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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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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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家旁边街心绿地里的那株茉莉花树,正是开花时节。

    宣春花喜欢茉莉花,有一回晚饭后散步归来,开开心心地洗了一个碗钵样的金鱼缸,把一截带着白花苞的细枝插了进去。许满庭只说了一句:“采花不好吧?”

    “王阿婆采的,看见我又弯了一支送给我。”宣春花喜道。那时的王阿婆才六十来岁,身体康健,行动麻利,采花确实不在话下。

    “那也是你想要,王阿婆才掰了又掰。”许霜降在肚里腹诽道,她当时在妈妈近旁,可是亲耳听到妈妈喊:“王阿婆,你干什么呢?哎呦,茉莉花开这么好了?要的要的,我也拿一支回去香一香,谢谢谢谢。”

    “霜霜做作业累了,闻着香可以提提神。”宣春花乐呵呵地捧着金鱼缸放到许霜降房中。

    许霜降对着茉莉花无奈地撇撇嘴。她一向认为,这件事她妈妈做得略微猥琐了。在学校布置的一篇周记里,她写了这件事,题目就叫妈妈和邻居阿婆是采花大盗,因为对自己想阻止又阻止不了的纠结心态描写得比较细腻,她还得了一个五角星。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站在街头,音乐流淌在身边,许霜降竟然想家了,好好的小提琴,到得悠缓的尾音时,被她听出了二胡的伤感。

    稀稀的掌声四落,许霜降兀自站着,没鼓掌,直通通地瞅着乔容成的方向。他遥遥颔首示意,唇角翘起。

    许霜降觉得,她必须得感谢乔容成,让她白白听了这么好听的一首曲子。

    黄昏时,阳台上的光线越来越暗,许霜降放下针线,挺了挺腰,捏了捏颈子,望着手里缝了三分之一的布袋子,半是后悔半是懊恼,这针脚丑得简直不能看,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布袋子总要继续缝下来才能做成枕套,不然小细针老戳在布上,总是一个危险因素。

    许霜降轻叹一声,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决定休整片刻再接着干。她起身将凳子搬回房间,下楼倒水喝。

    “咦?”阁楼里有黄色的灯光泄下来,许霜降仰头问道,“约翰,你回来啦?”

    乔容成探出半边身体,看向活动板下方。“刚回来。”

    许霜降点点头,她在阳台,没有听到木梯的踏步声。“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你呢?”

    “我今天吃得比洁姨他们早。”

    乔容成放好小提琴,顺着木梯攀下来,笑着说道:“那今天我是最后一个了。”他回来得很晚,错过了黄洁的晚餐时间。

    “你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听。”许霜降扶着木梯,直白地赞道。

    乔容成闻言,朝她细瞅,忍不住道:“真的假的?”

    “真的,我觉得很好听。”

    “谢谢,谢谢。”乔容成笑起来,谦虚道,“我就是少年宫排练那水平,看你听完茉莉花就走了,当时心想糟了,出来献丑,连邻居都不忍听下去了。”

    “我不好意思打扰你,回来也有事呢。”许霜降坦白地说道,眼神里非常敬仰,“我以前报名少年宫,被老师拒了,你真的很厉害。”

    乔容成听得乐了:“我有什么厉害?上街混日子而已。”

    许霜降一半好奇,一半关切:“今天还好吗?环境还可以吗?”

    “还行,”乔容成收益不错,兴致很高,“我准备买了自行车后,去阿姆斯特丹转转,肯定更热闹。”

    许霜降笑道:“正好,我有个同学下午打电话过来说,她舍友想卖自行车,你要去看看吗?我和她约个时间。”

    “太好了,要不明天你带我过去?”

    “行啊。”许霜降实诚地说道,“看不中也不要紧,我们这里没有熟人介绍就一定要顾面子这种说法,大家都可以很直的。”

    乔容成靠在木梯上笑:“我知道了。”他面带感激,“最近一直在要你帮忙。”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许霜降不以为意道。(未完待续。)

第271章 突袭

    黄洁瞧见许霜降端着水杯转到客厅,身后乔容成也一起出来,目光在他们身上打转一圈。“约翰,饭菜给你留在锅里。”

    许霜降烧水,乔容成在一旁加热,她斜了一眼玻璃盖下的那盘子,装得很满,和以前黄洁给她留饭时的份量差不多。许霜降和房东搭伙吃饭时,发觉钱先生胃口很细,黄洁的饭量也平常,她每次晚归,他们给她留的饭菜颇多,远超过了三分之一,为此,她蛮不好意思的。

    此时,许霜降暗暗咋舌,心忖乔容成若是每个周末都出去拉琴,要黄洁另外留出饭菜,不知几次一来,黄洁会不会觉得麻烦,把乔容成也撇开去单独开伙。她转念一想,黄洁大概不会这么做,因为分成三拨人做饭的话,实在太耗费时间和水电气。

    她忽地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约翰,你们学艺术的,要不要保养手?平时自己做饭吗?”

