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被当奴隶一般对待,你看他可说过要那些人都死了才好的话?”
柳喜福低着头,方才那股戾气,自眼底渐渐消散。
李花儿继续道:“老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有几门恶亲戚?咱们村子还算好的,南面的霸庄,前面不是还闹出为了夺家产,下砒霜害人的事儿吗?咱们县里,不也有为了三两银子,就把寡嫂逼死、侄儿侄女卖给人为奴为妾的勾当吗?”
柳喜福猛地抬起头,看着李花儿,嘶喊道:
“难道这世上就只有他们来害我的道理了?”
李花儿莞尔一笑:“这世上,好人总是比坏人难做,所以才会有层出不穷的坏人与孤苦含冤的好人。”
柳喜福张张嘴。
“那……那难道我就只能这样子了吗?”他眼眶红红的,无助而又惶恐地问。
李花儿掏出手帕,帮他擦着泪:“所以,你师父、奶奶、婶子才让你好好学本事。”
柳喜福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学了本事,他们就不会欺负我了吗?”
李花儿摇摇头:“不,学了本事,坏人还是坏人,还是要来想办法欺负你的。”
柳喜福脸又垮了,道:“那我还学本事做什么?”
“因为等你学好本事之后,就知道该如何欺负回去了呀。”李花儿笑道,“和姐姐一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来了个人
吴灵均起先听着的时候,只觉得李花儿句句有理,可待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声。
难怪别人和这丫头,在吵架上占不到便宜。
而章太医听她最后一句说成了这样子,也哈哈大笑起来。
屋中起初略沉闷的气氛,因着他俩的笑声而欢快了一些。
李锦儿戳了一下李花儿的额角,擦了擦泪。
李冬生在那儿傻笑。
章太医则指着她道:“住口住口,我好好的徒弟,莫被你教歪了!”
李花儿对着章太医做了个鬼脸,理直气壮地反问:
“怎么教歪了?学了本事,难道不就是该惩恶扬善吗?好人就得一辈子任人欺负,那才是没天理了。况且我又没教他杀人放火存坏心思,只是让他明白学本事的好处,依我说,您老人家不该笑我,还该谢我呢。”
章太医玩笑着拱手:“是,当谢,当谢。”
李花儿掩嘴一笑,这才又问柳喜福:“喜福可听明白姐姐的话了?”
柳喜福低垂着脑袋,许久都没说话,却忽然又咧开嘴,大哭了起来。
他倒在李花儿的怀里,抱着李花儿的胳膊,鼻涕眼泪的,都流在了李花儿的袖子上。
多少委屈,多少难过,多少恨意,都在这哭声之中了。
他是个小孩子,声音脆又亮,一时哭得屋中的人都红了眼睛。
就连吴灵均这个人前总有些面瘫的人,此时也动了情,偷偷抹了一把泪。
说起来,他最近有限的几次哭,都是和李花儿有关。
章太医经历的事情多,听着柳喜福的哭声,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怔怔地想了会儿,才对李花儿叹道:
“当初是你救了他一命,如今又是你开解了他,你们虽然不是亲生姐弟,却也是有姐弟、师徒之缘了。”
李花儿揉了揉泛红的眼睛,笑道:“章爷爷才是人正经师父,我不当师父,只当他姐姐就好了。”
柳喜福用力地大哭了一场,才抽泣道:“花儿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学本事,不再让人欺负我,欺负奶奶,欺负婶子了。”
李花儿拿手帕帮他擦着泪,柔声道:“好,喜福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这心愿,一定能成的。”
众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忽而前面本草蹭了进来,道:“李掌柜,你们铺子来人寻你了。”
李花儿听见,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等备好了东西,就来给章爷爷修匾。”
章太医捻着胡须道:“嗯,这事情就托你了。”
李花儿一笑,便告辞了。
吴灵均见事情算是了了,他又有些疑惑要问李花儿,便也拱手道:“如此,晚生也告退了。”
……
李锦儿送他们出了屋子。
及到院中,她先对吴灵均道了声“招待不周”,便拉着李花儿小声说:“今天的事情,真的谢谢你了。”
她的眼睛也是肿着的,但想是被李花儿的话说动了心肠,目光却比以前更多了份刚强。
李花儿搂着她的肩膀安慰:“谢什么?反而是姐姐委屈了,生日都没过好。”
李锦儿笑得真诚:“不,今年的生日,我过得格外开心。”
李花儿笑了:“姐姐开心就好了,以后会更好的。”说着,她拉着她的僧衣袖子,“只是这头一件,姐姐将这身衣服换了吧,难道真为了那些人,做姑子去不成?”
