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起疑。
思虑良久,南风长长叹气,不乐观,此事很不乐观,变数太大,漏洞太多,成功的几率连一半都没有。
不过叹气过后,南风忽然想起一事,虎皮天蝉,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虎皮天蝉引了过去,先前道听途说,那上清掌教燕飞雪受朝廷托付,也有心获得此物。
虎皮天蝉的出世与上清宗的这次补授在时间上是重叠的,届时燕飞雪的注意力应该在虎皮天蝉上,对于不是正统授箓的补授,或许不会太过重视。
即便有此一节,成功的可能性也不超过一半,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试上一试了。
次日起床,南风早早去隔壁敲门,昨夜严风子起了五六次,此时躺在床上几近虚脱。
进门之后,南风发现他昨夜端来的食物原封未动,而昨天递给严风子的那杯水也没动,反倒是另外一个原本扣着的杯子正了过来。
“道长,你感觉怎么样?”南风走过去低声问道。
“好些了。”严风子有气无力。
“街上有家包子铺,听人说甚是可口,我去与你买来。”南风说完不待严风子答话,转身出门。
桌上的东西没动,那杯水也没动,反倒是另外一个杯子被用过了,这说明严风子多多少少有些起疑了,得设法打消他的疑心。
南风买了包子,还买了些酱菜,回来之后将包子给了严风子,自己就着酱菜将昨天的火烧和稀粥吃了,随后端起水杯,将昨天那杯冷水喝了。
严风子只是起疑,却并未深疑,见南风这般,疑虑尽消,“唉,拖累善人了。”
“没事儿,没事儿。”南风摆了摆手,“此番出来就是玩耍来了,没甚急事儿,道长安心养着,盘缠够了。”
大智慧也好,小聪明也罢,严风子怎是南风的对手,见他先前只买了一份包子,自己吃那冷饭,此番又说盘缠够了,便想到他吃那冷饭是因为盘缠缺乏,心中感动,便对先前疑心南风暗暗自责,“我包袱里有几分银子,可拿了用度。”
“不用,不用。”南风再度摆手,“道长安心养着,咱也不急着走,六日之前赶到就行,可别错过看那热闹。”
“不成啊,下月三日之前必须赶去,还有四天,你去套马,咱早些上路吧。”严风子说道。
“大夫说了,你不能吹风受寒。”南风说道。
“不碍的。”严风子又捂肚子。
见此情形,南风急忙扶着他去茅房。
在外面等候之时,南风想的是别的事情,他先前猜的没错,授箓之前有个递送名录的期限,截止之后有两天的汇总时间,这两天就是很大的变数。
严风子非要上路,南风就只能载他上路,上路之后走的也不快,一天只走三四十里。
拉肚子是最伤元气的,严风子拉的中空体虚,消瘦憔悴,待得赶到贤清镇,再也坚持不住,当真病倒。
“善人,劳你一事。”严风子躺卧在床。
“何事?”南风问道,贤清镇离上清祖庭不过五十几里,来时的路上严风子一直在指路,由此可见严风子之前去过上清宗。
“我这般模样,前往祖庭会失了道人尊严,坏了门派声誉,你穿了我的袍子,代我上山,”严风子手指包袱,“那包袱里有封信,你拿了,上山之后交予繁星堂的蒋真人。”
“什么信?”南风明知故问,太清宗有下和殿,中威殿,上玄殿。玉清宗有赤阳宫,青阳宫,紫阳宫。而上清宗也有类似的宫院,分别是繁星堂,浩月堂,金乌堂。
“在那包袱里,你自取来。”严风子说道。
南风站立起身,自那包袱里找出了那封信。
“你送了去,自祖庭住上几天,待得六日午后,拿了东西下山,再来此处接我,若有人问,便假辰风师弟之名,他不曾来过,无人认得。”严风子说道。
“我可以住在山上?”南风大喜,他其实不愿住在山上,一旦出事儿跑都跑不掉,他大喜是因为授箓之后紧接着就会发放法印。
严风子点了点头,他可不晓得南风为什么欢喜,在他看来南风就是个寻仙访道的狂热居士,能在上清祖庭逗留既新奇又荣幸。
“包袱里还有一身衣裳,你我年纪相仿,我的道袍你也穿得。”严风子说道。
