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信,而是没办法令自己相信。
但,杨氏信。
她都不知道秦王世子有什么好,除了长的好看,妻妾又多,和他也不过是女干夫银妇。人家柴榕长的俊功夫又高当然她是没见过,全部道听途说而已。可他只有顾洵美一个媳妇,这就比秦王世子强了百倍。
“我听闻秦王世子早有贤名,不至于和咱们小妇人一般见识。”
贵妃干笑,难道跟她一般见识的是假的秦王世子?
那货假面具太过深入人心,都当他有才有德呢。
贵妃该解释的已经解释,人家信与不信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重要的是她拿出态度。
这一篇就算是掀过去了,杨氏笑嘻嘻地提起了按察佥事李夫人的妹妹:“你还记得她有个妹妹是广平府知府夫人吗?孙姐姐已经收到了回信,她想要入股。”
贵妃点头,“这是好事,李夫人该送份大礼。“
此话正中杨氏心里,她一直这么想,可是没有想出来要送什么。“要不然也送花想容的东西吧,我现在就觉得咱们花想容的东西最好,谁家也比不过!”
这就咱们花想容了。
贵妃见杨氏兴致高涨,也无意拂她的意,随她怎么说。
“你看你是不是再跑一趟广平府,和另一位孙姐姐见见面?”杨氏道。“不过你要去就要快了,听孙姐姐说她妹妹自小身子娇,嫁了人又让夫君养的更娇,每年夏天都要去避暑。”
贵妃直觉不妥。
“这事急不得。我赶去倒无所谓,谈好了是不是一切就要开始筹备选址?这其间若发生事需要她调停,到时找不到人,可如何是好?不若等那位夫人避暑回来,再作打算。”
杨氏心急着有进项,可是又不能否认柴夫人说的有道理。再者,那边还不知道柴夫人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万一急忙忙的去了,那边怠慢了,弄的两厢不和美就不好了。
于是杨氏也不说催贵妃去的话,两人边笑边聊,正是东家长西家短,说了一会子话朱三往杨氏耳朵里灌的话就渐渐的淡了。一直到晌午杨氏留了饭才放贵妃走,走之前还定下七天后在她这里办个赏花宴。
“到时请几个交好的夫人过来一同玩玩,一则见见李夫人,二则便是重新和大家认识一番。毕竟你现在和往日不同,以后指不定谁见了谁要问好。”
人际交往在贵妃这里就不是难事,她乐得打发时间,于是欣然应允。
以前她靠杨氏的人脉打开了明阳城后宅市场,现在她算是穷人乍富,莫名的从个下九流的商妇摇身一变成了将军夫人,这么俱有传奇性的事情,如果她是个外人,也会有兴趣掺一脚。杨氏这次借她巩固在夫人圈里的地位,她说什么也不会拆了她的台。
从朱府出来贵妃就回了丁字巷。
柴二嫂的房间开着窗子,从里面传出她辨识度非常高的笑声,间杂着杭玉清时高时低的说话声。
不知是他说话逗趣惹得柴二嫂开怀,还是光看着杭玉清就足够她开心,反正气氛热烈的很。
“师娘,你回来啦!”杭玉清顺着窗子望出来就看见她,一笑呲出八颗大白牙:“我给你们买了芝麻卷,你快过来尝尝啊。”
贵妃正欲推辞,就见杭玉清旁边挤出个人来,比杭玉清高半个头,瘦瘦高高,斯文俊逸,嘴边带着浅浅的笑,冲她行揖礼:
“小子吴启泰见过夫人。我与玉清一道来明阳城,便想向夫人和二夫人请安问好,前来打扰”
“你可得了吧,我师娘猴精似的,还能相信你说的这些?”杭玉清职业拆台党,想拿他当枪使,没门!
