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姨母先听亲大哥说她是失心疯,后又被王林喜这样说,顿觉无比委屈,扑在灵床前大哭起来:“娘啊!您睁开眼看看,他们合着伙的欺负你亲闺女啊!娘啊——”
她这样声嘶力竭地一哭,灵床西侧的女眷们刹那间回过神来,都扯着嗓子开始大哭大喊。灵堂内外的人们听着哭声又把注意力转到去世的老太太身上,是啊,人死为大,万事当以老人家风光平稳入葬为重。
花展元等人暗松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王林喜头上的青筋蹦起,握紧拳头怒视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始作俑者,花常业硬拉着他坐下,小意宽解赔罪。
花家姨母一通哭罢,抬头见蓝怡抱着文轩垂头跪坐在第三排,双目闪过得色,花家的众女眷也是边哭边观察蓝怡的表情,彼此交换眼神。
灵堂内的哭闹声大人都听着头疼,文轩一个小孩子更觉受不了,他搂着娘亲的脖子,在她耳边软语道:“娘,宝宝想回家。”(未完待续。。)
第一九二章 花氏族长
“好,咱们回家。”
蓝怡亲亲文轩的小脸,站起身,王林喜虽然在于花家的男人们讲道理,但眼光一直注意着大嫂,见她站起身,王林喜也站起来,“天不早了,大嫂,咱们回去吧。”
“天寒地冻的,你们今晚就歇在这吧。”花展元客气一句,说完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花常业。
花常业不吭声,从心里,他知道蓝怡和林喜不会留下来,而他也希望他们回去。花家的乱事,他们得自己解决。
见花常业不吭气,花家二舅的脸色皱眉转头看自己的儿子花常东,却见自己的儿子呆呆地盯着地上的草席发呆,根本就没注意周遭的情况。
王林喜正气着,没有应声。蓝怡脸上也没有一点笑模样,“大舅,家里还有孩子和一大摊子事情,我明早再过来。”
花展元点头,蓝怡只是外孙媳妇,不必日夜守灵。
大舅母和姨母等人见蓝怡要走,着急起来,大舅母频频给三舅母使眼色,三舅母面色犹豫,还是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林山家的,让孩子和林喜回去吧,你今晚留下来,咱们娘们儿给你姥娘守灵,也不枉她老人家心疼你一场。”
花家三舅见自己的妻子竟开口提出这样的要求,再琢磨她们今日的行径,明白过来,扯扯嘴角目露失望和伤心,见丈夫这幅样子,三舅母也垂下头,掉下眼泪。
这样被强留下来。肯定是没好事的,左右在这群人眼里她已是不孝的,蓝怡何必留下来受气。再给他们抓住自己把柄的机会。她把文轩交给王林喜抱着,跪下给姥娘三叩首,“姥娘,外孙媳妇不孝,就先回去了,明早再来看您。”
花家姨母见她这副做派,蹦起来粗喘着吼道:“不想守灵就立马给我滚出去。别在这假惺惺地各应人!”
