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怡含笑应下,“三哥,先生跑不掉,你也不能逃了去。山那边虽然现在出入有些不便,但是咱么只要把山口开了,那绝对是块好地方。我想着,在那边建一座宅子,恩师、先生、大哥、还有你每人都有处小院,恩师和先生已经选了地方,你呢,要不要带着小三嫂去选一块?”
雷晋颇有几分尴尬地摸了摸鬓发,“四妹,你也拿三哥取笑么,云曦只是孩子心性,再大些便不会如此了。”
蓝怡摇头,“她可不是孩子心性,是真的爱慕与你。三哥,你不妨认真考虑考虑你们两个在一起的可能和以后的日子。”
雷晋微愣,看着蓝怡认真的表情,“为兄想什么,你当明白才是。”
蓝怡暖暖笑了,“明白,三哥,我很懂你现在的心情。你在这里虽然交了三年书,但是其实,你也不过始终抱着过客的心态罢了。这种感觉是很舒服,但是,你不能这样过一辈子,你总要回到自己的圈子,找到自己的位置,成家立业,安定下来。”
雷晋在北沟村,套用现代的词来说,就是一种旅游的心境,很放松的旁观者心态,高兴了参与,不高兴了便什么都不做,乐得逍遥。但是这样的日子,并不该长久的。
雷晋苦笑,“自己的圈子么,为兄都不晓得,自己的圈子该在何处。”一等国公府,家世显赫,父兄皆在高位,雷晋若再入朝为官,以他的才能,必定是木秀于林,但他志不在此,幸好父兄也并未为难与他,将光耀家门的担子放在他的身上。正是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当今的皇上和皇太后才任由柴云曦缠着他,在他们心里,他便是日后陪着公主在公主府悠闲度日的驸马,但这并非他所愿。
蓝怡看着雷晋,认真道,“三哥,你我曾谈起过,天泽者,履也。素履,往无咎,履道坦坦,幽人贞吉。你取天泽之字,其意自明。若要无咎,便要有取舍。娶公主,对你而言,并非坏事。”
雷晋目光微抬,看着院中的热闹,苦笑,“她乃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处处精致娇贵,使奴唤婢,呼风唤雨,从未想过离开京城,又怎能与我,携手游历天下?”
蓝怡反问道,“你从未问过她,怎知不可以?三哥,便是游历天下,也当有心之归宿,为何她不能成为你的归宿?”
第七九六章 得见高僧
王二婶听闻大护国寺的主持到清安寺祈雨,果然欣喜异常,带着一家子便去了,晚上留宿在城中的新宅子内,直到法事结束才坐马车回村。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给蓝怡保胎符。
“若梦大师真是厉害,你看,开坛求雨才几天,咱们这里的天,都有云了呢。”王二婶搭凉棚看着远空的隐隐层霄,“这么下去,许下个月,就该下雨了,还赶得及秋种。”
蓝怡笑着应道,“那敢情好。”不过她知道,下个月是无雨的,雨水要等到十月才会有,这应该错不了,“二婶,若梦大师,看着可和气?”
“和气,和气,跟弥勒佛一样,胖墩墩,笑眯眯的,一看便带着福相,说话声音也十分洪亮,那么高的法坛,他的诵经声都听得真真切切地。”王二婶兴奋道,“声若洪钟,对就是声若洪钟啊,真是得道高僧,难怪人家能当了护国寺的主持,专门去给万岁爷讲经。要不是你身子不利索,我定要你三弟把你接过去听经,多听听也能沾佛气的。你不知道,咱们青山商记捐得香火钱多,清安寺的清英大师专门给咱们在靠近法坛的地方搭了块好地方听经,咱们可是大大的风光了一把啊。”
王二婶走后,蓝怡笑了半天,觉得商记这笔钱,花的很值,广告做的很好。
当夜,忽然起了狂风,风中隐隐含着凉意,让村里人惊喜异常,纷纷说要落雨了,但众人眼巴巴地盼了一个晚上,也未见一滴雨落下,不免有些失望。蓝怡睡醒后,看着被风刮断的梧桐树残枝,总觉得昨夜的风,有些不祥似得,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水秀忽然从院外跑了进来,“夫人,若梦大师,进村了。”
蓝怡瞪大眼睛问道,“他怎么跑来了,不是说今日要和僧人们论佛法的么?”