李锦儿心情不错,听她如此说,忍不住笑了出来,忙又敛容,暗中打了她一下。
吴县令还站在门口呢。
李花儿却不介意,而是又和她玩笑了两句。
待走到院子侧门的时候,李花儿铺子的小学徒就等在那儿。
李花儿问:“你齐大哥让来的?”
小学徒点头:“嗯,对门平三叔来告诉了,齐大哥要带人来的,想了想就只叫我来看着了。”
李花儿心中明白。
到底是齐伙计这人老道,没真个听风就是雨。
“嗯,没事儿了,你先快些回去告诉铺子里,我等下就回去了。”
小学徒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吴灵均走出了门口,却放慢了脚步,回头看着李花儿。
李花儿知道他有话想问,便也要和李锦儿道别。
谁知就在这时候,忽而从街那边走来了一个少年郎。
少年身子有些孱弱、消瘦,面色苍白而少血色,但神态谦和,目光也很温柔。
这样的少年任谁看着,都不会厌恶。
可是偏偏,李锦儿和吴县令一见这人,脸色就都垮了下来。
只李花儿有些莫名。
这谁呀?
……
只见那少年走过去,恭敬地对李锦儿礼道:“李大夫安。”
李锦儿心中又不舒服了,也没个好脸色,只是淡淡地说:“原来是詹小少爷,有事情?”
李花儿心中了然。原来这是刚才那被人忽悠着来闹事的詹大少爷的弟弟,詹家的小少爷。
也是那个柴氏心心念,要给她说的“女婿”。
她隐约记得李锦儿提过,说此人名叫詹仲。
詹仲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羞赧之色,低声道:“我,我是来拿药的。”
李锦儿白了他一眼,语带讥讽:“怎么还劳动您亲自来拿了?您上次的药还剩两天呢,今儿铺子里有事情,抓不了药,明儿再来吧。”
詹仲脸色更苍白了,他站在那儿,动了半天的嘴唇,才轻声说:“对不起。”
李锦儿不想她会如此,先略微愣了一下。
而李花儿见状,便站在了一侧,回头观察着詹仲。
冯婶子说他甚好,今儿李花儿见了,也明白此话何来了。
确实很有礼貌。
但这就更奇怪了。
柴氏怎么可能给她说一门这样的亲?
