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柯掌柜又是一阵感叹,道:“这是你们吉人自有天相,而那陶家那般作恶,才得了如此结果。”
李花儿也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说了,只是……”
她看着柯掌柜,掩口笑问:“看柯掌柜满面红光的,那桩大生意,当是成了有九分吧?”
从柯掌柜进来开始,那脸上的笑容和眼底的喜色就没消失过,即使听了那天河岸上发生的事情,他依旧是眼中含笑。
显然是遇见了极好的事情。
果然,就见柯掌柜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肉颤了颤,笑道:“是已经成了九成九,那韩掌柜着实手眼通天的,听他说……”
柯掌柜压低了声音,道:“尤其是这次军饷案破后,那南面的战事也势如破竹,马上就能胜了。到时候就真个要开关通商,这时候组了商队,不但是运送咱们这儿的贡品进京,就连那南面蛮邦诸国的新鲜东西,怕也是可以送去的。”
李花儿听说,点点头:“开境通商本就是极好的事情,那小女就在这儿,先祝掌柜的日进斗金了。”
说着,当真起身,施了一礼。
柯掌柜哪里肯受她的礼,忙避开回礼:“这事情,该我谢你才对,要不是你的提议,我可走不出这一步。还有你推荐的那个岳茂,也同意加入咱们商队了。”
李花儿笑说:“这就好,如此小女有个事情,就能开口说了。”
柯掌柜立刻道:“你且说来。”
“我要开个木匠铺子,可是如今看本钱不够,想着柯掌柜的也是要开木匠铺子,所以能不能让我入个股,我做那木匠铺的掌柜,工坊的工匠听我的差遣,柯掌柜算是铺子的大老板,也不用操心,每月坐等分红,我三您七,好不好?”李花儿说道。
柯掌柜一听,呆了一呆。
按说这样的话,如果是别人说出,那柯掌柜是要拿了笤帚,赶人出门的。
不过当然,别人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更不会像李花儿这样,说得理所当然的。
更重要的是,柯掌柜的想过,李花儿或明或暗,或主动或被动地推着自己走了这样大的一步,定然会问自己要些什么东西的。
比如入股那商队。
柯掌柜本来是打算分她半成商队的股,每年坐分红利。
却不想李花儿所求的,只是个小小的木匠铺子。
比之柯掌柜之前的设想,显得如此之小。
“你……当真只想当个木匠铺子的掌柜?”柯掌柜的问了一句。
李花儿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难不成,掌柜的还真打算给我些商队的分红不成?”
柯掌柜被问得咳了一声。
这丫头,还真和有天眼了一样。
李花儿继续道:“商队的事情,我并不很懂,就算真坐收分红了,也没意思。将来开了海关之后,这木匠生意当是能做大的,而且我还有个不小的心愿,所以只想要开个木匠铺子。而现在就要通商了,我也没有那么多攒钱的日子,这才厚着脸皮,和掌柜的如此一说。”
柯掌柜确实记得,李花儿曾说要去京城开个木匠铺子。
如今见她心意已决,他立刻道:“好,这事情,我自然答应你。只是那铺子的收息,我八你二,再给你半成商队的股,可好?”
李花儿噗嗤一笑:“这个也好,那我就多谢掌柜的了。”
二人议定之后,柯掌柜立刻命人拿了纸来,二人将木匠铺子与商队的事情,各签了三份的文书,一份依着当朝律法,是要送到县衙存档的,一份柯掌柜留着,另一份,自然就是由李花儿收着了。
待事情都妥当了之后,李花儿才将画的那图拿了出来,递给柯掌柜的:“这图我已经画好了,用料纹饰,也都有了,还请掌柜的送去韩掌柜的府上,看看行不行。”
柯掌柜的忙拿了那一叠纸,翻了翻,赞叹一番,又问:“怎个你不同我一起去?”