“听随行的僧人说,是来看咱们村的神龙水的,说要取些回去泡茶。”
蓝怡抽抽嘴角,“想必,他也会到咱们客栈去化缘取水,你去跟如花说一声,若大师到了,好生招待,能让他留下一副墨宝才好。”
护国寺的主持,亲自到北沟村取水泡茶,这理由还真是够……吃货标准的。蓝怡托腮,想着自己要不要进城去避一避。
想了一想,便又罢了,既然若梦大师到了村里,若他要见自己,自己怎么也是躲不过的。蓝怡微微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在这里接招便是。
雷晋听闻若梦大师来了,第一反应也觉得他是来寻蓝怡,而非若曦公主的,至于缘由他也说不上来。
“四妹,若梦大师乃是得道的高僧,你莫担心,若是见了他,不需惊慌,如常便是。”
“三哥,你为什么觉得,他是来寻我的?”蓝怡好奇问道,总觉得雷晋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事已至此,雷晋也不瞒着,“若梦大师与太上皇私交甚厚。蓝如海的案子发了后,太上皇招我进宫问了三次,第三次,便是专门招我去解释给若梦大师听的。大师听完曾断言,蓝如海选你换魂,必有因由。****问他是何因由,他只摇头说,未见你的面,不好言说。”
蓝怡心头突突直跳,果然是祸事!
“四妹,若是你实在不想见,便让如花化妆成你的样子,见他一见?”雷晋低声出主意道。
蓝怡摇摇头,“不必,大师既然是得道高僧,这样的障眼法,岂能骗得了他?反而更显得我心虚了,我又未做亏心事,不怕见他。”
雷晋仍有些心忧,“我记得,无名先生与若梦大师年轻时也曾有些交情,我这便去先生那里一趟。”
说完,不待蓝怡搭话,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若梦大师亲临北沟村,全村沸腾,赵里正忙前忙后的,甚至专门蓝怡这里来,跟她讨论了斋饭的菜色,讨了些上好的茶叶去招待若梦大师一行。
贾氏也放下手中的药罐子,带着文轩去看热闹,只蓝怡,安静地坐在家中等着。
快晌午时,于伯来了,“姑娘,主子让你过去一趟,去见见若梦大师。”
蓝怡站起身,一脸庄重。
于伯见她如此,安慰道,“若梦大师与静晓先生的性格相去不远,姑娘无需担忧。”
蓝怡微笑谢过。
于伯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便是有事,还有主子和老奴在,姑娘定能全身而退,你且安心就是。”
蓝怡又谢过,跟着于伯到了客栈。还未到绿玉院,便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只见村里人都里三层外三层的跪在客栈外,双手合十,虔诚诵经,郎朗诵经声中,整个客栈似乎都添了些佛气。
蓝怡看着客栈门两边站着的执棍武僧,忍不住抽抽嘴角,待走到绿玉院门口,抬眼向内看时,她便愣住了。
且不说那个胖大的和尚如何,和尚身后站的,不正是一清么。
小和尚一清见到蓝怡,笑呵呵地双掌合十行礼,又冲她眨眨眼睛。
蓝怡压下心中的疑虑,走进去先给恩师见了礼。便听恩师道,“这位便是若梦大师,为师的好友。”
蓝怡侧身行礼,“蓝怡见过大师。”
长眉无须的白胖若梦大师的目光落在蓝怡身上,良久不语。
气氛,一时冷凝,只院竹枝上鸟笼里的画眉儿婉转清脆地叫着。
蓝怡的心,忽然安定下来,她抬头,平静地对上若梦大师的目光。
只一眼,蓝怡便知他跟浮生大师,一样厉害。
他能看透虚妄,看穿自己。
果然不愧是护国寺主持,得道高僧。蓝怡嘴角翘起,笑意浓浓。
若梦大师也笑了,摸了摸长眉,“无名,你这小徒,很不寻常,很不寻常。”
无名先生也笑了。静晓先生散去眼中的凝重,笑哈哈问道,“若梦,你个老秃驴就喜欢打哑谜,你且说说,蓝怡怎么个不寻常法?”
若梦大师目光落在蓝怡身上,笑呵呵道,“老衲便是说了你也不信,还不如直接问女施主呢。”
蓝怡见三人都看了过来,站起身自信微笑道,“天地之间,只一个蓝怡,自然不寻常。”
若梦大师长眉抖动,哈哈大笑,“好一个天地之间,好一个绝世仅有!”
