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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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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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别人,修得正果。”陈池狠狠地刮了一下许霜降的鼻梁,“什么错?揽什么揽?”

    他的声音柔和而有力:“霜霜,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爸对我说过,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要安排好,我认为这句话很对。”

    “我们认识、在一起、结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可能会有错,我深信不疑,这是我有幸遇到的最好的安排。”黑暗中,陈池目光灼灼地盯着许霜降,“你呢?”

    许霜降长久地凝视着陈池,半晌嘀咕道:“没见你家请客我要来的吗?”

    陈池倏然笑出声,拧上许霜降的脸颊:“我家请客?难道不是我们家请客吗?为我有了管家婆。”

    许霜降舍不得为难陈池,尤其在陈池背着大包,一手拖行李箱,一手牵着她,在大太阳底下去找住处后。陈池为她,能孤零零到外头逛,一个人找地方吃饭,她妈妈一叫,二话不说再接着吃,他那样坚韧,她为什么不能放下那丝微妙的心理,为他住在他家?

    不过,不同于刚来陈家时那种纯粹的高兴和羞涩,现在许霜降对陈池的父母,尤其陈池的爸爸终归有了一些轻微的生分。

    许霜降盯着窗户默默地看了一阵,决定不再去多想他爸爸昨晚说过的话,就按陈池向她解释的那样理解,这是一个父亲向儿子出于爱意的告诫,和她没有关系,以后她也不再多加揣测。

    而她,早在那个清晨,就告诉过自己,有什么事就自己吞下去。当然就应该包括任何人暗地里的非议。

    许霜降在临睡前向陈池提了一个小要求:“陈池,我对你爸爸没意见,前一段日子,你在我家时……嗯,你也不要对我妈妈有意见。”

    “憨大,他们都是我们的父母。”陈池轻声说道,“只是他们自己有爱我们的方式。”

    又隔了很久后,许霜降终是忍不住问道:“陈池,你什么时候开始理解你爸爸的?”

    “离开之后。”陈池双臂交握,枕在脑后,“一年半载都见不到面,电话里,我爸说教少了,我反倒很怀念他训我的日子。”

    许霜降唔了一声,猜测陈池爸爸大概也挺怀念训儿子的时光,所以陈池一回来,就被他训了。她只不过听了前半段,也不知道陈池怎么熬过后半段的。

    “霜霜,其实我也应该教我爸用电脑,但我觉得我教不了。”

    许霜降想着陈池和她爸爸一教一学的热闹情景,对陈池又是同情又是感激,陈池是个耐心细致的好老师,却不敢教他自己的爸爸。许霜降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陈池的胸脯,安慰的意味十分明显。

    陈池笑着按住了她的手,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他的青灰软壳蟹是最好的听众,他那些年少时潜藏的犟劲和怅惘在这几拍之下,真正可以一笑置之了。以后他们之间有事,也要这么絮絮地诉说,商量着解决。

    汪彩莲压根儿不知道儿子和儿媳历经了一次分歧,而且是自他俩交往以来的首次冲突,她儿子一天一夜都在巨大的苦恼中。汪彩莲只以为儿媳中暑了,她隔天见许霜降精神还好,就催着陈池去开证明,却不许陈池带走许霜降。

    陈池哪敢这时候撇下许霜降一人在家陪二老?在他心中,许霜降其实是真受了一点小委屈的,即使他爸训诫的是他,却无意中把她也一起牵扯了进来,他们之间的交往他最清楚,对错容不得别人来说。因为这个别人是父亲,所以他才肯全程保持沉默。

    她的中暑,固然一大半是晒出来的,却还有一小半原因和心情压抑有关。而这一切发生在他们回家不到两天里,陈池对许霜降是内疚自责的。

    陈池很感激许霜降没有向丈母娘抱怨,没有将事情进一步引发到两家大人之间的误解不和。毕竟,依丈母娘那护犊子的性情,为他这个才认下没几天的女婿都能挺身而出,和别人争论,更不用说她自个的亲闺女,许霜降哪怕只是照搬几句他父亲的原话,丈母娘肯定得拍案而起。

    陈池也很感激许霜降没有向他吹枕头风,毕竟,她虚弱着躺在床上,什么都吃不下,事实上,也没多少东西可供她开胃,那时候她若是哭诉委屈,陈池肯定自己最后会撑得住,但大概会对事情的起因存下一丝极小的怨艾。

