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说了他是你爹,别人笑他。也许你不觉得。但那也是笑你。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现在就是他儿子,你是傻子的儿子——这就是别人眼中的你。”
看他还有脸上前调笑?
贵妃看得很清楚,她是重生了就努力融入现在,既接受了新的身体重活了一回,就连带着把原身的责任也一并承担了,但这便宜儿子却不是,他始终就拿自己当个外人。游离于外,随时抽身可能连心都不会动一下。商人重利。说的大抵就是他,除了钱,她看不出他还在乎什么。
“——那可快找老大夫,把我爹的脑子给治好了!”木墩儿倒饬着小短腿,嗖嗖就往医馆里奔。
小童熟人熟面的直接上来就打招呼,看见人就好了,那就不是买药吃了自杀的。
态度那才叫一个亲切,就和见了失散几辈子的亲人一样,满眼的欣慰啊,看得贵妃那叫一个肝儿颤。分明是拿她当一个绝望想要自尽的村妇,想给她人间最后的一点儿温暖,告诉她这个世界还有值得留恋的——
这样的态度不要太明显,她受之有愧啊。
她活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给人她分分钟想要死的感觉。
贵妃赶紧把药单子递过去,小童一看又惊诧了:“哟,又加药了?金创药——这东西可不能口服啊,吃了会死人的,我师父下药比较重。”
……好吧,他是认准她不想活了。
“我家相公总是上山打猎,磕着碰着的,在家备着,不然总跑县里也不方便。”贵妃解释,里面其实还加了不少日常需要的,包括熏蚊子用的艾蒿,泡茶用的桂花,能在医馆买的她就不想多跑一个地方,所以把小童看的是云里雾里。
其实总跑县里也没什么,让他确认一下她还活着,而且没摊上人命官司不是很好?
当然,小童不能说的这么明,想着也算尽到了一个善良的人温暖他人的心意,心满意足地跑去抓药。
“娘,不给我亲爹看看脑子吗?”木墩儿问,难道这不是她一直想做的?还是纯忽悠他,忽悠柴家二老的伎俩?
贵妃淡淡地道:“看病是需要银子的,咱们现在这点儿家底我怕全折腾进去,连个响声都听不到就没了。”
她要给柴榕治脑子这是肯定的,治好了最好,治不好她也算尽了那份心,也给柴家二老一个交行。
初时她对行医看病这是完全没概念,她前世在宫里御医都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个价钱。后来是听柴老太太讲述过去那砸锅卖铁的故事,她才意识原来看病是可能看到把整个家都搭进去的程度的。所以,给柴榕治病的心思才暂时歇了下来。
就柴老太太那艰辛的心路历程,可想而知柴榕那脑子治起来就不是个小数,她手里没个百八十两的都没胆照量的。
小童很快就去而复返,因为这回买的药多,便着两个药仆提着一直给送上驴车。
柴榕估计也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栓驴的地方,一只手扯着缰绳和驴玩儿的正欢,呲着一嘴大白牙怎么看怎么泛着股子绷不住的傻劲。
……和驴聊天聊的这么嗨,这脑袋有钱儿治了,木墩儿默默无语两眼泪,哪怕为了自己的名声,他也得拼了命的赚钱给爹治病啊。注,他是二十四孝子孙刘大锤。
贵妃招呼柴榕,“咱们这会要去租车行,你把驴牵好,让它别惊着冲撞路人,好不好?”
“去租车行干嘛?”
柴榕还没等说话,抢先迈着小短腿爬上驴车的木墩儿连声问道:“你又要买什么?”
“水缸。”
木墩儿心领神会地笑了,这是要扩大生产了啊,他往天上望,连太阳都金光灿灿的从一个大圆球变成了金元宝的样儿。
(未完待续。)
131 母老虎
还没等进县里,贵妃一路就想好了,一旦通过了永福衣铺掌柜那关,她就要立马补齐扩大生产模式,该买的东西绝对一分钱不少花,全部搬回家。忸忸怩怩左顾右盼不是她的性格。
该散的钱她一分不会少散,但该赚的钱她也不会瞪着眼睛前怕狼后怕虎不敢上前。
死她都不怕,她还怕活着吗——
她只怕穷!