    乔容成失笑摇头:“怎么不做饭?肯定要做的,不然就没得吃了。手嘛,只要不划破割伤就上上大吉了。”

    几步开外的客厅里,钱先生正对着电视机,黄洁现在挪坐到了她的老位置,也就是乔容成当过睡铺的侧边沙发,削净了苹果皮,递到钱先生面前:“吃嘛。”

    “现在不吃。”

    黄洁只得瞅瞅茶几,一时无处可放,她将咖啡杯移开,把白生生的苹果放到了托碟上。

    钱先生皱着眉纠正:“不是这样放的啦。”

    “快吃吧,一会儿就会变黄了。”黄洁嗔道。她抬起头,看向站在灶台边的许霜降和乔容成,扬声交代道:“约翰,热一两分钟就可以了,太烫不好吃。苏西,水开了吗?剩下就给我,我要给钱生泡壶花旗参茶。”

    乔容成端起盘子去桌边吃饭,他一天在外,没顾上吃午饭,这会儿饿得有些狠了,吃得狼吞虎咽。

    饭菜的香味飘散开。许霜降等着水开,瞄一眼乔容成在电视声里独自吃饭的样子,就想到了陈池,不知他夜班回去会不会饿。

    思念总是这样,被不相干的场景触动,悄无声息,袭上心头。

    乔容成推上新买的自行车,准备去阿姆斯特丹考察新市场的同时,许霜降也背上包,和他一同出发,两人在火车站道了别,她兴冲冲地目送乔容成,然后上了自己的火车。

    这趟她没有告诉陈池,成心要给陈池一个惊喜。她的实验室工作暂且告一个段落,教授休假了,她可以有两周的时间住在陈池那边。

    许霜降摸到陈池的公寓前,陈池并不在家。她一点都不失望,在附近自得其乐地逛了小半天,然后跑去超市,买了两大袋食物。再次等在陈池楼下时,她的运气甚好,遇到一个马大哈姑娘开门,姑娘高高大大,一阵风似卷进去,让那扇门慢吞吞地自动合拢。

    许霜降眼尖,背着包,拎着两个大袋子,紧跑了几步,闪进了门里。

    陈池今天出了一次小小的远门,去根特的一处研究机构的服务器那里下载数据。

    晚上七点,太阳落了山,赤金晚霞隐了去,天却还是青白青白的。陈池转进小巷子,打开公寓门,天井里尚明亮,楼内却显出了昏暗。他用力踩了一脚,将感应灯震亮了,搭着楼梯扶手咚咚咚地上楼。

    才上了楼梯转台,一抬眸,就愣住了。

    靠着他的房门,摆了一溜物品。当先是一个白色帆布袋子,扎了口,鼓鼓囊囊地摊在地上,其后是一个蓝色购物袋,也是撑得满满当当,袋口顶出了一颗圆溜溜的紫甘蓝。再后是一个黑色的背包,最后抱膝缩坐在门边的是他的青灰软壳蟹,睁大了眼睛,似乎才听到动静,刚把他辨认清楚,眼睛里迸出了极大的欢喜。

    “回来啦。”许霜降弯开嘴笑。

    “霜霜,你怎么来了?”陈池一大步跨了三个台阶,几下奔到许霜降面前,又喜又惊,“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打电话?”

    许霜降在地上坐久了,被陈池扶起时麻得龇牙咧嘴。陈池轻轻踢开挡在门口的购物袋,将她搀了进去,再将门外的包包袋袋一样样捡进来,一回身,见许霜降手撑在桌边,冲他傻笑。

    “霜霜,”他一把将她抱住,嗅着她的发丝,好半晌才道,“怎么突然来了?”