“难道不是你知道海棠小姑和柴青一道来我师娘这里,你磨了我半日,又许了我好些个好处,就想见见小姑?明人不说暗话,在我师娘这里,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别整那些虚的。”
吴启泰俊脸通红,他就没见过杭玉清这么无赖的,明明答应好好的,到这里就把他给贱卖了。
好处他要,锅却舍不得背。
“我我主要是想向海棠姑娘道歉,之前是我莽撞了。”他拿眼瞟了柴海棠一眼,见她面上没露不悦的神色,总算放下心来。
柴二嫂笑着圆场:“阿美,快过来坐会儿,玉清和启泰买了芝麻卷可好吃了,你也尝尝。”
贵妃婉言拒绝,“我还有些没处理完,你们聊着。”说完,施施然回了房间。
对吴启泰不冷不热。
第三更。
508 福气
贵妃对吴启泰没有偏见,相反还很看好他,至少比杭玉清更看好。这估计是绝大多数人在杭玉清身边的必然结果,主要是很难再找到比杭玉清更二、更不靠谱的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赞成杭玉清带着吴启泰往丁字巷跑。
柴海棠他俩虽说已经定了亲,可是毕竟孤男寡女的常见面说出去好说不好听杭玉清那货不是常人,自不可比较。
如果在柴家老两口眼皮子底下,她当然不在乎,爱见不见,爱见几面见几面。可是她是个儿媳妇,人家老俩口信任她,让柴海棠跟着出来,若是在她家里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那就是她的大错处。
所以,也没示意留饭,礼貌到了也就罢了。
“我说你这么殷勤,原来是陪客来的。”柴芳青没好眼神地瞪了眼杭玉清。
杭玉清笑,“你别管我怎么来的,我是不是来看你了吧?吴启泰这不是怕小姑生他气吗?所以非要亲自过来当面赔礼道歉。你小姑不就是我小姑嘛,我义不容辞啊。”
总算这是句人话,吴启泰脸色微霁,不然可让他给坑苦了。
不过海棠却比柴芳青沉稳许多,除了适时的微笑没多半句言,搞的他见了和没见一样,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不过好在他们亲事两家算是定下了,便是生他气,也只有以后再好好道歉。
“我不是不知礼的,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怕给海棠姑娘带来不好的影响”
“唉呀,有啥不好的影响,你们都是未婚夫妻了,传出去也是你不好。”柴二嫂眉开眼笑,“不过妹婿将来一飞冲天做了状元郎,那就更是一段佳话,谁敢说半个不字啊。”
让一个快赶上她娘大的妇人称妹婿,吴启泰这心里脸上火辣辣的烧着。
“二嫂,”柴海棠皱眉,若不是昨天看柴二嫂处事算还有些可取之处,今天她可不会善罢甘休,不把她这话全怼回去,也不会给她好脸色。“这话说的太早了”
“我娘不还叫杭玉清女婿,”柴芳青嘻笑,“早晚都是一家人,你就不要计较啦,小姑。我看小姑爷挺好的”
“哪好”
“什么小姑父!”
杭玉清和柴海棠同时反驳,把柴二嫂看得嘻嘻直乐。
再跟这么一家子二货纠缠下去,柴海棠要疯。只板着脸对吴启泰道:“你的歉意我收到了,希望你以后做事不要鲁莽。这毕竟是在我四嫂家,多有不便,你还是先回去吧”
“不还有我呢吗,没事。”杭玉清大咧咧的,“咱家哪有那么多规矩,我不还是和芳青常见面?你俩就该多见见,沟通感情,不然成亲了还是陌生人呢。”
问题是有几个他?!
脸比城墙还厚。
要疯的岂止是柴海棠,就柴二嫂一家子这架氏,吴启泰看着也眼晕。
他自幼是书香门第,父母都读书识字,凡事都讲个礼和理,像杭玉清这么个不着调的纨绔他能挺下来交往就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柴二嫂和柴芳青有些拎不清的性子,他更是无力招架。
柴海棠终于舍得和他说话了,吴启泰怎会不听,当即便告辞。
“你走你的吧,我和芳青还有话说。”杭玉清摆摆手,就没打算和吴启泰同进同出。
看柴二嫂母女那习以为常不以为然的情景,同样的事不知道发生多少回了,吴启泰只在心里摇头,两家虽家世不大相衬,可是性子和行事简直不要太配的好。
当即便向柴二嫂等人告辞。
柴芳青笑:“小姑,你还不送送?”
