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弓样貌瘦削,端正而矍铄,这与钱谋国一对比,才发现其身高竟然超过两米,一面展露文人风骨,一面又像个饱经沙场的汉子。
在陈长弓面前,钱谋国的态度也像个少年,低头道:“恩师,这都几十年了,您能别再随便抓我了吗?”
嘴里抱怨着,那边却露出讨好的模样,要拿东西献宝。
试想一下,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露出这种神色,实在让人喷饭。
老管家忍不住笑了笑,又急切问道:“贾宝玉吃没吃亏?”
“吃什么亏?”
“当然是水驰了,他没找贾宝玉的麻烦?”
“怎么可能没找?不过宝哥儿乖巧得很,知道水驰跟恩师的关系,一直藏着呢。”
“哼,算他懂事!”
“可不是算他懂事,老管家,以后得记得宝哥儿的好了。”
虽然钱谋国觉得贾宝玉确实很‘懂事’,自知打不过水驰,更是比不过水驰人多势众,这才藏了个严实,可是想到贾宝玉给的诗词,钱谋国还是劝说了两句。
之后附在陈长弓的耳边,把那篇诗词,挨边念完了。
第一句出口,陈长弓就双眼骤亮,
直到最后一句,陈长弓浑身抖如筛糠,这个风骨盖过整个大周的文人铁汉,竟然痛哭失声,颓然坐在了地上。
“好诗!说尽了心头痛,道尽了我破城进士,内心的软弱凄苦!”
陈长弓扬起手指,漫天的繁星陡然黯了一瞬,方圆十余里的正气才气,全部汇聚于指尖之上。
空中也浮显了一张银笺,竟然是只有十城级别的篇章才能诞生的,由天地才气汇聚而成的首版银页!
“以骨作笔,以血成墨,白狐娘娘,我陈长弓只能如此,才能诉说心中歉意。”
陈长弓的指尖射出惊艳血虹,血液翻腾滚滚才气,蓦然落于纸张之上: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当最后一道血虹化作流光射向天际,陈长弓的胡须陡然全部雪白。
“老爷!”
“恩师!”
老管家和钱谋国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以才气写文,自然需要灵气极高的灵脂墨才能书写,这以血代墨,硬生生的刷掉了陈长弓的百年寿元。
百年寿元呐,哪怕是封号进士,一生又有几个百年?
漫天繁星的天穹中,一道矮小的身影,在天空自在飘荡。
老夫子手里拿着戒尺,背上负着竹篓,挥舞一下戒尺,就喝一口十文钱在村口打的老酒,十分惬意。
可是此时,天空繁星蓦然黯淡了一瞬,紧接着,一道血红的流光划破天际。
“以血代墨?咦,这味道,是陈长弓那小子的。”
老夫子笑着有趣,好玩,把从天边摄来的那滴赤血放嘴里嘎嘣嘣的,好像料豆一样的嚼巴吞掉,向着赤血飚来的方向飞去。
相隔有十里有余,可是老夫子身化才气,竟然融进了这方天地,瞬间跨越了十里距离。
“哈哈,你这小子还要不要命……”
还没从天地中化出身形,老夫子就要笑话陈长弓,可是乍眼看见陈长弓花白的发髻,还有雪白的三缕长髯,也就停了下来,让自己隐藏得更深了些。
【本以为有战斗来着,最多花费个三五年的寿元以血化墨,可是看他的样子,起码消耗了百年寿元!】
【这又不是跟人拼命,长弓小子,你这是……何苦来由。】
老夫子只是瞬间就想了个通透,能让陈长弓这样做的,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
而那一位,哪怕是他都不想招惹。
只见陈长弓仰头看着天地异象,是一个女子对镜梳妆,一种无比的哀愁逐渐沁入心底。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陈长弓长吁短叹了一阵,挥手打散天地异象,恰在此时,首版银页的璀璨银光中,猛然炸起亮金光线!
“原创金光?”
陈长弓忍不住惊叫起来。
老管家也愕然跟随,就连拿了诗词回来的钱谋国,都忍不住满脑子的诧异,络腮胡子都一根根的炸了起来。
陈长弓指着钱谋国骂道:“惫懒小子,这篇诗词竟然是宝哥儿当场所作?你没让他先书写出来?”
