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牙儿。
“……在这吃了饭再走。月牙儿出来一趟不容易。”
“爹,我和我姐不在这吃饭了。让我娘多歇着吧,我们在这,我娘也歇不好。”夏至就说,她告诉夏秀才她在宁华堂准备了饭菜。“一会还有人送饭菜来,都是清淡的,我娘也能吃。”
不仅不用田氏和夏秀才留她们吃饭,她还让人给田氏和夏秀才送饭菜来。
田氏坐在屋子里没出来,夏秀才却将夏至、月牙儿、李夏和田括一行人送到院子的门口才回去。
李夏和田括没什么事,夏至也没有立刻坐车,几个人一边往书院外走一边说着话。
“夏先生好脾气,咱们书院里没人不赞的。”田括就说。
夏至苦笑。那些人赞扬夏秀才脾气好的同时,即便是不明说,那暗地里的意思,也是说田氏脾气糟糕、特别的能作。
田括忙就笑了笑:“夏娘子也是病了。这病人的脾气一般都不好,家里有病人的都知道。”
“田括你不用捡我爱听的说。我都知道。”夏至就说。
田括就讪讪地笑了笑。
“夏先生是好人。”李夏就说。
夏至叹了一口气。
“夏娘子这病症只要药不断,就没大事。”李夏安慰夏至。
“对了,李夏。”夏至就转向李夏,“我娘病了,都是你帮着张罗请郎中。要是我自己张罗,恐怕做不到这一步。”
为了这件事,夏至还没好好感谢过李夏呢。
“你啥时候有空啊。我看这天一天比一天暖和,哪天我准备一桌席面。我爹也说该好好谢谢你。”
“区区小事……”李夏笑。
“在你或许是区区小事,在我们可不是。”而且在李夏这也并不是小事。虽然有下人可以趋势,但李夏在这件事上投入的精力和时间都不少。“你一定要来。我们家都特别感激你。”
“十六,你这话见外了。”李夏深深地看了夏至一眼。
“我没跟你见外。我要跟你见外,就不让你帮着张罗,也不会现在才跟你说这话了。”夏至却说。
李夏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李夏,你还磨蹭啥!”田括在旁边就胳膊肘撞了一下李夏,“十六,到时候我作陪。”
“那更好。我想请你,又不敢请你。”夏至冲着田括一乐。
“咦,十六,你这话忽悠人吧。啥又想请我,又不敢请我。你还有不敢的?你就是不打算请我。这是我脸皮厚,自己要来,你才这么说。”
“田括,我是真不敢请你。我怕你忙,没空。”夏至又笑着说道。
田括在忙什么,夏至没明说,但她的意思田括一下子就懂了。
田括也笑了。
“今年是不是好日子特别多啊!”夏至就数着自己今年已经参加的,还有接下来接个月会参加的婚礼。“大丫姐,长生哥,二郎哥,我家夏柱,接着五月是我五月姐,到年底还有陈家大哥和孙秀儿姐……,田括,你们家都给你挑好日子了吧。”
“日子好挑。”身边没有外人,田括也不隐瞒。“冰儿家还得来人,到时候就能定下来了。”
原来是等着何冰儿娘家来人。
“冰儿姑娘的父亲能来?”夏至就问。
田括顿了顿才说:“姑父在任上,给皇上当差哪能轻易离开。”意思是何冰儿的父亲应该不会来。
那何冰儿的继母还有祖母应该能来吧,毕竟嫁女,还是跟田家联姻,这也是一件大事。
田括就点了点头。
女人们走远路,那麻烦的事可就更多了,耽搁些时日也不奇怪。
李夏和田括送夏至到了书院的门口,因为有别的事,他们就走了。夏至和月牙儿自己回了宁华堂。
月牙儿来的时候多了,夏至也就没特意接小黑鱼儿和小树儿回来。两个孩子的功课要紧。姐妹俩吃了顿十分精美的饭菜,然后就坐着喝茶消食聊天。
“没大张罗,不过我们大太太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田括少爷的事,只要日子定了,别的都是现成的。”
夏至就又问何冰儿现在在田家住着怎么样。
“和过去也没啥两样。”这么说着,月牙儿似乎就有些犹豫。经过夏至催问,月牙儿才又说:“冰儿姑娘一直都是病恹恹的,有人背地里还说她是冰美人、病美人。”
冰不冰的不好说,但病肯定是没有的。夏至这么想,但并没有说出来。
“……就是亲娘没的早,一直在亲戚家里住着。可田家和李家待她真没的说,养的比自家的姑娘都金贵。人人都说她好命。……就是近来我瞧着,冰儿姑娘好像有心事,那眉毛、那眼睛……也有人说冰儿姑娘这样更好看了……”
