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子换肉?
“还说不傻,好好的糖不要,你要麻绳子做什么?”
说话间,姐妹二人已经将衣服晾得差不多了。
李花儿甩了甩手上的水,道:“你别管,只说你换不换吧?”
孙三贤眼珠子一转,道:“好!你说的,可不能反悔。”说着,立刻自家里寻了一团麻绳子,过来递给了李花儿,“瞧瞧,够用吗?”
李花儿接过来,估量这一团麻绳子足有五丈有余了,点头笑道:“好,你回去等着吧,晚饭的时候过来找我就好。”
孙三贤是个无肉不欢的人,听见李花儿答应得这么干脆,立刻点头应道:“好好好!我等着。”
待孙三贤走了之后,李果儿却不明白了,她抬头问李花儿:“姐姐要这个做什么?”
李花儿嫣然一笑:“姐姐想做一柄弓箭,也好去打些野物回来,或卖或换,”李花儿说着,看了一眼院角蹲着的老母鸡。
那老母鸡四周,还有些残存的糙米。显然是孙婆子又替她家喂鸡了。
李花儿笑道:“总比如今事事都要靠着别人强。”说着,她自厨房,将家里的那把破镰刀拿了出来,以一段麻绳将其绑在身上,笑道,“你现在好好在家中待着,姐姐去一趟奉山,等下就回来了。”
李果儿一怔:“姐姐去奉山做什么?都说那山上有鬼怪的。”
李花儿失笑,也不知是村中谁编出来的唬孩子的话,这小丫头倒是信得真。
是以,她摸着李果儿头发,笑道:“你放心,记得姐姐昨晚给你说的话吗?”
李果儿连忙点点头。
“所以,姐姐就要去做有本事的事情。”李花儿道。
李果儿此时对李花儿很是崇拜,又听她说得这样笃定,立刻点了点头:“是,都听姐姐的。”
李花儿叮嘱完了,转身出门,就去了奉山。
绵延的奉山就如蜿蜒的清水河一样,滋养着这附近的人。
如今夏至时节,新雨过后,偶然一阵夏风吹过,就将奉山吹得绿意盎然,身处其中,听风抚树,听百兽声,听猎户穿越期间的声音,都是种享受。
李花儿握着凿子,向着深山里,慢慢地走着。
她在观察这座大山,而越看就越觉得,这山可当真算得上宝山了。
李花儿不由感叹。
要说这清河村的人,也算是得天独厚了。
这沿着清水河,靠脚程能走到的村子有四个,而方才上山的时候,李花儿观察了一下山下,目所能及的村子,则有五个。
而这些村子里,清河村的地势是最高的,土地是最肥沃的,清水河在清河村这里,是最平坦、最无曲折的一段。
所以,清河村人吃着清河赐的水,守着清河赐的田,就足以富足地过着。
而同时,清河村的人距离奉山,也是最近的,虽然奉山相当陡峭,但清河村却处在奉山坡度更缓的一侧,便是有个山石掉落的,都滚不到清河村去。
不过,当朝以农为首要,能种好田,交足粮,便是最好的。
所以奉山对于清河村的人来说,就是个做家具盖房子时,才会想起来的地方。
至于打猎什么的,他们才懒得去呢,反正有猎户。
不过对于家中已无隔夜之米的李花儿而言,这奉山,就是真正的宝山。
“想不到,我还对山林挺熟悉的。”
一直爬到了山半位置的李花儿,站在自己想寻的柘木之下,笑着自言自语道:“李花儿,我究竟是谁呢?”