蓝怡站起身,伸手扫掉膝盖上沾的几根稻草,抬眼看着她。握握拳,这泼妇当她是泥捏的不成,是该好好教训她,让她长长规矩。
就在这时。花坡扶着父亲进来。花老族长自然听见了花家姨母的话。不悦地斥道:“这里是灵堂,不是菜市口!你这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花老族长面容虽与花坡有八分相似,但是两道白色长眉为他平添了一股威势,花家姨母见族长进来,也不该再吭声,又缩回灵床前老实跪着。
“花族长,我王门蓝氏规矩本分,今日到花家奔丧。进门就被姨母骂得体无完肤,她口出恶语。侮我害死姥娘,不准我为姥娘准备装裹衣裳,不准我给姥娘叩头,不准我回家看护幼子,花家真是好门风、好规矩!蓝氏今日算是长了见识!”蓝怡毫不客气,直言讽刺。
花家姨母怒瞪双眼,“你,你个小——”
“住口!”花族长冷眼扫过花家姨母,转视花展元,“展元,你是支门立户的长子,是今日的主丧人,怎们由得她们闹成这样!二妮,你乃外嫁女,尽好你的本分老实给弟妹守灵,这里的事还轮不到你说话。”
花族长说完咳嗽几声,冲着蓝怡点点头,才颤巍巍地迈步进屋。
主丧人花坡和一脸惭愧的花展元扶着花老族长坐到祭桌东侧,花坡客气说到:“林山家的,林喜,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套车回去吧。”
王林喜也不客气,“老族长,咱们不是不守规矩的人家,现如今姥娘的丧事为重。当她老人家如土为安后,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花族长面色微沉,轻轻点头,“去吧,仔细着路,常业,你去送送。”
“是。”花常业躬身行礼,伸手要抱文轩,文轩一拧身子扑在二叔怀里,给他一个后脑勺。
王林喜侧身抱好孩子,恭请蓝怡先出灵堂。
花常业伸手扶蓝怡上牛车,蓝怡侧身躲过,利索地跳上牛车,抱过文轩搂在怀里。
花常业面带惭愧,干巴巴地说道:“弟妹,今日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姨母她,她,她也是一时糊涂,表哥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
蓝怡给文轩围好披风,淡淡说道:“院里人多事忙,表哥不必送了,二弟咱们走吧。”
花常业静静地跟在牛车边,陪他们出花家村,遥望着三人连头都没回地转过山坳,消失不见。
花溪自山间缓缓流出,溪边风折的枯草随风悉索,一派凄凉。花常业呆立凝望着水面下撤后露出的鹅卵石,憔悴消瘦的面颊上闪过深沉和坚定的神情。
看来,到该做决定的时候了,再这样下去家里人还不知要折腾多少事情出来。
虽说经历隋唐之后的社会动乱,当时曾显赫一时的门阀士族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但是大周立国之后,周世宗柴荣认识到家族资质组织对于稳定地方的重要性,因此下了几道旨意,重建新的家族制度,收宗族,厚风俗。
以血缘为基础,族内选出社会地位、经济实力、管理能力等方面优秀的族人任族长。族长是一族的最高首领,对内主持宗族祭祀,管理族产,执行对族内人员的赏罚,协调族内关系;对外协助官府管摄本族成员,催交钱粮,处理与乡里邻族的关系等等。像花家村这样由花姓族人构成的村里,族长也兼任里正,其在族人和村民之中的重要性和地位不言而喻。
花展元恭敬地敬茶,恭立在侧。
花族长右手持杯,左手翻盖,轻吹杯中茶叶。长白眉随着升腾地热气而动,隐得他苍老干枯的面容越发难懂。他这样慢慢饮茶,让屋内的众人一颗心都随着他的吞咽动作七上八下。
“我花家族规是什么,展元,你念念。”
“是,”花展元微抬首,“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
“啪!”花族长重重地把茶杯置于祭桌之上,众人的身子跟着一缩。
“你们记得就好,弟妹刚过世,你们就折腾出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丢了花家脸面。二妮是外嫁女,我约束不得她;展元,你既为一房长子,若约束不了弟妹子侄,我自会请出家法!”花族长倒立三角眼,“别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明白你们在干什么,没点本事你们就别瞎折腾,平白让人笑话!”(未完待续。。)
第一九三章 花家沉船
花族长几句话摔出来,花展元额头见汗。
花坡扫视屋内众人,心中暗想还是父亲有水平,说出的话句句在理,却让人难明其意。
别瞎折腾,不是别折腾,族长口中的“折腾”是指哪件事?灵堂内的花家男女各有各的想法,皆是低头沉默不语。
花族长见花常业迈步进来,花族长脸色稍缓,“常业,人送出村了?”
“是。”
对这个族内孙辈中的佼佼者,花族长一直很看重,他扫了一眼不成器的花展元,又看看沉默的花展周几人,将视线重新定格在花常业身上,“你们,好自为之。”
花常业忽然抬起头,“族长爷爷,等祖母入葬后,请您为我们这一房做主分家吧。这次家中沉船损没的银子,都算在孙儿身上。”
众人皆惊。花展元看着高大沉稳的儿子,张张嘴没有说话。花家大舅母露出惊恐地表情,“你个傻孩子,也得了失心疯不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凭什么要都算在你身上?”
