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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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密码-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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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立道:“我以前常常值夜勤,刚才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所以出来看看。”

三人无心睡眠,就在营房外的空地上聊天。卓木强给两人讲狗的故事,一提到狗,他总是显得特别兴奋,而且怎么说都说不完,他从小柴犬讲到查理公爵犬,又从京巴谈到牛头犬,只要是知名的犬种,他都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张立和艾力克也是见闻大长,没想到关于犬类竟然有这么多学问。卓木强道:“人们认为家养的犬就对主人一辈子忠诚,绝对忠诚,其实,那是一种误区,是不正确的。犬类对人类的忠诚,是建立在相互信赖和理解的基础上的,它们有自己的是非观,能够明白好与不好。我见过许多被人遗弃的城镇弃犬,它们完全明白,是主人不要它们了,把它们彻底地抛弃了,这导致许多犬在融入新的环境后,表现出对新主人的更多的依赖和讨好。因为家庭中长大的犬,已经不能适应野外的生存环境了,当它被主人抛弃后,那种荒凉与无助的感觉,远比一个与大人走散的孩子来得强烈。所以,如果它们再次碰到好心的收养者,它们会竭尽所能讨新主人欢心,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在它们拼命讨主人欢心的同时,又是多么希望得到主人的认同和回馈。”

张立有所怀疑地道:“听你这样说,好像它们智商挺高的样子?”

卓木强肯定地道:“不错,在西方很多国家,养犬的人家一定会把犬当做家庭的一员对待,绝不只是养宠物那么简单。有这样一个事实,如果你有兴趣可以验证一下,那些大型犬,诸如獒、狼犬、牧羊、牛头等,只要是大型成年犬,主人是要把它们送给别人,寄养在别处,还是卖给他人,它们是能区分出来的。特别是如果主人当着它的面数钱的话,它可以认定这一事实。如果是送养,多年后前主人再去看它,它还能表现出一种亲昵;而如果是卖掉它们的,哪怕只隔了半年,它和前主人之间就形同陌路了。”

艾力克也道:“不错,我也认为它们所拥有的智力远远高于人们目前的估计,我的表姑独自一人生活在法国,晚年患了脑瘫,生活不能自理,甚至大小便都不能自控,换了七个佣人,都因为无法忍受而离开了她。后来,他们为她提供了一条叫欧拉的拉布拉多助残犬,我见过那小家伙,机灵得超出你们的想象,甚至只需要我表姑一个眼神,它就知道该干什么了。由于我表姑的行动不便,房间三次着火,都是欧拉把表姑从死神手里救回来的。它一直服侍了我表姑十一年,直到老死。欧拉死后,表姑精神受到极大的打击,她总是不肯相信那是事实,仅半年后,我表姑就去世了。在她生命的最后一个月里,脑部的疾病极度地恶化了,她神情恍惚,忘记了她死去的先生和儿子的名字,忘记了她信仰的圣主,甚至不知道她自己是谁,她只是反复诉说‘欧拉,该出门买菜了,欧拉,把鞋拿来,欧拉,好孩子,欧拉,好孩子。’直到她咽气的那天早上,她看着窗外的阳光,还微笑着对我们说‘欧拉,去取报纸和牛奶。欧拉,我们该走了。欧拉,我们该走了。’当她念到欧拉的名字时,眼睛里总是充满笑意的,那种幸福的感觉让我心灵颤动,那时我就知道,欧拉绝不是宠物,它是我表姑生命的一部分。她不能没有欧拉,就像人不能没有灵魂。”

张立的眼睛又湿润了,在欧拉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种无私的奉献,那种奉献,在人类社会中,仅体现于一种情感——母爱。只有母亲对子女的爱,才是纯粹的、无私的,从不计较付出的代价与回报。张立恍惚间已神游回那个烟雨小镇,青石板又湿了,生病的自己在床上躺了三天,无论什么时候翻身,总看见母亲那瘦小的身体,穿着青布衣坐在门槛前的小方凳上,带着菩萨般慈祥的微笑,一针一针纳着千层底。如若自己翻身动响太大,母亲就会走到床边,轻轻抚拍自己的背脊,嘴里念叨着:“仔牙的病就快好了,仔牙会好起来的,明天阿妈就给仔牙买点好吃的。”白天车水马龙,如流水般从母亲身边淌过,与母亲那静影成鲜明的对比,夜里星辰闪烁,在母亲头顶跳动,月光将母亲的青丝映成了雪白,三天三夜,母亲就那样守护在自己床前,静静地纳鞋底。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感受到母亲那温暖的气息,多少年后从梦里醒来,不管在什么地方,还能清晰地看到,母亲坐在门槛前,静静地纳鞋底,那种姿势,已经烙印进自己的灵魂,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了。

