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这十几个出去找乐子的秀才,还是给众人丈量的裁缝,亦或是别的秀才的各种花费,宝玉都给了赵贵宁。
当然,安排店小二做事,也是宝玉嘱托下去的……
陈长弓看着宝玉手底下的秀才收拾行装,看着秀才们把行装又放回去,再看着一群小辈勾肩搭背的去……
“谋国,宝哥儿怎么派了十几个秀才出去?那个方向,是去了哪里?”
“恩师……”
钱谋国老脸通红。
“快说!”
钱谋国赧色了许久,终于挤出来一句话。
“恩师,十几个小家伙不是宝哥儿派出去的,他们去的方向,是……”
猛的闭上眼睛,钱谋国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苦憋样吼道:“禀告恩师,他们去的是水波楼!是青楼!您别问弟子为什么知道,弟子如今……尚未娶妻。”
“那么,为师真是亏待你了,是不是该给你说个大媒?”
“真的?”
钱谋国大喜过望。
“假的,”
陈长弓叹了一声,认真叮嘱道:“谋国,你要记得,这辈子如果要娶,一定要娶一个与你两情相悦的女子。”
很认真,语气很沉重,
当然,钱谋国也很憋屈。
特别是摸了摸自己满脸的络腮胡,钱谋国有种想杀人的感觉。
而这时,陈长弓看见赵贵宁喊过的那个店小二出了门,直奔南方而去。
“咦?”陈长弓捋须轻笑:“宝哥儿总归不会白耽搁工夫,做事必有深意。谋国,你去看看那个店小二去做了什么。”
钱谋国领命而去,出口成章中,化作一道清风卷在了店小二的面前。
他和店小二说了几句,接过一样东西,就回到陈长弓的身边。
只是,脸色有点奇怪。
“怪里怪气的,不成体统!”
陈长弓训斥了弟子一句,这才接过钱谋国递来的物件。
很简单,只是个帖子。
陈长弓打开一看,这脸色,就比钱谋国还要古怪。
“宝哥儿让我们送他。”
“嗯,明日辰时,碧波桥下。”钱谋国的脸色更加古怪。
“宝哥儿……挺有礼数。”
陈长弓笑吟吟的赞许宝玉,可这时,钱谋国小心翼翼的道:“恩师,那咱们不是……白等了?”
“陪为师欣赏下夜色委屈了你?
你个不孝顺的!”
陈长弓老脸通红,一巴掌呼在了钱谋国的脑袋上,然后吐出一个遁字,立马消失不见。
钱谋国捂着脑袋,络腮胡子横七竖八的抖着,咔咔的笑。
“白等一夜,还想遮羞?”
“恩师真个是太不要脸,不给我说媒,还想遮羞?”
“呸!”
钱谋国啐了口唾沫,仰天含泪,满脸唏嘘。
这一个人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北地的寒风,吹动的,可不只是钱谋国一个人的心肝。
在城外的壮阔轩美的碧波桥头,一个身穿水蓝色长袍的男子,也在对着银带似的长河,长吁短叹。
“耽误时辰呐,这贾宝玉,怎么还不来呢?”
从今日一早,柯良策就在桥头的茶摊等候,可是如今日上三竿,还是没看见贾宝玉等人的半点影子。
桥下的船老大身量精瘦,穿着蓑衣拿撑杆拍打冰冷的河面,一方面宣泄下情绪,一方面,也能略微暖和下寒风里的身子骨。
船老大扫了眼男子身上的水蓝色长袍,虽然质地不错,却不是那种象征文位的衣袍,代表不了什么,脸色就更不耐烦。
“我说小哥儿,再不走我可要走了,订金不退,你自己看着办!”
说着,船老大抬了抬斗笠,露出消瘦的脸,刻意露出来的,还是两个好像是冷血动物的,碎花黄瞳的冰冷眼眸。
“虽然咱只是个小妖,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你这要了船又不走,订金全都不退!”
“没关系,你只需要等着就好。不过柯某人要确定一下,这周围十几里地,能够承载百人以上的船只,现在只有你这里有吧?”
“哼,你给了钱,别的大船自然都离开了这里,现在只有我这里算个大船。但是,你不走的话订金不退,而且我也要休息,除非……”
“加钱是不是?”