不管自己是谁,起码如今的这身本事,足够自己带着果儿,过上好日子了。
如今李花儿面前的柘木并它四周的那些,都至少有二十多年的树龄了,可算是少见的珍贵。
能出一柄好弓,李花儿心中感慨着,只可惜以她现在手头的那便宜爹留下的工具,碰了这树,才是糟蹋好东西了。
“以后再来见你。”李花儿拍拍树干,又往深山处走了走,最终又发现了一片竹林。
就是这个了。
李花儿一笑,拿着那破镰刀,斩了几杆,又比量了一阵子,将其修成了自己想要的长短。
妥当后,李花儿擦了擦汗水。
那制弓的流程,非常自然地就从她的脑海中流淌了出来,虽然这竹弓竹箭透着股子原始与质朴,李花儿又没有好的羽毛,想保证准头都难保证,但好歹也是个工具了。
待做出来后,就可以入山打猎,到时候送到清远县城,总能换着米来下锅。
想着,李花儿终于有了些开心,便转身下山,顺路又在途中寻了皂荚树。
看那树,总也有上百年的树龄的。
可惜如今尚未结果,李花儿拍了拍树干,遗憾地想着。
不过这山中如此多的好东西,也算是没出了她的意料。想到这儿,李花儿又振奋了心情,抱着竹子,又采了些能吃的果子,下山去了。
第十五章 做弓
待李花儿下了山之后,李果儿已经将衣服晾在了院子里,开始做饭了。
而孙三贤也不知道什么溜进了她家院子里,扒着厨房门往里看,边看还要边说:“多切些,要厚厚的才好吃……你少放些菜,吃肉呢,要不我拿些家中的酱过来吧。”
李果儿被他念得烦躁,一拍勺子,气道:“三哥哥再这么念,那你来做。”
孙三贤听说,立刻挽了袖子就要往里进:“这个好,我来!”
“出去!”厨房里的李果儿和刚进了院子的李花儿齐声说。
孙三贤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李花儿进来了,还抱了粗细不同的一堆竹子,不由觉得好笑,问道:“你这是要什么?难道要吃竹子不成?明明笋子才好吃。”
李花儿将那些竹子放在地上,过来把镰刀放下,又从怀中将果子放在灶台上,过来推着孙三贤往外走,边推还边道:“要吃好的话还那么多,你烦不烦。”
孙三贤被她一边推着一边往外走,边走还要边说:“别推别推,我自己走,傻花儿,你答应要给我肉的。”
李花儿一气把他推到了院门那里,才放了手,笑道:“知道你是来要肉吃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来抢劫呢。哪儿有往别人家厨房翻东西的道理?等做好了你再来。”
孙三贤瘪着嘴,对着李花儿做了一个很难看的鬼脸。
李花儿也不理他,而是将李大留下来的那套木匠工具拿了出来,开始比量着削那竹子。
“竹子做弓箭,其实是最次等的,然而这上古时候的人,都是用竹做箭,而后慢慢地寻到了那更好的木料。”
李花儿的脑海里,突然就回忆起了一个老者温厚的声音。
这个声音令李花儿熟悉万分,可偏偏这么熟悉,也想不起到底是谁。
李花儿幽幽叹了口气,开始制弓。
孙三贤本来就好奇她在干什么,如今见状,就趴在李家的篱笆之上看着。
院子里,李花儿心无外物一般,认真地做着。
直废了两段竹子,才终于做出了令李花儿满意的样子。
李花儿松了一口气,又削细了两节竹子,好做箭。
接下来,就是最费力气的烤火阴干了。
想着,李花儿对着厨房道:“果儿,做好了饭之后,灶火先别熄灭。”
如今大热的夏天,李果儿在厨房里守着灶火,早就是满头汗珠子了,听见李花儿说,探出脑袋笑道:“听见了。”
李花儿又给那竹子除了除毛刺儿,一抬头,这才发现孙三贤还在篱笆外,有些发呆地看着自己。
“你看什么呢?”李花儿笑问。
孙三贤侧了侧头,道:“傻花儿,你刚才……真像李大叔。”
李花儿一怔,不说话。
孙三贤却感觉不到自己说错了话,只以为李花儿不信,继续道:“以前李大叔帮我们家打家具的时候,我有看见的,和你刚才的样子一模一样,特别认真的。”
李花儿低下头,她知道孙三贤并没有恶意。
她看了一眼自己要做的弓箭,浅浅一笑:“是吗?认真些,是好事儿。”
孙三贤嘿嘿地傻笑了一声:“傻花儿你认真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李花儿方才因着孙三贤提起李大的小感慨,又因为孙三贤这句莫名的话,瞬间变成了白眼一翻。
这哪儿跟哪儿呀?挨得上吗?