“这,我只是求诗,哪里想到这一点了?”
钱谋国满脸苦笑,怅然叹道:“恩师,咱们这次欠下的人情,大了呐,怎么还?”
“照价还吧,不怕还不起,这首‘无题’应该是煊赫篇章,希望不要才气灵泉高过八尺,不然的话,还起来可就难了!”
闻言,众人把眼珠子都瞪了过去。
甚至化身天地才气的老夫子,也忍不住呢喃自语:
“煊赫级别的情诗?少见啊,少见。这纠缠于爱恨情仇的文人,哪个有心事追求上进?自古以来,情诗最多也只是才高八尺的煊赫篇章,要是这首‘无题’的才气灵泉高过了八尺,长弓小儿……”
噗,
老夫子忍不住笑喷了一口大气。
要是才气灵泉高过了八尺,就是刷新了情诗的极限,这前无古人的,陈长弓要拿什么还?
原来被宝哥儿憋屈的不是他一个,看起来,还有很多……
在众人的殷勤注目下,才气灵泉节节攀高。
三尺,四尺,五尺……
六尺!
才高六尺,煊赫一方!
陈长弓已经乐开了花,但是想到天大的人情,脸色就有点不对。
诗词越好,白狐娘娘自然是越发满意,可是他陈长弓欠下的人情,那也要几何似的增长呐。
“七尺,七尺就好,不,七尺才气的情诗完全不够,八尺,要高过八尺!”
陈长弓嘀咕了一阵,咬牙狞笑道:“好吧,有多高来多高,再大的人情,我陈长弓都还得起!”
以陈长弓的身价,老管家和钱谋国都认真点头。
特别是老管家,一双老眼巴望着才气灵泉,嘴里一个劲的嘀咕,“涨吧,涨吧,只要解了老爷的心结,别的腌家什,又能算得了什么?”
在众人殷切的注目下,才气灵泉闪烁晶莹华光,
突然跳动了一下,开始煊赫级别中的攀升……
山林茂密,夜黑风高。
乐阳申两脚夹着藤条,头下脚上的滑下来,一石头砸晕了一个顶尖的法道秀才,附近不远处的铁蛋和二狗子也从半人高的枯叶里伸出手,硬是在同一个瞬间,把别的两个秀才扯进了地底。
只听地下一片闷响,接着就没了动静。
“喂,搞定了没?”
乐阳申踢了踢旁边的树干。
“搞定了。”
枯叶下传来闷闷的声音,随后两个泥人怕了出来,又从后面拽出来两个挺尸的白衣秀才。
两个挺尸的秀才脑门鼓着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的,
脖子上有淤青,看起来是被胳膊卡住了呼吸,
其中的一个,
脑门还少了一块头皮。
第一百四十三章 胜者卑劣
二狗啐出一口带着血迹和发丝的唾沫,扬了扬胳膊上的牙印子,骂道:“该死的,法道文人都不是人养的东西,竟然咬我!”
“你咬他更狠。”
乐阳申掐着手指头算了算,道:“一百个了吧,那就差不多。
你们把这三个弄回去,我去摸个底儿。”
眼看乐阳申往更高的山上去,铁蛋和二狗子都吓了个够呛,一人拉扯一个胳膊,把申哥儿死活往山腰去拽。
“摸底儿?申哥儿,你要去摸谁的底儿?”
“肯定是慕容驰啊,一千两银子是很好,可宝二爷只是说着玩的,你可甭当真!”
乐阳申突然正气加身,硬是甩开了两人的拉扯。
回过头,眼睛红得像只被抢了食物的野狼,怒道:“你们以为老子真的在乎那一千两银子?”
不等铁蛋和二狗子回过神,申哥儿跳脚就骂。
“银子,银子,银子还是个卵/蛋?”
“老子以前只想成个举人大老爷,顶多弄点成绩,让法道儒家给弄个小官,贪他么的一栋宅子,好生的养活你们几个。”
“老子想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老子以前就想这个!”
“可是现在……”
申哥儿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好像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咬牙吼道:“老子要做进士,老子要做学士,老子要让天底下的人都不敢再小瞧了咱们!
宝二爷看得起老子,老子起码得……他么的活出个人样!”