“我娘如今有了身孕,我不好在外面耽搁太久。”李花儿笑道。
柯掌柜头次听说这事情,立刻抚掌道:“竟然还有这等大喜事?可是该备礼庆贺的。”
李花儿笑道:“多谢掌柜的,也不用破费了,只请您去和伯母说下,看看能不能帮我寻个好稳婆来?”
柯掌柜立刻道:“这个自然使得。”
事情都说定了,李花儿又说了一句:“如此,那木匠铺子开张的事情,我可就托给掌柜的了?”
柯掌柜笑道:“这个是自然。”
说罢,柯掌柜便送了李花儿出来。
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忽而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兵甲碰撞的声音。
一队军士,自铺子门口跑了过去。
李花儿和柯掌柜,和那街上的许多人一样,都停住了脚步,探头看过去。
“别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吧?”柯掌柜疑惑道。
李花儿也觉得奇怪,看那群人的神色,竟然像是要去拿人的一样。
就在这时,忽而就见齐伙计跑了过来,脸色有些惨白的。
柯掌柜忙问:“你去哪儿了?”
齐伙计道:“掌柜的,我去打听了一下,还真是出事了。”
柯掌柜的忙问:“出了什么事请?”
齐伙计小声道:“说是提审陶县丞的时候,陶县丞一头碰死了,而陶家的那个大少爷,竟然越狱跑了。”
李花儿顿时呆在了原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有话说
事情竟然会出现这样意想不到的变化。
不过李花儿也只是一愣之间,惊讶之情也就消散了。
自她成为李花儿到现在,经过的事情不可谓不多,所以再添一笔转折,也就没什么了。
只是,他们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还是让李花儿有些惊讶的。
陶县丞本是要秋后问斩的人,却突然又被提审了,那显然是有人有了新的证据,想从陶县丞口中,再挖出些什么来。
而陶县丞的死,则是为了保护其背后的人。
死人口中的秘密,才是对幕后主使最大的保护。
但是如今,平水州的官吏们已经被革除地差不离了,那他保护的,又会是谁呢?
想来,这也只有一个解释,就是陶县丞背后的人,并不在平水州。
不知道京城中的那位关三小姐知道了陶县丞的死,会不会扼腕于这断裂的线索。
更不可思议的,还有陶大少爷越狱的行为。
依着李花儿所知,再有三天,陶家就要被流放西面了。
如此震动朝野的案子,县里对他们的看守也定是很严格的。
可是偏偏,陶大少爷就逃了。
李花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眼睛看着街上对着那队军士,正指指点点的行人们。
一个小小的清远县,还真是出人意料地藏着许多秘密呀。
这时,柯掌柜叫了李花儿一声:“花儿。”
“嗯?”李花儿回过神来,抬眸看向他。
“你今夜就先别回家去了。”柯掌柜圆圆的脸上,带了一丝害怕,“这能越狱的贼子,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呢?”
李花儿明白柯掌柜的意思。
不管这事情的背后真相究竟是如何,在世人眼中,陶家的覆灭,就是李花儿查船上暗仓的结果。
李花儿心中感谢柯掌柜的好意,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要紧的,”她笑着,握住了自己藏着袖箭的手臂,道,“出了这等大事,我要是不回家,才让家里人担心的。”
柯掌柜还要再劝,李花儿却已经蹲身施礼辞过了。
……
李花儿慢步走在路上,看着街上百姓三三两两,低声讨论的样子。
还有人对着墙上新贴出的海捕文书,高声给那些不识字的人念着:“贼犯陶行远……”
如今这军饷案子,已经成了市井人家的谈资。
而李花儿心中,也有自己的疑问。
比如陶县丞要保护的人究竟是谁?比如陶大少爷又能跑到哪里去?
他是否知道自己已经将陶家人放在了更危险的位置。
一个不好,只怕陶家人就会从流放,变成斩首了。
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李花儿想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偶尔,还会有军士和县吏匆匆走过。
看见县吏跑过去的时候,李花儿又有些想笑了。
她想起了那个翁小姐。
陶县丞如今出了事情,最开心的人,大概当属这位翁小姐吧。
而翁县令一个那般怕事、胆小、爱和稀泥的人,偏偏就在他的治下,接连发生了这样几桩大事。
不晓得那位县令大人,此时愁白了几根头发?