好几锭硕大的银锞子丢进水里,船老大连忙下水去捞,等捞着了,用牙齿挨边啃了好几口,乐呵呵的浮出水面。
紧接着抬起头,对桥上的男子露出谄媚的笑容出来。
只是这种笑容,几乎在船老大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变成无比的惊恐。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口成章
“举,举人!”
船老大看见柯良策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眼眸一阵冰冷,两颗仿佛星辰般的文胆,正在眸中微微闪烁。
二胆举人!
这个看似好欺负的俊秀男子,
竟然,
是个二胆举人!
二胆举人对上只能欺负生员的小妖,谁死谁活根本不用多说。
船老大吓得想打寒颤,但是对上柯良策冷漠无情的眸子,他连打个寒颤都做不到,好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呵,你怕什么?”
柯良策突然笑了起来,整张脸好像春风吹过的草原,寒霜一下子变成了滋润的雨露。
“你不用怕,这里可是天狼城,虽然我是法道举人,但是遵循长弓前辈的意思,对妖族没什么偏见。”
柯良策招呼着船老大上来,等船老大到了近前,温和吟哦道:
“故人赏我趣,挈壶相与至。
班荆坐松下,数斟已复醉。
父老杂乱言,觞酌失行次。
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
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
桥头突然出现方桌杌凳,还有虚幻影子提着美酒,把酒壶酒盏往方桌上放了,随即消散于无形。
柯良策一摆锦丝长袍,风度气魄都如同潇洒的佳客,在虚幻影子的旁边坐下。
然后又招呼船老大,笑道:“过来喝杯酒暖暖身子,不知道我那朋友什么时候来,还得劳烦你多等待点时间呢。”
船老大受宠若惊,怯怯上前,又连忙折回船上拿了烹煲中的大鱼过来,当作下酒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船老大只觉得烈酒滚烫了身子,把胸口拍的啪啪作响。
“先生您放心,今个我就陪您等着,只要我不走,就没有别的大船来。”
柯良策点头应道:“那就多谢,来,再喝一杯。”
寒风凛冽桥头,船老大身上的河水已经结了冰,冻得他脸色发青浑身发紫。
可是船老大浑然不觉,只知道烈酒暖人,对柯良策的态度也特别热乎。
而柯良策,只是不时看向大道的尽头,等船老大醉迷了心窍,一脚把船老大踹进了桥下大船的船舱里。
“看来贾宝玉今个不会来了,无妨,且等着他就是。”
柯良策拐进不远处的茶棚,略眯着眼睛,好像在打着小盹。
然而,在柯良策眯起的眼眸中,不时有奥妙文字接连闪过……
宝玉在练习项庄剑舞,剑光如龙,携着书生意气和浩然正气,把个小院弄得好像龙卷卷过一般。
而宝玉的眼眸,同时也有无数文字飞快闪过。
“爷,好厉害!”
乐阳申在旁边大笑,这院子里的人少了,他才露出了脸面。
打从跟了宝玉,乐阳申也就一开始跟秀才们混了个脸熟,随后好像隐形人一样,让自己收敛了声息。
而在乐阳申冲着宝玉叫好的时候,眼底深处,也有略微梗塞的文字,徐徐而过。
宝玉收剑而立,君子剑冲进脑海,看向乐阳申。
“好你个申哥儿,我说最近怎么不见你出来,原来在学我的本事。”
“当然要学,要是停步不进,岂不是让百里鸣那家伙,分薄了您给的好处?”
乐阳申得意的到处行走,走动之间,虽然眼眸深处的文字速度变慢,但也没有停下。
“行走坐卧皆是苦读,过不了多久,您给的书籍我就能学全了,还得再给我点。”
宝玉把旁边架子上的草蒲丢了过去,笑骂道:“好你个申哥儿,不做事就想要好处?”
“做事的机会多着呢,不争这一会。”
“怎么说?”
“您要做官,蛮夷的族群得有事吧?还有同僚之间,铁定也有大把的龌蹉在。爷,我们兄弟俩别的不做,就是能帮您杀人,干脆利落,多好!”