“一千两银子,哼哼,一千两银子……”
乐阳申特别不屑的,哼哼唧唧的钻进了更高的山林,剩下一胖一瘦的两个人影在风中凌乱。
“我怎么觉得,申哥儿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管他一样不一样的,反正都是申哥儿。别傻站着了,帮忙拖了这三条臭肉回去,怎么说也值一百五十两银子呢。”
“啊,好的。”
乐阳申藏在高处的林子里,看着铁蛋和二狗子把人拖走,擦了擦眼角的水渍。
“铁蛋啊,二狗子啊,你们还小,不懂事,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嘛,跟做出事情来,跟以后得到的好处相比,区区点银子算得了什么?”
“嗯?一千两银子?”
乐阳申舔舔嘴唇,神色兴奋起来。
“麻蛋!到手的才是好处,先拿一千两再说!”
想着这一千两该怎么花,乐阳申回到自己的老巢,从地底下挖出来一个布袋子,抖出来一堆瓶瓶罐罐。
挨边把瓶瓶罐罐藏在自己的身上,就直奔第一峰的最高处行去。
夜幕更深,在山峰的最高处,一个华美的屋舍如同绿叶里的繁花,坐落在挨着山崖的平地上。
屋舍正对山崖,能够登高望远,而在屋舍的后方,是一个相隔十余米的小院。
院中没有花草,却有一个个的弓箭靶子,而在其中的一个靶子上面,绑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秀才。
“哈哈,是贾环,可怜的家伙,是被宝二爷连累了?”
乐阳申跳下眺望的树梢,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贾环十分凄惨,白色的秀才长袍撕烂了好几处,处处染着鲜血。
特别是贾环的胳膊,上面钉着一根箭羽,直接破进了手肘的关节。
“快说,贾宝玉藏在哪里?”
慕容驰的双眸如同冷电,而那拉开的弓弦前方,锐利的箭矢,更是无比森冷。
贾环呻吟了几声,艰难抬起眼皮,嗬嗬笑道:“宝哥儿可不会管我的死活,你要抓他,却跑来抓我,是抓错了人。”
嗖!
只听一声锐利箭鸣,贾环的一只手掌被箭矢洞穿,发出压抑着的闷声惨叫。
贾环嗬嗬的戾笑着,接连啐了好几口带血的唾沫。
“老子只是个庶子,你抓不到宝哥儿,就拿我出气,好好好,法道儒家的本事老子见识了,你等着,等老子长大……”
“我知道你和贾宝玉的关系不好,”
慕容驰抓起一根箭矢,轻轻的把尖端放在了贾环的脸颊上,随即,慢慢用力。
“说吧,让贾宝玉吃次苦头不是挺好的,何必你自己受罪?”
慕容驰一边劝说,一边把箭矢插进了贾环的脸颊,可是贾环年纪虽小,却是一点不服气,冷冷的盯着他。
“很好!”
慕容驰猛然用力,箭矢贯穿贾环的脸颊,从另一侧飙出一道血泉。
“不肯说,不肯说,不肯说!”
慕容驰愤恨地把弓箭摔在地上,尖利的吼道:“一帮子废物,百多个人搜索一座山头,竟然还没有找到?”
慕容驰恨恨的踹了贾环一脚,收拾家什,想要亲自去找。
可是这时候,被木板围成一圈的篱笆外,传来哒哒的敲门声。
与此同时,有人恭声说话。
“慕容兄,我是乐阳申,我找到贾宝玉的位置了。”
慕容驰立马狂喜,大叫着:“很好,还是你乐阳申有办法,放心,你哥哥的事情……”
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院门,看见乐阳申在门外五六米处恭敬站着,上前就要扯乐阳申的领子。
可是刚出去两步,脚下就是咔嚓一声脆响,剧烈的疼痛直上脑海。
“乐阳申,你……”
慕容驰看见脚下是个猎户夹杀野兽的夹子,张嘴欲骂,可是此时,一蓬白色的烟雾,竟然扑了他的满头满脸。
石灰粉!
更加剧烈的疼痛从双眼传来,慕容驰刚转过这个念头,就是张嘴欲吟。
出口成章!
如此下作行径,就是要用出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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