她走着,忽而就停在了书纸店前。
恍惚还记得,有过几次,自己就是在这儿遇见的吴大少爷。
明明很近的事情,此刻却觉得,事情很是遥远了。
也不知道他在京中如今怎么样了。
“李花儿!”
李花儿这正想着呢,突然有人自背后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就见齐伙计牵了一辆牛车,急匆匆地过了来。
“我还怕你已经出城了呢,”齐伙计过来笑道,“我们掌柜的让我送你回去。”
李花儿听见,颇为不好意思,又不能再推脱,就歉然道:“那真是麻烦你了,还要这样跑一趟。”
说罢,她就坐在了车子一侧,双脚悬空。
齐伙计也不多说话,只催动牛车向前。
……
李花儿知道,柯掌柜是担心陶大少爷会来寻自己的麻烦,但她很清楚,陶大少爷才不会做那等事情。
那是一个即便活了两世,见识也比这乡野地方的人多一些的自己,也摸不准底细的人。
如今情势如此严峻,他只会跑得远远的,甚至不会留在御南省道,等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才会回来,将所有的这些人,都一次击倒。
日后,她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更强大的敌人。
“花儿?”齐伙计见李花儿垂着头坐在车上,总不说话,就开口叫了一声。
李花儿侧头看向他:“怎么了?”
齐伙计驱着牛车,认真道:“你不用害怕的,那小子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军爷去?说不好现在已经被抓住了。”
他说得笃定。
李花儿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就笑道:“是,那样的人,逃不过朝廷的天罗地网。”
齐伙计嗯了一声,又想了想,还是感慨了一句:“谁能想到,咱们这样的地方,还有那么大胆的人呢?说起来真和说书一样。”
此刻,牛车正路过一家半露天的茶舍。
茶舍里,那说书的先儿,正吐液横飞地说着最近的事情,一群茶客听得也正入神。
李花儿浅笑:“是呀,好好的心计,可惜用错了地方。”
齐伙计不懂她这话的意思,正要问,忽而又听见有人道:
“李大姑娘。”
李花儿和齐伙计双双转过头,就见那珍宝斋的吕掌柜自街口走过来,手里提了个包袱,对着她一拱手。
齐伙计一见是吕掌柜,顿时就起了警惕之心。
而李花儿却甚是大方,对他笑道:“吕掌柜的有事情?”
语气天真烂漫的。
吕掌柜一本正经地说道:“吕某是有些事情,还请李大姑娘,挪步一叙。”
齐伙计暗中拽了拽李花儿袖子,摇了摇头。
李花儿却对他使了个安心的眼色,跳下牛车,对吕掌柜道:“就在这个茶舍吧。”
说着,又对齐伙计笑道:“齐兄弟也进来喝碗茶吧。”
齐伙计巴不得一直跟着呢,立刻道:“正好,我也有些渴了。”
吕掌柜脸色微变,却耐着性子道:“李大姑娘,吕某要说的事情,未必是外人能听的……”
还没等吕掌柜说完,李花儿进了茶舍,边走边道:“最多分桌就是了,毕竟……”
她停步回头,对着他笑道:“这三个人里,您才是外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但愿
齐伙计差点儿笑喷出来,却强忍住,对着吕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吕掌柜,请。”
吕掌柜脸色变得铁青。
他就知道,这死丫头是个牙尖嘴利的,但是今天才知道,这丫头还是个说话不留半分情面的。
若不是有人吩咐,他才懒得来见这死丫头呢。
想着,吕掌柜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假笑,走进了茶室。
李花儿已经在一张桌前坐定。
吕掌柜坐过来,将手上的包袱放在了桌上。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李花儿就已经开门见山,笑问:
“我还以为吕掌柜最近正焦头烂额,没工夫出来寻人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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