南风拿了道袍出来,抖动端详,甚是激动,实则他并不激动,太清的道袍他穿过,玉清的道袍他也穿过。
“你既是居士,道人礼仪想必懂得,少与他人说话,待得开坛毕了,早些拿了东西回来。”严风子不放心的叮嘱。
“好啊,好啊,对了,道长,拿什么东西?”南风再度明知故问。
“一些道士用物,也不晓得多少,给你几份你就拿回几份。”严风子说道。
南风窃喜,听严风子语气,并不知道元天宫此番授箓的具体人数,这对他是有利的,即便东窗事发,也比较容易回环,当然,也得看事发到什么程度,若是彻底发了,谁也圆不回来。
严风子随后指出了进山的路径,上清宗比较偏僻,自贤清镇往东进山,剩下的路程都是山路。由于是补授,观礼的人不会很多,但山下也会有车马,驾车过去之后再换上衣服,驾车时不能穿着道袍。
太清宗的地势是山峰独大,左右没有很高的子峰。玉清宗的地势是一母二子,十字布局。上清祖庭并不在山上,而是在山中,那片区域自南向北有四座山峰,这些山峰都被开凿挖空,彼此连通,呈三进宫堂进式,繁星堂在最南面,向北是浩月堂,再向北是金乌堂,最北是上清大殿。
山中房舍不多,道人也不住木屋,而是住山洞,每一处山峰内部都有大量山洞,自外面完全看不到内部的情景。
严风子还刻意告诫,进到祖庭之后若是见到一些长相奇特的人不要无礼直视,那些人可能是异类道人,最反感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它们。
南风并没有立刻上路,而是缠着严风子询问细节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长时间的聒噪搞的严风子不胜其烦,便催他上路。
拖到递送名录的最后一日,南风套马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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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福兮祸兮
贤清镇离上清祖庭有五十多里,上路之后南风催马甚急,拖到最后一日是为了缩短对方核实的时间,自递送名录到授箓有两天时间,元天宫离祖庭有七百多里,除非对方派出紫气高手前去核实,否则无法在两天之内往返。
紫气高手的架子都是很大的,即便是掌教也不能随意驱使,他眼下就是在赌,赌上清掌教因为天蝉一事分神,也赌她不会因为一个三品居山的符箓而派出紫气高手亲往核实。
已经拖到最后一天了,就不能再拖了,最好能在上午之前将名录送到,若是拖到最后时刻,怕是对方也会起疑。
东行,出了镇子就进了山区,此时是六月,山中草木旺盛,原本两丈宽的山路被林中探出的树枝挡去一半,只剩下一丈左右,驾车之时需要打起精神。
天元子虽然教导他的时间很是短暂,却留下了三条忠告,这三条忠告被南风奉为指路明灯,处世准则,自那之后,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条理清晰,前瞻充分,一旦动手便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心无旁骛,底气十足。
但这一次他没有这种感觉,他心里没底,很是心慌,有些事情可以通过前瞻来推断可能出现的问题并提前想好对策,但此事他虽然也进行了前瞻准备,却有太多不确定的变数,满打满算也就五成把握。
走出十几里,南风越想越感觉心里不踏实,先前不该贪大,授箓居山太过贪婪,若是降低几个品阶,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但此时白纸黑字已经写上了,也没办法更改了。
就在南风焦虑不安之时,后方出现了两挂马车,由于山路狭窄,南风也无法让路,只能催马加速,疾行向前。