第七九七章 一体两命
若梦大师身体胖,底气也甚足,笑声震动山谷,惊奇飞鸟,震得蓝怡的双耳都略感不适,于伯上前一步扶住她,让她坐在旁边的竹椅上。
无名先生见小徒脸色不好,不悦地看着若梦大师。若梦大师视若无睹,依旧大笑着,直待他笑够了,才双目如灯地看着蓝怡,声音畅快地问道,“你怎知,天地之间,只你一个?”
这话,便有几分禅机了。蓝怡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过却懒得猜测,坦然道,“因为我从未见到还有其他的我。”
如梦大师,眼光更亮,依旧笑眯眯追问道,“果真未见?”
不由自主的,蓝怡脑中闪过拓跋孝直的模样,她一惊,强行压下,抬头严肃看着若梦大师,“大师,你若有话,直言便是,蓝怡愚笨,听不懂禅语。”
若梦大师微笑,转头对无名道,“你这小徒儿,脾气道是个大的。”
无名先生白了他一眼,“是你的话,问得过了。你这样子,倒叫我不好开口了。”
蓝怡抬头疑惑地看着恩师,无名先生拿眼神示意若梦有话要说。蓝怡转头看着这笑面佛般的胖和尚,便见他与方才那个慧眼僧人判若两人,讨好地望着自己,嘿嘿笑道,“听静晓说,你这山里有两百年以上的琼珍?呵呵,不知老衲可有口福,喝一碗百沸而芳的百年鲜珍汤?”
蓝怡冷哼一声,“不行。”
无名先生微愣,静晓先生排着若梦大师的圆圆的肚子,哈哈大笑,“若梦,自作孽,不可活啊,哈哈哈~”
无名先生身后的于伯和一清,不住地给蓝怡使眼色,示意她莫跟若梦大师赌气。蓝怡见了,却不肯退让,“先生说我夫君最近有一难,两百年以上的琼珍是好东西,自然要给他留着应急,大师慈悲为怀,便用株年头少一些的吧。”
几人微愣,若梦大师忽地又哈哈大笑起来,“你的夫君,不过是有些血光之灾罢了,此时灾已消,你不必省着,拿来煮汤便是。”
蓝怡惊喜地望着若梦大师,“果真消了?”
若梦大师点头,很是玄妙地说道,“你们夫妻的命数,休息相关。你若无事,他便无事。”
蓝怡目光清凉地看着若梦大师,“大师,我也无事么?”
若梦大师两眼落在蓝怡脸上,又落在她肚子上,久久才点头道,“若是你想无事,便能无事。”
无名和静晓两位先生看着若梦,眼中皆是惊奇,这老和尚,平日里端得是高僧模样,惯会安慰善男信女。也只有在他们这帮老朋友面前,才现出他好打机锋的无赖性子,没想到对着蓝怡这小丫头,竟也如此。
蓝怡看着若梦大师的眼睛,嘴角慢慢勾起,转头对水秀道,“去二婶的菜园里摘十几根秋黄瓜拿去给刀疤猴,把他洞里最大的两株灵芝换来,一株送与大师做见面礼,一株交于于伯煮汤!”
静晓先生颇为不甘,“丫头,老朽的呢?”
蓝怡笑呵呵地看着他,“先生与恩师是这里的主人,想吃随时有。”
静晓先生这才满意地点头。
若梦大师得了灵芝,也满意了,低头接着与无名先生下棋。
蓝怡这才有机会与一清说话,“小师傅何时回来的?”
一清摸摸脑袋,笑呵呵道,“也就这几日,与师叔一起来的。”
“师叔?”蓝怡惊讶问道。
一清用眼神戳了戳若梦大师,蓝怡惊讶地瞪大眼睛,慢慢点头。若梦,竟是浮生大师的师弟,浮生,若梦,浮生若梦,难怪,难怪。
“还走么?”蓝怡接着问道。
一清点头,“嗯,师叔让小僧去护国寺住参悟佛法,两年后再回来。”
浮生大师坐化已有一载,两年后,该是塑金身的时候了。蓝怡冲着一清和善地笑了笑,比起浮生大师在世之时,一清已成长了很多,不再是那个整日绷着小脸的小和尚,变得开朗,神情更加平和自然,与若梦倒有了几分神似,“愿你早证佛法归来。”
一清呵呵笑了,“小僧茫昧混沌,不敢妄言。”
蓝怡笑眯眯地道,“一清不要有压力,尽心体会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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