“能做官的举人是那么容易被干掉的?他们可不是陈水驰。”
宝玉笑骂了几句,匆忙进了屋舍。
就在刚才,学到的知识有了足够的储备,已然可以熔炼文山。
宝玉刚进屋,袭人就把房门关好,看着宝玉上了床榻。
随后,就把火烛点着了,悄然撒了一点粉末进去。
整个屋舍,立马透出了朱红一片。
“袭人……”
无奈的叹息声,突然在袭人的身后响起。
袭人打个哆嗦,挂起一张讪笑的俏脸,回头道:“爷,您不是进入文山了吗?”
宝玉真个用力敲了下袭人的小脑袋,气道:“你当爷是傻的?前几次没感觉出来,现在还傻乎乎的让你骗?说吧,林妹妹给了你几点珠泪?”
“十点。”
袭人很乖巧的递过来一个锦囊。
宝玉打开看了,看见里面全是细碎的粉末,心里哇凉哇凉的直抽抽。
“十点珠泪?加上那么远距离给我红袖添香消耗的,她得丢了半条命去!”
宝玉把锦囊塞给袭人,气呼呼的坐回床榻。
袭人小心翼翼的往门外挪。
“跑什么,都磨成粉了,爷能怎么办?”
宝玉闭上眼睛,直接进了文山。
百丈的文山只剩下不到五十丈的高度,山体表面却是一片赤红,都是熔炼的文胆雏形。
而在更高的天空,君子剑镇压文山,把淡蓝色的文火,全部压成了巴掌大的一团。
宝玉心念一动,巴掌大的文火轰然炸起,化作遮天烈焰,飞快的烧灼文山。
文山表面那些理解过的经意,也好像真正的纸张,被文火疯狂炼化。
一寸,两寸……
一尺,两尺……
一丈,两丈!
不过三五个时辰,文山又矮了两丈,但是整个山体,变得更加结实。
仿佛真正的山脉岩石,透着金属般的闪亮光泽。
宝玉回过神来,君子剑蓦然出现在手,渲出一道森冷寒光。
“好宝贝,只是,你染血的次数,不会很多。”
宝玉收起君子剑,嘴唇翕动,低声吟哦:
“掷地刘郎玉斗,挂帆西子扁舟。
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功名莫放休。
君王三百州。
燕雀岂知鸿鹄,貂蝉元出兜鍪(mou)。
却笑泸溪如斗大,肯把牛刀试手不?
寿君双玉瓯。”
吟哦刚落,屋舍内突起无名烈风。
风声潇飒,竟是卷起了盖世宏图,仿佛一卷图画,在宝玉的身前慢慢铺展。
只见其中山脉连绵,河如银带,更有宝石湖泊、宏伟城池、高鸟飞遍。
宝玉伸出手掌,整个画卷变成两个雪白的玉质长颈古瓶……
啪!
突然一声脆响,汤羹撒了一地。
宝玉转头看去,见是袭人端着汤羹过来,被他吓得摔了汤羹,发髻上的陶木钗,都在微微颤抖。
“爷!”
袭人突然扑了上来,狂喜道:“您是举人了?您没参加举人大考,竟然就是举人了!”
宝玉摇了摇头,笑道:“还不是。”
出口成章,这是举人才有的本事,但也有例外,比如陈水驰。
陈水驰开山五十丈,又有家学渊源,实力强劲,这才能熔炼五十丈文山,不参加举人大考就能出口成章。
宝玉以为自己也有,但是直到今日,才有了这种本事。
【陈水驰肯定有点古怪,按说我的百丈文山,熔炼三十丈就相当于她熔炼五十丈了,但是直到如今,我才能出口成章。】
宝玉只是一想,也就过去。
不管如何,他现在也能出口成章了。
“小丫头,要不要尝尝看?”
宝玉把长颈玉瓶递给袭人。
袭人使劲摇头,拒绝道:“爷,这是您第一次出口成章,得自己尝尝。”
宝玉也不勉强,托了玉瓶,仰头倒进了嘴里。
第一个玉瓶,其中美酒只有一口,刚刚入喉,顿时让宝玉身心舒畅,仿佛采菊南山下,更有佳人相伴,悠闲自得。
而另一个玉瓶中的美酒,宝玉喝了,就越发妥帖。
这个玉瓶里的美酒完全不同,刚刚入口,就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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