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点姜不够用。”宣春花扬声喊道,“霜霜,妈下去买块姜,你看着点火啊,锅里那只鸡在炖,煮沸了换小火,小心噗出来。”
许霜降忙从房间里走出来道:“我去买姜吧。”
“我去,你给我看着火就行。”宣春花解下围裙,念叨个不停,“你爸真是的,看个围棋到现在还不回来,自己下不来,凑在人家旁边起劲个啥,等我做好了,倒知道准时回来吃饭。哎,你再打个电话给小陈,问问他,今天不回来,那明天回不回来?”
“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今天晚上和人约吃饭,明天中午他还有一顿饭局。”
“对呀,明天吃的是午饭喽,吃好午饭不就可以回来了,下午你上完课,两个人在家吃好晚饭一块回去,不是很好吗?”宣春花挥挥手,催道,“不要懒,打一个电话再问问,我还不知道你们?平时两个人开伙,你能做出点啥好的来?肯定就凑合了,他都凑合一周了,好不容易有个休息天,还要在外面吃,你以为在外面大鱼大肉吃得就好?打个电话,让他明天下午有空就回来吃饭,还是家里头的汤汤水水地吃了才养胃。不然等你明天下午上完课,把饭菜从家里带过去,他都要饿了,干巴巴地也没吃好,味道都没有了。”
许霜降受不了妈妈的长篇大论,敷衍似地连连点头。
宣春花这才出门,嘴里还兀自叨叨着:“小陈的应酬么,是多,现在的人做份工作真不容易,周末还要充电学习、聚会吃饭,休闲都要叫上搭得着的人脉,真是作孽啊。”
许霜降待妈妈带上门,才敢撇撇嘴,独个儿做了个鬼脸。
“芳怜,最近还好吗?”陆晴盘坐在床上,面前放着一个时装袋,她一手拿着手机说话,一手从袋里拎出一条绿色的高腰沙滩裙,小心摩挲着。这是她刚刚逛街买下的新上市夏装,铺在床上,如孔雀开屏一样美丽。她在店里试的时候,感觉特别好,真迫不及待夏天快快到来,穿上这一身到街上走一圈,风一吹,轻柔飘逸的裙摆扬起,肯定很仙气。
顾四丫的声音一贯很开心:“好啊,你呢?”
陆晴抿了抿嘴唇,忍不住那股兴奋:“我今天去拍护照照片了。”
“……哇,”顾四丫叫道,“你要出国了?旅游吗?”
“不是。”陆晴摒不住笑意,“我们公司可能要派人去意大利出差,现在人员还没定,经理让我们没办过护照的人先办起来,万一要派过去,就来不及办这些。”
“哇,好棒哦。”顾四丫羡慕地大呼小叫。
“只是做个准备,不一定就去呢。”
“有准备也好呀。哪像我,只能干看着眼红。”顾四丫叽叽喳喳道,“哎,那我哥呢?他会不会去?”
“五表哥的事,我怎么会知道?”陆晴弯起嘴角,“不过,意大利的很多事都是他在协调,他可忙了,我帮他叫过几次晚餐外卖。”
“哎呦,他还开始使唤人了,外卖还要人帮他叫?”
“大家一起加班嘛,人要是很多,可以叫中午送饭的快餐公司加送晚餐,人少的话,如果只有两三份,就不太好麻烦人家了,再说,天天吃同一家的饭菜,我们都想换换口味。我是人事部的嘛,现成的外卖电话比别人多,就给大家叫喽。有时候我问大家想吃什么,发现五表哥好像不怎么挑食咧,不像其他同事,嚷嚷着意见老多了。”
“哈,他是比较耐,什么都吃,不过他一旦回家,我要是给他做一顿,他肯定样样能挑出刺来。”
“不会呀,当年你是我们宿舍煮方便面煮得最好吃的一个人。”陆晴俏皮地说道,吁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道,“还好五表哥没给我挑刺。”
“我哥也就只敢挑我一个人,我就是他眼中的软柿子,你看他敢说我舅舅舅妈做的饭菜不好,敢说我嫂子做的饭菜不香?”