柴海棠横了柴芳青一眼,柴芳青缩了下脖子,没敢再言语。不管她攀上什么样的亲,心里怵柴海棠这一点却始终没变,柴海棠瞪一瞪眼睛,柴芳青的心肝都忍不住颤上两颤。
杭玉清也是个夯货,虽心悦柴芳青,可看她这么惧怕柴海棠却没半点护短的意思。只想以后和柴芳青再吵架了,倒要找这位小姑说和说和,拿她来压一压柴芳青的气势。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柴海棠心里其实很矛盾,又想像柴芳青这么肆无忌惮地与吴启泰多接触,看看他这人心性,又一方面又知道传出去对自己名声不好听。
她不过是面上矜持,内心其实摇摆不定。
可见贵妃从外面回来对吴启泰的态度,她才恍然,就该远着些。
她不是柴芳青,吴启泰也不是杭玉清,画虎不成反类犬,别到最后反倒让人家看轻了。
不过,礼还是要到的,柴海棠将吴启泰送到大门。
吴启泰忽地停下脚步,“我……”他看着柴海棠,有心表白,又恐怕太过唐突。“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柴海棠快速地看他一眼,轻轻应了一声。
“嗯。“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吴启泰比柴海棠高出将近一个头,她低下头,他也只见到她雪白的颈子,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我走了!“他不敢再多待,多看,狼狈地推开门就走了。
“……哦。”
这一声才出口就已经被吴启泰随手甩上大门发出的声音给完全盖住,柴海棠微微一怔,继而失笑。这边才把门闩上,就听外面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吴启泰慌乱的声音:
“海棠姑娘,你还在吗?”
“在,有事?”
“没事,”吴启泰松了口气,“刚才我走的太快,关门的声音有点大,担心你误会我……那没事了,你保重。”
柴海棠失笑,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总是在意她才这么患得患失的。
回头一看柴芳青和杭玉清抱着肩膀一脸女干的看着她,笑顿时就僵在了嘴角。
“你看,我就说小姑是害羞,其实挺满意吴启泰的。”
杭玉清若有所思地点头,还是他家芳青让他省心,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要是像柴海棠这么内敛,吴启泰道半天歉,连个准话都没有,他估计得疯。
又能赚钱,性子又好,长的又漂亮,他到今天越来越发现柴芳青的优点居然这么多。
他真有福气!
第四更完毕,五更在下午一点整。
509 家丑
贵妃回到屋里时,二妮早已经回来,柴银杏家的事打听的七七八八了。
陈虎被关了半年,上下没少花银子疏通,可愣是扔水里都没有半个声响,硬是押足了日子这个月初才放出来。
杭玉清早有交待,只拖着他家搭银子,却也没落井下石让牢里的人欺负他。不过没让是没让,上行下效,都知道县令公子掐半个眼珠子都瞧不上的人,哪怕是被欺负了狱卒也只是装看不见。有个病痛的只要不是死人的病,基本就没人理会,以至于在临出牢前染上了风寒,回到家一直养到现在,一切事务都是柴银杏在处理。
原本陈清已经与做玉器生意的王家定下了亲事,可是因为陈虎被押入狱,王家立马悔婚,陈王二家的亲事在永安县闹了个沸沸扬扬。不过是贵妃一直没有关注,所以竟是一点风声没有听到。
陈清本就因柴银杏设计陷害柴榕和柴双做了军户而母子间有了嫌隙,王家这一悔婚,陈清受到打击,更将一切责任推到了柴银杏身上,两母子形同决裂。陈清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在外晃悠了一个月,灰溜溜又回了家。
柴银杏为了安抚陈清,给他说了吴家村一家农户的闺女,长的是不错,不过家徒四壁,半点儿嫁妆都没有。
原来陈虎还主事的时候,哪怕生意受到贵妃这边的冲击,到底还是有些老主顾的。他这一进去坐牢,墙倒众人推,纷纷压价的压价,撤托的撤托,哪怕柴银杏求爷爷告奶奶也是无济于事。
本就薄的利润再往陈虎那无底洞一搭就更剩不下什么。
“……听说柴银杏变卖了些首饰,在他家邻街的房子开了间杂货铺子,零七八碎的柴米油盐都卖,另外还不时到胭脂水粉铺子贱买些陈年的旧货,拿到杂货铺子卖给邻居,渐渐地竟做出名声。”
柴二嫂在那间首饰店看到柴银杏,就是她前去扫旧货。
不过原本是一次一结款的,最近因为柴榕升为将军的消息传来,柴银杏便借势起事,逐渐加大货量,竟囤了一笔为数不少的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