”陶慧刚才略感犹豫,这可是在和这件凶杀案的凶手交谈啊,该不该老老实实谈论自己的破案思路?但她很快做了决定,对方既然敢公然在作案时留下线索给警方,那么她也不怕坦陈破案思路,“从凶手作案的手法可以合理推论,至少其中之一的凶手是孔武有力的,很可能是男性。再从凶手的动机来考虑,什么样的人,会为了已经死去多年的刘舒婷不惜犯下死罪?我能想到比较合理的猜测,就是凶手是个男人,很可能偷偷爱慕刘舒婷,或者,与她有过旧情被她抛弃,却又爱她之心不死……”
“这样还不足以怀疑到我头上,你继续说。”秦求没有给出对方这番分析是对是错的评定。
“我调查过许多村民,他们口中的刘舒婷,来到山村生活之后,给人们的映像应该就像你说的那样,道德评价不错,而且据说她和丈夫的感情很好。所以,这个偷偷爱慕她到能为她不顾一切的男人,或者被她抛弃后却又不死心的男人,不太可能发生在她来到凤凰村生活之后……”
“这样的假设漏洞不少,太过主观,我不信你仅仅凭这样就怀疑到我头上。”
“当然,我不能不说,你的作案手法确实很高明,高明到,让我很难相信凶手会是这样一个连大学生都几乎没有出过的穷山村的村民。所以上面几个因素一结合,就让我首先对凤凰村的外来者产生了调查的兴趣。而恰在此时,市局传来消息,说旧案档案被人冒充秦老队长的名义盗走不知去向,凶手或许是公安局内部人员,这一点倒还不是吸引我注意力的关键,关键在于,当我在除夕夜里发现,犯病的楚楚竟然在你面前显得那样有安全感之后,突然想到,这个盗窃旧案档案的凶手,不仅仅和秦老队长很熟悉,也许,就连幼年时的楚楚,都对他十分熟悉。你告诉我,一个有着自闭症的小女孩,能对什么样的陌生男人,感到那样的安全感?”
“你的结论是什么?”秦求听得又露出了一丝笑意,这表情很明显的表示,陶慧的猜测或分析出了错。
“那我就大胆地猜一猜。这个凶手,或许就是楚楚真正的父亲。而他,原来就是市公安局的警察,因为某种原因,和秦老队长产生了恩怨,以致后来他为了某种原因,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女儿,隐姓埋名来到凤凰村,花了数年的时间,处心积虑制定并实施了这场血腥的犯罪计划。而秦老队长基于某种感情上的原因,收养了这个凶手的女儿,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就能解释一直萦绕在我心里,想不通的一个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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