    他的青灰软壳蟹有些倔,却不刁蛮,肯照顾他的感受,这使得陈池愈加愧疚心疼。他妈妈念叨着“早上凉快些,快去办事”,他没去,给许霜降买了一大堆早点,豆浆、豆沙包、黑米粥、加了鸡蛋的阳春面、紫菜虾仁大馄饨,随她挑,让她每样都吃一点,余下他来吃。(未完待续。)

第180章 围着媳妇转起来

    吃过早饭,陈池陪着许霜降在客厅里休息,在父母和她之间穿插着讲话,让她慢慢自在随意。这一拖就拖到了下午,他父母去歇午觉,陈池则把许霜降拉回了房中:“霜霜,你也午睡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我陪你去吧。”

    许霜降仰头望向他的神情,如同一只就快要被丢弃的小猫咪,她想和陈池同进同出,她一个人留在家里面对陈池的父母,不知道说啥好。

    “太阳大,你今天不能出去,睡一觉我就回来了。”陈池拍着她,等她入睡后才出门。

    陈家父母午睡,其实只是打个小盹。汪彩莲醒来第一件事就去翻找皂角,然后算着许霜降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前去敲门。

    汪彩莲还记得和媳妇的约定。媳妇想用皂角洗头呢,昨天媳妇身体欠佳,今天她得问问媳妇。

    许霜降正睡得好好地,刚进入深睡状态。

    汪彩莲曲着食指,像啄木鸟啄树似地,在门上轻轻咚两下,然后静等着,门里没动静,她再轻轻咚两下,配上了小心翼翼的声音:“霜霜。”

    门里还是没动静,汪彩莲很是不放心,新媳妇么,总是要往娇贵里看的,汪彩莲就怕许霜降身体仍有什么不舒服,毕竟,听儿子说,媳妇正常能吃一碗半饭,今天中午却没吃到这个量,只松松浅浅大半碗就停了箸。

    她一琢磨,儿子不在屋,可别让媳妇在屋里有啥不舒服都没人知情,反正婆婆对上媳妇,也没甚要紧。汪彩莲的手握上门把手,轻轻地旋转开。

    陈池离开时,将床帐下了,窗帘拉了,空调开了,给许霜降营造了一个昏暗幽静易入眠的舒适氛围。

    汪彩莲悄悄探头进去:“霜霜。”

    许霜降陷在床中央,缩在枕头下方,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睡沉了。

    汪彩莲感受着室内凉爽的低温,放轻脚步靠近床:“霜霜。”

    许霜降迷迷糊糊听到动静,睁眼时见陈池的妈妈弯着腰,手心摸在她的额角,嘴里还在低唤:“霜霜。”

    “……妈。”许霜降初醒来,反应比较迟缓,她讶异归讶异,却也只是下意识扭了扭脖子,避开婆婆烫乎乎的手掌心,鼻子里模糊地疑惑道:“嗯?”

    “霜霜,你没事吧?”汪彩莲压低声音问道。

    “没事。”许霜降缩了缩。

    汪彩莲没有女儿,以往到儿子房里喊起床,可都是放开手脚和嗓门,极干脆的:“池儿,快点。”

    陈池反应快,通常母亲喊到第二声,他就腾地翻身坐起,手忙脚乱穿衣。当然,他也有赖床的时候:“妈呀,你怎么又进来了,今天不上学。”

    “那也得起床。”汪彩莲会猛拍他的肩膀,直到陈池忍受不了,最后无可奈何起床。

    所以,汪彩莲这会子见到许霜降像个小迷糊虫似地,懒懒又糯糯地哼哼唧唧着,不由母性大发,当年陈池要是个女孩儿,她准定能让他每天都多睡会儿。

    “霜霜,你们房里这空调温度太低了。”汪彩莲想着男孩子火气旺,理所当然地怪罪到儿子身上,“池儿贪凉,小时候让他夏天洗温水澡,回回都要去捉他,宁愿冷水里打个滚。大了还是老样子,瞧把你冷的。”

    她拉着被角提提好,轻言细语道:“霜霜,妈敲门,你没应,我不放心,就进来看看,吵醒你了吧?妈想问问你,前天你说要用皂角洗头。妈给你把皂角找出来了,你下午想洗吗?”

    “哦,好,好。”许霜降差点都忘了这件事。

    “那妈就去熬皂角水了,你再歇歇,熬好了我叫你。”汪彩莲脚步一顿,在房间里左右四顾,“空调遥控板放哪儿了?妈给你调高温度。”

    许霜降下意识往左右床头柜瞧,一边连忙道:“妈,我自己来。”

    “你睡着,睡着。”汪彩莲在房中走动一圈,终于在梳妆台上发现了遥控器,“霜霜,我给你调二十七度吧?”

