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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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野-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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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顾飞”两个字了。

    潘智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就像在他努力裹好的壳上劈开了口子,撕扯出了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这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这伤口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跟它出现的第一秒一样,那么新鲜,那么清晰。

    “我就说你俩现在朋友圈都不发了,”潘智说,“行吧,你不说我不问,你就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考完试。”蒋丞说。

    “丞儿,”潘智叹了口气,“别难受,我说过,初恋都会伤的,因为我们都很幼稚,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维护感情。”

    蒋丞啧了一声。

    “但是这也是最美好的地方,谁都不知道对方需要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愿意付出,”潘智说,“等都成熟了,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情了。”

    蒋丞又啧了一声。

    “当成回忆吧,”潘智说,“如果没办法了的话。”

    蒋丞爬回自己床上,对着墙坐下,低头闭上了眼睛。

    “那你到了给我电话吧,”许行之说,“我下楼出去也就一分钟。”

    “好。”蒋丞说,声音开着岔。

    到了许行之租房的小区门口之后,他给许行之打了电话,许行之没接,直接挂了。

    过了一小会儿他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蒋丞的时候他愣了愣:“你……怎么了?”

    “没事儿。”蒋丞说。

    “来吧,找个地儿坐着聊。”许行之转身往前走了出去。

    蒋丞跟在他身后。

    很久没有这么在街上走了,蒋丞突然有种很不适应的感觉,甚至觉得走路的时候会有顺拐的苗头。

    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耳朵里也全是嘈杂,呼吸都有些不畅。

    一直到许行之七拐八绕地带着他进了一家小店,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了,他才微微松了口气,扯下了脖子上的围巾。

    店里除了他俩,只还有一桌客人,现在这种没有人的环境才能让蒋丞放松,他感觉自己如同一个暮年老人,经不起一点声响,也扛不住一丝混乱。

    他拿着围巾正要往旁边的窗台上放的时候,窗台上的一坨花毛垫子突然动了动。

    “哎!”蒋丞吓了一跳,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破碎的声音把花毛垫子也吓得站了起来,他这才发现毛垫子居然是一只猫。

    “你不怕猫吧?”许行之把那只花猫搂了过去放在自己腿上。

    “不怕,挺喜欢的,”蒋丞说,“你是不是总来这儿撸猫啊?”

    “嗯,能减压,”许行之把花猫捧起来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你摸摸吧。”

    这只花猫很温顺,也很粘人,蒋丞的手刚摸到它的脑袋,它就蹭着蒋丞的手躺下了,翻出了肚皮。

    蒋丞在它肚皮上轻轻摸着,这猫是短毛,冬天的毛厚实而顺滑,充盈在指缝之间的那种温柔的感觉让蒋丞一阵放松。

    暖洋洋的。

    他低头把脸埋到了花猫的肚皮上,猫的爪子轻轻地按在了他耳朵上。

    “其实今天是想问问妹妹的事儿,你跟朋友商量好了没的,”许行之的声音很轻缓,“但是现在……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说说你的事儿。”

    “我的什么事儿?”蒋丞埋在猫肚子上笑了笑,“这是你的职业敏感吗?”

    “你这样多长时间了?”许行之问。

    “哪样?”蒋丞偏了偏头,露出一只眼睛。

    “这种……”许行之看着他,“焦虑状态,多长时间?”

    “我不焦虑,”蒋丞把胳膊放到桌上抱住猫,“心静如水,再坚持半个月我就能飞升了。”

    许行之笑了笑没有说话,跟过来的服务员小声点了壶花果茶。

    茶拿过来之后他倒了一杯,推到了蒋丞手边。

    暖暖的温度从手指上传来的时候,蒋丞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他迅速握住了杯子。

    “你给我做个咨询吧。”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了一句。

    “碰到什么困扰你的事儿了吗?”许行之问。

    “我下周就要考试了,”蒋丞说,“但是我现在看不进去书,复习的时候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晚上睡不着觉,一直失眠,快天亮了才能睡一小会儿,不想说话……”