而詹仲因体弱甚少出门,最近有病了,更是连书院都没去。所以他既不认识李花儿,也不认识吴灵均,只当他们是来看病的,一双眼睛,只看在李锦儿。
李锦儿不是个性子尖刻的人,如今听他如此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她嘟着嘴看了他片刻,放缓了语气道:“罢了,又不是小少爷的错。”
两个人对着站了一会儿,詹仲鼓足了勇气,终于问道:
“听说,我大哥是砸坏了章大夫的什么东西……他本就糊涂,也不是有意的……可到底错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也说不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议论
李花儿暗中觉得好笑。
那样一个混不吝的哥哥,反而是这样一个老实的弟弟,也是有趣。
詹家长辈也有趣,赶着这样的人出来说这些话。
而李锦儿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吴灵均,这才对詹仲摇头道:“这事情如今归衙门管了,小少爷这些话,也同我说不着。”
詹仲显然松了口气,道:“是,我知道了,只是……李大夫帮我同章大夫道声歉吧。”
说罢,一拱手,便要离开。
李锦儿更不好意思,站在那儿犹豫了半天,才道:“你站住。”
詹仲回身看她。
“前段日子师父就说你的药要减了,现在我去问问师父,能不能给你看个脉,若能,重新开了药方给你吧。”
詹仲愣了会儿,道:“是,李大夫费心了。”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快和喜悦。
……
李锦儿进去了片刻,便又出来了,对詹仲道:“你进去吧,我师父就在院子里呢。”
詹仲道了谢,迈步进了院中。
而李锦儿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呆,这才发现李花儿和吴灵均都站在外面,还没走呢。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对吴灵均道:
“县令大人,其实詹大少爷虽然闹来着,但砸了匾的事情,确实没他的份儿。”
李花儿听见她的话,先笑了出来,心中了然。
而吴灵均本还在对詹仲的背影怨气,听见李锦儿这话,恍惚了一下,道:
“哦……本县都看见了,所以匾额的事情与他关系不大,但聚众闹事、诈病讹人的罪过,却也不能放过。”
李锦儿明理地应了一声,这才笑道:“是,小女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最后这句,是对李花儿说的。
……
待李锦儿进了院子之后,李花儿站在那儿,掩着嘴,笑得更开心了。
开心之余,又有些担心。
开心的,是不管柴氏和詹家打的什么算盘,只怕就要落空了。
而担心的事情,一是李锦儿什么时候和詹家这位小少爷看对眼的;二则是这詹小少爷是否知道自家的打算,性情又是否有担当。
看来,她有必要留神詹家一二了。
她这边兀自高兴,却不料惹恼了一旁的吴县令。
吴灵均如今心有怨气,再看李花儿忽然笑得这么奇怪,心中立刻不高兴了。
看见詹家的这位,就让她这么开心吗?
“李花儿。”他没忍住,含着怨气叫了一声。
李花儿脸上还带着笑意,转头看向他。
吴灵均犹豫了半晌,才问道:“我听说……有人要给你说亲事?”
李花儿的笑容停在脸上,这才想过来刚才詹仲刚到的时候,吴灵均看他的那个神情,着实……
有些仇人相见的意思。
她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收住笑容,掩着尴尬地咳了一声,才道:“县令大人好快的消息,您是从哪儿知道的?还知道些什么?”
自己知道这事情还没几天的功夫呢。
吴灵均被她这么一问,也不好意思了。
“街面上偶尔听见有人议论的,好像听说,是詹家的那位小少爷?”说话之间,他也脸红了。
实在是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这种越礼的话,他没说过几次。
况且问个姑娘家的亲事,算什么?
可是眼前的这位,好像也不是一般的姑娘。
一般的姑娘,会是大掌柜吗?会有自己的买卖吗?会在州府乃至京城都小有名气吗?
可就因为不是一般的姑娘,家中还没有兄弟,所以人人都说她会寻个上门女婿。
赘婿呀……
好像还没有探花郎,去给人当赘婿的……吧?
不过大约也没什么不可能,可要是人家不同意呢?自己又是以什么立场问这些的呢?
吴灵均想到后来,自己都觉得没底气问下去了。
李花儿听他问得直接,反而笑了,又看了一眼那院子才道:“依我看,李詹两家就算真的有喜事,也不是落在我身上。”
吴灵均愣了片刻,又想了一下刚才詹仲来时,李锦儿的反应,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心中顿时觉得畅快。
看来探花郎还是有机会的。
李花儿刻意忽略了他眼神中的喜色,因记起了之前屋中的事情,忙道:
“对了,方才就想同大人说,差点儿混忘了。大人觉不觉得,他们来闹的时候有些怪?”
吴灵均抛开那些事情,思索着之前的事儿,道:“我听到你问了,是奇怪了些,现在看着,不像是真冲柳喜福的。”
李花儿道:“大人知道,他们要送喜福去哪儿吗?”
吴灵均点点头,道:“听见了,所以才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