艾力克继续对卓木强说道:“所以,我完全理解你对獒这一特有犬类物种的追寻。犬类确实是奇妙的动物,如果你把它们当做朋友,它们就是最忠贞的朋友;如果你把它们当做亲人,它们就是你至亲的亲人,好比你的子女。”

沉默片刻,卓木强惊愕地问道:“你怎么啦,张立?”虽然听了艾力克的诉说,卓木强也有些伤感,但是他惊讶地发现,张立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张立擦干眼泪,歉然道:“啊,没什么,我刚才听到艾力克博士的故事,想起了我的母亲。”他开始缓缓地,低声诉说起来,“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在外讨生活,妈妈靠帮人家纳鞋底,挣点钱养活家用……”

在寂静的夜空下,不知什么原因引发了感触,三个接触不深的男人,开始了心灵的交流,直至深夜……

第二天,卓木强他们的针对性特别训练正式开始,按照安排,上午是理论课学习,而下午,则是实践技能科目。他们要学的内容很多,上午理论学习包括户外安全、户外急救、野生动植物辨识、考古理论学,以及气象学和地理学部分知识;下午的实践则是从简单的开始,诸如攀爬基础、简单器械加工制作、格斗基础等,晚上则需要亚拉喇嘛对他们进行古藏文、藏语恶补,还被强行要求学习戈巴族语言,而戈巴族文字据说已经失传,只能免去不学,众人如获大赦。

就这些理论学习也是经过了吕竞男压缩处理,野外生存理论知识都暂时以雪线以上,范围扩大到四千至八千米海拔高度所需要掌握的部分知识;而动植物学也只能简单地提点,尽量教会他们辨识有害和无害动植物的区别,认识最毒、危害最大的动植物典型,以及能找到分布最广的可食用动植物,而别的动植物不可能尽数都让他们认识了解。下午的技能实践是为将来打基础,那则是实打实的过硬训练,这时,唐敏的韧性就体现出来了。别看她生就一副娇小可人儿的形象,训练时咬紧牙根,毫不示弱,一天下来手脚都磨破起泡,晚上自己用针刺破血泡,第二天不等结疤又继续高强度训练,哼都不带哼一声。至于晚上则是所有人最为头痛的时候,那些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古藏文,实在是很难理解那些符号的含义,别说认了,只把那些符号背下来就算不错了。而按照艾力克和吕竞男的意思,是想把几种表示文明起源的文字基础都让大家过一遍,让大家知道那些符号的产生缘由及其演变,这样做的意义是让大家可以在完全陌生的符号文字面前,自己推敲那些文字的意思,结果遭到包括方新教授在内的绝大多数成员的强烈反对。反对者的理由是,那绝对属于专业级人士的范畴,对他们这种基础的人来说太过苛刻。

在训练过程中,每个成员的性格特点也渐渐明朗,巴桑带着他一贯的冷漠和傲气,很少与人交流,仿佛他是独立于这个团体之外的人,这让卓木强很不满意,但是要说孤僻,似乎亚拉喇嘛比巴桑更难以接近。他每天除了完成训练内容,便是默念佛经,就连艾力克都无法和他交流,但是亚拉喇嘛的记忆力却惊人的好,不管什么内容,几乎只需艾力克和吕竞男讲一遍,他就完全记住了。或许只有卓木强知道,这些能将几百万字的藏教经典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的喇嘛,他们的记忆力完全是磨炼出来的。

人群中记忆力最差的竟然是卓木强,方新教授有部分生物学知识,张立,岳阳,唐敏三人年轻,巴桑有较为丰富的野外经验,只有卓木强像个新丁一样。但他无疑是所有训练者中最刻苦的一位,整理笔记回忆所认知的东西几乎占据了卓木强的全部休息时间,甚至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比如有时吃饭,他惊诧地发现,他们使用的瓷碗竟然是青花,烧制时间应该是八十年代中期,碗底的景德镇标识是伪造的,他们使用的筷子是楠竹做的,与适宜造弓的刚竹生于同一地理环境,他们吃的是东北大米,玄武岩累积成的黑土地上才能种出这种糯、软、绵而不粘口的米粒。