临近午时,南风赶到了目的地,与玉清和太清的巨大门牌不同,上清宗山前没有高大的石牌,而是以山为门,上清宗三个古篆大字就刻在山洞上方的山体上。
山门外面的广场很是宽阔,由于不到授箓时间,广场上的马车也不多,只有四五辆,南风将马车赶到东北角落,立杆卸辕,将马牵了出来,栓到了东面林中。
他随身带了包袱,里面是严风子的道袍,自隐蔽处换上道袍,又整了道髻,换下的衣服也没敢放进包袱,而是藏到了草窠里。
收拾妥当,南风拎着包袱向山门走去,这条进山的通道贯穿山峰,有四五里长,高三丈,宽两丈有半,甚是宽敞。
洞顶每隔十丈就有一只巨大的吊顶火盆,火光熊熊,亮路照明。
行出两里,通道两侧出现了山洞,里面有道人坐着,见南风到来,右侧山洞走出一人,“无量天尊,道友请了。”
“无量天尊,有礼。”南风对道家礼仪甚是熟稔,应对自然。
“道友自何处来?”问话那人面带笑容,当是此间的知客道人。
“回道兄问,我乃元天宫的道人,此番来朝乃是呈送鄙宫当年补授名录。”南风答道,祖庭对于道人如同朝廷对于百姓,用词定要有礼谦卑。
“远道而来,辛苦,辛苦,请入。”知客道人抬手揖路。
南风道了谢,继续前行。
眼下这条通道既是进山路径,又是上清宗繁星堂的所在,但繁星堂位于通道左右两侧的山体内部,自通道中行走,见不到繁星堂的道人。
不过在前往繁星堂的两条横行通道的顶部各刻有两个大字,往东的通道上面刻的是有灵,向西的通道上面刻的是众生,有灵应该指的是七窍人类,而众生指的想必是异类。
环视左右之后,南风拐进了右侧通道,前行不远,遇到了一个小道人,于是稽首问道,“道友请了,请问蒋真人何在?”
“哦,你是来送名录的吧?”那人随口反问。
“正是。”南风答道。
“喏,尽头那处洞府。”小道人侧身右指。
南风道了谢,向东行走。
通道左右又有通道,那些通道的两侧皆有大小不一的洞窟,有些里面有光亮,有些没有。
山洞里并不安静,有些洞窟会有说话或是诵经的声音传出,不过声音都不大,这里虽然中空,却是一处相对封闭的所在,若是说话声太大,就会有回声出现。
通道尽头有一处山洞,洞口有木门,南风敲门,里面的人应声准入。
就在南风准备推门而入之时,右侧忽然传来了呼喊,“南风?”
这声呼喊把南风吓的亡魂大冒,惊恐转头,只见一个年轻道人正自南侧向此处快步走来,猛一看,有些眼熟,再细看,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欺负他,被他用板凳打破了头,随后又落选太清,愤恨离去的旧识孔一鸣。
孔一鸣本来就比他大,时隔两年,又长高了不少,已完全是大人模样,不过样貌和身形有变化,性情却没有变化,走近之时脸上并不是亲近热情,而是冷淡疑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此时南风已经敲了门,里面的人正等他进去,但孔一鸣与他说话,他又不能不答。
刚想说话,孔一鸣又道,“你不是被太清宗收了吗,为何身穿本宗道袍?”
“此事说来话长,我先进去公干,稍后再出来与你说话。”南风试图稳住孔一鸣。
未曾想孔一鸣并不买账,反而刻意抬高了声调,“你是太清道人,跑到我们上清宗有甚公干?还穿了我们的道袍,是不是想行那鸡鸣狗盗之事?”
南风闻言如坠冰窟,完了,彻底完了,千般思,万种虑,未曾想半路杀出这么一个扫把星,当年在太清宗的时候他对孔一鸣一直很是照顾,但此人不分好歹,将不得入选的责任推到了他的头上,一直对他怀恨在心。
本就紧张,那木门又被人自里面拉开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道人迈步而出,沉声问道,“何事喧哗?”
“参见真人,”孔一鸣深揖行礼,弯腰说道,“回禀真人,此人乃太清道人,生性奸猾,无有品德,此番他穿了我宗道袍,鬼鬼祟祟的来到此处,定是意图不轨,还请真人严查。”
那中年道人皱眉看了孔一鸣一眼,又歪头看向南风,“你自何处来?”
“回真人问,我自南国来。”南风答道,事已至此,授箓已经无