“不过你这是要做什么呢?”孙三贤的话却不是一般多。
“做把弓箭,好去上山打猎,也算个营生。”李花儿笑道。
孙三贤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是吗?傻花儿,你打了猎回来,一定要给我吃肉呀,我拿家里的菜馍和你换。”
李花儿噗嗤一笑:“你还真是会做生意。孙四伯在外跑商,应该带着你才对,这样子天南地北的肉,可就都能吃到了。”
李花儿这句话,实在是对孙三贤三句话离不开一个“肉”的玩笑,哪知孙三贤听完之后,却撅起了嘴,嘟囔道:“我也想和四叔去,可我娘不让。”
说着,从来都是情绪外向的孙三贤,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娘说,我再走了,她就真没指望了。”
李花儿默然不语。
在这个问题上,她很能理解孟氏。
李家之所以会如此遭殃,也是因着家中独子李大去服了兵役,留了一屋子老弱妇孺在家。
如果这一屋子老弱妇孺是能立起来的也好,偏偏除了个李婆子之外,一个比一个脾气软和,才会在遇事的时候,走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
以前每每想到这个事情,都让李花儿慨叹,也让李花儿很疑惑。
她总记得,家中独丁是不需要去出兵役的……李大恰好就是独丁,又怎么会被征了兵役?
至于孟氏,也和他们家的情况差不多,都是顶梁柱被抽了丁。
不过,虽然一样,却也不很很一样。
李大是独子,孙二伯不是,而且孙家比较团结,又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总有照应。
但到底是走了丈夫,所以孟氏怎么可能让唯一的一个孩子再离了自己的眼前。
孙三贤感慨完自己完了,见李花儿眼神怔怔的,忽然就想起了她家里的事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奶奶可是叮嘱过,不许他在李家两个“苦命的姐妹”——孙奶奶语——面前提丁役和李大的事情。
尤其是李花儿昨儿好了之后,娘和奶奶还说了好久悄悄话,说的时候,还不停要打量他。
今早的时候,奶奶又叮嘱了他一次,让他好好待李花儿。
真是奇怪,傻子好了就好了,为什么自家人那么紧张?
只不过,孙三贤虽然淘气,却也算个孝顺的孩子,奶奶如此叮嘱了自己,那就听着好了。
所以,如今看李花儿这样的表情,孙三贤忙岔开话题笑道:“好花儿,你到时候打了猎回来,一定要给我肉吃。”
李花儿将心思从李家往事身上收回来,笑道:“再说吧,还不一定能成呢。”
这时候,李果儿已经自厨房出了来,笑道:“姐姐,做好了。”
没等李果儿将那“了”字说完,孙三贤已经冲进了院子,道:“给我给我。”
李花儿和李果儿,相对无语一笑。
笑够了,李花儿道:“你们先吃吧,我用一下灶火,把竹子烤了。”
第十六章 送衣
等到李花儿将竹子烤到自己想要的状态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孙三贤早就被孟氏叫回家去了,但因为吃得一嘴油,被孟氏问出了真相,追着他满院子地跑。
李花儿听得真切,却只是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很享受自己专注地做事情的感受。
李果儿本来想叫李花儿吃饭的,可是看着她专心致志的侧影,不知怎的,就不敢说话了。
非但如此,李果儿海觉得,这样子的姐姐,熟悉而且陌生。
以前,姐姐很少这么认真地做一件细致的事情,但是父亲会。
其实,李大这个人,在李果儿的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了。毕竟李大被征了劳役的时候,李果儿才四岁。
但是就是李果儿的那点子关于亲爹的模糊记忆,都是不善言辞的父亲,从田间回来之后,坐在院子里,用着那些工具,给村中的人做着木工活。
那时候,娘亲张氏也很少说话,就是坐在父亲身边,柔柔地笑着,趁着爹爹停下的时候,为李大擦擦汗或者递一杯水。
那时候,金宝还没出生,姐姐带着她,坐在地席上,听奶奶说着好玩的掌故,爷爷也坐在旁边,跟着笑。
这是李果儿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而今天,看着李花儿的样子,被勾起回忆的李果儿,心中带着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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