睡觉前看到营房他又要回忆一番:这种两层木架床是普通柴木做的,是用的楔木合口,只能勉强支撑两个人的重量,而最好的木料当属沉香,其下便是紫檀、黄花、沙石木、铁梨、乌木、黄杨、楠木等诸多细木材;被褥床单都是全棉布料,古人在被套衣服的用材上,辑里湖丝算是比较高雅的,而马王堆出土的蝉翼丝织品用料还在考证中。

就是在梦里,同屋的人有时还能听到卓木强喃喃呓语:“绿眼山蚕蛾,鳞翅目,大蚕蛾科,南美洲西北部,翼展一米二,翅上有绿眼,鳞翅屑含致敏物,第七腹结有一对毒腺,可以制造氰化氢,剧毒……澳洲方水母,剧毒……人触三十秒死亡……”

还不只如此,每天午休时间,亚拉要求卓木强背诵他父亲要他转述的宁玛古经,直到一字不错,而目的是古经中那些神话般的故事极可能是真的,将引导他们发现正确的方向。

而那个要求研究文字起源和文明进化关系的人,也正是卓木强,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卓木强有时间就要向艾力克请教文字起源,象形体和符号体的区别在哪里,楔形文、玛雅文、印章文、甲骨文和圣书文各有什么特色和共同点,问得连艾力克也常常搔头挠耳,最后不得不用一句:“I服了you”来结束无法回答的问题。

对卓木强最感兴趣的恐怕就要数吕竞男了,她对这个无论何时都充满了精力和疑问的强劲男人感到不可思议,对卓木强提出的问题总是解答得十分细致,也好几次暗示想与卓木强单独好好谈谈,但是卓木强要么假装不知,要么委婉拒绝,他的所有情感,已经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唐敏,不想在个人情感问题上再有什么别的岔路。

在实践基本训练课目中,最弱的无疑就是唐敏了,但这个爱哭的小姑娘虽然在训练中屡次失败,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百折不挠,最终还是通过所有的科目考验。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亚拉喇嘛,这位不起眼的老者就好像一名隐士高人,让人摸不清他的底。不管什么难度的训练科目,就如同他记忆那些理论知识一样,都是一遍过关,有时候连卓木强也做不到一次通过,但亚拉喇嘛就那么过去了,轻松得连艾力克也自叹不如。

但是在整个前期训练中,卓木强一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种被人偷窥,背脊发寒的感觉。他知道,那名金发男子不会这样轻松就放弃,但他始终找不到敌人的踪迹,越是这样,越觉得危险。还有一个问题,这次行动的总指挥,特训进行了如此长时间,总也不见那位领导,卓木强就这个问题问过竞男,答复是人家出国考察去了,好像是一个大型水利工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一晃眼营地白天最高气温已达26度,这天下午训练结束,男队员们都换上了迷彩背心,高大的卓木强那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中显得霸气十足。如今的他,已和几个月前有了天壤之别,攀爬、架索、钻洞、潜泳、格斗每一项的成绩都是培训者中最优秀的,而理论知识考核也已及格,起码他已经知道第一天到营地吕竞男考核他的那几样东西是什么了。那草是芨芨草,在青藏高原常见;那石头是风化的红砂岩,看似坚固,实是碎粒,不能攀爬和做固定物用;而比蚂蚁大的动物,则是沙漠中令人闻风丧胆,大名鼎鼎的行军蚁。

同时,他对以前巴桑提到的那些神乎其神的动植物也有了了解,那种勒死人树,似乎是一种紫藤变异,藤蔓如植物根系般生长,触碰到实体便会缠绕上去,一昼夜能延伸数米距离,若是缠上人以后又让它找到可攀爬的大树,第二天清晨便会发现那人已经被死死勒在大树上了;而西藏的五彩蚂蟥,更是曾一度肆虐成疯,它们可以长逾十厘米,天气稍转暖,便蠢蠢蠕动,关于蚂蟥成灾区,藏民有这样的谚语形容:“白色的马穿过,变成红色的马;白色的狗穿过,只剩下皮和骨头。”至于在可可西里,科考队使用到的冰镐、冰爪、八字环、锁扣等器械,现在卓木强更是如了解自己的手臂一样了解它们,只是还缺少实际运用的机会。

卓木强在营地前回忆了吕竞男教的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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