木墩儿喜欢她杀伐决断的性子,“我的娘娘,给你个机会你就是下一个女皇啊,这性子爽快啊。”
“你当女皇帝是那么好做的?”贵妃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又是从哪个话本子里看来的无脑故事。“不是我妄自菲薄,像我这样的妃子古往今来太多,比我强的更如过江之鲤。宫里的女人混的再好,不过是仗着皇帝那段时间的那个审美眼光,和他当时的需要——皇帝,那可不是谁说做就能做的。更不要提这样的世代,一个女人做皇帝远远要比男人做皇帝难出成百上千倍。”
他的那个时代没有皇帝,造就了他的口无遮拦,对皇室皇族是戏谑为主,毫无尊敬可言,但对她来说却是实打实地生活过,经历了无上的繁华,绝对的权力。
散场后的落寞——如果现在算的话,她宁愿这样平淡的落寞。
可她知道,如果没有现在,那么她的散场只会是无比的凄凉,当时她有多尊荣,死后就有多凄凉。
当然。她死后就什么也不知道,所有的落寞也好悲凉也罢都只是活着的人承受。
“那倒也是,男权社会嘛。”木墩儿不无感慨。哪怕是现代都说男女平等,其实质难道就不是一个男权主导的社会了吗?相对过于是有一定程度的提升,但总体而言仍然如是。
哟,这就感慨上了?
贵妃笑,就这点还不错,哪怕让他家小红杏给戴了顶绿帽子,也没性格突变仇视女子。最起码……心理还是很健康的。她表示总算找到了他一个优点,难得啊。
柴榕没去过租车行,一路全靠贵妃指路。
永安县商铺不多。倒是书画铺子比比皆是,租车行便是在一趟书画铺子的最里面,既有为行人准备的实用型拉货坐人驴车,又有为那帮子文人风雅范儿备用的出游型简易车型。以及单个骑驴套装。
才进那巷子。贵妃远远就瞧见一间草书玲珑书局的店外杭玉清一身淡蓝长袍四方巾,乖乖公子的模样,被两个主仆模样的两个女子一前一后给围住,眼瞅着那女子疾言厉色,一张小嘴巴巴不停,一改先前忍气吞声的受虐样儿,扯着脖子就吼开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仗着自己长的好看没完没了,我不就是看看你打声招呼。骂上瘾了还?你当你是我师娘那母老虎,我怕你咬我啊?!”
杭玉清一张娃娃脸瞬间换成关公同款:“你不愿意嫁我?我还不愿意娶你呢!就你这张嘴。不说死我也烦死我,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死你嘴上!”
“……你说谁是母老虎?”到了近前,贵妃偏头好奇地问了一句。
……
要不要这么寸?
真应了那话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说人人到,说鬼鬼至,母老虎也不经念叨!
特么打脸赤果果的。
杭玉清那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一会儿青里又带着点儿蓝瓦瓦的绿,整个儿一张脸跟个打翻了的调色板一样,贵妃看着都觉得晃眼睛。
“乖徒弟?”
杭玉清一张呆滞脸还没回过神,被他跳脚指着骂的姑娘就先受不了了,一瞪眼睛就是横眉厉目横扫千军的架式,抡圆了胳膊朝着杭玉清就是一嘴巴,那打脸的声音才叫一个歌声嘹亮,半条街都能听到回音。
“无赖!”姑娘碎了一口,“别说家父还没应,就是应了,我宁可一个尸体抬进去,也绝不嫁你!”
说完,一甩胳膊人家返身回了书局,叫道:“翠平,关门放狗,谁再进来直接放狗咬!”
啪地一声,整间书局连门带窗全都给关上了,几个眨眼的时间,一个颤巍巍递出来的歇业牌子就挂到了门栓上。
每见这神经病官二代都是一出精彩的大戏,搞的木墩儿生活无聊了就会想起他来,迫切地想要看到他解解腻。果然,这一次相见,也没有让他失望。
“大哥,你又挨揍了。”
让个三岁孩子奚落,杭玉清好悬找个地缝钻进去,年画娃娃脸顿时又红了:“你管谁叫大哥——”
他管他爹叫师父他娘叫师娘,好像大概还真是他俩平辈……
杭玉清无意中发现自己又悲了个催的了:“这事儿不赖我!我娘说给我相了个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的又俊,性情又好,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这不皇上——”
他突然智商回炉,还知道不敢议上,连忙凑到驴车跟前压低了声音,抬袖掩着嘴道:
“这不老皇帝死了吗,给我议亲这事儿也给放下了。可我娘说的我心痒痒的,就想看看姑娘到底是不是她说的那么好——果然,还真就她说的那么好,长的也漂亮,还挺有才气,出口成章,损了我半天我也没听出个数儿。哪哪都好,就是脾气太臭!”