陆晴垂眸,摸了摸新裙子,轻笑着应和。
“听起来现在你这么忙,要经常加班啊。”顾四丫唏嘘道。
“有什么办法?工作要做好的,是吧?”陆晴扬眉咯咯笑道。
“哎呦,现在好有责任感,加班都高高兴兴地。”顾四丫打趣道,“咱就是这么敬业的人,只怪前公司不识咱的心,把咱给漏过。”
鸡汤噗噗地沸着,楼下传来洪亮的叫卖声:“卖房吗?卖房吗?”
许霜降一愣,尖起耳朵再听,果然有人在楼下边走边喊:“谁家要卖房?谁家要卖房?”
第426章 也曾期待
“卖房吗?”
许霜降莫名所以地耸耸肩,颇感好笑。
小时候,她倒是听到过有老阿公挑着一副担桶,走街串巷像唱号子一样:“削刀……磨剪刀。”
她隐约记得,真有阿婆们拿了家中的菜刀去磨的。幼年的许霜降,身墩儿胖糯糯,却是个空心模子,胆儿小得很,躲在边上看稀奇,听阿婆们三三两两招呼着,围着那磨刀的老阿公,她最怕的是老阿公把菜刀举起来对着太阳光吹气的时候,但又忍不住还想看,总百般想不通,老阿公到底磨去了些啥,为什么她就没瞅出来。
许霜降对流动叫卖的人就停留在削刀磨剪刀上,后来还增加了一种。
有一回,她被妈妈带着去哪里玩,在一个路口遇到了又一个老阿公,也挑着一副担子,前面一只箩筐上搁了一块木板,不停高声吆喝:“斩白糖,斩白糖。”
许霜降那会子听不懂斩白糖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看见有两个比她大的男孩数了硬币,阿公便用一个小铁锤对准了木板上浅黄色的圆块,“叮叮叮”敲一角下来。男孩放进嘴里含着抿着,那脸上的欢快表情可令许霜降垂涎了。
她一直没吃过斩白糖,但那夏日里的念想深深盘踞在心中,等她当年年末收到了长辈的红包,她细声细气向最好说话的爸爸咬耳朵:“爸爸爸爸,我的压岁钱给爸爸,我想换两个硬币,再和幼儿园的谁谁谁一样,买个猪罐罐,够吗?”
许满庭当真给女儿买了一个小猪储蓄罐,并且给了她好几个硬币,让她学会存钱。
许霜降当年对钱的大小还没多少概念,她纠结着挑哪一枚好。当她终于选定一个一毛的硬币,偷偷放在衣服口袋里,每天被妈妈从幼儿园接送回家,一路东张西望,她才意识到,再遇见卖斩白糖的阿公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小时候她傻,以为一定要走到那个路口,甚至一定也要是夏天,才有可能等到卖糖人。
多年以后,她随同学逛古镇老街,吃到了包装精美当成土特产卖的麦牙糖,又过一些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才终于知道斩白糖就是麦芽糖。
但许霜降总觉得,小时候没吃到的斩白糖一定有更独特的风味,她失之交臂,是童年里一件小小的有趣的憾事。
也因此,她对这些叫卖的人依旧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和期待。
“卖房吗?卖房吗?”
挨家挨户的吆喝,从削刀磨剪刀、斩白糖,跳过了全部十元的地摊货,竟已变成了卖房吗。
“哎呀,这些房产中介怎么跑进小区找房源了?”宣春花打开门,同样一脸不可思议,“门卫怎么把他们漏进来了?怎么现在做生意,都这样做了?”