    许霜降好不容易才缓解了足跟部的酸麻,闻言一拳打在他胸口,笑不可抑,“你高兴坏了,情商归零,问了好几遍怎么来了,好像不欢迎我。”

    “我高兴坏了。”陈池的眼睛闪亮,捧着她的脸顶着她的额头,鼻息覆了她一脸。

    夜里,陈池蹲在床边,给许霜降的腿脚轻捏按摩:“跑这么多路,累不累?还去超市提这么多东西。等我回来一起去,不行吗?你最应该等到明天过来,明天我有空,可以去火车站接你。”

    “我等不及。”

    陈池抬头,许霜降坐在床沿,歪着脑袋笑眯了眼,一副你拿我没办法我就这么办的样子。

    陈池眼前闪过她靠门蜷着的样子,那些袋袋和她一样挨着边上放,显然是怕碍到经过的人。

    “憨大。”陈池低下头,心有点堵,手指轻度适中地捏着她的脚后跟,最终笑意浮上嘴角:“等不及还要等,以后不准这样。万一我很晚回来,你还要等多久?出门要打电话,会做聪明人。”

    许霜降压根不驳,理直气壮地指点道:“足三里的效果更好。”

    陈池低低笑着,果然将手掌移到足三里。

    许霜降喜滋滋地享受了一番陈池的贴心伺候,忽然下地,从背包里取了一方布料出来,仍跑回床边坐好,那样儿,不用明言,就是让陈池继续。

    “猜猜这是什么?”

    陈池揉着许霜降的小腿,看了两眼她膝盖上叠得平平整整的一块细格子布,粉紫、深灰、橙黄三色间杂。

    “衬衫?”

    “裙子?”

    许霜降尽摇头,她神秘兮兮地一笑,动作轻柔地展开,期待地问道:“好看吗?”

    陈池定睛一看,是个布套子,麻袋般大小,凭着生活经验,他不确定地问道:“枕头套?”(未完待续。)

第272章 没有鸳鸯的鸳鸯枕套

    “对了。”许霜降喜道,再一次追问,“好看吗?”

    陈池笑道:“你买这个干什么?哪里买的?这质量也太拙……”

    他瞧着许霜降垮下来的脸,疑惑地停下。陈池原就是个机敏的人,在那枕套上来回又打量一番,改口道:“你喜欢?很拙朴,有特色。”

    许霜降默默地探身,把陈池的枕头拿过来,原来的枕套也不拿下,一股脑儿往她的新枕套里塞。塞完了,拍了拍,才说道:“我做的。”

    陈池要是再呆下去,保管嘴巴能吞鸭蛋。还好他反应快,立即起身挨到她身边坐下,抢过枕头,摊着大掌将四角全摸遍,翻来覆去全看遍,才不可思议地问道:“胖妹妹,你用针线手工缝的?”

    不知是陈池这番细致欣赏的模样取悦了许霜降,还是他那声脱口而出的胖妹妹让她心生喜欢,许霜降刚刚差点被打恹了的自信心瞬间回来,骄傲地宣称道:“除了没有织布,其他都是我做的。”

    她瞅瞅陈池的神色,满意地解说道:“你别看这只是个长方形,其实裁剪的时候可费脑子了,因为可以有好多种方案。看到没,四边是我另外镶上去的,我本来还想给你做荷叶边,可是试了一条,感觉蹭到脖子里会不舒服,而且你也未必会喜欢荷叶边,所以我拆了又换直边,简洁大方吧。”末了,许霜降仍然不忘追问道,“好看吗?”

    陈池听着她的叽叽喳喳,手指顺着那一行略有歪扭的针脚拂过去,肯定地答道:“好看,真好看。”

    许霜降这才舒心地吁口气,开始实事求是:“你刚刚想说拙劣,我也承认的,没有店里卖的漂亮。不过,你要是见过我第一个练手的枕套,就会说这个精致了。”

    陈池噗地笑出来,将她搂过来,搓揉着她的脸颊:“胖妹妹,求放过。”

    如此坦荡着戏谑的陈池,让许霜降满是开心,她蛮横地敲打陈池的肩膀:“就不放过,你打击了我继续练习的热情,我以后不会再做手工活了。”

    陈池终归是由着她打的,但见她话音一顿,声音里真有些哀怨:“你们都打击我。我的房东阿姨看见我买了布,听我说起可以拿来做靠垫,她当天买来,当天就花半个小时,做好了六个靠垫。我每天睡觉前都花半个小时,做了一个星期才勉强完工。”

    “这是平生第一回,我做成的唯一一件能入眼的布艺制品。”许霜降喟叹道,十分满足,又若有微憾。

    如果不是她的手艺实在不咋地,她真想在布上描两只肥鸭子充鸳鸯,沿着边框绣起来,将她的纯手工枕套做得再像模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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