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花长念和万氏正在问花雷:“衣裳银子都给你备着,你直接带去,别的呢?毛笔纸墨,你是在咱县城里买还是去书院那边买?在咱这买的话,这就去县城看看。多买些。”
花雷支支吾吾:“啊,啊,再说吧。爹,咱家羊又多了?我去看看。”
说完去了后院,花长念和万氏又说起别的。
风行叹息,对花云佩服道:“你这辈子的爹娘,真是没法说,花雷明显有心思,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唉,难为你还这么护着他们。”
妥妥的末世第一批炮灰啊,他家花云也能入眼?
“这俩人性子却是太…单纯些。”
这不是单纯,是单蠢,还大条。
“他们要是有眼色有脑子,也不会被人家欺负到要死的份上,永远活在自己想象的美好世界里,过的再辛苦再卑微,他们也相信人都是良善的。血淋淋事实摆在面前,也看不见,真看不见。”
“我很纳闷,你怎么就看上这种人?”
花云耸耸肩:“好糊弄呗,笨得我都不好意思欺负。而且他们没主见,真正的疼孩子,这点可是难得。家里孩子当家,还不是我当家?什么都听我的,省心。”
风行侧了侧头:“还算有自知之明。”
“我去找花雷,你自己找事做吧。”
风行:“。。。”最讨厌小舅子。
学堂过了十五才开学,花雨花冰去了董家。花云在羊圈找到花雷时,他正坐在羊圈门边的木头桩子上,发愣。
“哥,想什么呢?”
“啊?啊!”花雷惊醒,勉强笑了笑:“我在想,你出嫁给什么嫁妆才合适。”
这么随口敷衍人好吗?
“你们就是我的嫁妆,还准备什么?”
花雷呆了呆:“这不是个事儿…”
花云一摆手:“我说的算。”
花雷无语。
“哥,你不想去蒙阳书院了?”
花雷被道破心思,不敢直视花云,扭过头看挤挤搡搡的羊。咩咩咩个没停,烦死人了。
“我就是…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花云明了,前段时间的经历,冲击了少年的小心灵。重万里没法护住自家,成老板和彭仇的血海深仇,万大人的无法无天,甚至宫里那场女人大戏,少年这是觉得世事艰辛人心无常便心灰意冷折了进取之心?
“大妹,我不明白。”花雷双眼失神,轻声说道:“之前我去蒙阳书院,也不是专心仕途非要弄个青云直上来。”
花云点头:“我知道,你只是想考个功名,让那家别那么嚣张。”
“是啊,”花雷自嘲一笑,低着眼睛:“那是一开始。后来得先生们教导,哥又有几分天分,也兴起了鸿鹄志,那时候不止一次我筹划着,秀才举人进士,金榜题名,改换门楣,给娘请诰命,让爹直起腰杆当家作主,让你们仨走到哪里都让别人羡慕不及。”
“嗯,想得挺美好。”花云加以肯定,更肯定的问他:“现实很残酷?”
花雷不觉笑了下,大妹豁达,什么都看得开,他却没有这份心胸。
摇摇头:“残酷我不怕,哥不是退缩的人。我只是,觉得…脏。”(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省事儿
“你觉得官场脏?”
花雷默然不语。
花云暗道,怎么一颗玻璃心呢。
“脏的是人心。”
花雷抬头愣愣。
花云笑了下,斜靠在羊圈的木头上。
“不说官场,也不说京城,只说咱们村里,李氏。你恨不恨她?”
“当然。”
“花老头呢?”
“。。。”
“花家别的人呢?他们都欺负过咱家。”
“。。。”
“村里人呢?现在他们是敬着咱家。以前呢?除了董叔家,谁瞧得起咱们?”
“。。。”
“村里哪家孩子没打过我?”花云指着自己脑袋。
“可是——”花雷想说,村里人无知蒙昧,官员却是知法犯法,能一样吗?
这孩子钻了牛角尖儿,人性和教养有什么干系?