何冰儿能有什么心事,难道是对李夏还没死心。
不过何冰儿和李夏之间应该是再没可能了。李家和田家都是什么样的人家,两家还是那样密切的关系。既然田家大太太都已经开始准备了,那何冰儿就不可能再嫁给李夏。
这应该是两家人的共识,别说李夏对何冰儿没意思,就算是李夏喜欢何冰儿,那也改变不了什么。
何冰儿也改变不了什么。
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个人的意志在很多时候都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
田氏病了,她娘家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但夏家不能不管。
夏桥特意进城来看田氏。他依旧是先到了宁华,还是和上次一样,带着满车的东西。虽然没什么新鲜、特别和贵重的,但这份心思还是让夏至很熨帖。
家里人很看重他们,一直在惦记着他们。其实很多时候,也不用贵重的东西或者其他的什么,只要这份心思就足够了。
夏桥面露焦虑。他先转达了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的话,然后就问起田氏的病情。虽然夏至在书信中已经说的很详细、清楚了,但很多东西还是得面对面地谈。
夏至就让夏桥不用担心,田氏就是消耗的病症,如果放在一般的人家是大事,放在贫苦一些的人家就是要命的事,但是放在他们家,也就寻常了。
“药不断就没事。”夏至告诉夏桥,不过他让夏桥做好精神准备。“一会见了咱娘,不管她咋样,你都别惊。”
夏至就将田氏变得喜怒无常的事跟夏桥说了。“根别人她还能装装,在咱自家人面前她可是放开了。……咱爹是遭了罪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夏桥却无法从夏至的语气中找出多少同情和怜悯的意味。
“咱娘在咱爹跟前儿的脾气一直就不太好。”夏桥慢慢地说。
“现在更差。可别让咱爷知道。他肯定心疼,还没辙,到时候只能自己生闷气,一宿一宿地睡不着。”
“嗯。”夏桥点头答应,这件事他心里还是有谱的。
因为夏桥来的早,夏至就先安排了饭菜让夏桥吃了。夏桥就有些犹豫,觉得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田氏。
“咱娘得的又不是急病。你大老早地赶来,肚子里肯定没食儿。稍微等等,到时候咱爹也回去了,老叔和小树儿也散学了,咱们在书院里吃了饭再回来。”
夏至都安排好了,夏桥就不反对了。“那还叫上咱姐不?”
“咱姐前两天刚看过咱娘。我一会让人给咱姐捎信儿,让咱姐晚上来。”
“那也行。反正咱姐在府城,啥时候看咱娘都方处。”
夏至看着夏桥吃饭,一边还嘱咐夏桥:“哥,不管你心里咋想的。你到了咱娘跟前儿,就装的刚强点儿,别太把她这个病当回事……”
一般看望病人,都要体现出比真实更为关切来,可到了田氏这里,夏至却要人反着来。
夏桥有些不解地看着夏至。
“咱娘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啊。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你要是太在意,她就该拿你了。咱心里咋想都搁在心里,往后好好照看她就行了,别再助长了她的脾气,对谁都不好。”
夏桥嘴里嚼着饭菜,心里头好好地想了一回,就点了头。“那行。”
“哥,你装的像点儿啊。咱娘可能对你……会有点儿不一样。”
田氏对夏桥会有什么不一样呢,夏桥见到田氏的时候就明白了。
田氏见了夏桥,眼圈立刻就红了。她听说夏桥来,竟出门一直迎到了院门外。见到夏桥之后,田氏一把就抱住了夏桥。
“大桥,我的儿……娘可把你给盼来了。”
第四八一章 笼络
夏桥的身体和表情顿时都有些僵硬,显然是尴尬了。田氏一直对夏桥这个大儿子不错,但因为夏桥一天天的长大,田氏已经很久没有对夏桥做出这么亲热的动作了。夏桥也自觉是个大人,不管心里头怎样,都有些无法接受田氏这样的动作。