母女俩齐齐钻在厨房里弄晚饭。宣春花切着姜末拌在肉馅里,让许霜降剥两瓣大蒜,忽而说道:“小嘉自己买房了。”
“哦。”
“你阿姨说,先不装修,小嘉女朋友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装修早了,以后结婚的时候就不时兴了。”
“哦。”
宣春花抹抹菜板,侧头瞧一眼闺女,见闺女低着头,仔细地用指甲撕剥着大蒜衣,便若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声,不再说了。
许霜降联系了一家新的培训学校,对方要她过去面谈,并且试讲了一回,总体对她还是认可的,不过暂时也没有什么课程可以给她带,让她等着暑期安排。
她略微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这事一时急不来,便准备在暑期多接课。
人在半路上,她接到了公司行政经理的电话:“小许呀,你的手机怎么回事?我打了两个都打不通。”
“刚刚没电关机了。”许霜降扯了一个理由,公司在福利待遇上把她当兼职算,却希望她像二十四小时工一样,必须要随打随接,偶尔她手头有事,不方便接,便要大呼小叫。她刚才在面试,能不关机嘛。
行政经理交代道:“小许,我们有几个摩洛哥的客户要在展会期间过来,到时你去机场接一下,我把他们的行程给你发过去了,你马上收一收。”
“我在外面,回去就收。”
许霜降听着电话里行政经理反复的提醒,苦笑着挂断电话。
过一阵,她又接到公司财务的电话:“许小姐,你的话费报销单里面,有好几个电话记录,打给了公司同事,但都是在我们下班后,通话时间比较长,你最好也注明一下通话事由。”
许霜降噎得一时无话,莫非还怀疑她晚上有事没事找同事打私人电话聊天谈理想?她跌足气恨,那些同事找上她时,完全不管上班下班时间:“许姐,有个邮件你看一下。”
许霜降傻呀,她回过去:“收到了。”邮件当然不可能讲清所有的细节,同事接到她的电话,就开始具体说。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在下班后不做饭还会打电话给同事的原因,现在话费算她头上,要报销竟然如此周折。
再这样打交道下去,许霜降很怀疑自己还能撑几时?她每周工作总结发给领导们过目,有时还能得一两句回复:“小许,这周这件事办得不错。”被人口头表扬几句,许霜降也会乐一会儿。但如果在其他方面沟通一直如此不畅,她觉得干劲儿快没了。
她回到小区,一出电梯,就听见隔壁阿姨高八度的声音。
“你们怎么这样的啦,我的门上都被砸出印子来了,看到了吗?”
两个搬运师傅赔笑道:“阿姨,不好意思啊,这个木板太长了,刚刚稍微斜了斜,不小心碰到你家门上了。”
阿姨拦着他们不让走:“不小心,不小心,现在砸出印子了怎么办?我这是大门呀,难看吗?你们自己说说,怎么办?”
“阿姨,我给你擦擦。”那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中年师傅直接扯起衣袖,抬手就在门上抹。
许霜降被他们挡了道,立在一侧,朝门上瞅了两眼。
第427章 再见抛物线
“回来啦?你看,我好好的门,被他们撞成这样了。”阿姨赶不及向许霜降诉说,她再盯向自家的大门,冲着那师傅,眉头皱得老紧,“你再擦也没有用,都掉漆了。”
“阿姨,没掉,没掉,就是有道浅印子,现在粗看也看不出来,过两天慢慢淡了,就更看不出来了。”
“你说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阿姨越发恼道。
“那,阿姨,要不这样,你让我们先下去,我们把东西都搬上来后,再来说这件事。”师傅急于干活,连连保证道,“你放心,待会儿确实还有印子,我们也赖不脱。”
另一个师傅跟着打商量:“阿姨,我们就是来送家具组装家具的,东西搬上来后人不会走,组装起码还要一两个小时,你就放心吧,待会儿我们一定再来看看你这道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我们车还停在楼下,出入口挡太久,物业要说话,你先让我们把东西搬上来。”
阿姨气哼哼地侧身让过,瞧着那两师傅一溜小跑进电梯,转头对许霜降说道:“这些人啊,我刚刚要是没发现,他们才不当一回事呢,肯定当没发生过一样,能溜则溜。真是的,别人家的东西就不知道爱惜,大门上给我弄了这条印子,看着多难受。”
她一瞅许霜降另隔壁的方向,压低声音道:“你说这家人家没素质吗?装修的时候,跟我们邻居一声招呼都不打,走廊里天天脏得一塌糊涂,假装不知道,今天他们买家具进来,那些板啊玻璃啊,叫师傅扛上来三四趟,我看见一个男人领师傅上来的,现在我在这里说得这么响,他又假装不知道,什么人啊?”阿姨对着那方向,使劲剜了一眼,嗤道,“你是东家呀,也不出来说说。”
许霜降一早去面试,早餐吃得少,凑合着冲了一杯可可麦片喝。这段日子,陈池经常不回来吃晚饭,许霜降买菜做饭就不规律,连带早餐也不是特别经心了,通常和陈池各自翻点面包饼干吃就算了。面试时她不由自主有点紧张,给教务主管上了一堂试讲课,烧了不少脑细胞。面试完在路上又被公司的电话气了一回,顶到这时候,早已饿过一茬了,人可没多少精神,便温和地朝愤愤不平的阿姨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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