花云举起拳头伸到花雷眼前捏了捏:“记得我说实力最重要吧。”
花雷茫然,点了点头。
“李氏呢,是因为咱亲奶,想逼死咱一家,她就觉得自己赢了。花老头呢,心里最惦记的是儿孙考功名,他要的是脸面。花家那些人欺负咱,除了咱好欺负,更多是因为他们要看李氏吃饭,得顺着她。村里人以前看不起咱们,因为咱们对他们没价值。”
花雷眼里渐渐有亮光闪过。
“所以——”,花云指指他的心口:“你觉得他们没有像那个万大人一般可憎,没有害死别人,真的是因为他们比万大人好?还是他们没本事?”
“事有轻重,人有好坏。但人心都是一样,人心都是贪的。有人贪情,有人贪财,有人贪权,这没什么,这不也是上进心激发人奋斗进取吗?聪明人控制贪心,蠢人被贪心利用操控。”
“你觉得万大人不能忍,究其根本是因为他有那个能力灭杀别人取悦自己,若是你从来比他强,你还会被他影响?”
花雷一震:“是我…太弱了?”
花云点头:“你太弱了,他却能一个脚指头碾死你。还有,他放纵了自己的贪婪,你却还有理智。他做人底线比你低,更利于自己。”
“我…”
“你不能一竿子把所有人都打死。朝廷官员那么多,你怎么偏偏被姓万的打击了心志?”
花雷苦笑:“哥努力一辈子也到不了他的高位,可他…成老板家,彭仇家…祸从天降啊…”
花云叹息,真是祸从天降,难道花雷想避世?成老板彭仇他们,当初也不算出仕啊。
“官场险恶,那些官员一个个心思深沉城府颇深,我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家里遭了罪我还不知道为啥。”
“那你怎么不想想,不只官场,别的也一样呢?在家种地,咱家经历过的光景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去经商,不是说商场如战场?学个手艺,有一技之长,也难免受人嫉妒排挤吧。凌然众人,被人嫉。泯然众矣,遭人骑。”
花雷一震:“被人嫉,遭人骑,被人嫉,遭人骑…”
花云重重拍向他肩膀:“你愁什么呢?有我在,以后谁还敢欺负你?就是皇帝也高看你一眼。”
花雷才重塑一点儿的信心被泼一桶冷水,苦脸道:“我是哥哥,我想保护你好不好?”
“恩恩,你们在我身边就是帮我的忙了。”
“我——”花雷无力摆手:“你去玩吧,我自己坐会儿。”
花云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哥,你矫情个屁啊。”
“。。。”
花云走了。
花雷啪嗒掉了泪,又气又委屈,我是男人怎么了?我是男人不兴伤心不兴多愁善感的?会不会安慰人?会不会开解人?气死我了。
捏紧两只拳头,实力吗?只要自己有实力,谁还敢把自己把自己一家当小鸡仔对待,随便拎来拎去的?
回去风行问她:“好了?”
“还没想开呢。青春期的男孩子,麻烦。”
风行为花雷默哀一秒,这种开解人抚慰受伤心灵的活,花云大队长从来不做的,队里有军师,精神系高手,能言善辩,妥妥的心灵导师鸡汤大师。
可怜的花雷,不会被捅刀吧?
呵呵,好开心。
暗搓搓的风行装模作样给万氏施“仙法”,让她孕后干燥长斑的肌肤眨眼变得水嫩嫩,惊喜的万氏不知该怎么感激他。
花云由衷感慨,水系的人走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啊。
遥想当初,大家闲着没事非得争出个哪种异能最有用最厉害来。鉴于人活着就不能缺了水,大家相当客气相当敬重的一开始便承认水系是最离不了的。先确认的水系的不可或缺才争论,哪知争到最激烈的时候,几个水系里最傲娇那个突然开了口:水系如厕能不带纸,你们谁能?
众人哑然心里大骂,特么的有这么炫耀的?谁也不会用木头茬子土坷垃小刀片子火星子去那啥好不好?不就会喷水,傲娇个屁,非得拿这事来争?咋不淹死你!