    “好。”许霜降蜷在被子中,她的视线刚刚跟着婆婆移动,现下注意到了房门打开着,外头虽然很静,但她尴尬地躲在被中,盼着婆婆赶紧出去带上门。

    “好了,房间里的温度不能太低,不然身体就适应不了外面的高温,容易中暑。”汪彩莲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老话说,媳妇要由婆婆把手教。汪彩莲此时就生发了这种责任感,把许霜降当成了半途领回来的小女儿般,怕她年纪轻阅历轻,遇事就提点。

    “霜霜,那你再眯会儿,我去熬皂角水。”

    许霜降瞧着汪彩莲离开房间,呼地吐出一口气,仰望着床帐顶,过了两秒,撩开被角起床,她自然不可能让陈池的妈妈操劳着给她服务,得出去瞧瞧打个下手。

    厨房里那一幕让她有些五味杂陈。陈池的爸爸坐在桌前,面前铺了好几长条黑褐色的皂角荚,正拿着剪刀一段段剪,陈池的妈妈则坐在对面,面前一大包皂角荚,她一根根地拿出来,上下左右地检视。

    “霜霜,怎么就起了?皂角水还没熬呢,要不你去看电视。”汪彩莲诧道。

    “妈,这就是皂角啊。”许霜降坐下说道。

    “是啊,放了好久了,你爸让我挑些好的。”汪彩莲把手中的一根皂角推到陈松平面前。

    “差不多了,余下的收起来吧。”陈松平道,一边剪一边提醒,“霜霜,你妈用皂角洗头也是老早之前的事了,你没用过,可能会不习惯。那水是黄褐色的,洗了头发,起先是梗涩的。”

    “哦,”许霜降瞧了瞧陈池的爸爸,点点头,“我就是好奇体验一下。”

    许霜降的体验过程波折不断。

    陈池的爸妈给她熬好皂角水,装在一个大脸盆里,端了凳子搁到阳台上。

    汪彩莲手指伸进去,试了试水温:“松平,再拿勺冷水。”

    许霜降插不上手,拿了毛巾站在一旁,瞧着陈池的爸妈忙忙碌碌,心里很悔当时怎么就一时口快,要用皂角洗头呢。(未完待续。)

第181章 传家宝的首场秀

    “霜霜,差不多了。”汪彩莲道。

    许霜降瞧着那一盆浑黄的水,水面刚刚被陈池的妈妈搅了一下,起了一点点小泡沫,晃漾着,须臾又湮灭了。

    那只陈家最大的搪瓷脸盆,圆边口印着一圈正红的斜枝勾花,透出久违年代里流行的乡土美感,据说是有一年三八妇女节时陈池妈妈的单位发的,推算下来,藏龄比许霜降的年龄小不了多少。

    因为比常规脸盆大,它当初受到了陈池妈妈的特别爱护,收妥了没拿出来用,这一收就收到了搬新家,却发现搁不进水池,于是继续收着。为了许霜降洗头舒服,汪彩莲想起了这大号脸盆,特地从储藏柜底部找出了它,拆去包得严实的塑料袋,仍是簇簇新的,一点磕碰的豁口都没有。

    若是再忘它五十年,这老古董传到陈池手里,估计能有传家宝的一丢丢风范。二三十年啊,这脸盆大概自个都想不到,自它面世后因缘巧合落到这户人家,等的就是这一天,这家新媳妇要洗头,才算有了它作为脸盆的首场秀。

    首场秀里,装的液体难得的纯天然,但离明澈清亮相去甚远,整体看上去有点像稀释过的混浆水,遮去了盆底那朵红艳艳的牡丹花,而且水中还浮着不止十七八粒极细小的棕色点点,那应该是没滤净的皂角荚的皮渣。

    许霜降弯不了腰。

    不是她嫌弃这么天然去雕饰的草木汤,而是她已经多年没用这种姿势洗头了。她是披肩长发,这样洗,对她的腰和脖子都是一项考验。

    汪彩莲守在阳台上,给许霜降做洗发的全程指导。她十分尽心:“霜霜,再加两滴醋。池儿的外婆给我小时候洗头时喜欢放点醋,你也添点吧。”

    许霜降乖乖地点点头,暗忖,就当是陈池的妈妈在给她的洗发液调酸碱度,不过她牢牢盯着婆婆抖动手腕的幅度,祈祷着,可别是做醋溜白菜那配比量。

    汪彩莲却拿着手中那瓶黑醋想了想,不往盆里倒,反而扬声叫:“松平,松平,给我换瓶白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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