    嗓子有些难受,说话很吃力,蒋丞轻轻咳了两声:“就是不想说话不想吃饭也不想动。”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许行之又问。

    “从……”蒋丞紧紧地握着杯子,握得手都有些发抖了,他才轻声说了一句,“我失恋那天开始。”

    “是么。”许行之声音里带着些许意外。

    “我失恋了。”蒋丞说。

    这话说出来的瞬间他突然觉得很好笑。

    失恋了。

    我失恋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对于他来说非常陌生,他一直知道自己跟顾飞分手了,从顾飞说出“算了吧”的那一秒钟开始。

    但他却从来没有把自己跟失恋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现在猛地这么说出口,他才发现,“失恋”这两个字是如此矫情,矫情得他非常想笑。

    “今年就不要跟他说这个事儿了吧,”刘立在后院小声跟老妈说着话,“他最近心情不怎么好。”

    “所以我才说我自己去啊,去年他要高考我也没跟他提这事儿,”老妈说,“这次我提前点儿去,年前去一趟就行,你以为我多想去,我就图个安心,要不一到他死的时候我就梦到我挨打。”

    顾飞知道他俩说的是老爸,不过老妈说了之后他才猛地发现,去年他没有去湖边。

    他根本没有想起来这件事。

    去年冬天。

    他一直跟蒋丞在一起。

    记得很多,也忘了很多。

    老妈是个变幻莫测的女人,顾飞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的去湖边,也许会去,也许不会去,全看心情。

    不过顾飞决定去一趟。

    他提前一两个月来过湖边,每次都被老妈逼得拖不过去了才会来。

    不过这个季节都差不多,雪,枯草。

    寂寞的一条路。

    顺着湖边一直往里,顾飞一直没有停地往里走。

    蒋丞选手决定再次提高难度!他决定再次提高难度!哇

    哎呀,可惜了,叉指导,你觉得他这次是失误还是技术达不到呢?

    我觉得他的技术还是有提高的空间,他好像要换一种挑战方式……这次是降低难度还是继续……

    顾飞有些茫然地停了下来,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一直走,就像是有什么目标一样的往前走。

    他转身盯着湖边半人高的枯草看了很长时间。

    但是这里没有蒋丞了。

    在这里自言自语帅气表演着弹弓蒋丞应该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今年的草很盛,枯黄的一大片,在阳光下闪着金色光芒,他甚至已经找不到当初蒋丞打弹弓的具体位置。

    找不到了。

    挺好的,找不到了挺好的……

    他害怕感觉到蒋丞的气息,那天打完电话之后,出租房他没有再去过,他害怕看到任何跟蒋丞有关的东西。

    他害怕任何能让他感觉到蒋丞正在一点点消失离开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第124章

    蒋丞强行让自己相信; 人其实是需要倾诉的。

    虽然很多时候会觉得我不想说话; 我不想动; 我就想这么闷着; 憋着; 害怕哪怕是细微的一点动静; 都会把已经平静了的水面之下的泥沙重新搅动起来。

    但同样的一句话一个念头,在脑子里反反复复挥之不去,每碰到一处就会留下一道痕迹; 来来回回; 慢慢堆积; 最后会变成一座翻不过去的山。

    张开嘴,说出来; 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心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所思所想; 抱怨; 委屈,愤怒; 不解……在你开口的那一刻起; 就一句一句地抽离; 最后留下的,是你被埋在最深处的方向。

    期末考前最后一周,蒋丞连续去b大找了许行之三次。

    “也不算心理疏导吧; 你可以找我聊天儿,”许行之说,“你说,我听。”

    有些话,面对一个相对陌生的人才说得出口,蒋丞这种发泄式的倾诉,许行之是一个完美的倾听者。

    他甚至没有给出任何建议,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应一两声。

    蒋丞感觉自己一个月说的话,都没有这几天的多,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心里憋了这么多的东西。