想着想着花云莞尔,水系的确挺有用。
“洒点水,屋里太干了。”
花长念生恐冻着万氏和孩子,家里时刻烧得暖暖的,一热空气便干,万氏脸上都起了白皮。
风行领命,顺着墙角下小雨。
空气顿时变得湿润。
见他下雨下到别的屋里,万氏纠结开口:“云儿,你说话得客气点儿。哪有这样支使大男人家的。”
花云看窗台外头,花长念不知在忙什么。
“是,我跟娘学,娘从不支使爹,爹还把什么都做了。娘厉害。”
万氏顿时红了脸。
脸皮真薄,花云想,哪像他们荤素不忌,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万氏温柔抚着肚子,才恢复的脸颊又红了。
“娘这身子,哪想到还能给你们添弟弟妹妹的。早先娘就想啊,给你哥说个贤惠媳妇儿,生个孩子,不管男女,爹娘都喜欢。人丁兴旺,还愁家起不来?没想到——”
脸又红了。
“这不是挺平常的事儿嘛。冰儿才几岁,娘才多大。哦,对了,花长芳不是跟花顺风差不多大的,村里不都这样嘛。娘不好意思什么呀。”
花云觉得跟万氏拉家常也是一种享受,太平盛世,扯七扯八,不会有丧尸突然跳出来。
“哦,对了,”万氏想起什么:“说到花长芳。娘听说,她跟婆家大嫂不对付,两房闹得不可开交。那家走的时候,也接了两口子一块去淇县了。”
啊?
万氏摇头,很看不上花长芳的模样:“不是娘嚼舌,花长芳不是个安分的。才嫁过去几天呀,上头有婆婆大嫂,她非得要抢管家权,要自己握着钱袋子。都是仗着有个秀才哥哥瞎闹,忘了夫家为天呐。又叫着男人投奔娘家,以后回来可咋办?婆家才是她的家。”
竟还为她愁上了?
花云嘴角笑意加深,好啊,都凑到一块好啊,一起收拾了,省事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透心凉
十五这天,全家人商量晚上去县城看灯。
风行很兴奋,关于元宵灯节,他是憧憬过的,据说是一个很美好很圆满的节日。想想,纯净无污染的夜幕,一轮圆月照耀人间。地上灯火通明,不是探照灯白光那样刺眼霸道,而是点点昏黄,透着诗意,温馨无比。不管是挑一盏灯牵着花云走在熙熙人群,还是站在高处抱着花云眺望烟火人间,只要一想,总有种现世美好的饱足感。
他还主动将要结伴去县城看灯的花长念家万二舅家董郎中家所有人的灯都包了。还对花冰道,要将最大的那盏给他买来。许给花雨的是最精致的那盏。
只是好心情在下午时打了个折扣。
“你怎么来了?”风行阴阳怪气道。
一身深蜜色常服的郑达微笑眯眯:“值此佳节,本官当于民同庆。”
风行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左右在花云心里,这就一毛孩子,自己吃醋个没完,不是显得自己气量小吗?
花云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早,元宵灯节,我这个父母官可不能不在的。尤其,”郑达微顿了顿:“越是热闹的时候,越要留意治安。很多案件都是在节日爆发。”
万姥姥一旁点头附和:“可不是,尤其是人拐子。”
啊?花云看向花雨花冰。
两人唯恐被关在家里,忙一边一条胳膊抱住摇:“姐,我们会留心,一定不跟家里走散。”
花云平静道:“谁能从我手上抢人?弄死他。”
众人:“。。。”
有这位在,他们担心什么安全问题啊。
花云又对郑达微道:“只比我们晚几天,难道你也是不停脚赶回来的?”
郑达微笑得高深莫测:“我是谁,我可是一路舒舒服服回来的。”
花云想想他家背景,也没多想,遂点了点头。
郑达微仍是微笑,心头却是微微苦涩。他家势力再大,也无法像国师那样在空中飞。他硬是坚持初三上的路,同样的日夜兼程,他的坐骑能比大总管给花云他们安排的名驹快多少?饶是如此,也是同意了家人给他选的亲事才换来的。
而且…郑达微眼底一黯,他在茴县也呆不了多长时间了。
花云忽然觉得不对。
“那个,当初大总管说给我们带的礼物,你没带来?”
郑达微一窒,旋即有些咬牙切齿,她只记得宫里的礼物?
“在路上了,几日便到。里头肯定有宫灯,可惜今晚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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