说完,她扫了一眼花家三舅母,冷哼一声。
三舅母本就单薄地肩膀缩了缩,抬眼望向自己的丈夫,花家三舅花展周站起身,“我也赞成分家,这次损没的银子,我和常业分担。”
他说完与妻子四目相对,有沉痛,有歉意,更有执着坚定。花家三舅母怔怔地望着丈夫,眼泪迅速滑落。滴入膝下的草席中,无声无息。
“你这当亲叔的,也好意思说出口!”花家大舅母嘀咕道。“若不是你们几个疏忽,何至于——”
花常业的胞弟花常和向来以大哥马首是瞻,他见大哥一脸沉静地拿定主意,知道母亲再争下去只会让大哥更加难做,“娘,你别说了,这件事咱们听大哥的。”
花家大舅母被噎住。她看看两个占成一线的儿子,眼中露出惊慌,“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花展元左右看看,叹息一声,摇摇头。
花家姨母见此,一甩乱发。“算在谁头上我不管。分家也没我的份。娘把商船的一股利给了我,不管损没的银子算在你们谁头上,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分到今年的银子!”
花家大舅母扫她一眼,“二妹这话说的好笑,娘是分给了你一股,不是‘一股利’,看来你真是悲伤过度,得了失心疯了。”
花常业的妻子何氏马上出生附和婆婆的话。“就是!做生意本来就是赔赚不定的,哪有只分银子不摊风险的好事!”
眼见着几个女人又要吵吵起来。花常业面沉似水,花族长不悦地看着这群眼皮子浅的妇人,喝道:“好了!还有完没完!你们老子娘还躺在屋里没入土呢,分家的事日后你们商量清楚了再找我!现如今先把丧事办好才是最正经的。”
说完,他站起身,由花坡扶着,颤颤巍巍地出院门回家。
“爹,他们这一支分家的事情,您老怎么个主意?”
“坡儿,展元兄弟四个,老大没本事只会看妇人脸色却摊上两个好儿子,老二闷声不响却最有心眼,老三还算厚道可惜无子无底气,老四就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书呆子,分家是肯定的,不过怎么个分法咱们不管,省得没事惹一身骚。等他们吵完拿出主意自然会来请我去主持大局。”花族长细心教子,“你且记着,凡事以大局为重,一碗水不可能端平,总要有人吃些亏有人占些便宜。吃亏的是老实厚道的,占便宜的是掐尖的,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咱们就不必替人强出头,不这样事难平。”
花坡将父亲的话认真记在心里,慢慢消化。
花族长咳嗽一声,抬眼看看渐黑的天色,“西山止景而月出,阴阳互转而相得。常业是个有出息的,却没摊上个好娘、好媳妇,怕是还有的熬。”
花常业的妻子何氏乃其母的亲侄女,由母亲做主自小给定的娃娃亲。何氏好吃懒做上不得台面,却也没办过什么太出格的错事,加之她上有亲姑婆母相护,下有两子傍身,自然有恃无恐,所以她明面上虽惧怕丈夫花常业,但实际上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里。
有这样的妻子,的确够糟心的。花坡想起蓝怡的言谈动作,“爹,我瞧着蓝氏是个主意正的,王林喜对她从心往外地敬重。”
花族长点头,从暖袖里伸出手,捋捋花白的三撇胡须,“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寡妇,能让夫家给她做主带孩子风光改嫁,的确有几分本事,你姐说,蓝氏改嫁的是北沟村老周家的二小子?”
花坡点头,“正是呢。周家的二小子周卫极前些年应募参军回来后一直在衙门做事,姐说蓝氏与周卫极两家就隔着一堵墙,但是两人都是规矩本分的。三月前蓝氏和孩子被拐子迷了去,多亏周卫极才救了回来,一来二去哦地才结下这门亲事。不过大妮子回来说,这周卫极与蓝怡早就看对了眼,私下早有往来。”
大妮子是花坡的长女,由花族长做主嫁给赵里正家的二儿子赵良才为妻。
花族长皱眉,“一个外嫁女不在家相夫教子,没事总回娘家做什么!老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咱们大妮子心眼实诚,分不出好赖人,你好好教教她什么人能亲近,什么人不能亲近。”
赵良才的妻子小花氏未嫁时就与王林山的姨母亲近,后来与花常业的妻子何氏来往不少。前些日子回娘家,她没少往何氏那里跑。
“儿子知道了,大妮子自小咱们就宠着惯着,没吃过一点苦,更不晓得人心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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