    “我不怕被人否定,我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被肯定过,肯定自己这种事儿,还得听自己的,我说我好,我就是好,”蒋丞抱着猫,在猫肚子上轻轻抓着,“我为他做了多少,如果有一天要被抹掉了,那就抹掉了,我无所谓,我做那些并不要他记着我,念我个好,我有多好我自己知道,我都不需要他知道我干了什么,我要做什么,是因为我愿意。”

    “千金难买我愿意。”许行之说。

    “嗯,”蒋丞捏了捏猫爪子,“但是我知道他为什么,我当时一直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后来想想,没有什么为什么,他是怎么长大的,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他最怕的就是挣无可挣,因为他最清楚挣无可挣是什么感觉,放弃自己是他最擅长的保护方式,无论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别人……这话我是第几次说了?我感觉我好像每次都说?”

    “没注意,”许行之笑了笑,“重要的事说三遍,特别重要的就一直说……你今天嗓子倒是好点儿了。”

    “是好挺多了,劈叉嗓恢复到公鸭嗓了,”蒋丞喝了口茶,低头看了看眯着眼睛的猫,“等放假……的时候应该就好了。”

    “那天你说还是想让我去跟妹妹见面,对吧?”许行之伸手从窗台上把一只正路过的黑猫抱了过来,放在腿上揉了揉毛。

    “嗯,我知道这事儿吧,就……挺难为你的,”蒋丞咬了咬嘴唇,“但是现在我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挺喜欢小丫头的,而且,哪怕是有一丁丁的进步,也能让她哥看到希望啊。”

    “我去是可以去的,但是如果去了,他不同意呢?”许行之说,“毕竟现在你俩这样,是因为他不想让你挣无可挣。”

    这句话让蒋丞皱了皱眉头。

    他每次面对着许行之如同滔滔江水自顾自地说着的时候,其实都避开了这个细节。

    不,这不是细节,这是他所有倾诉的源头。

    被他避开了,虽然他没有刻意回避过,但还是在下意识里这么做了。

    他说自己,说顾飞,他能解释所有的为什么,我为什么,他为什么。

    仿佛一个历经人世洞悉一切的老神仙。

    但他却在许行之说出“现在你俩这样”的时候猛地回过神来,再一次直面了他和顾飞的现实。

    无论说了多少,给自己解释了多少。

    他们终究是分手了。

    自从那天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再有过哪怕一秒钟的联系。

    顾飞的朋友圈没有再更新过。

    蒋丞的朋友友圈倒是还会经常更新,只是没有再发过只有顾飞才能看懂第二层意思的内容。

    也不再自拍了。

    蒋丞靠在椅背上,随手点亮了手机屏幕。

    锁屏和桌面都还是顾飞,微信聊天背景也是顾飞,但他一直视而不见。

    视野里顾飞这些熟悉的照片,熟悉的面孔,都被他无意识地屏蔽了,手机里存着的满满的照片和视频,也再没有点开看过。

    一直到现在,他才又被翻起了新鲜的疼痛,轻轻叹了口气,那些虐狗大招,现在虐的都是自己。

    “我觉得你需要对几个问题有清楚的认识。”许行之看着他。

    “嗯。”蒋丞把手机扣到桌面上。

    “第一,顾飞有可能拒绝治疗,第二,治疗不一定有用,因为之前的判断都是没有见到人的,”许行之声音放轻了不急不慢地说着,“第三,你什么有时间又愿意的话,我给你做个焦虑测试……”

    “你是怕我抑郁吗?”蒋丞笑了笑。

    “不至于,”许行之说,“但是你现在焦虑情绪挺严重的。”

    “嗯。”蒋丞叹了口气。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许行之说,“算是我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不要把复合的希望寄托在妹妹身上,这种交换式的心理对你俩都不好。”

    “我懂,”蒋丞点头,“谢谢。”

    他自己也拼命啃了很长时间心理学的书了,平时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问许行之,他也都会帮忙解释。

    蒋丞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所有的事儿他都压在了心里,哪怕他对着许行之一说就是一个小时。

    但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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