他就想到刚刚在宁华堂夏至提醒他的话,这就是田氏对他的不一样。
田氏似乎根本就没觉察到夏桥的尴尬,她搂着夏桥不撒手,仿佛是抓~住了生命中最为宝贵的东西,或者说是她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夏桥心软面赧,他想要挣脱,却又不敢太使劲。不过感觉到田氏抱他的手臂颇有力气,他倒是放心了不少。
虽然田氏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看她还有这样的力气,应该是身体并不亏。夏至说的应该没错,田氏这种就是富贵病,只要花银子吃药就没事儿。
因为田氏过于热情了,夏秀才在一边看着都有些奇怪了。不过他很快就为田氏找到了理由。田氏生了这样的病,心里头肯定是比较脆弱的。而几个儿女里头,就属夏桥最孝顺,心肠最软。
而且,夏桥作为长子,也更能体会田氏的不容易,更能够负担的起家里的担子。
夏至的想法跟夏秀才的不一样。她本来有些猜测,当看到田氏这样对待夏桥,她就知道她猜对了。
田氏本来是想再生个完全听她的话,她可以依赖的儿子。可是她生的这种病让这种打算完全落空了。
田氏这病活着没问题,但要是想再生育却是不可能的。这是请来的几位郎中一致的诊断。夏秀才对于这一点倒是没什么想法,反而他和田氏已经有了良儿两女,虽然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可田氏的打算落空,为此很是失落了一阵子。
生不出别的儿子来,田氏就得从夏桥和小树儿两个之间找个依靠了。
本来小树儿年纪小,应该更好教导和笼络。但田氏却很快否则了这个选择。小树儿虽然机灵会讨好,但脾气却不像夏桥那么好。
夏桥以前曾经很听她的话,不过是因为发现了月牙儿的事儿,再有就是被夏至给撺掇的,这才跟她离了心。
可即便是跟她离心了,夏桥平常对她还是顺从的,不过是在涉及到她娘家的事上不肯走在听她的摆布了。
而且,身为家中的长子,也是夏家的长孙,夏桥在夏家的地位是独特的。如果她能重新笼络住夏桥,那也就不用再生什么儿子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田氏还让夏秀才给大兴庄写信,说是她想夏桥了,要让夏桥来看她。
夏秀才也确实写了这样一封信。虽然即便是他们不写信夏桥也会来这一趟。
田氏抱着夏桥又哭又说的,她这动静不小,就有人听见动静走近了来。夏秀才略微有些尴尬,夏至确是因为感觉到了夏桥的尴尬,所以上前就把田氏给拉开了。
夏至做出搀扶田氏的姿态,就和夏桥簇拥着田氏往屋子里来。
“娘,你今天是咋啦?平时也没见你对我哥这样。这是得病了,想以后只能指望着我哥了吧。”夏至一边扶着田氏往屋子里走,一边说道。
她将声音压的很低,只有田氏和夏桥能够听到,离的略远一些的夏秀才和二丫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她在说话,却听不清楚她说的内容。
田氏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如果不是夏至和夏桥扶着她,她只怕就一跤跌倒了。夏至这话,正好说在了她的病根上。
没错,她就是这么想的。
可她这么想又有什么错?夏至这是天生和她犯冲,她就这么一点儿念想,夏至都要拆穿,而且还是当着夏桥的面。
田氏就恶狠狠地瞪夏至。不过她虽然好医好药地治疗着,但身体毕竟有了些损耗,所以那瞪视的目光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夏桥性子软糯些,却并不傻。他看清楚了田氏的反应,心里已经明白夏至说的并没错。夏桥的心情有些复杂。
大家就这么进了屋坐下。
因为刚刚被夏至揭穿,而且夏桥的反应也跟她所期待的相差很远。田氏虽然心里早就打好了草稿,但接下来不管是神态还是说话,就都有些不那么自然了。
都怪夏至,田氏恨恨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