“这亲她想结我还不想呢!”最后一句只差没把喉咙喊破了,连音都让他给喊劈叉了。
话音还没落地,书局的大门忽地打开,一盆凉水兜头盖脸就泼了过来,贵妃的驴车离的近,不免也遭了劫。别的都还没事,她急忙打开包裹确认没沾上水才放下心来。
“师娘,挨泼的是我,难道你该关心的不是我?”
杭玉清跟个落汤鸡似的,上一秒还可怜巴巴,下一秒转身就是另一副狰狞的面孔:“泼妇!泼妇!泼妇!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没人要!”
这回出来的是那姑娘本人,贵妃一看果然身形风流,容貌清丽,只眉眼间透着股子傲气,却是杭玉清降不住的。她手上捧着个盆,对准了杭玉清的脸就是一泼,偏杭玉清骂的正欢没收住嘴,那水准确无误地就泼进了他嘴里。
“噗!妇!”杭玉清呛了水,咳的惊天动地还不忘和姑娘显摆,指着贵妃:“你看我师娘,长的比你漂亮吧!”
姑娘高高地扬起下巴,连看都没看贵妃一眼,冷声道:“你要是再敢在我门前嚼我的口舌是非,我再泼出来的可就不是清水了!趁早闭上你那脏嘴,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我真为令尊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感到羞愧!”
(未完待续。)
132 师娘不是娘
“我用你羞愧?!你算老几?”杭玉清气的直跳脚,红彤彤的一张脸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有你这么个泼妇一个的女儿,我还代你爹愧对乡亲父老呢!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乌鸦落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这小碎嘴子,到这地步还不记在嘴上找补呢?
就这这种无知者无畏的精神贵妃也是真心服了。
那姑娘气的粉面煞白,眼瞅着眼泪就要喷出来了,贵妃赶紧一拍柴榕:“叫五郎走,此地不宜久留。”
几乎整条街的人视线都集中到这里,偶有些深沉不愿显得自己那么恶俗的读书人都架不住好奇心伸长了脖子探出窗外往这边望,贵妃可跟杭玉清丢不起这人,拍柴榕的节奏就和她想拍驴快跑的节奏是一样的。
却不成想驴车才走两步,杭玉清蹭地一扒板子人家跳上车了:
“你们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做什么——师父,你会不会赶车?”说完还不忘回头骂了一句:“臭丫头,我为你愧羞!”
“……我也为你羞愧。”木墩儿实在绷不住自己那颗热血澎湃的小心脏,忍不住说了句心里话。
杭玉清却好像遇到知音一般,摸摸木墩儿的小脑袋瓜子,叹了好长一口气:“你也觉得她太过份了吧?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话跟刺刀似的,刀刀见血,句句带刺,我啥样儿用她管啊——”
他气不过,说话间又扬高了声音:“她算老几啊!十七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比我还大一岁呢。要不是我娘和她娘有交情,我连理都懒得理的!”
木墩儿默,问题难道不是人家理都不想理你?
嫁不出去也看不上你。这难道不是最可悲的地方?原谅他一生放|荡不羁爱一人,虽然那是颗蠢蠢欲动不甘寂寞的小红杏,可是上辈子他哪怕最穷的时候也没缺女人爱过,个人魅力还是很足的好不好?
“闭上你的嘴,闲谈莫论人是非,你这样也叫一个男子汉?”贵妃皱眉,听不下去了。“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师父把你踢下车。”
居然连放他下车都不放。是踢。
这得有多恨他啊?
“……你们这是去哪儿?”杭玉清瞬间转移话题,用湿漉漉的袖子抹抹湿漉漉的脸,前襟后背让两盆水浇下来已经湿了个透。“再往里走是死胡同了。”
“租车。”
贵妃瞥他一眼。“等租完车我再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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